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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四、風月渾依舊,水館空回首(五) 文 / 聖者晨雷

    「是……是,真人,您有什麼吩咐?」

    果然如同盧瑟猜想的一樣,那個負責維持秩序的紫君門之人,只不過是個外圍勤雜,在普通人面前他當然耀武揚威,可是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立刻奴顏婢膝起來。雖然他背後靠著的是大唐第一修行門派,可紫君門絕不會為著他這樣一個僅供驅使的外圍弟子,與另一個修行門派交惡。

    「快安排好船,我們要去看看蜃樓海市有什麼好東西,早聽說這是你們大唐第一集市,哼,難道說比起我們大宋的兩大修行集市還要強麼?」

    那大漢顧盼自雄,看上去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說話時也毫無顧忌,若得人人側目。只不過他是一個修行者,眾人也只是敢瞄上兩眼,連長久地盯著他的膽量都沒有。

    像他這樣的修行者,自然是用不著排隊的,立刻被迎了進去。眾人只能羨慕地看著他的背影,在這世上,權和勢首先就表現在是否修行之人上,若是修行之人,就算不能說笑傲王侯,至少面對這種小人物時,用不著受他們的骯髒氣。

    盧瑟揚了揚眉,心中也是甚為憤怒。雖然在地球上時,他是個低調內斂的人物,但到了這個地方,他發現低調內斂似乎只會讓別人覺得他好欺負。

    沒有實力,什麼理想、大義,都是虛妄。要實現理想,要維護大義,就必須要有實力。盧瑟握緊了拳頭,他心中暗自發誓,若是再次來此,絕不再受那小人之辱!

    排隊排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除了那蝟須大漢和跟著他的女子,沒有別的修行者到來,由此也可見,修行者對於這等集市,確實並不是很熱衷。所有被允許進入的人,或者是有某種煉器的材料,或者是攜有靈藥,只是帶錢的,都不被允許入內。

    終於輪到盧瑟二人了,最初時那負責的紫君門外圍人,對著二人同樣是神態倨傲,但當嗅到竹葉發出的藥香味後,立刻變了顏色。雖然聚氣散在修行門派中不算是什麼高檔次的靈藥,但正因為只適用於低階入門弟子,所以需要量極大,流入市場中的反而是少數,而且這種天然生成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因此,雖然不是前倨後恭,但這些人的態度明顯和藹了。

    畢竟拿得出這樣靈藥的人,很有可能背後也是一個修行者的門派。

    按照規定,他們抽走了十分之一,也就是五十片竹葉,盧瑟聽盧銓說起過有人試圖隱瞞的結果,因此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動歪腦筋。

    在通過之後,他們立刻被送到了一艘船上,那船上有一個神情更為傲慢的中年男子,看情形倒是個修行之人,他連喝帶斥地將眾人趕上了船,然後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那船竟然無風自動起來。

    「這是符紋法陣的功效!」

    普通人看不明白,盧瑟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在船頭、船尾和船舷上,都勾勒著法陣,而船航行的時候,在法陣周圍的符紋發出淡淡的光,這光通過法陣的線路不停地運轉,從一個符紋傳到另一個符紋,正是在這種光的推動之下,船才不停地前行。這種附紋法陣,若是用在百姓生計上,不知能造福多少人類!

    可是讓這些傲慢的修行者放下尊嚴去為普通人做這樣的事情……那絕無可能。

    船航行了約有一個半時辰,無數像是珍珠般的山峰點綴在碧藍的庭海之中,但這船都未在其畔停留,穿過這些小島,船駛向一團雲霧,當進入這團雲霧之時,一股濕氣撲面而來,讓人精神一振。

    「到了。」盧瑟心中暗想。

    果然,又行了半柱香的功夫,船速減緩,原本罩在眾人眼前的雲霧霍然開朗,一座青蔥可愛的小島出現在眾人面前。島上到處都是綠意盎然,偶爾可以看到金黃色的琉璃瓦與飛翹沖頭的斗拱,斗拱倒還罷了,金黃色的琉璃瓦是皇宮才允許使用的東西,可以這座小島上,卻很是普遍。普通人當中神聖的皇權,在修行者眼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靠岸之後,那個神態傲慢的紫君門修行者將眾人驅趕下船,然後立刻催動符紋駛離了島。盧瑟站穩之後,看得前面一個大石牌坊,牌坊上面寫著「蜃樓島」三個大字,金光燦燦的,甚為晃眼。

    隨著人流走過長長的石廊,再在一處門前出示過黃鶴台上拿到的號牌,他們穿過這道門,終於進入了蜃樓島。盧銓雖然聽說過蜃樓島,但真正過來還是第一次,不免有些露怯,倒是盧瑟,在地球上見慣了各種豪華繁榮場所,對蜃樓島上的海市,沒有顯得驚訝。

    只見整條街道兩邊,無數招牌林立,絕大多數都是住宿的客棧,想來到得島上之人,都想等初一或十五的大市,因此有時就需要住上幾天。這天是二十八,離下月初一還有三天,因此盧瑟與盧銓也是要住下來的。二人尋了家客棧進去,想要先安頓下行李,然後再去各處遊玩。

    「什麼?」

    當聽得這家客棧的夥計報住住宿的價格時,盧銓再見多識廣,也不禁瞠目結舌。

    雙人間一晚一枚紫銅幣,這個價錢,相當於百貫普通銅錢,足夠貧窮的莊戶人家過上兩三年!

    「不願住就滾出去。」那夥計懶洋洋地回答,眼皮都不撩一下。

    「走吧。」盧瑟臉色鐵青,能在蜃樓島上開客棧,顯然又是紫君門的外圍人員,就連這樣一個服侍人的小角色,也敢狗眼看人低!他可以負擔得起這個價錢,但絕不背上這種屈辱。

    「這個世界的修行界,看來是爛透了,從那些有修行之人,到外圍人員,全部如此,一個個都不將凡人看在眼中,卻不知離了他們,凡人能過得更好,而他們離了凡人,修行想要寸進也艱難!」盧瑟青著臉出門,心中暗暗想:「爛透了的東西,只有徹底將之掃蕩,才能誕生出新的東西!」

    「小九,別生氣,他們畢竟是修行之人……」見著一向隨和的侄兒這種模樣,盧銓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親眼見到盧瑟對付海蛇胡義時的果決,如果在這裡也鬧將起來,得罪了紫君門,就連盧漭也護不住他們二人。

    「沒事……」盧瑟搖了搖頭道。

    他臉上早戴著虛偽面具,以免遇上玉隱門的漏網之魚,對於他的這一舉動,盧銓是舉雙手贊同的,虛偽面具改變臉形,卻能透出裡面的表情來,這更讓盧銓嘖嘖稱奇。

    二人連問了六家客棧,若不是囂張跋扈,就是愛理不理,總之沒遇上一個正眼瞧人的傢伙。見盧瑟面色越發的不善,盧銓心中更急,到了第七家門前,他笑道:「小九,你先站在這兒,若是交涉不利,省得再進出一回,還是我去問問。」

    盧瑟明白他是擔心自己,也不多解釋,便站在了門前。眼見盧銓有些微胖的身軀搖搖擺擺進了那客棧,站在櫃檯前老半天,陪了好一會兒的笑臉,那櫃檯中的夥計才面無表情地說了什麼,又拿出一枚竹籤,扔在櫃檯上,盧銓慌忙拿起竹籤,小跑著出來,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好了,小九,咱們進去,這家要好得多了。」

    盧瑟分明看到,這家的態度與別家並無兩樣,看著自己十六伯憨厚、老實的面孔,盧瑟突然覺得眼中一熱。

    為何象十六伯這樣的老實人物,到了哪兒都要受人欺付,族中如此,在外亦是如此?

    若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十六伯只怕根本不會踏上蜃樓島一步,也就用不著給這些小人陪笑臉提小心。十六伯待自己,除了還祖父與父親相助的恩情之外,還有一種親情,在自己父母去世之後,十六伯在心裡便將自己當成了他的孩子,他至今未娶,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十六伯,回去之後,當為我娶一門伯母了。」想到這,盧瑟道。

    「你這傻孩兒,好端端地說這事做什麼,我整年在外奔波,哪有功夫去娶妻生子?」盧銓搖了搖頭:「倒是你,已經行了冠禮,可以尋個好人家的女兒為妻。」

    「我若娶妻,必讓我妻向十六伯奉茶。」盧瑟沒有看盧銓,而是緩緩地說道。

    不知為何,他在說起這句話時,突然想到在黃鶴台看到的那個跟在蝟須大漢身後的女子。

    在江州盧家,新媳婦向公公婆婆獻茶,盧瑟說要讓自己妻子向盧銓獻茶,便是以父視之了。盧銓心中一暖,拍了拍盧瑟的肩膀:「小九,你最聰明,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至於伯父,這輩子也就是一庸碌小人罷了。」

    二人沒有再談這話,而是進了那竹籤所標明的房間。房間很是侷促,放著兩張床一隻小几和一個水壺兩上茶杯,牆角放著個馬桶,除此之外,連椅子都沒有一張。就這樣的條件,每天還要花上一枚紫銅幣,實在是不值得。

    「至少有一點,只要我們東西放進客棧中,紫君門就包我們的安全,不會有小賊敢到這裡偷東西。」盧銓怕盧瑟不滿,笑道:「出門在外,不方便的地方多得是,倒不要太過講究了。」

    「十六伯放心,我跟著你闖蕩東西南北,什麼苦沒吃過?」盧瑟一笑。

    「嗯,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然後我們上街去逛逛,說實話,這樣為修行真人服務的集市,我也是第一遭來,很是有些好奇呢。」盧銓道。

    盧瑟同樣如此,雖然對於一路來的遭遇很不滿,但對自己在這個島上會有什麼收穫,他還是懷有相當地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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