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四、袖手何妨閒處看(八) 文 / 聖者晨雷
請問你們的皇帝住在哪……」
「這位大姐能不能告訴我如何見著皇帝……」
「皇帝……」
到了華燈初上，雅歌還沒有找到大唐皇帝住的地方。長安城太大，她費了好半天的氣力，也只是在幾條街上打著轉兒，初時她還不是很著急，連看帶玩兒的，只覺得大原的蠻子雖然可怕，卻也都和神裔一樣，是有著喜怒哀懼的活人兒，而不是神裔故事傳說中那般一昧的狡詐惡毒。可等到天色漸晚太陽西行，她的心也急了起來，只不過她的問題別人不是當作玩笑便是當她有些瘋傻，好在她感覺敏銳，凡是別人不懷好意，她便撒腿跑開，這些普通人，哪個能追得上她。
跑到這裡，身上還沒有累，可心裡當真累了。雅歌面上帶著薄嗔，眼裡也含著波光，都快要緊哭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樣的甜香傳過來，雅歌嗅了嗅，在大澤莽荒，她還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香味。
一個老頭兒推著輛小車，她身邊停了下來，老頭兒溫和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從自己的小車上拿出工具，片刻之後，一個糖人攤子便開張了。老頭兒動作很是熟練，雅歌盯著他的手，只覺得他的手飄來飄去，彷彿是在舞蹈，又像是在指揮著一支曲隊。當老頭兒停下手來，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根糖人，老頭將糖人塞到雅歌手中：「小姑娘，這是給你的。」
「我……我沒錢……」歌有些怯生生地回答，她身上有比銅錢更值錢的東西，但確實沒有大原人用的那些錢。
「我送你的有沒有錢又有什麼關係？」人的老頭將攤子收好，然後笑著搖了搖頭：「像你這般目光的孩子……很少見啦，不過這裡卻不是你久呆的地方，你還是從哪裡來趕緊回哪兒去吧。」
「我不知道怎麼回去，我是來找你們皇帝，但沒有人願意給我指路。」雅歌抓著散發出甜香的糖人，低低地嘟囔著。
「姑娘要找我們皇帝？」
賣糖人地老頭兒有回答。倒是他身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雅歌回過頭去。卻是一個年輕男子對著她微笑。
這個男子已經注意她好一會兒了。他身邊有好幾個孔武有力地傢伙。還有兩個陰陽怪氣地人物。但他笑得還算爽朗。而且雅歌發覺。他地笑容裡沒有什麼惡意。
「我父親讓我來見你們地皇帝。有重要地事情和他說！」
雅歌並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也曾經作為棘木城地特使出訪過赫木城。但是。神裔之間地外交與大原人類國度地外交是兩碼事。因此她才會鬧出這樣地紕漏來。好在她還知道外事無小事。不能出到底是什麼事情。
那男子笑了笑。面色非常柔和：「我們地皇帝可不是隨便見地。他居住在北城地皇宮之中裡有很多守衛。他每日裡又要處置軍國大事。哪裡發生災害了。他要立刻派人去賑濟。哪裡發生事故了要派人去調查。哪裡官員統治下稅收多了要派人去獎勵。他每天批閱地文章有一人那麼高呢。」
「皇帝真可憐。」聽得那男子的話語，雅歌同情地道。
「啊？」
沒有想到會得到「皇帝真可憐」的評價男子愕然呆了會兒，然後大笑起來：「確實，皇帝是挺可憐的。」
「這位兄長，你能帶我去見皇帝麼？」雅歌回頭望了望，賣糖人的老頭兒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她便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年輕男子身上。
是年輕，這男子也有三十好幾了，看上去沉熟穩重，不是那種飛揚跳脫的人，雅歌對這種氣質相當欣賞。
「唔，這倒不是不可以，雖然對別人來說想見皇帝很困難，我嘛倒還是有辦法。」男子輕聲道：「只不過一時間我還沒有空閒，如果你不忙的話，先陪我逛逛街，然後我再陪你去皇宮，好不好？」
「多謝兄長了，那我就陪你逛逛，正好，我也想四處看看呢，你們這裡的房子都是石頭建的，真神奇哦！」
覺得自己遇上好人了，姜雅歌鬆了口氣，一路上免不了歡欣鵲躍。她雖然聽盧瑟說過不少大原的人物風貌，可哪有這親眼見著的直觀，加之本性溫淑，偶爾一露嬌憨之色，當真讓身邊的男子心中歡喜。
這般真性情的女孩兒，如今可不多見！
「姑娘這一路上行來，還不曾請教芳名。」那男子道：「不知在下是否有這耳福，能得姑娘告知芳名？」
「呀？」雅歌面色微窘，情知自己有些失禮：「我姓姜，小字……」
她正準備說出自己的名字，猛地想到盧瑟曾經說過，大原的風俗，女子之一般只說與親近之人聽的。因此她
嫣然一笑：「你就喚我姜姑娘吧。」
那男子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開心起來：「卻是我失禮，哪有請教姑娘芳名卻不報上自己名字的道理。在下姓李，單名一個瑟字，瑟瑟發抖的瑟……」
「我知道我知道，半江瑟瑟半江紅的瑟，我有位兄長，他也是這個名字！」雅歌聽得這個瑟字，便覺得有幾分親切，歡喜地叫了起來，連周圍的新奇事物，一時間都不能吸引她的目光了。
「哦？」李瑟聞言目中光芒微閃：「姑娘這般人物，兄長定然不凡。」
「是啊，我兄長博學多聞，我最愛聽他談詩詞了。李家兄長，你聽說過蘇軾麼？柳永呢？李白呢？白居易呢？」
姜雅歌每提到個名字，李瑟不自覺地便搖一下頭，姜雅歌原本很是歡喜的，漸漸失望了：「你們都不知道，真是可惜了……」
「那些人有什麼了不起，在書之上也未曾留下名字，想來就是無才無能之輩罷了。」
跟在李瑟的一個老人忍不住道，李瑟看了他一眼，他卻恍若無覺。
「不是的，他們的詩詞非常好，我兄長跟講解過……」
雅歌面微微紅了，她想要爭辯，可又個不好爭吵的性子，因此只是小聲說了句，便不再說了。
見她些鬱鬱寡歡，李瑟很是不滿地又掃了那老人一眼，老人卻依舊一副倔強的模樣，李瑟只能啞然失笑：「杜老兒，你當真是一頭倔驢。」
「公子身邊，多是柔小人，少不得老……老兒我這頭倔驢。」那老人答道。
「好了好了，今夜遊興已盡，該回去了，姜姑娘，我送你先去皇宮吧。」李瑟無奈地道。
「如此多謝李家兄長了。」雅歌歡喜地道。
李瑟的手下很快駕來馬車，李瑟倒是很謹慎守禮，請雅歌上車之後，自己則騎著馬。雅歌還沒有坐過馬車，因此不免有些好奇，那幾匹拉車的馬雖然神駿，卻還比不上雪雲天駒，她逗了會兒，便覺無趣：「這馬跑得可慢。」
不是馬跑得慢，只是見她溫柔地逗弄動物，李瑟示意車伕慢慢趕罷了。聽得她這樣說，李瑟微笑道：「如今大唐大眾車行倒是造了一種符陣車，跑起來又快又穩當的，有機會的話，在下請姑娘一乘。」
「好啊，我早就聽說了，大唐符陣技藝之興盛，甲於天下，那符陣槳船便極是神奇，連我們家中的長輩都讚歎不已呢。」雅歌歡喜地道。
「呵呵，符陣之術，著實讓大唐得了不少益處，近來我大唐拓土開疆，連接擊敗兩個大國，這便是拜符陣之術所賜啊。」李瑟道。
聽得戰爭，雅歌心中微微有些不喜，不過她知道謹守禮節，沒有說出讓李瑟掃興的話來，只是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李家兄長，我看到街道兩邊裝上了路燈，這些路燈也是符陣術製造的吧，很是方便百姓呢！」
「是，自從這路燈裝上後，長安城中便不再禁夜了。」李瑟道。
他這話就有些誇大，完全不禁夜的是城牆之外的長安城，城牆之內的幾條通往皇宮與主要衙門的幹道，夜間還是禁止行走。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因為貿易發達之後，為了方便往來的車船行人。唯有這樣，才能更多地為國家創造稅收，這一點上，大唐天子李潤民是非常堅定的。
不管怎麼說，長安城的夜晚極為熱鬧，絲毫不亞於白天，行到一半時，李瑟問姜雅歌是否餓了，雅歌很堅決地搖頭。在她的計劃中，原本是今天見了大唐天子辦完事情後便去尋盧家兄長，可遊玩了一天，到現在正經事還沒辦呢。
進入城門時，西園軍並未細查這一行人，長安城的御道既寬且直，道路兩邊種著各種植物，還有不少花兒。此時正是春色漸起的時節，因此雅歌看到了與大澤莽荒不同的奼紫嫣紅。在夜燈之下觀花，別有一番風味，雅歌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癡了。
這座巨大的城市，綻放出的是神裔們想像不到的美麗，雖然神裔的幽靜與恬淡是這裡很難找得到的，可這裡的生機與熱鬧，也是雅歌在大澤莽荒所沒有接觸過的。繁華勝錦，都市如夢，雅歌瞪大著眼睛看著這個自己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她感覺到一種迷失的危險，可又不知道這危險的根源在哪兒。
在馬車邊，李瑟看著車窗中的人影，路燈的光照得雅歌的臉上忽明忽暗，可是李瑟沒有看到任何陰影，彷彿無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這個女孩子都是明亮的、晶瑩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浮上李瑟的心間，他的嘴邊綻開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