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禁除鴉片 第三十章 盤查嫌犯 文 / 隔山打牛
第三十章盤查嫌犯
林剛果然是個克盡職守老實人,知縣老爺說過不讓別縣的鴉片商入境,他就奉若聖旨一般,一絲不苟的執行,他在出入曲沃縣的官道沿途設了三道卡子,凡是過往客商一律檢查才能放行,但曲沃本就是個交通要道,過往客商數量大,如果統統檢查勢必讓客商們怨聲載道,所以林剛耍了小聰明。
既然鴉片商們是來收購罌粟果的,一畝地至少也要2、3兩銀子,他們不可能帶著制錢來,因為一兩銀子換算的2000文有將近十斤呢!不說多,只要帶個價值200300兩的制錢,那就得用馬車拉了。
而且鴉片也不可能帶銀票,因為農戶們很多不相信銀票,只認準白花花的硬通貨,再說了,鴉片商也不可能帶著幾百張每張1兩銀子的銀票啊。
這就好辦了,只要誰帶著大量的現銀,那他就很可能是鴉片商,換句話說,只要林剛把注意力放在攜帶大量白銀的客商身上就行了,這些好了,不但卡子檢查的效率提高不少,往來客商也不會太過埋怨了,林剛也對自己的智商有了重新的認識,查禁鴉片商的差使幹得愈加賣力起來。
這天早上,林剛照例在卡子上巡視,這時忽然看見一隊人,趕著幾輛大車從縣城方向慢慢過來,走到近前,卻原來是李元宏和莊師爺騎著毛驢,悠哉游哉的晃了過來,身後是一隊趕著馬車的車把式和在縣城當值的衙役。
林剛連忙站在大道中央,遙遙一抱拳,裂開大嘴道:「李大人出城啊!」
對林剛近來的作為,李元宏簡直滿意到極點了,據派在下面察訪的人稟報,它縣的鴉片商一個都沒放進來,只要是被林剛確定的鴉片商,無不被堵在曲沃縣之外,至於理由嘛就五花八門了,有說人家隨從過多,影響縣內治安的;有說人家衣著太過奢華,導致本縣百姓自卑的;最後實在找不到理由,乾脆就說人家長得難看就打發了,搞得它縣鴉片商都說曲沃縣的衙役個個是神經病。
鴉片商進不來曲沃縣,傅大全又開始用超低的價格收購罌粟果,並在李元宏的授意下,到處宣揚——今年山西的罌粟種植面積過大,導致罌粟價格狂跌,他能給出1畝地1兩5錢銀子已經算是照顧本縣農戶了,據說明年連河南也要種植罌粟果,到時候恐怕連一兩銀子都賣不出去了。
這下曲沃縣的農戶們著了慌,種糧食活不下去,種罌粟看來也不行了,以後真不知道怎麼過活啊!
在這人心不穩的時刻,正是趁虛而入最好的時機,李元宏立即正式下傳公告文書,開始實行一系列鼓勵農耕的措施,免稅、補貼。
所以今日,李元宏和莊師爺就帶著戶房的書吏們,押著銀箱前往新田鎮,開始發放種糧補貼,他之所以親自去,一是為了防止這些書吏從中私吞,畢竟這幾萬兩是他和莊師爺、王雁歸一個子一個子剩下的,絕不能損失一兩。二也是為了讓這些補貼真正落入農戶的口袋,而不被地主憑著地契掠為己有。
李元宏也看見林剛了,在毛驢上點頭致意了一下,就繼續趕路,畢竟身後可是準備發給新田鎮的幾千兩銀子啊,這麼大一筆錢,萬一遇到個把圖謀不軌的出個差錯,他尋死的心都有。
哪知,林剛忽然看見李元宏身後的馬車,把手一擋,對身後的衙役喊道:「開始搜查!」這些泥腿子出身的衙役也跟他一樣,大多一根筋,也不管前面是知縣大人,拿著撬棍就要上去查驗。
李元宏以為自己聽錯了,問身邊的莊師爺:「林剛要檢查我?」
莊師爺知道林剛耿直,可沒想到他做的這麼絕,喝道:「林衙總,你不是發燒了吧?連咱們也查!」
林剛傻呵呵的一笑,說道:「別說您了,前天俺連俺的老爹都查了,我說你們稍等一下,查完就完事,你該幹嘛幹嘛!」
好嘛!連自己老爹都查,還好意思說,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二百五啊!不過李元宏倒是挺欣賞他的一絲不苟、六親不認,一擺,不過別弄壞了箱子,我還要走山路呢!」
「林衙總,箱子裡全是銀子啊!有幾千兩呢!」十幾個衙役歡呼雀躍的叫喊起來,不過這也難怪,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查到大生意了。
林剛也湊上去一看,臉色一板對李元宏說道:「大人你也是去收罌粟果的?」
一句話,李元宏乾淨利索的從毛驢背上摔了下來,一手扶著驢背彎腰狂笑起來,莊師爺也笑得直咳嗽,指著林剛道:「我他娘的真服了你了,虧你想的出來。」
「肅靜!俺這查案呢!你們要是說不出這銀子是幹什麼用的,就別想走了。」林剛的手下已經開始搬銀箱了。
李元宏臉上的笑僵硬了,趕緊對莊師爺說道:「快快!把糧食補助銀冊和戶房提銀出據給咱們的林大衙總看看,不然咱們今天還真走不了了。」
「我帶那玩意兒幹什麼,在自己地盤上走,哪想得到養驢的被驢踢啊!」莊師爺一臉無奈,一拽李元宏的衣角,表情嚴肅的低聲道:「實在不行……咱跑吧!反正他林剛查獲的東西也得交回縣衙,咱回到堂上等著收拾他!」
李元宏暗罵一句「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餿主意。」轉頭對林剛說道:「我問你,查鴉片商是誰下的令?」
林剛鼓著腮幫子,振振有辭道:「是知縣大人啊!不就是你嘛,你都忘啦?就是二月二十一那天,你到俺的承押房交代的,說無論是誰,只要懷疑是鴉片商就一律不予放行……臨走你還順走俺兩個燒餅來著,塞到袖筒裡以為俺不知道,其實大伙都瞧見了,就是沒人說出來,都說知縣大人怪可憐的……」
李元宏惱羞成怒一把摀住他的嘴,再讓他說下去自己就得找地縫鑽進去了,趕緊換個話題:「既然你聽我的,那現在我再交代一句,聽好了!——除我以外,你可以查任何人,記住沒!除了我!」李元宏揪著他的耳朵大聲叫。
林剛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想了一下,苦惱道:「可你現在是我的嫌犯啊,哪有衙役聽嫌犯的道理!可你又確實是知縣大人啊,我又不能不聽大人的,難辦!讓俺好好想想!」說著抱著腦袋去思考去了。
這個一根筋的傢伙,等他想好了咱們還不在這裡過夜啊!李元宏乾脆說道:「你也別想了,我給你去取憑證就是了!」說著轉頭對莊師爺叫道:「去把戶房提銀出據拿來,反正也不遠!」
莊師爺只好又騎上毛驢,奔縣城去了。
林剛頓時大喜過望,連連道:「這就好辦了,俺也不為難了,大人,這邊是簽押嫌犯的草蘆,你也委屈一下吧,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時辰!」
「好好好,今日算栽你手裡了!」李元宏只好走進路邊的那個草蘆,臨時充當一下嫌犯。
正在這時,北面的大道上忽然塵煙瀰漫,又是一隊騾車顛簸而來,趕車的把式顯然也看到這邊的景況,吆喝一聲,勒韁收鞭緩緩停在了卡子前面。
林剛心道要麼四五天不見一樁生意,要麼一次來倆兒,知縣大人這邊還沒解決,又來一撥,於是撇下李元宏,站回大路中央,也是一聲吆喝:「凡是過往客商,一律接受查緝,你們誰是頭兒,出來回話!」
當先的車把式曉有興趣的看著林剛,沒有說話。
林剛不耐煩又是一聲叫喊,卻聽見騾車裡傳來一句蒼老的嗓音:「給他幾角銀子打發了吧!」
車把式這才翻身下車,從懷裡掏了幾粒碎銀子,丟到林剛懷裡,面無表情道:「拿了銀子可以走了吧!」
林剛平生最恨的就是貪官污吏,現在居然有人也把他當做污吏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車把式的袖子喝道:「你個崽子,當俺是什麼人了,就這點銀子就想過去,門兒都沒有!」
車把式以為他嫌錢少,不耐煩的一甩袖子,又掏出一錠銀子出來,「這下夠了吧!5兩!」
「5兩?你就是堆座金山也得停車查輯!」
「咦?」騾車門簾一掀,一個身穿燙金絲登團醬紫綢襖的老者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林剛,說道:「是有甚麼兇殺大案了?顧老三!扶我下來!」
車把式趕緊一溜小跑上前,哈著腰攙扶老者下來,林剛一看是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走上前去扶了一把說道:「也不是啥兇殺大案,只是俺家大人有令,凡是進出曲沃的客商,一律查驗,怕是有違禁物件流入我縣。」
老者就更奇怪了,現在連鴉片都能堂而皇之的招搖過街,只要不是聚眾造反的傳檄,還能有什麼違禁的物件?不由奇道:「啥叫違禁?」
「銀子!大筆的銀子!」林剛乾脆利落的答道。
「啥?銀子也叫違禁?咳,老朽還是頭回聽說!你們知縣還真有意思,它縣還嫌銀子流入得少呢!你們倒擋了嚴實,怪栽怪栽!咳咳咳……」老者一笑就劇烈咳嗽起來。
林剛雖然實誠,可也不傻,當然不會說這是為了阻撓鴉片商了,也不囉嗦了,一抱拳道:「那俺就得罪了。」轉頭對衙役們喝道:「還不快查!」
衙役們衝上去,也不顧車把式顧三的阻擋,直接把後面一輛車上的木箱撬開,忽然就是一聲歡呼:「林衙總,又是銀子,比剛才還多,有上萬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