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協理河工 第一百零二章 兵部關防 文 / 隔山打牛
第一百零二章兵部關防
四十幾個兵丁一路小跑上了堤,不由分說就將李元宏制住了。話說李元宏倒也無甚驚慌,反正他被拿下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汪百正搞得動靜比這還大呢!
習慣歸習慣,還要叫喚一下的,李元宏很配合的讓兵丁將自己捆結實了,象徵性的掙扎一下道:「你們捆錯了吧?」
李元宏還真不知道人家為什麼拿他,縣裡的帳目童師爺早已做的天衣無縫了,沒有什麼把柄啊!這次河工也都是他東挪西借的銀子,也不可能被人抓住小辮子哪!
那為首的是一個千總,李元宏定睛一看,這人瞅著也有些面善,仔細想了想,不就是那次在曲沃縣,隨汪百正一起查封自己縣衙的那個鐘千總嘛,也是老熟人了。連忙道:「鍾千總,怎麼又是你啊,這次為啥又拿我?」
鍾千總仔細一看,直接暈了,一瞪眼睛道:「怪事了,每次出差抓的都是你……我就瞅你有點眼熟嘛,一穿上官服就不認得了,上次是臬台大人下的令,這次是撫台大人要拿你,我說,你的本事不小啊!」
李元宏嘿嘿一笑道:「哪裡哪裡,過獎過獎,不知這次是為啥事呢?」
鍾千總搖了搖頭,一招呼兵丁道:「算了,也別捆了,反正他這病殃殃的也跑不了!」
這時,莊師爺和汪同生都趕了過來,汪同生一見就是大吃一驚,連忙張開雙臂喊道:「你們憑什麼拿我家大人?」
莊師爺一把將他的拉到一邊道:「老汪,你也別著急,又不是第一次,以後你就習慣了,咱們還是先想辦法再說吧!」
李元宏被帶到知府衙門,直接被塞進一間黑屋子,屋內桌椅板凳都還齊全,看樣子並不是詢獄房,李元宏往床上一躺就開始琢磨起來,可怎麼琢磨也想不到自己哪裡出錯了,而且這次和上次又不同,上次是先查再審的,這次為何一上來就將自己拿了呢?
他雖然對官場的審辦制度還不甚熟悉,可也知道,一個堂堂知縣,沒有證據是不能隨便羈押的,難道……他們已經拿到證據了?
這麼胡思亂想著,李元宏就沉沉睡著了,到了掌燈時分,忽然聽見房門猛然被推開,走進幾人。
李元宏正睡得迷糊,聽見響動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只見一個身著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已經走到他面前,哼的一聲冷笑道:「李知縣好寬心啊,這時候還睡的著覺!」
李元宏揉了揉眼睛,接著新點的燭光仔細看了看,只見此人年紀四十多歲,短鬚長臉,鷹勾鼻尖,眼眶內陷,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戾之氣,看樣子就不是善善之輩。
後面一個兵丁拉過一張椅子放在案幾前,示意李元宏坐下,而那四品官則坐在案幾後面,先是瞪了一會兒李元宏,接著口氣生硬道:「你就是曲沃知縣李元宏吧!我是三府分巡道紀敏中,受巡撫大人之命特來審你,你可知犯了什麼案子?」
「不知道!」李元宏有些鬱悶,當了快半年知縣了,沒怎麼審人,盡被人審了。
紀敏中好像早就知道李元宏會這麼回答,劈口就道:「你當然不知道了,像你這樣的巨貪哪會輕易就範!告訴你,你從府庫中盜取的銀兩已經被我截回,現在人髒俱在,也容不得你狡辯了,我勸你還是老實承供吧!」
「從府庫盜取的銀兩?」李元宏猛地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紀敏中,愣了片刻一下靈醒了,氣惱道:「那一萬二千兩銀子是陳知府給我修堤的,哪來什麼盜取?」
紀敏中呵呵一笑道:「我怎麼沒有聽陳知府說,那銀子是他給你修堤的?」
「他會不知道?好好好!」李元宏一下明白了,看來又上陳知府的套了,想了片刻道:「夏知秋夏知縣可以作證,銀子就是他交到我手上的!」
哪知紀敏中呵呵一笑,向門外喊道:「夏知縣,你進來!」
那個笑彌勒夏知縣縮身走了進來,一站定立即躬身說道:「我不知道什麼銀子啊,陳知府正午是來過鄙衙,向卑職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就走啦,可沒帶什麼銀兩啊!」
紀敏中轉頭,陰笑的看著李元宏不做聲。
看來夏知秋是和陳丹銘聯合好了栽贓陷害的,李元宏被害的次數多了,強自忍下一口氣,從懷裡一把掏出那張提銀單據,恨恨道:「這裡有夏知縣轉交的提銀憑證,由此可以證明,那銀子是陳知府給我的!」
紀敏中伸手接過單子,掃了一眼,忽然對身邊兵丁說道:「給去我拿一份蓋有平陽府官印的單子來,我要比照一下。」
那夏知縣忽然從手裡拿出一張黃紙,雙手遞給紀敏中,笑呵呵說道:「正巧前日有府憲下的滾單,上面就有平陽府的官印,紀大人您看看。」
紀敏中將兩張公文放在一起看了一會,又舉起來對著燭光看了看,忽然一把將公文拍在桌上,沖李元宏喝道:「你的提據是假的,哼哼,看來你就是拿這張假提據騙到的銀兩!真正是處心積慮的乖佞之輩!現在人髒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假的?怎麼可能?平陽府的大印,李元宏和莊師爺都見過很多次,怎麼會認錯呢?絕不可能!
李元宏脖子一挺,一下站了起來,喝道:「你憑什麼說它是假的?」
紀敏中好像怕李元宏奪去提據,拿起提據向後一仰,舉在燭光下說道:「李元宏你自己仔細看看,這兩張紙有何不同?」
李元宏聞聲一愣,定睛一看仔細看了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夏知秋剛才拿的那張公文,在大印的下面有幾個小洞,非常細小,若不是在深夜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出來,而自己的那張提銀單據上,卻沒有這九個小眼。
「這是什麼?」
旁邊夏知秋呵呵笑道:「這是平陽府大印的暗記,在大印的正九位置,各有一枚細針,印蓋上之後,就會將紙刺透,不知道的人根本不會覺察,哼哼,就是防止你這種假冒官印之人的!」
李元宏氣得差點大笑起來,為了陷害自己,這陳知府可謂是用心良苦啊,竟然連這般的無恥伎倆都使了出來,鐵了心是要置自己於死地啊!
紀敏中看著李元宏的模樣,呵呵一笑道:「現在沒話說了吧,來人!上筆墨!」
旁邊兵丁立即拿上一摞黃紙,端端正正的擺在紀敏中面前,又端來一硯,不多時磨好一台濃墨。
紀敏中持筆蘸墨,刷刷一陣疾筆一揮而就,揭起吹吹,滿意的笑了笑,遞到李元宏面前道:「你只需在這上畫押即可!」
李元宏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寫的什麼,一扭頭不去理他。
紀敏中微微一笑道:「不要以為你不畫押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就是吃審獄飯的,多少冥頑不化之徒都沒從我手裡滾過去,我勸你還是識趣一點吧,既然事已如此,你還是免受皮肉之苦為上吧!」
一聽這話,旁邊的兵丁立即上前將李元宏按住了。一個兵丁將紅色的印盒放在李元宏手邊。
過了半響,紀敏中見李元宏鐵青的臉,就是不肯畫押,呵呵一笑道:「看來不用強是不行了,李大人,對不住嘍,給我動手!」
兵丁顯然也是經驗老道之人,二話不說抓起李元宏右手,使勁掰開拇指,就要強行逼他畫押。
李元宏力氣不小,哪容他用強,使勁一甩就將那兵丁甩了個踉蹌,旁邊兵丁見狀,一擁而上,六七雙手一起壓住李元宏,使勁搬起他的右手。
李元宏惱的一聲暴喝,使盡全力一撞,連椅子帶案幾一起掀翻開來,直挺挺站在屋子正中,但是紛亂之下,那些兵丁們還是將他的官服撕扯開來,兩片衣擺敞敞著,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褂。
正在這時,李元宏忽見地上掉落的那一隻薄薄的布包,心裡猛然一動,探腰一伸手將布包拾了起來,一聲大吼:「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兵丁們還沒反應過來,卻見李元宏一把將布包拆了開來,從裡面抽出一疊牛皮紙,單手一舉,大聲喝道:「這是兵部關防,你們看仔細了!」
「兵部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