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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雙重身份 文 / 隔山打牛

    第一百二十九章雙重身份

    李元宏也是被摔糊塗了,一抹滿臉的鼻血,張發怒目的站在那裡,指著王雁歸就是一通大罵,可是剛罵兩句就硬生生的止了口,因為當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時,他一下明白了,這次算是真的玩完了。

    湧出廟門的數百人裡,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李元宏的熟人。

    左邊廟門口是正在跟廟祝說話的潘鐸、劉源灝兩位大人,他二人此時也不理廟祝了,只是目瞪口呆的望著李元宏,劉源灝手裡的枴杖早已倒在地上,他卻還是保持著拄枴的姿勢。

    廟前的湯金釗本來正伏在一條長案前奮筆疾書,估計是要給廟裡留下一些墨寶,可此時卻定定站在那裡,手中毛筆滴落的墨汁將衣角都沾污了。

    洪桐知縣陳惠括和太平知縣戴起元更是悲慘,二人攜著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尤其是鴉片鬼陳惠括,本來身子就弱,受了這麼一個驚嚇,眼看著臉色開始發白,還大口大口的喘氣。

    再看燭架旁邊的眾人,那表情就更豐富了。

    王雁歸滿臉漲的通紅,跟鴨蛋黃類似,莊師爺一臉的老褶子聚在一起,跟榆樹皮也差不了多少,林剛腮幫子鼓鼓,像只憤怒的青蛙,候單那撇小鬍子不住的抖動,像極了一隻碰見貓的大老鼠,高孟局雖說一向大大咧咧的模樣,此時卻是眼中含淚,渾身不住的顫抖……

    李元宏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山坡邊崖,呼呼而過的山風將他的髮辮吹得左右搖晃,衣擺也隨之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夏日的陽光下,迎澤湖反射的強光從李元宏背後穿射而來,暈出一環七彩的光圈,將他整個身形包裹在其中,彷彿一尊即將飛昇的仙人一般。

    林剛傻愣愣張大了嘴巴道:「顯靈了?」

    莊師爺顫顫微微道:「又詐屍了?」

    只有王雁歸二話不說,快步走上前去,照著李元宏臉上就是一個耳光,打的那叫一個響,響的——眾人齊齊一個撇嘴,彷彿那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臉上似的。

    李元宏腮幫子頓時腫起了一塊,不過他倒沒有驚訝,因為上次他從汾西回來,王雁歸也是這麼一巴掌嘛,只不過沒有這次這麼用力而已。

    王雁歸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抬起頭道:「不是夢,我的手挺疼!大人,您真的活著啊!」就連台詞都跟上次一樣。

    李元宏正要答話,只見王雁歸回頭高聲喊道:「給我將他拿下!別讓他再跑了!」

    那群曲沃的衙役,聽見王雁歸這麼一聲喊,先是一愣,隨後齊齊傻呵呵的就跑了過來。

    而在這時,另外一群人卻提前衝到了李元宏身邊,不是別人,正是常家眾人,只見方采茵一把將王雁歸推到一邊,一挺身子擋在李元宏前面,厲聲對王雁歸喝道:「你憑什麼打人!」

    大少爺常運達在一邊扯著嗓子叫道:「你敢隨便拿人!咱們常家也不是好惹的,你不就是個小捕頭嘛,我給我爹一說,抹了你的捕快之職!」

    常達山到底老於世故,他知道這個李悔肯定不是常人,也不是什麼逃難的,他故意隱瞞晉商總號掌櫃的身份,每日戴個斗笠不欲見人,肯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今天這這一幕,更讓常達山肯定了,這個李悔必是個官府的通緝犯,要麼這一干捕頭捕快為何二話不說就要拿他呢!

    不過李悔的命運早與常家連在了一起,與常達山也是過命之交,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看見李悔被捉拿下獄,既然李悔的行蹤已經暴露,眼下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他的命,那就是聯合三晉所有商賈大戶,一起死保李悔,就算花再多的銀子,也要將李悔救下。

    想到這裡,常達山快步擋在衙役身前,一伸手臂,大聲說道:「你們不能拿他!」

    見衙役們一愣止步的機會,常達山環顧一圈眾掌櫃和東家,朗聲喝道:「我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湖北武昌府聯合所有晉商,大敗徽商,奪得盤口大捷的晉商總號掌櫃——李悔。」

    好嘛,這一嗓子一喊出來,所有在場的商賈都蒙了。

    這一陣子,所有山西商人嘴裡提到的兩個傳奇人物,除了曲沃知縣李元宏以外,就是晉商總號大掌櫃李悔了,他就是晉商眼中的大將軍,率領著武昌所有晉商屢戰屢捷,最後大敗佔有財力、地利優勢的徽商總會,可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是這副模樣,年紀只有十**歲不說,那副狼狽樣……比扛麻包的也強不了多少。

    不過嘛,說這話的是常家三爺,當然不會是騙人的了,看來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就是晉商總號第一任大掌櫃了,這群捕快捕頭又是打又是拿的,看來是犯了什麼官司了。

    這次開祭籌辦者之一是晉商八大戶之一的渠源湞,他與常達山是老相與了,一見常三爺這架勢,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快步走到跟前,對王雁歸說道:「這位差爺,今日是李青天的大祭,這迎澤山就是清靜肅穆之地,在這裡興師拿人恐怕不合適吧!不如這樣,此人先由我們收押起來,等大祭結束,再由差爺們提回,咱們都是山西有門有戶的,不敢放脫了罪犯的,你看如何?」

    說著話,渠源湞向後一招手,渠家的莊丁一擁而上,與常家的長隨合在一起,將李元宏圍在當中。

    渠源湞心裡早盤算好了,既然李悔幫了晉商大忙,那他們就不能作勢不管,只要李悔不是犯了忤逆之罪,就有辦法化解,無非是上下使銀子而已,就算他犯了命案,也至少能保得他一條命在。

    常達山感激的看了渠源湞一眼,心道還是渠當家說話不帶縫,畢竟商不與官鬥,既要留有餘地,又要先佔個理字。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常達山和渠源湞一起大跌眼鏡(如果他們有眼鏡的話)。

    只見王雁歸眼中咕嚕嚕滾下兩行清淚,渾身顫抖著,一步步向前走來,猛地撲在了李元宏的身前,拍打著他的胸口號啕大哭起來,搞得那些莊丁和長隨都傻眼了,紛紛暗道:這捕快夠敬業的,拿不到罪犯,也用不著哭的這麼傷心吧。

    只有李元宏知道王雁歸此時的心境,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王老弟,別哭,我這不好好的嘛,喂,別把鼻涕淌到我衣服上啊!」

    周圍人一聽就暈了,這都哪跟哪啊!

    這時,莊師爺、林剛、高孟局等曲沃衙門的也反應過來了,一窩蜂的衝了上來,齊齊將李元宏圍在當中,七手八腳、七嘴八舌、七上八下的就將李元宏抬了起來,使勁朝天上扔。

    然後是候單的那群河兵,也「嗷」的一嗓子也圍了上來,和衙役們一起把李元宏圍在中間,高聲叫喊著,至於叫的什麼內容,估計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曲沃的商賈們也圍了上來,興高采烈的大聲說著笑著,反正誰也不知道在和誰說笑。

    陳惠括和戴起元顫顫微微的站起身來,慢慢向這邊踱來。

    湯金釗撫著鬍鬚,轉頭對陳氏兄弟微笑道:「吉人自有天向,我就說他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可一回頭,卻發現陳氏兄弟早跑得沒影了,估計也是去熱鬧去了。

    劉源灝苦笑著對潘鐸說道:「潘大人,現在怎麼辦,他又活過來了!」潘鐸同樣苦笑著道:「總不能再把他扔回水裡淹死吧!」

    常家眾人和渠家莊丁們圍成的人牆,被蜂擁而來的人群沖了個七零八落,常家三爺扶著帽子對渠源湞大聲說道:「渠東家,這是咋回事?」沒辦法,太鬧了,不大點聲說話不行。

    渠源湞鞋子都被擠掉了,揉著腳踝骨沒好氣的說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人是你帶回來的,搞得什麼名堂,把李青天的大祭弄成這副模樣!」

    旁邊被人群擠過來一人,正是蔭城鎮的鐵坊苗家二當家苗仁耽,此時也是衣冠不整,卻笑著對常達山和渠源湞大聲喊道:「李元宏就是李悔,李悔就是李元宏!」

    就這一句話,常渠二人也傻了,他二人都是極精明之人,可此時腦子硬是轉不過來這個彎。

    其他在場商家大戶們也傳來傳去,都知道了這個黑皮少年既是那個堵管湧、修大堤的李青天,又是晉商總號的李掌櫃,於是數百張嘴同時說的一句話就是——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現在的迎澤山頂,只能用一個亂字來形容,反正腦子清醒的沒幾個,包括李元宏也被扔在半空顛的七葷八素。

    正在此時,只聽山下傳來一聲高叫:「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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