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水 土 ：疼痛難忍 文 / 茅盾文學獎
李家窯的屁股下面坐著一疙瘩的煤。
李家窯的旁邊有一座煤礦，是國家開的。因礦與周邊農民開的小礦相比規模宏大，鄉親們都叫大礦。
李家窯有三個光屁股玩耍的少年。三少年情誼深厚，彼此都有誰也離不開誰的感覺。三少年的情誼，是在到大礦拾煤過程中建立起來的。拾煤實際上是偷煤，是乘夜黑人靜之時，偷偷潛到存煤的地方，相互配合著，把晶亮的塊煤搬出來，然後再按各自需要，拿走自己的那部分。三少年就這樣辛苦而幸福地歡度著自己的「**」般的生活。
三少年的官名分別叫李廣太、李虎牛和李大礦。
李大礦之所以叫李大礦，是因為李大礦的娘帶著七八個月的身孕，去到國家開的大礦上看大礦開工的盛大慶典，不小心被人群擠倒，提前生出大礦，所以就起名叫大礦了。但不管怎麼說，三位親密無間的發小，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他們見聞到大人們的事情的增多，隨著時代的急劇變遷，他們也各自滋生出繁雜的枝葉，各自間慢慢產生出隔閡。
膽小怕事、軟弱被欺的李大礦，長成半大小伙子之後，無意間知道了她的娘曾長期被大隊支書霸佔，並把他的爹在公社窯裡死亡的事情與支書霸佔她娘聯繫起來，於是迅速蛻變為一個硬硬的男人；李虎牛在一次屠宰大隊的一頭牛時，突然表現出的殘忍、狠毒和無所畏懼，徹底折服了村民，從此也屹立在男人之林。
之後，因文化大革命使原本淳樸的鄉親分成東頭和西頭兩派，使得那分居村莊兩頭的三位少年的隔閡進一步加深。
故事不斷地發生著。李大礦的爹在公社窯裡悲慘死去，李大礦的娘被安排到公社窯上班，不久，李大礦也跟著他娘到公社窯上班去了。李廣太的家境稍好一些，沒上完高中，就接替他爹，到大礦當工人去了。剩下李虎牛一個人村裡村外的流浪。
李大礦在他娘特殊保護和指導下，迅速成長起來。不久李大礦就靠韓信般屈辱和忍耐，得到了公社主任的信任和重用，二十多歲就當了公社窯的礦長。李大礦的娘不僅有著離奇的身世，還是一個有心人，李大礦在她的指點下，把個煤窯管理得井井有條，很快在村裡蓋起了新房，娶了媳婦。沒多久，公社和生產隊解散了。李大礦藉機會把他媳婦和他娘安排在公社窯的重要位置，實際上把公社窯變成了自家煤窯。李大礦瘋狂開採斂財，在積累財富的過程中，因生產隊解散處於落魄的村支書，不得不投奔到公社窯來幹活。李大礦便背著他娘，精心策劃出一次瓦斯爆炸，順勢把霸佔過他娘的原村支書除掉了。
負責處理事故的是李大礦的發小李廣太。此時的李廣太已經成為大礦技術科副科長。而當初的另一發小李虎牛，已經出落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壯漢，他應村裡最美的姑娘也是原村支書的女兒雪兒的請求，從死人堆裡找到李長福的屍體，並偷著背到村裡，因此得到了雪兒的好感。
自此，礦難滋生了雪兒對李大礦的仇恨。
李大礦為逃避責任舉家逃離了李家窯。幾年之後從一個問路民工秦志民嘴裡得志李家窯的變化，在確定李家窯的李來福（原村支書的哥哥）靠開私家窯發財的消息之後，李大礦怎麼也按捺不住衝動，連夜回到了李家窯。在懂技術的好友李廣太的指點下，和李青林合股開起了自家煤窯。李青林的股份是改革開放政策讓他掙到的第一桶金——資金；已經一無所有的李大礦的股份，卻是自家的祖墳，因為祖墳正好坐落在煤頭上。李廣太也從中得到了相應的回報和股份。李大礦住在自家祖墳裡，篳路襤褸地當起了自家的礦長，而當初問路的民工秦志民成了李大礦窯的掘進隊隊長。
此時李家窯的煤窯雨後春筍一樣的湧現，都瘋狂爭搶著地下的黑金子。因此各種事故引發的礦難也成了家常便飯，聰明的李家窯人在實踐中很快學會怎麼樣用金錢來私了礦難。與李大礦合股的李青林的業務迅速擴大，他喪葬隊應運而生。李家窯人以各種理由和辦法快迅脫貧。
全李家窯的人，沒有在窯上入股的只有雪兒家和李虎牛家。因為窮，使得兩家的感情格外親近起來。李虎牛和雪兒定親了。可是李虎牛不得不同雪兒的仇人李大礦走在了一起，成了李大礦私家窯的副礦長。李虎牛終於為李大礦所用。小煤窯又加入了檢察院胡主任的股份，多了一把保護傘。正當小煤窯紅紅火火的時候，國家大礦換了礦長。新礦長要治理小煤窯，成立了取締小組，組長就是李廣太。
在李大礦的密謀和「配合」下，李廣太取締工作成效卓著，升任總工程師並贏得上級的青睞。取締過程中李廣太和李大礦設圈套，除去掌控大股份的合作夥伴李青林，李青林鋃鐺入獄。新礦長想繼續追究李大礦的小煤窯的地下開採時，接到了調離通知，李廣太全身而進，成了國家大礦的礦長。他心裡明白，這是在李大礦窯上入股的檢察院人從中幫忙才得到的效果。從此李廣太執掌著批窯簽字的權利，也就是開小煤窯都得讓李廣太簽字或者默許。李廣太又是點窯的技術權威，他用自己的點窯技術輕鬆賺取點窯費。李廣太不僅為李來福點窯，更為李大礦批了東山小煤窯，還為李大礦在將軍坡點了個好窯。
李虎牛成了李大礦的得力助手。三個曾經過著「**」一般生活的發小，開始了新一輪的合作。
巧合的是李廣太喜得一子，同一天李大礦的女兒也出生在同一家醫院。李大礦因為是女兒而不擺滿月酒，卻為李廣太的兒子滿月酒上了萬元禮金。緊接著李虎牛把雪兒娶進了門。李虎牛在李大礦的煤窯賣力做事的同時，沒有忘記讓自己迅速富裕起來。不久雪兒為他生了個虎頭虎腦的胖兒子。
李大礦的願望也一個個實現，當上了縣政協委員，又當上了人大代表，而母子倆的衝突卻也逐漸升級。李大礦早已不是那個惟娘命是從的李大礦，他早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滋長起來了。
一切的美好差點被突如其來的突水事故衝垮，李廣太牽扯其中。為了保住李廣太也保住自己的靠山，在李廣太默許的情況下，李大礦找李虎牛密謀，在國家救護隊之前搶出部分屍體暗暗處理掉，以降低事故等級。李虎牛帶人搶先偷出三具屍體，準備處理掉時，發現了奄奄一息的秦志民。
李虎牛的助紂為虐，傷了雪兒的心，使雪兒陷入一種有仇恨又無奈又委屈的複雜情感當中。雪兒住回了娘家，給李虎牛最後通牒：和李大礦一刀兩斷。可是此時的李虎牛已經離不開李大礦給他帶來的利益。李大礦過去的合作夥伴李青林刑滿釋放回到李家窯，租下李大礦的院子開了個歌廳酒店，備受雪兒冷落的李虎牛竟在這裡找了個形似雪兒的女子尋歡作樂。
秦志民的死裡逃生是個奇跡，這個奇跡也使偷屍行動的作用化為泡影。李廣太被免去礦長支。李廣太提醒李大礦該「轉移」了。李大礦把煤窯交給了李虎牛，自己躲到了國外。
李大礦正在飛機上，煤窯又出事了，驚動了各級領導，引來了眾多的大人物。這次事故中又有秦志民。被找到的秦志民不成人樣，但是秦志民又一次創下奇跡被救活了。
而且事故打開了更巧的機緣，李大礦的娘看到了秦志民兒子身上的肚兜。原來李大礦的娘竟也是秦志民的親生母親。
礦難讓人變成了獸，礦難也讓獸變成了人。
一次又一次的礦難，終於無法擺平了，因為礦難套著礦難，前一個礦難必定導致後一個礦難，而後一個礦難，肯定是前一個礦難的必然結果。李來福和李虎牛被通緝，李大礦的東山窯也突水，淹死了很多人。李大礦被公安人員帶走。沒過幾天，李大礦李虎牛在裡面碰面了，李虎牛說李廣太也該進來了。
李家窯的三個同姓發小，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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