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李學輝 :末代緊皮手 文 / 茅盾文學獎
這是一個承載千年土地崇拜和延續千年文化夢想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緊皮手余土地形象在中國文學長廊中絕無雷同。
第28代緊皮手死後,巴子營人難以入眠。作為巴子營人頂禮膜拜敬畏的活土地爺一死,巴子營人心中便空落落的,「念想」一失,土地便顯得空曠寂廖,巴子營人也失魂落魄起來。同樣不安的還有巴子營的大戶何三,他作為第29代緊皮手的當然主選人,委派管家陳二去挑選緊皮手候選人。在經歷了激水、拍皮、入廟、挨鞭等一系列繁雜而神聖的程序考驗後,余大喜得選,最後立下契約,願為巴子營風調雨順供養一生,並留姓改名,從即日起叫余土地。改名後,管家陳二認為,余土地不能再近女色,就綁了五個鞭炮,在他到下土地廟閉關之前,想將其男根炸損。何三的獨生女何菊花不忍心,在余土地的襠裡貼了一塊畫著兩隻眼睛的膏藥,算是保住了余土地的男根。從此,余土地就專門承擔給巴子營的土地或土地爺「緊皮」的神聖使命,成為新一代緊皮手。惟一對余土地的身份不以為然的人,是地下**人何立民。
在給土地緊皮之前,按規矩,余土地不得留在巴子營,他被送往涼州城,吃住隨意,但不得沾染女人,所有開銷都由何三為首的巴子營人承擔。在涼州城的鐵鞭巷,余土地結識了瞎眼婆婆,被容許住在她家的一個耳房裡。瞎眼婆婆成為余土地在涼州城裡能棲息心靈的依附。余土地在涼州城非常不適應,開始思念家鄉,便想回巴子營看看。他買了6個橘子,在夜間偷偷潛回巴子營,將橘子丟擲於他認為能稱姐稱妹的王秋艷和何菊花的院內和門口。在涼州城候到秋季,地下**人何立民被國民黨殺害,並派兵看守,不讓收屍。余土地念及他是同鄉,偷了何立民屍首背回巴子營,和何立民的妻子王秋艷葬了他。入冬後落第一場雪時,余土地按規矩洗了天澡,這也到該緊皮的時候了。「緊皮」前的第一個儀式是「撮土」,就是把需要「緊皮」的360塊地皮上的土,各撮一點積在一起,捏成泥棒棒,安在上土地廟供奉的泥塑土地爺的襠裡。8個壯漢,把余土地從涼州城裡用轎子抬回巴子營,供奉在上土地廟裡。然後把「供人」暗送於廟中。何三選定的「供人」,是巴子營最漂亮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自己的獨生女何菊花,一個是王秋艷。何菊花和王秋艷把泥塑的土地爺襠裡的泥捏生殖器搶奪下來,揉捏在余土地襠裡,再收歸己有,據傳能得此物者,可保生殖力旺盛和後代興旺。余土地努力克制自己,方壓住了騰騰上翻的**。「緊皮」前的第二個儀式是「請鞭」,鞭叫「龍鞭」,是用與人生活息息相關的馬牛羊豬狗的皮革擰成的五牲鞭。精心挑選出的兩個壯漢把「龍鞭」纏繞在余土地精赤的身上,再由幾個德高望重的年長者在他的身上拍一遍。余土地被抬到「龍窩」前祭「龍窩」,他把事先準備好的虎爪子扔進龍窩裡,龍窩裡的水便翻滾起來。之後,余土地解下身上纏著的「龍鞭」,穿上「龍袍」。(按規則,每一個緊皮手死後,人們都會把他穿過的緊皮衣留下一塊,補綴到下一代緊皮手穿的衣服上,像個百衲衣,被稱之為「龍袍」。)到了要被緊皮的地頭,余土地把吸納了自己體溫後變得柔軟的「龍鞭」一捋,開始緊皮。他掄圓了鞭子,在巴子營的土地上,走一步抽打一鞭,力越大,「緊皮」的效果就越好。鞭子抽打在土地上,會出現一道道白印兒。余土地舞動「龍鞭」緊皮時,好似一條土龍在田地裡翻滾。所有被列入緊皮的地塊都有監督的人,使余土地在緊皮時無法停歇,要將被緊的土地,一次性全部緊完。余土地精疲力竭,王秋艷不忍,端來水讓他喝,被管家陳二打翻。余土地堅持緊完最後一塊地皮後,一頭栽倒在地,一口鮮血飛出,噴在了界樁上。
故事在類於小鏡框的風景畫中徐徐展開氣象。1949年8月,一群國民黨潰兵,強行進駐何三家。當晚,何三的獨生女被一個胖子軍官玷污。9月,涼州解放。為讓何菊花開心,何三派陳二帶她去逛涼州城。朝思暮想余土地的何菊花未能見到余土地,因為他去給解放軍推炮車了。陳二結了余土地在涼州城花銷的賬和悵然若失的何菊花回了巴子營。這個冬天,何三主持了他在世的最後一次緊皮。
次年春播剛完,新成立的縣政府委派袁主任帶著工作組進駐巴子營,分了何三的土地和財產,並向何三訓話,要他把余土地從涼州城裡接回來。何三不答應,稱不能壞了規矩。何三將何菊花托付給陳二後,沉潭自盡。余土地被強行綁回巴子營,開完批鬥會後,被巴子營人稱為「袁皮鞋」的袁主任定下規矩,沒有農會的批准,余土地不能隨便離開巴子營。陳二猜度自己如果繼續留在巴子營,會步何三的後塵,便背了包袱回了老家,剩下余土地和何菊花搬到大杈河旁的簡易房中相依為命。
任何一個互助組都不要王秋艷,嫌她晦氣。余土地出於同情和天性使然,經常去幫王秋艷幹活。這年冬,在沒有任何人主持的情況下,余土地連同何菊花、王秋艷三人,偷偷地緊了一次皮。
媒婆三番五次來到王秋艷家,要給他介紹男人。王秋艷很惱火,按傳統習俗尋了一截圓木,找木匠刨了一根棒槌,掛在院門頂上,以示自己再不嫁人,媒婆這才罷休。而此時的何菊花,也面臨著同樣的處境。有個鄰村小伙子仰慕她的美貌,不嫌棄她曾經**,執意來相親。何菊花矢志不嫁,對何菊花來說,有餘土地陪著,她這輩子就值了。看上何菊花的小伙子不死心,仍來糾纏,惹惱了巴子營的男人,他們找來死雞、死豬、死貓等,夜裡扔進小伙子家的院子裡,這種舉動嚇住了求親的小伙子,他再也不敢糾纏何菊花了。
劃階級成分時,在袁主任的主持下,余土地和何菊花被劃成地主,王秋艷則被劃為貧農。和何菊花同住在一個院子裡,巴子營的人們不相信余土地會守身,就輪流去盯梢,結果並未發現兩人有絲毫的苟且之事。入社時,余土地、何菊花、王秋艷帶頭響應,余土地和何菊花被安置在了飼養院,余土地被安排做了飼養員。牲口上地後,余土地和何菊花就在飼養員裡鍘弄飼草,清掃飼捨。三反五反運動開始,袁主任讓人分別在何菊花、余土地、王秋艷的胸前,掛了「地主」、「牛鬼蛇神」、「壞分子」的牌子,在各村進行遊鬥。
又到了緊皮的時候,袁主任早有戒備,直接從縣公安局抽調了幾個民警,讓他們守在龍窩和上土地廟前,一俟余土地來請鞭,就地逮捕。王秋艷搶得先機,冒險從龍窩裡偷走龍鞭。待余土地緊皮那天,她將龍鞭交到余土地手裡,余土地莊重地舉起龍鞭,朝天一掄,向地皮狠命地抽去。
何菊花病了,用什麼法子也治不好她的病。余土地到大隊書記那裡請了假,和王秋艷兩人套了馬車,拉著何菊花到涼州城裡給她治病。涼州城裡的高明大夫,無法治療何菊花的病。無奈之下,他們去找已被打入另冊住在曠野窩棚裡的神醫王老八。看出何菊花的病是心病,王老八就用土方所稱的童子尿人參湯和當時流行的雞血針療法,治好了她的病。
1970年,難得的風調雨順,袁主任到巴子營搞帶田種植試驗,結果使巴子營大幅度減產。大隊書記思忖這是未好好緊皮、老天對巴子營的懲罰,便決定偷梁換柱隆重緊一次皮。於是巴子營借口平田整地學大寨,到處插滿紅旗,掩護余土地緊了一次皮。
何菊花又病了,渾身疼痛。余土地套車拉著她,上公社衛生院去看病,醫生做了檢查後,稱問題還是出在余土地身上。余土地不解,找到先前曾給何菊花治病的王老八,詢求治病良方。王老八情知再好的藥也無法解開何菊花的心結,只得讓余土地捋了大麻葉子,熬了湯給何菊花喝。一夏過去,巴子營田埂邊的大麻葉子全被余土地捋光。
蔣介石叫囂反攻大陸,巴子營開始挖地道。何菊花的班,由余土地頂替。余土地挖得很賣力。地道挖好後,已到了冬季。袁主任派了一個排的兵力,進駐巴子營。大隊書記知道,這是袁主任用部隊來監督巴子營緊皮活動的舉措。書記派人煮了幾大鍋洋芋,再用大隊保健站的酒精和買來的散酒摻在一起,兌了水,兌出20多斤酒,以軍**歡的名義,把一個排的兵力全灌醉在學校的教室裡,偷偷地讓余土地又緊了一次皮。
袁主任帶著大隊書記到大寨去參觀,回來後讓巴子營人深挖地,一定要翻地三尺。之後,鬥爭升級。袁主任和駐軍某部溝通好,率領近四個公社的基幹民兵搜尋龍鞭。搜到飼養院,何菊花披頭散髮抱著一個枕頭衝門而出,袁主任意識到枕頭裡一定藏著龍鞭,下令追攆何菊花。何菊花無路可逃,跑到地道前,回頭沖余土地慘然一笑,轉身跳進地道,腦漿迸裂而死。巴子營人憤怒了,他們手裡攥著戰備石頭,把袁主任和一個排的士兵包圍起來。袁主任怕了,灰溜溜地離去。王秋艷認真地給何菊花擦洗了身子和臉,穿好衣服。余土地嚎啕大哭。木匠被請來給何菊花打棺材,順便刨了一個擀面杖。下葬時,余土地把那根擀面杖讓王秋艷塞進何菊花的襠裡。大隊書記偷偷從何菊花的襠裡抽走了擀面杖,另尋地方埋了,因為這犯忌禁。
何菊花死後,王秋艷收拾了自己的所有家當,和余土地住在了飼養院裡。又到了緊皮的時候,老天居然下了一場大雪,蓋住了地皮,這樣緊皮效果不好,因為被雪罩著,龍鞭不能直接抽在地皮上。大隊書記想出一招,也為瞞住袁主任,組織全村人掃雪,說是戰天斗地掃厚雪。在雪被掃開的地裡,余土地掄起了龍鞭,開始緊皮。當抽到最後一塊地裡時,余土地一頭栽倒在地埂上。王秋艷發覺了余土地嘴邊的血跡,心疼地直叫。
為響應上級號召,袁主任將舉辦「學習小靳莊,再現大寨精神」現場會的任務交給了巴子營,巴子營人瞞天過海,演出了一出「化裝鬧生產」的鬧劇,主演的戲是《沙家濱》,因無合適人選,余土地被選定主演郭建光,王秋艷飾演阿慶嫂。一套新四軍的服裝一穿,余土地立馬顯得高大威猛,王秋艷看得癡立在一邊。過了幾天,民兵連長在清晨起來拾糞時,被鋪天蓋地的麻雀嚇死了,巴子營又組織打麻雀會戰。會戰結束後,袁主任決定,讓巴子營光明正大地緊一次皮,也讓全涼州縣、公社、大隊的三級幹部們都來觀摩,切身感受緊皮的危害,他的真實目的,是想借批林批孔現場會,把余土地活活掙死,就此滅絕緊皮的習俗。麥子剛抽穗,這時節不適宜緊皮,余土地極不忍心龍鞭抽掉麥穗兒,麥子密密地裹著他,他抽腿都很困難。大隊書記派兩個民兵拿了棍子,替余土地撥開麥行,余土地奮力緊皮,到了最後一塊地,他剛踏上田埂,跟在後面的兩個民兵一人一棍,把他敲躺在地上。袁主任上前翻了翻余土地的眼皮,跟隨而來的醫生把脈後,朝袁主任點了點頭:「已虛脫了,估計以後就舞不動鞭子了。」袁主任笑笑,讓人搶了巴子營人為糊弄他新做的龍鞭,「把它放到階級教育展覽館中,讓全地區的人參觀參觀,就這麼條封建餘孽的鞭子,我們跟它斗了二十多年,今天終於斗倒它了。」袁主任相當得意自己的傑作。
余土地奇跡般地存活下來。為徹底消滅余土地,袁主任領著一班人,浩浩蕩蕩來到巴子營,他讓大隊書記把所有的牛鞭都集中起來。余土地被兩個公安推搡著來到地頭。袁主任讓人把集中起來的鞭子全捆到余土地身上,「他不是愛緊皮嗎?我們就緊一緊他的皮。」於是,余土地全身被纏繞上了牛鞭,像有百十條蛇爬在他的身上。在大太陽的炙烤下,余土地實在支持不住,轟然倒下,胸前的幾根鞭桿撐住了他,他像刺蝟般滑稽。王秋艷不忍,端來水讓他喝,被一個公安打翻了瓦罐,王秋艷的眼裡噴出了火,公安退縮了,只得允許她給余土地餵水。牛鞭緊緊地裹著余土地,他被勒得齜牙咧嘴。大隊書記陰著臉對袁主任說:「要出人命的。」袁主任不為所動。王秋艷提著一把鐮刀衝進來,幾個民兵想阻擋,都被她撞倒在地。袁主任膽怯了,揮揮手讓人放了余土地。王秋艷解下纏在余土地身上的牛鞭,用手去摸余土地的鼻息,還有氣息。她蹲到地下,扶起余土地,把他挪到肩上,咬著牙站起來。余土地的身子長,她無法完全背起來,只得把余土地的雙腳拖到地上,將他背回飼養院。
為剜掉巴子營人心中的毒根,袁主任又一次施展權勢,而巴子營人卻以農民式的狡猾,把他的外號縫綴到了鞋底加以踐踏。
大隊書記到涼州城裡開完會,領受了新的政治任務:把光棍調查清楚後,給光棍配對。袁主任首先要求為余土地配對。在袁主任的執意堅持下,大隊書記無奈,只好安排王秋艷和余土地結婚。結婚當晚,余土地眼睜睜地看著王秋艷把一個個歷次緊皮時的泥生殖器捏碎,和了泥,捏成一個大大的生殖器,怪模怪樣地立在桌子上。「這不成了,你那物件是個閒物,我捏的這個是個念想。睡覺睡覺。一個女人,有個男人睡在身旁,女人就像個真正的女人了。」這話聽得余土地淚水漣漣。他下了炕,在門檻上坐了一夜,他的眼前,依舊飄舞著那根比他生命還珍貴的龍鞭。
歷經運動都未能撼動巴子營人心中緊皮根基的袁主任沒有想到,在劃分死人居民點時,「緊地如緊先人皮」的一句謠傳,一夜之間擊潰了巴子營人的防線,余土地成了眾矢之的。千年根基一旦動搖,余土地存在的意義就更加撲朔迷離。
公元1976年,第29代緊皮手余土地死了。王秋艷把那條冒著生命危險偷藏起來的龍鞭纏到了余土地的身上,再罩上那件「龍袍」,躺在棺材裡的余土地大睜著兩眼,王秋艷合了幾次也沒合上。沒有繁雜的儀式,巴子營的男人抬了棺材,把余土地埋在了下土地廟的廢墟上。
當晚,大隊書記喝醉了酒,高一腳低一腳來到雪地裡,看見王秋艷裸著身子,接了雪往身上搓,她也在學余土地洗天澡。她那光光的身子和雪融在一起,很白很白。但大隊書記知道,「土地也和人一樣,得有個念想,沒個土地爺,誰把土地當回事。土地供人種,養活人,人這個東西很難說,心中有了神,人就有了約束,要不然誰把土地當回事呢。」第29代緊皮手死了,巴子營人對土地念想的根就沒有了依附,人們對土地的敬畏也就受到了毀滅性的挑戰和打擊。以后土地能否拴住人心,就很難言說了。
附:緊皮手註解:緊皮手,乃是甘肅涼州地方民俗中,類似於土地爺替身的角色,半神,半人,替蒼天行道,為庶民發願。一旦做了緊皮手便留姓改名,自律潔身,終身不沾女人。每年立冬後,緊皮手都要提龍鞭給土地緊皮,完後自在逍遙,直到死後有新的緊皮手產生。
「緊」,有兩個基本的詞義,一是指事物受到幾個方面的拉力或壓力以後,所呈現的狀態;二是使動用法,使事物呈現緊的狀態。「皮」,指地皮,土地的皮,或土地爺的皮。「緊皮」,合起來意指給土地或土地爺緊皮。「緊皮」作為方言,表意為加諸外力使之受教和服貼,故有懲罰、警戒之意。甘肅涼州乃至西北農村的大部分地區,現在還殘留著農事活動中「打地」或「軋地」的工序,是用畜力或人力拉了石磙,於冬至節前後,在土地上細密地碾壓過去。從農耕意義上說,「打地」或「緊地皮」之後,有非常好的保墒功用,極有利於來年春播後農作物的生長。在小說文本中,「緊皮」成為了一種兼備民間神靈信仰與交感儀式的神秘活動,承載了民間主體駕馭土地的集體精神信念。在緊皮過程中,從撮土為土地神捏生殖器,到請神鞭中跪拜、供人、燃燈、纏身和拍身,再到緊皮時拋擲虎爪、食用三牲,都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隆重儀式。拜祭土地是一種信仰「手段」,給土地「緊皮」,更多地承載了土地膜拜的民俗意義和文化內涵。
「龍鞭」是緊皮時的專用神具,是用與人生活息息相關的豬狗牛馬羊五畜的皮革精心編製而成。「龍鞭」被村人奉為神聖至寶而供奉珍藏,不得毀損或丟失,必要時,村人寧可犧牲生命,也要保全「龍鞭」(作品中有一個重要的人物何菊花,就為保護「龍鞭」不被搶奪和毀壞,縱身赴死)。以「龍鞭」為神器對土地進行反覆鞭打,施行緊皮之術,其所扣對的原型意義就是借助神力促成陰陽相交,以期五穀豐茂,藉以使人們對土地產生敬畏,把土地作為賴以依附生存的命根來加以保護。
Lvs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