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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雲動 第七章 靈機一動入單壁 巧心雙合過兩儀 文 / 月湧清江

    第七章靈機一動入單壁巧心雙合過兩儀

    凌崖樓前,兩名素衣少女秀髮飄飄,白衣飛舞,作勢捏訣,仗著飛劍浮於空中嚴陣以待,四目炯炯望向前方的不速之客。寧羽白頭頂靈犀劍緩緩旋轉,身後飛劍托著兩人,定住身形道:「貴派弟子粱雅兒,在薊州府老爺嶺遭遇屍妖,此時身中劇毒,危在旦夕。在下負之千里到此,欲討九天閣一丸靈藥救人,故此魯莽了些,兩位姑娘原諒則個。」說罷將手一指後面兩人,眼睛一掃,只見二人已是雙目緊閉,人事不省,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忙繼續道:「兩位姑娘快些幫忙,先討了解藥來救人再說,若是遲了」嘴一張開,卻沒能再說下去。

    兩名少女聞言俱是一震,彼此望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眼內的驚訝,忙隔了寧羽白往後面空中那兩人望去。只見幽藍劍光之下,一男一女面色死灰,緊閉雙目,形同死人一般。那男的就是沈開玉,女的卻正是粱雅兒!

    「這」兩人竟是一陣遲疑。

    寧羽白大訝,「這還遲疑什麼?當務之急就是救人性命。兩位若信不過我,就請親自進去求藥,委實是不能再等了!」

    「這事我倆不能決定,還要去稟報大師姐來。你且等等,我這就去稟告。」除了劍式,一名少女慌道,然後轉身就回。卻不想剛剛轉頭,只聽一女子沉聲道:「不必找了,我就在這。」話音剛落,樓頂閣門一開,隱見一人邁步而出。她到了迴廊之上輕拍欄柱,身形已如輕雲般飄起,越欄而出,不片刻許許落在了樓前空地之上。寧羽白定睛一看,只見那是個女子,一身鵝黃淡衣,長裙大袖,頭上青絲盤起,卻不見背劍,站在那裡一派從容淡定,眉目間卻透出一股威儀來。

    「大師姐!」兩少女忙轉身抱劍施禮。寧羽白一聽,忙衝她一抱拳道:「小子寧羽白,救人來此,貴派弟子中毒在此,還請趕快施救才是!」

    「寧羽白?」那女子一驚,不覺出念道,「你就是寧羽白?」

    「正是在下。」寧羽白曾聽沈開玉說起過天罡秋水一邊已經不再以他為敵,但是卻不敢真信他,聽那大師姐問道,心下也把警惕提起,沉聲答道。

    大師姐雙眉一顰,將寧羽白看了又看,再把後面兩人略掃了下,這才道:「原來竟是寧公子,想不到我派尋找多時不見,今日你卻意外至此。」歎了一聲又道:「在下張清敏,為我武師首徒。此刻劍盟兩派正在青牛山對峙,正需要寧公子出面一證棲霞始末,公子既然到此,敝派自當盛待,就請入內一敘。只不過後面那兩個人,我們不持劍相對就已不錯,請恕敝派萬不能受,更不要提什麼取藥解毒之事。」

    「什麼?」寧羽白一愣,粱雅兒不是武寒秋的三徒嗎?怎麼會連本派師姐都不認了?「怎麼會這樣?張師姐請看清,那可是貴派的粱雅兒姑娘啊。」他不禁訝道。

    「寧公子不必驚訝,」張清敏道,「粱雅兒不顧師門大計,竟與敵派之人私奔出逃,多日之前就已被吾師在派內除名,再不是我秋水劍派門人,也不是吾師之徒。此次你帶她來,我本該代師收回她一身修為,但念她與我也有十幾年姐妹情分,且又命在旦夕,也就算了吧。不過若要入九天閣求藥,我勸寧公子還是勿作此想好了。」見寧羽白一臉驚愕,她又笑道:「承蒙公子千里救人,這心意敝派領了,公子如今已是友非敵,若不嫌門戶冷清,就請入內一敘,那兩人就由他去吧。」

    寧羽白聞言愕然,這才知道原來粱雅兒竟是私自逃出來的。這才知道,原來她寧可身受叛門之名,也還是與沈開玉一起去了,他再想起屍穴之內其拒絕自己救命,那她與那沈開玉的這份情誼,又怎能不深?想到這,寧羽白不禁木然回身,往那空中飛劍撫罩下的女子望去。但見月光之下,粱雅兒的鬢髮亂飛,臉上卻是灰敗一片,若不是胸口還微微有些起伏,就如個死人一般。旁邊沈開玉亦是一樣,兩人就在劍下飄著,就好像從未分開過似的。

    「唉」這一刻,寧羽白忽然感到,眼前這個已經半死的女人,從來就不曾屬於過自己。將來,也還會是一樣。默然間,一陣撕裂般的痛苦已經襲上心頭。

    「雅兒,但願你沒有選錯人」他暗暗念道,「若你真能得到你想要的,就算你不在我的身邊,我也無憾了。罷,罷,罷!今日,我便成全了你吧!」猛地轉頭,高聲道:「我寧羽白身為七尺男兒,自知知恩圖報之理,她雖已經不是貴派弟子,但是曾對我有救命指路之恩,我若見死不救,天理不容。足下等既然不理,就煩請讓開條路,我自去九天閣求藥!」

    呼啦啦一陣雜亂聲響,只見兩邊屋宇門開,迴廊內刷刷縱出十數女子出來。一個個飛劍出鞘,彩光繚繞,或是於廊上持劍相備,或是御劍空中,形成包圍之勢。一時間上上下下,已將寧羽白和沈梁二人圍在當中。原來這前面的聲響已經驚動了秋水劍派內中弟子,又有暗窺之人通報進去,一眾人剛出來便聽言語不對,幾個性急的先御起了飛劍,於是大家各自學樣,也都擺開了架勢,倒成了個禦敵之勢。張清敏忙一抬手,喝聲「慢!」,然後高聲道:「這位寧公子為本派貴客,是友非敵,大家不要誤會!」

    正說間,迴廊盡處白影一閃,又躍出一個人來。寧羽白轉頭一瞥,只見那女子素帕包頭,明珠墜耳,腰上一條紫紗絛束住,大眼睛在黑夜裡更是分外明亮,卻正是武寒秋第五個徒弟,寧羽白曾經救過得蕭詠凝。

    青牛山一會,秋水派中精英盡出,然而派中畢竟不能無人,故此留下了張清敏和蕭詠凝來看守門戶。張清敏本來心情煩亂,自在前樓中靜坐,故此先見了寧羽白。蕭詠凝在派內洞中,聞聽前邊有事,這才出來,不想一眼竟看到那個救過自己性命的寧羽白正飄身樓外,卻被一眾姐妹們團團圍住,心中不由一震。

    「寧羽白?」她飛身來到大師姐身邊,驚訝著問道。寧羽白見是她,微微頷了頷首,算是招呼。

    「寧公子大義在下佩服,」張清敏一笑答道,「不過就算你救過來她,恐怕我也仍要將她廢為常人。秋水劍派也不會為了一名叛徒而廣開大門。而且守護九天閣為我派幾百年來的重任之一,入門之處又為我派禁地,恐怕萬不能給寧公子讓這個路了。寧公子若放棄這個念頭,我派自然要以禮相待,若只一味強求,請恕在下不能答應。」幾句話說得決絕乾脆,毫無轉圜之地,聽得寧羽白不由得雙眉緊皺起來。

    「足下當真不讓?」他喝道。

    「當真不讓!」張清敏重複道。

    「好既然如此,人命關天,請恕在下無禮了!」言罷寧羽白雙目一瞪,眼中神光閃現,頭頂靈犀劍驀地光華四射,鋒頭一轉,刷地化作一道厲芒,直奔張清敏而去!

    「噹!」一聲巨響響起,不知何時張清敏已召出一柄湛藍仙劍,正正和靈犀劍硬拚了一記,自己那仙劍竟被沖得後退了二尺有餘,她心中便是一顫。她本心知寧羽白想要入內,恐怕是想用強,可是卻沒想到他真的這麼魯莽,說做就做。要知這是在秋水劍派地頭,身周儘是秋水派弟子,他又沒有多少年道行,身後還有兩個累贅,若有點頭腦也不該如此直接硬闖的。張清敏心道:「想不到他小小年紀,修為倒好像高過我似的,難怪幾次都能逃過追殺!只不過如此魯莽,日後恐怕也難成什麼大器。」心中如此想著,口中一邊喊道:「眾弟子護住各個門戶,切勿讓他闖入!」她本心想著這人是友非敵,只要阻住他一陣,讓他斷了這念也便好了,故此才這樣命道。一眾女弟子們聽得大師姐如此,俱晃身形,各自守好位置,只留數人仍在空中環繞。那幾人見寧羽白出劍,各自嬌叱,四五把飛劍齊出,一齊向著寧羽白射了過去。

    「喝!」寧羽白一聲高吼,猛一個旋身,把手一招,劍訣緊捏,竟把後面罩住兩人的那劍催了起來。猛地一帶,那幽藍飛劍帶著沈梁二人便向張清敏衝了過去!此時靈犀電閃而回,寧羽白一引,劍光大漲,叮叮幾聲擋住那幾劍,人在空中一閃,也隨了前方一劍兩人,衝著張清敏飛了過去。

    張清敏大駭,不想寧羽白欲要救人卻反把人推上前來!她人站在殿門口退讓不得,當下一咬牙,八方玲瓏訣電轉,手中仙劍光芒大盛,就待硬拚那當先一劍。電光火時間,那劍竟一個甩頭,卻不再向著她而來,反而又斜著向上飛射而去。其後精光一閃,寧羽白一劍飛來!張清敏眉頭一皺,不知寧羽白搞什麼鬼。這一劍若要傷她,那時機自是待她與前劍拼過之後最好,卻又引走那劍才出劍,豈不是白做幌子了麼?但見飛劍耀眼襲來,也分不得神,急忙念動法訣,將劍向上又是一擋。卻聽鏘的一聲,寧羽白竟將手握住靈犀短劍,輕輕在張清敏劍上一壓,藉著力道斜著騰身而起,綴著前面那二人去了。這一下不過眨眼功夫而已,一旁幾人再待來攻,卻見寧羽白頭也不回,竟直推著前面兩人一劍飛速向前,眼看就要撞在石崖之上!張清敏眼見此景一下子回過神來,想起那寧羽白不正是精通遁法麼!暗叫一聲「糟了!」將手一指,仙劍狂發,轉瞬間一股冰藍玄凜如怒龍般直向寧羽白背後擊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沈梁二人同著那飛劍甫一碰壁,就好像海綿吸水一般,刷地不見了蹤影,寧羽白也電射入壁,後面那劍才到。只聽轟的一聲,那壁上登時石塊亂濺,可再找寧羽白卻是蹤跡皆無!

    揚手收回飛劍,張清敏面上如重雲深鎖,轉首道:「他要入九天閣去,必要從兩儀幻界過去。兩儀幻界隔絕五行,土遁是進不去的,只要守住那裡,便由不得他胡來。」當下對蕭詠凝道:「小凝,你領幾個弟子在派內四處巡守,其他人跟我至兩儀幻界入口守候。若是有什麼發現,切勿和他相鬥,只告知我便是。」

    蕭詠凝出來不久,也只弄清楚個大概,見寧羽白土遁縱去,心中倒頓時輕鬆了起來。只因她與粱雅兒乃是最好的姐妹,粱雅兒被貶除名,她也不知流了幾回眼淚了,這下見寧羽白可救得她,自然高興。可耳中聽大師姐這麼一說,心中又一下子緊張起來,臉上卻不敢露出,只好從命,領了幾個姐妹,自去巡邏去了。張清敏見她一走,也忙領了人,急急忙忙入內而去。

    再說寧羽白。他用計入得土去,可卻也只是差之毫釐便給那劍擊中,人雖無事,背上那尾瑤琴卻是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他耳中聽得崩崩幾聲,心知這琴是廢了。琴體是沒什麼,那幾根煩惱絲卻是當初林冰語所贈之物,皆非凡品,他可甚是心疼。但這時哪有功夫取下檢查?既然琴還沒有分做兩段,便仍背在背上,往裡摸去。

    秋水劍派建於峭壁之上,最外面一層建築便是凌崖樓了。那樓廊雖也不小,但作為一派之基卻是不大。粱雅兒也曾說過九天閣在秋水劍派之後,寧羽白便猜想這樓廊之後、山腹之內定是另有洞天,而那連接九天閣的地處也定在其中,故此用計賺了張清敏,入土自去尋路,琢磨著便找不到那什麼地方,大不了將山腹裡找個遍,也要找到那九天閣的所在。果然給他猜個正著,秋水劍派的外邊門面便是那凌崖樓,內裡卻才是秋水劍派的主體,各個洞窟石穴交接相連,多打鑿成世間一般模樣,有房有屋,有門有院。寧羽白進去之後正是如魚得水,拖著兩人,在山壁中游遊走走,便只要找那九天閣所在,只可惜他一個生人,如何認得裡面的路?又要躲著別人巡查,小心謹慎的查了十幾個房屋石室,也沒找到一處地方樣子像點的,他不禁開始有些心焦起來。

    正在地下發愁,忽地一絲細小的聲音飄飄忽忽的鑽進了他的耳朵:「寧羽白寧羽白你在哪?快出來」聲音斷斷續續,明顯是從地上傳來的。寧羽白一愣,心道難道是他們想騙我上去?仔細聽了聽,終於聽了出來,那聲音,正是蕭詠凝。

    蕭詠凝獨自站在石室之中,把手搭做喇叭狀,衝著地面和四周牆壁輕聲呼喚著。「寧羽白寧羽白你出來吧」喚了半天,除了偶爾外面有姐妹們的腳步聲經過外,屋裡卻是半點動靜也沒有。蕭詠凝直起腰來,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再到另一間屋裡去試試,於是轉過了身。

    「啊!」她頓時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一下子往後退了三四步,一隻手已經搭在劍柄上。只見身前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站立著,正皺著眉,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他腳下還平放了兩人,卻不正是寧羽白?

    「你叫我,作什麼?」寧羽白道。

    蕭詠凝長呼一口氣,定了定神,大眼睛眨了兩眨,把手放了下來,放在胸口道:「你你出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寧羽白苦笑一下,「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

    蕭詠凝終於放下心來,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騙你,我叫你出來,是要告訴你怎麼才能到那九天閣。」

    「哦?」

    蕭詠凝低頭蹲下身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粱雅兒,抬頭時已是滿面悲容,輕道:「我和三師姐最好,就算是她被逐出師門,我也不忍心見她就這麼離去」歎了口氣又道:「好在你肯救她,我就告訴你,那九天閣本是個絕密的所在,不過你也見過那派中之人」

    「林冰語、顏婆婆?」寧羽白脫口而出。

    「咦?你竟然也知道林姐姐的名字?」

    寧羽白心中頓時大定,怪不得他聽這「九天閣」三個字有些耳熟呢,原來便是顏林二人曾經提到過得「九天閣」。遂道:「這便好,你且快說,到底如何才能找到那地方?」

    蕭詠凝站起身來,肅容道:「那裡叫做兩儀幻界,乃是我秋水劍派祭祀歷代祖師之地。此地內有法陣,隔絕五行,你的土遁是萬萬進不去的。但是要去九天閣卻只有從這裡,就是繞路也繞不過去。現在大師姐已經領了人在那裡守候,你一個人恐怕是硬闖不來,就算能夠闖過恐怕也是大費時間,那時只怕已經來不及了!讓我,讓我想個辦法」說罷扭過頭去,一邊用手拄著下巴,一邊開始焦急地繞圈踱步,思考起來。

    「那地方到底在哪裡?」寧羽白也不看她,逕自往石門外瞧了瞧,低聲問道。

    「不要急!你去了也沒什麼用,等我像個辦法,帶你過去!」蕭詠凝猶自道。

    寧羽白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仍問道:「你說那幻界隔絕五行,土遁不能通過是麼?」

    「是啊。」

    「你大師姐是坐鎮在那幻界之內,還是在外?」

    「兩儀幻界是我派禁地,非是大典之時不能進入,他們只要擋了你在門外就好了,所以該是在外。你問這個幹嗎?」

    「那幻界內隔絕五行,卻不知入口是個什麼做的?」寧羽白仍自顧問道。

    蕭詠凝眨了眨眼,回答道:「那門倒是鐵的,可又有什麼用?」

    寧羽白一笑,輕聲道:「那我就有辦法了。只要你幫我個小忙」

    兩處石爐中香煙縹緲,悠悠飛起在無風的空中,飄來蕩去,逐漸化無。香爐中間一扇足有兩人來高的異紋大鐵門無聲矗立,門上兩顆獸頭猙獰,中間卻有一個詭異的雲紋環飾刻在門上。門前,張清敏一人坐於蒲團之上,劍橫膝頭。兩旁或坐或立,足有二十個持劍少女,焚香持劍,嚴陣以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大師姐」張清敏身旁一個還梳著丫髻的小女孩小心問道,「那人這麼久還沒來,會不會是跑掉了?」

    張清敏雙目緩緩睜開,「不要多說話,切不可掉以輕心。」

    「那,我們到底要守到什麼時候?」那女孩摸了摸鼻子,輕聲問道。

    張清敏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卻聽前方不遠處一處石洞中,「啊」的一聲尖叫,繼而只聽見蕭詠凝的聲音高叫道:「快來人啊!寧羽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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