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閃電閃過,暴雨辟啪落了下來,把最後一些還在街上的人群驅散,但這吵不醒安睡的兩人,少女縮了下身,找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又穩定下來青帝。
迷霧中,隱隱閃著電光,似在下雨。
葉青恍惚間,來到一處,回首一看,周鈴捧著一堆剪紙。
「鈴鈴怎麼進來了?」
她只一笑,懵懵懂懂跟著。
葉青拉住她的手,逛了一圈,這又是一個長夢。
這處小城人口不多,但似是自己管轄,有種親切的氣機,外面濃密森林,一條大江自附近流過,城上看去,兩個大將在軍營裡操練士兵,幾個士人在縣衙裡忙碌。
不知不覺到了自己院子裡,有些熟悉感覺,葉青怔一下,就回想起——這不就是梅院麼?
小軒窗下,幾個婢女在做著家事,閒聊:「糜夫人和甘夫人都上香去了,還未回來麼?」
「剛才看見了……」
又恍惚中,大雨中透簾而入,將窗紙吹得時鼓時凹。
曹公既破紹,自南擊先主,先主遣麋竺、孫乾與劉表相聞,表自郊迎,以上賓禮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荊州豪傑歸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陰御之。
這段章在心裡流過,葉青穩幾而坐,淡淡感慨目光盯著眼前一個官員:「吾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老將至矣,而功業不建,是以悲耳。」
「懷其過去,吾之不建,在於安喜縣縣尉,是時,若不是吾鞭打中山國督郵,棄官出奔,何至蹉跎歲月?」
張飛鞭打中山國督郵,這是笑話,實際上是劉備那時桀驁,親自鞭打中山國督郵,不得不出奔。
官對主君自責的話不語,心裡卻是同意。
劉備平定起義有功,出任冀州中山國安喜縣縣尉,這本是屯兵建制之時,可是因一時意氣,失了這機會,以後就再難有安心屯兵建制的時間,雖轉任青州平原國高唐縣縣尉,不久升任高唐縣縣令,但都沒有根本。
高唐縣被黃巾攻破,劉備投奔中郎將公孫瓚,或是青州平原國平原縣令,後升任平原相,都受人掣肘極深。
可以說,都沒有建立完全屬於自己的體制,所以才漂泊流浪,屢次抓不住機會,特別是徐州。
要是主公在安喜縣縣尉時「安喜改編」,以後必一路青雲,入主徐州更可牢固掌握,進而與曹爭鋒。
而不是現在,不得不冒著劉表疑心的風險,訓練士兵,招攬豪傑,擴大名聲——這本在安喜縣就可完成。
葉青眼中波光閃爍:「有些事要避嫌,有些事哪怕冒著刀斧之害的危險也要作,這就是建制。」
「你只管去作,有事我擔著。」葉青望著外面漆黑的雨夜,淡淡的說著。
又恍惚之間,在一條船上,只見江面蒼暗,裊裊如煙,莫名淒楚湧上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葉青心中一動,想進去,但整個夢境一晃動,這景象破碎,當下就心中有些了然,拉著周鈴的手,漫步離開。
突又有幽暗迷霧升起,有人喚著:「道友請留步。」
「這話有點耳熟,怎聽起這樣不吉利呢?」葉青皺眉,不止是塌縮黑暗,更有一種直覺在心中。
就拉著周鈴的手,毫不留步,穿過這一片迷霧屏障,瞬間醒來,這時就睡不著,靜靜躺著,回憶著夢境。
這夢境並不陌生,但有點卻很是疑惑,以前自己在夢裡,尚是恍惚,這次卻有著一些清明先知,這是何故?
窗外下著雨,帳中寂寂無聲,香氣中,少女溫熱氣息在頸側吹著,青螺雨器微微明亮,卻短促,不是傳雨圖,多半是恨雲閒著無趣,找他聊天。
葉青顧不上看訊息,摸到床側布包,又取出這塊封土。
沁涼泥土傳來大地氣息,氣機牽引下,果覺出裡面絲絲滲到了自己,又內部有些了變異,握在手中,無聲笑起來。
看來,的確是可行
又一道閃電劃破窗外夜空。
「公子?」周鈴睜開眼看他,模模糊糊嘀咕:「我又夢見你了。」
「沒事。」葉青說著:「睡吧,明天就回家。」
「好」她安下心來,又漸漸睡去。
這處安睡,術師團深夜滿城搜索,卻突下起雨來,沒有多少成果,這封土雖不是寶物,但是朝廷大禮象徵,關係著朝廷顏面,一出問題總督都要頭疼。
但實在沒搜索到,生生丟了兩塊,跑掉的男人不算,最可恨的是第一批跑出來的男人,知道已逃不掉,於脆把封土往金水河裡一扔,十幾個水性好的士兵,甚至還有術師,都下去搜尋,硬是沒找回來。
最後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報到總督裡。
次日凌晨,暴雨下著,這裡一帶城牆,金水河上漢玉欄橋有著大批甲兵守衛,守闕石獅猙獰。
此時大門懸著宮燈,燈下暗影裡站哨的都是總督親兵的服色,州府主要官員都站在宗廟殿中,殿裡整排的明燭煌煌。
面對一丈長寬青黑色祭壇,總督眼睛裡有些血絲,久久凝視封土的兩個缺角,喟然一歎:「罷了,此事是我疏忽,責任自是在我,但這批人絕不會甘冒風險圖謀無用之物,這裡面必有玄機」
「立刻給我搜盡州志、書藏記載,三天內,我要徹查清楚」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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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官員出去,只剩下幾個重要官員,范善就斂了笑容,一欠身說:「還有一事稟告,北魏大軍已南移到了准賀川口了。」
總督皺眉,用手虛按,問著:「木爾部的情況怎麼樣?」
木爾部是暗裡親朝廷的大部落。
「不是很妙,上代木爾汗死了三年,繼承的是二子,這個人其實懦弱,只是依靠和朝廷的關係勉強維持局面。」
「但此人好色,專有術師提煉春藥,日夜御女,部裡有點姿色的女人都弄了,據說甚至連親姐妹都在其內。」
「部落倫理不及我們,但這樣還是使人不滿,這人又內裡凶狠,連殺了幾個勸說的人,人心已散了。」
總督不禁凜然,有著一陣陣寒意,知道不妙,歎息一聲問:「後來呢?」
「這就要說到北魏了,大軍一回,木爾部原本長子就響應,一夜之間殺了這人,奪取了大權,現在木爾部已易主,達什當了木爾汗,情報只到了這裡,後來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木爾部不可靠了」總督目光一閃,又斂去了鋒芒:「達什這人我清楚,在部內是傾北魏,他領的千戶中,誰忠於朝廷就殺誰,這次登了汗位,不消多少時間,就會把異己清理於淨」
「木爾部本是我應州的屏障,現在反是我應州的大敵,北魏主力和朝廷作戰,這木爾部怕就是我應州方面的入侵先鋒了。」
眾人都是應是,范善看了總督一眼,心裡暗歎:「果是一方封疆大吏,只要一點消息,就有這樣明清的見地,這就是洞查……」
想著,又說著:「是啊,所以不得不預先準備。」
總督剎間又恢復了從容,笑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們應州也不是軟蛋,對了,葉青獻了一千八百匹戰馬,二千頭耕牛,俞帆獻了七百匹戰馬,我就要通過道法上稟給皇上,你說怎麼樣處置?」
「一千八百匹戰馬,二千頭耕牛,單是平價就有三十萬銀子,州里要應付大戰,財政很緊張,給個十萬兩吧,餘下可用官爵來補償,這本來就是一筆大功績麼」
「葉青晉到正七品翰林檢修,俞帆立任班安縣縣丞,你覺得怎麼樣?」一直半閉眼養神的總督開目說著。
「俞帆,下官我並無異意。」
「但葉青恐怕不是合適。」范善展著濃黑的眉,口裡說:「我不是因這點關係而幫他說話,事實是這樣。」
「他是榜眼公,天人,按照朝廷制度,本就是晉陞並無障礙,正七品翰林檢修本就是三五年就有了,又不是實職,真算不了補償,還不如俞帆原本正九品,一下跳到正八品來的快呢」
「相比俞帆,葉青功大,而且這上交數額我們都查過,真正秉有公心,我們不能寒了他的心。」
「他關鍵是不入朝廷體制,要是肯入體制,我立刻就授縣令,甚至同知也可以破格提拔,但現在實質的陞官就免想了——你有什麼章程?」
「晉正七品翰林檢修罷,再晉他的爵,南廉子罷」
「南廉子?」雖只是沒有封地,也不能世襲的爵位,還是有點過於豐厚了,總督有些遲疑,轉眼一笑起身,說著:「也對,他立的是軍功,是野戰之功,這南廉子還勉強當得,大戰在眼前,就破格罷,算是千金買骨。」
說完,就擺手說著:「就按照這章程寫奏折」
范善深知朝廷程序,知道總督上奏的這點事,朝廷不會駁回,這事就這樣定了,想起葉青昨天連總督都沒有見面,就先來拜見自己,口中就說著:「想必這葉青,自會感恩,更秉公作事。」
總督大笑:「說的是,你去吧,我們明天再議別的事」
兩人都沒有說到都督府,都督張存時官居正四品,哪能不知道官場規矩,不用直接敲打,只要見著這朝廷的褒獎,就心裡有數,不敢再違抗這意思。
至於暗裡怎麼樣想,這卻無所謂了,官場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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