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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扶危救難 文 / 隔山打牛

    第一百二十二章扶危救難

    只見昏暗的屋內,樑上懸著一條白綾,下面搖搖晃晃的吊著詹添麟,地上橫著一隻高腳椅子,剛才那一聲響顯然就是詹添麟踢翻椅子發出的聲音,也就是說,他吊上去的時間還不足一分鐘。

    身後的徽商們齊齊愣住了,雖然他們已經被逼上絕路,卻還沒想到過『自殺』,此時猛然見到總會會長竟然懸樑了,一個個除了震驚,還有的就是恐懼,因為他們的境地只怕也比這好不到哪裡。

    李元宏也是一個愣神,二話不說,一步跨進屋內,抱著詹添麟的雙腿就向上推,不過詹添麟的體重實在沉的離譜,他托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回頭就是一聲大吼:「你們愣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那些徽商這才回過神來,立即一擁而上,抱腿的抱腿,爬椅子的爬椅子,片刻後就把詹添麟放了下來。

    李元宏伸出食指,在詹添麟鼻子前探了探,他居然還有呼吸,而且比較平穩,想來是他脖子比一般人粗,贅肉減緩了繩子的拉力,使他的咽喉沒有完全阻斷,換作一般人,應該已經沒氣了。

    還有呼吸就好辦了,但是繼續昏迷下去也是危險,李元宏趕緊掐他的人中,使勁摳了半天,只見詹添麟身上猛地一激,歪過頭劇烈咳嗽起來,眼睛也睜開了。

    詹添麟迷茫的看著上面十幾張臉,喃喃道:「我這是在哪裡?是陰曹地府嗎?」

    旁邊小活計高興的直淌眼淚,將詹添麟扶起來道:「老爺,您沒死啊,是晉商總號的李掌櫃救了你啊!」

    「李掌櫃?」詹添麟顫顫微微的坐起身來,一看見面前蹲著的臉帶笑容的李元宏,頓時就是一驚,整張臉忽然變得扭曲了,對著李元宏就是一聲大吼:「你……你,你給我滾出去!」

    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剛一睜眼就看見逼死自己的仇家,換作誰也會憤極而狂的,若不是詹添麟身上沒有力氣,早就一拳頭打在李元宏身上了。

    李元宏毫不介意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們只求自保,若不是你屢次三番欲至我等於死地,如何會挑起商戰,如何會使百萬銀兩化為烏有,到了今日的地步,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憑著良心想一想,到底誰做錯了?」

    這話雖然說的平淡,但對詹添麟來說,無異於揭了他的傷疤,氣得大聲吼道:「我沒做錯,我沒做錯!」

    看著一個徽商會長跟孩子一樣辯駁,李元宏呵呵笑著撫了撫他的胸口,語重心長道:「你認為自己沒錯,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全體徽商打算,是不是?」

    詹添麟一個愣神,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話,心裡一陣酸苦,卻不吭聲。

    李元宏繼續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可以趕走咱們晉商,也可以趕走陝商、粵商、滇商,這武昌城由你徽商一家獨霸,但全天下的商人你都能趕走嗎?大江南北,華夏九州,你們徽商能獨霸嗎?你這樣做,是陷徽商於不義,是致徽商為眾矢之的,從此以後,無論徽商走到哪裡,都會被排擠打壓,保住了一個武昌城,卻丟了全天下的商埠碼頭,你們的生意還能做下去嗎?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卻是害了徽商!」

    話說到這裡,身後的徽商們一個個不禁點頭,說起來,徽商的生意在湖北還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的生意場卻是江蘇,直隸,浙江,廣東等地,這些地方都是眾商雲集之地,誰的實力也不弱,現在徽商們在武昌已經引起了眾怒,以後想不被打壓也不可能了。

    他們身在商戰之中,只考慮到此次盤口之戰的勝負,還無暇估計到這些,但此時被李元宏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不由齊齊出了一身冷汗。

    詹添麟越聽越是心驚,越聽越是氣苦,敢情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害了徽商啊,雖然他打心裡不願承認,但這卻是事實。

    此次盤口之戰,表面上是晉徽之爭,其實其他省份的商人早已參戰了,陝商在紙張羊皮上,粵商在絲綢布匹上,滇商在馬匹茶葉上,都少沒給徽商下絆子,所以,李元宏計算徽商的損失是140萬兩,而真實的損失已經將近180萬兩了,這一切,詹添麟是最清楚的。

    詹添麟愣愣的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難道……真是我錯了!」

    就連徽商們輕輕點頭,一個中年徽商低聲說道:「這次盤口之爭,咱們確實得罪了很多人,看來……是咱們錯了!」

    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晚了,詹添麟緩緩站起身來,掃了一眼面前的眾人,對李元宏說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李元宏怎會出去,一出去,這個黑胖子還不又吊在房樑上了,自己還得抱他下來,累不累嘛!

    李元宏想了想說道:「詹會長,你湊到多少銀子了?」

    詹添麟擺了擺手道:「這個不用你管!」

    李元宏轉頭對常運達說道:「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十九萬兩!」

    「好,常三爺,這筆銀子我想用用!」李元宏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有些惴惴。

    常運達已經知道李元宏想幹什麼了,微微一笑道:「你是總號掌櫃,銀子自然全聽你調配!」

    李元宏感激的看了常運達一眼,轉頭對詹添麟說道:「捐納的20萬兩,我們晉商總號出十九萬,詹會長,你不會連一萬兩都拿不出吧!」

    「什麼?」

    在場的所有徽商驚呆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詹添麟更是愣在當場,盯著李元宏的嘴巴,懷疑這話是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李元宏也是懊惱,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挑唆著把捐納款從10萬兩增加到20萬兩了,真正是作繭自縛啊,但是話說回來,他實在不忍心看到中國第二大商幫落到如此境地了,更不願看到詹添麟被自己活活逼死,雖然這個黑胖子怎麼看都不順眼。

    「不會吧,你們真的連這一萬兩都沒有?好好好!算咱們倒霉,我去跟陝商借借,或許能湊到!」李元宏無可奈何的轉身就走。

    就在此刻,只見詹添麟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徽商見狀,也齊齊跪倒在屋內屋外。

    人心換人心,李元宏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就是石頭也得動心了,那些徽商知道了,看來晉商確實是要幫助他們渡過難關啊,一個個感動的痛哭流涕的,搞得李元宏鼻子也酸酸的。

    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徽商們東拼西湊也能搞到幾萬兩,加上晉商資助的,完成20萬兩捐納銀那是綽綽有餘,徽商們感激李元宏解囊相助,哪肯硬要這麼一大筆銀子,說明了是借晉商總號8萬兩,日後一定歸還,如此一來,詹添麟也不尋死覓活的了。

    這邊銀子剛有著落,外面總督裕泰的轎隊已經大張旗鼓的開來了,街面上頓時熱鬧起來,屋內的商賈們趕緊迎了出去,又是放炮又是鋪毯子,不過裕泰倒是沒有下轎,還是那個屬官同知宣讀了一番褒獎書,將「義商」金匾懸掛起來。

    捐納名冊填報,限期三日之內運銀繳庫,一切完畢,謝絕徽商們的宴請,李元宏和常運達等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李元宏卻不敢說話,畢竟拿出這8萬兩來,是自己一個人的主意,花的銀子卻是晉商的,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倒是常達山一拍他肩膀道:「李掌櫃,你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嘛!」

    李元宏一愣站住,心道我打什麼如意算盤了。卻見喬致庸也是呵呵笑道:「說起來,咱們替徽商們墊付了8萬兩,說是借的,其實還不還已經無所謂了,有了今日之事,徽商對我晉商還不感恩戴德,日後必定知恩圖報,咱們這一筆銀子,花的值了!」

    曹戚也點頭道:「別的不說,就拿這武昌府來說,一向以來都是徽商的天下,它省商賈插不進來,如今這麼一出,咱們晉商算是站住腳了,這筆生意做的不錯!」

    李元宏借給徽商銀子的時候,可沒想過這麼多,聽三位東家這麼一說,自己似乎又為晉商立下一功了,剛才的惴惴不安立刻變成的坦然起來,不過他倒沒有想到,其實三位也是安慰他而已。

    剛到常家宅門,就看見日昇昌的楊掌櫃從裡面出來,一見常達山連忙跑到近前道:「三爺,北面出事了,恐怕你們得趕緊回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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