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機緣 文 / 不破
靜室之內，有燭火輕輕搖擺。窗外有風，幽幽的竹林小院裡，過得半晌，等到竹筒蓄滿了水了，只是稍一傾斜，過濾乾淨的碧綠溪水就沿著掘好的水道流到了一起。
這種專門引過來的水甘美清澈，沿路流過來的時候沒有受到污染，若是和冬天在雪山巔峰採集下來的雪粒融在一起，正是泡茶的上好水質，有著養氣益脾，明目的功效。
江一晨等著古陶中的茶水初沸，他活動了下雙腿，調整著氣血的脈動。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凳子這種東西，不管是吃飯和寫字讀書，都是席地而坐，顯的很是不方便，若是跪的久了，雙腿不免有些酸麻，對於還沒完全恢復的江一晨來說，卻是有著不小害處的。
「嗯，等到過一段時間買了自己的房子之後，應該叫木匠做個凳子才好。」他這樣想著，雙手在腿部的關節出輕輕揉搓，氣血在滑動之後，原本有些不通暢的情況頓時好轉了許多。
桌上，桑麻搗碎後通過某種方法製成的紙張被裁剪成兩尺見方，雖然紙質不算是很好，表面也泛著一層淡黃，但這已經是附近所能夠找到最好的成色了。
十兩白銀一扎，這足夠普通家庭生活數月的錢財，也不過才只有兩百張不到而已，難怪在這世界上普通學子清貧，好多沒有家族支撐還未能獲得功名者，甚至只能靠沙盤來習字。
起筆，轉折，落定……
江一晨平心靜氣的碾墨，手中的狼筆飽蘸後，只是稍一凝神。瘦削有力的一筆楷書就這樣如潑墨般風行而下，沒有絲毫的停頓和不足。
萬物皆可入道，修行者首要修心。天地萬物辟易，迷亂紛呈卻不可奪其心。易其志！
江一晨全身心的浸入這種境界之中，在這三日來，他幾乎是不眠不休地整理著從那兩個殘破元靈處得到的記憶，並且加以綜合分析，得到了自己想要走出的修行之路。(
三刻鐘後，江一晨放下了手中的筆。這種淋漓盡致地書寫雖然能夠淬煉養氣，但卻是極耗精神，就算是有著神性的支撐，但這疲弱的身體還是有些支撐不住。
三百字。就已經是他目前能夠一氣呵成的極限了。
吹乾墨跡，江一晨滿意的看著筆鋒俊秀，行筆轉折間已經自成一派大家的氣勢。在這個世界中，讀書人極受尊崇，而所謂字是敲門磚，若是寫的一手好字的話，就算不能考取功名。也可行遍天下而無憂衣食。
從最開始只是普通的模仿，到不斷地融合各家之長入己體之間，然後形成屬於自己獨特之處，雖然細微處還需要圓潤，但論落筆揮毫這一道來說。他在這旬月之間已經養出了屬於自己的勢，就算是相比朝野間的八大家也不遜色多少。
「扣，扣…….」
正在此時，碧溪雪水也被煮沸，雖然只是少少的一壺水而已，但水氣纏繞之間，卻隱隱有靈獸騰龍圖案出現，足見此壺此水非是凡品。
「好醇的水，裡面可有人在？」
彷彿約好一樣，門外有一個豪邁的聲音響起。雖然因為年紀的緣故稍顯嘶啞，但卻如金石一樣交加，隔著厚厚地檀木門板還是穿了進來，就好像在耳邊說話一樣。
「長者請進。」
江一晨微笑著說道，這卻是他在等待的人，從三日前，採取得自那殘破元靈中的占卜之術，他就已經得知自己有場大機緣應在來者之上。這水和壺。卻是預先就花費了大價錢準備下的。
這是住在他隔壁的一個老人，雖然來地時間不長。但舉止豪闊，談吐也是不俗，雖然使用了某種秘法進行掩飾，但在江一晨的神性之眼中，卻是可以發現那潛藏著的蓬勃力量。
那是自從到這個世界以來，除了那個半人半妖的白真君外，所遇到的最強大存在了。
點茶，揚水，浮勺。
江一晨對於茶藝也有著研究，這個世界古樸深遠，雖然和地球古代有著一些不同，但大體上卻是類似，所以他學習的很快，雖然手法還有少許差池，但泡出的茶水卻是恰到好處。
「請。」
水是好水，茶和壺也是不凡，加上江一晨的妙手施為，只是頃刻之間，滿室頓時有著淡雅茶香，讓人渾身舒適，有著飄飄欲仙的感覺。
「好茶。」
老人微微一品，茶水入口初澀，然後甘甜，轉瞬之後卻又清雅淡泊，直到無色無味。
雖然只是一杯簡單的茶水，但卻偏偏讓人回味無窮，彷彿整個人生都被濃縮在這方寸之間，短短地瞬間，人生已過百年。
兩人也不多說。
泥壺不大，一壺水也不過才每人兩杯而已，等到蓄水再沸後，原本應為殘茶的水卻別有滋味，更是讓人感悟，老者靜靜坐著，也不起身，過得許久，他全身突然如炒豆般爆響，等到雙目再睜開時，瞳孔中猛地射出如同實質的神光，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多謝小友的好茶，讓我受益良多啊。」
又過了片刻，由他口中吐出一團濃濃的白氣，在空中不斷盤旋後，又沿著鼻孔鑽入，雖然表面看不出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老者臉上卻由有著抑制不住的喜色。
「這只是長者的機緣而已，到是不必謝我。」江一晨瞇起了眼睛，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卻看清了老者一直隱藏地本相，那是一隻背後有七尾，渾身墨玉般顏色地狐狸，顯然是妖身成道。而能夠以人身化形，顯然已經是金丹已成的大妖，卻不是現在他這個衰弱地身體所能夠抗衡的。
「不，不，這是必定要謝的，對你雖然是小事，但我卻不能這樣隨意，否則若是留下心結，於我大圓滿有無窮障礙。」
老者起身，他看了看窗外的日頭，想了想，好像有了主意。
「老夫一生行事從來不曾平白受人好處，我看小友身有頑疾，我這裡有靈丹一枚，若是服下，當可延年益壽，長享天年。」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玉瓶，才一打開，滿室頓時清香撲鼻，顯見此藥確是靈氣充沛。
江一晨搖了搖頭，此物雖然可以助他盡快恢復，卻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算不得什麼。
「那我有玉珮一塊，是昔年偶然得到，若是佩戴，可驅邪避魔，借天地氣運佑身，我看你也是讀書人，要是帶了這玉珮再由我施法，卻是可以旺運，當可保佑一世榮華富貴不斷。」
老者又從懷中取出一塊古樸精緻的玉珮，上面滿是各種鳥獸花紋。
「我若要富貴榮華，自可去取之，借助外力固然順暢，卻是過於捷徑，終究是有隱患，此物對我卻是無用。」
江一晨看了老者一眼說道。
「既然如此，那小友你想要什麼？」老者微微一怔，他前幾日心血湧動，原本在山中潛修的數百年的定力也無法平復，推算之下，卻是發現南方有命中重要之人出現，行到這裡暫歇，卻是碰到了江一晨，機緣巧合之下，只是幾杯茶水，竟然讓他多年停滯不前的境界有了突破。
但老者所修之道，卻是講究大圓滿，所謂斬斷世間一切情，此刻受了這少年的好處，雖然看不透對方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但若是不能了結，卻是對於心境有礙，等到天劫之時，只怕欲魔紛呈，少許的紕漏毀了一生苦修。
「欲求長生不朽之道，長者可有教我？」
江一晨看著對方說著，眼神依舊平淡如初。
「你……」
老者皺著眉頭，他凝神看著面前的少年，突然大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簡，小心的放在桌上，臉上滿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長生何其難，就算是我苦修多年，也找不到至誠之道，也還是摸索而已，而且我所修之法，卻是不適合你。」老者指著桌上的玉珮說道，「這是我多年偶然得到的東西，一直無法打開，看來此物卻是和你有緣。」
「老夫陵泉子，若是小友他日有成，不妨來陵南山一敘。」
他大步踏了出去，最開始拿出來的玉珮和靈丹卻是沒有收起，就那麼和玉簡放在了一起，顯然有著結個善緣的打算。
外面日光閃爍，他身形卻只是一晃，整個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