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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鬼差 第19章 因愛生恨 文 / 冷空一劍

    第19章因愛生恨()

    冷風獵獵,白陽如盤。

    林青龍好似一隻大鳥一般掠過街道房屋,朝著紀澤炎指點的那處所在,疾掣而去。

    街上百姓見他在空中飛躍翻騰,疑為天人,無不興奮驚羨,拍手尖叫,更有老者面色鄭重,頂禮膜拜。

    林青龍見自己如此風光,心中歡喜不已,正要擺幾個仙姿神態,又想起紅娘安危不保,命懸一線,不敢怠慢,腳下生風,雷霆而去。

    紀澤炎遠遠傲立在一座高塔之上,他的陰陽眼比起林青龍更加爐火純青,這般情景盡收眼底。連連搖頭,唉聲歎氣:「看來老朽教他隱者之法乃是徒勞了!這小子臭愛顯擺,貪戀風光,只是行路過程便這般招搖,待會殺人見血,豈不是要鬧得滿城風雨?到時又要招惹衙門,又是麻煩……倘若真到那時,老朽也只好給縣官知府施展迷惑幻術,教他們不記得小林子才好。」

    這時林青龍已經繞進羅大成家門口的通街巷子,見四處無人,靜謐冷清,立時翻牆而入,入院之後,只見這院中只有寥寥幾棵光禿禿的桃樹,只好這遠前後皆有通口,這般便不知這羅大成家到底有多大了——但總歸不如鹹家大才是。

    遠遠聽見凌亂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林青龍藏身樹下,又覺得不妥,樹幹稀疏,這番無疑於掩耳盜鈴,便翻身躍於房頂瓦片之上,閉氣凝神,聽那些人說些什麼?

    隱隱聽見一人說:「這丫頭便是紅娘麼?生的果然俊俏好看,細皮嫩肉的,比那賣藝的蘭妹子好看多啦!只是少年非要待她醒後再行房事,還說什麼『迷姦沒有味道』,這丫頭能有什麼味兒呢?難道比雞腿還好吃?」

    另一人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這可是咱少爺五十兩銀子買來的!這可不是五十個的貼餅子,也不是五十個銅子兒,而是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這紅娘值這麼多銀子,比咱哥倆肯強多啦!」

    那人道:「哼!值錢有什麼用?等少爺玩膩了,我便討了去,也讓咱樂呵樂呵!」

    林青龍遠遠望去,只見兩個奴僕模樣的下人抬著一張木床緩緩而行,木床上沉睡著一妙齡少女,正是紅娘,只是衣衫凌亂,烏髮濕潤,似乎剛剛沐浴而出。

    看到這裡,他再忍不下去,飛身掠去,叫道:「紅娘何止五十兩銀子?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換的!」

    那兩位奴僕尚未反應過來,便只聽「卡嚓」兩聲,紛紛被扭斷了脖子,立刻倒地而亡。

    林青龍立刻穩扶住木床,小心翼翼抱起沉睡中的紅娘,見懷中佳人在蒙汗藥力下面頰微紅,愈發俏麗,又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脫俗,只瞧得林青龍心神一滯,聞著紅娘身上悠悠體香,宛如萬紫千紅,無可名狀。心道:「倘若教我天天聞我這小娘子身上的香味,就算神仙我也不做啦!」

    當下抱緊紅娘,正欲悄然離去。突然周圍氣溫驟冷,陽光暗淡失色,林青龍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又高又瘦的青袍中年人,他臉色蒼白,不停的咳。

    林青龍登時警覺:「你是誰?」

    那中年男子神色頗為差異,試探道:「你是鬼差?」

    林青龍心裡「咯登」一下,心道:「難不成這傢伙是個鬼魂?」這些日子他專心修煉,鬼怪之事少了許多。即便是原先遇上的鬼魂也大多因為慘死,形體頗為可怖,要麼少了胳膊,要麼斷了條腿,不過今日這個癆病鬼看上去並沒有那麼可怕,起碼是當初是留了全屍,五官也算周正,只不過臉色比常人蒼白一些而已。

    鬼魂找上鬼差,就如百姓告上衙門,或有冤屈,或是余願未了,多半要鬼差費神勞心。

    此刻林青龍溫玉在懷,慾火蠢蠢欲動,自然不大想為一個癆病鬼忙碌周旋。

    林青龍冷哼一聲,連連擺手道:「我才不是什麼鬼差,走開走開,別擋了小爺的好太陽,小爺才不會幫你什麼忙呢,你最好趕緊走開,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癆病鬼道:「倘若少俠這次出手相助,老朽便送你一些金銀財寶,那樣你也不必流落街頭,淪為乞丐。」

    林青龍被人當作乞丐,心下羞怒,正要破口大罵,見自己身上衣衫確實有些破舊,比起街頭乞丐相差不多,心道:「這衣衫全是我那命薄的大舅哥的!確實早該換些衣裳了!」又聽聞那「金銀財寶」四個字,覺得正合自己胃口,心想:「雖然這是干陰間活,吃陽間飯。不過假如就此自己能掙錢養活紅娘,那也未嘗不可呀!」

    林青龍問道:「老頭,你有很多金銀財寶嗎?小爺我胃口可大著呢!」

    那癆病鬼道:「也沒有許多,但也能包鬼差大人一輩子榮華富貴。」

    林青龍心中大喜,道:「行,不論什麼事,我都給你辦了!當時候你可不要食言,否則小爺教你魂飛魄散!」

    那癆病鬼道:「這沒有問題,我的全部財產你都可拿去,只需你幫我拔去這幾棵桃樹,再殺一個人。」

    「殺人?」林青龍聽到這裡,突然莫名奇妙的熱血沸騰,蠢蠢欲動,又有些氣惱自己,心道:「為何一提殺人我便來了精神?難道我果真天生便是混世魔王?」

    癆病鬼見他遲疑,冷道:「你怕了?」

    林青龍笑道:「我才不怕,殺人麼?我求之不得呢!到時候你把金銀財寶準備好,靜候著小爺來拿就成了。你要我殺誰?」

    那癆病鬼突然目露凶光,惡狠狠道:「請鬼差大人務必殺了我的不孝子,羅大成。唯獨殺了那不孝子,老朽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林青龍微微一怔:「呃?老子殺兒子?」心想:「為什麼讓兩父子反目成仇呢?竟然死都不放過他的兒子?」又想:「我父王比起那癆病鬼要強上許多了,儘管有時冷漠,卻至少不曾想過要我性命。」見癆病鬼目露凶光,可知他對兒子恨之入骨了,當下醒悟道:「是了!世人常說:因愛生恨。這癆病鬼如今痛恨兒子,定然曾經深深疼愛過。而父王與我呢?現在想想看,父王對我根本算不上冷漠,甚至只能說是『客氣』,好吃好穿好照料,又派人保護我周全,卻不曾對我耳提面命,更別提悉心教導了,從小到大,更是從未抱過我一次……」

    林青龍越想越心中酸楚,不安起來。

    那癆病鬼卻不理林青龍神遊,自顧自講述自己的故事來,鬼魂大多喜歡回憶回去,這點就算這不入門鬼差也瞭解。

    原來這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名叫羅牛,靠著絲錦綢緞起了家,他家的綢緞質地優良,絲滑柔順,外表又極為華美,在廬州城也小有名氣。羅牛做生意厚道,絲綢價格公道,質量也好,美名漸漸傳開,很多外地有錢的商人聽聞後,都來此地同他交易,就這般,羅牛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大了。

    這羅牛有一獨子,名叫羅大成,這廝從小便調皮搗蛋,不肯好好讀書,羅牛曾送他去私塾讀書,他卻不把教書先生放在眼裡,竟反覆捉弄那教書先生。這私塾自然去不得,後來羅牛就把他送到武行學武,他卻又吃不得苦,只練了兩天不到,便逃回家來,又哭又鬧,死也不肯再去。

    羅牛沒的辦法,只好許他留在鋪中,跟著學做這絲綢的生意,這羅大成豈會是那踏實做生意的料?沒在鋪中待上一天,就跑去外面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從那以後,羅大成整天在街上游手好閒,逞強凌弱,因為他家裡有錢,出手也頗為大方,街面的小混混都願意跟隨他,他便整日里拉幫結伙,不務正業。時間長了,這羅大成手下的小混混也頗有規模,成群成伙了。這幫人無惡不作,將廬州城搞的烏煙瘴氣,這事官府曾出面幾次,稍作調解,後來羅大成索性買通了官府的捕頭,官府從此再也不管了,反正這羅大成不過是個混混,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敢做,這平日裡鬧就讓他鬧去吧,他還會主動把錢送進官府,何樂而不為呢?

    羅牛用盡辦法,也不能讓兒子走上正途,這就成了他心中一塊心病。後來他聽鄰居說,興許給這孩子娶個老婆他就能收斂多了。羅牛聽了覺得有理,便開始給兒子張羅婚事。

    但羅大成在廬州城臭名昭著,正經家的姑娘都不願意嫁給他,這讓羅牛很是頭痛。後來有個叫李玉鳳的女人嫁給了羅大成,這個女人無父無母,從小便在賣豆腐的鋪子的打點,臉盤長得還挺好看,一下就迷住了羅大成。就這樣,二人情投意合,就成了親。

    羅大成在婚後確實收斂了許多,整日給老婆鞍前馬後,很少去街面上鬼混了。不過,好景不長,李玉鳳雖然在羅家享盡榮華富貴,可她漸漸發覺羅大成在家裡說話不算,能拿的錢也有限,家裡大事小事都是他爹羅牛做主,她明知羅家有錢,但那錢卻不能捏在她的手裡,她的心裡越來越癢癢。她本來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在她婚後不久,一個罪惡的念頭在李玉鳳腦中醞釀開來。

    後來她終於等來機會!

    那日羅大成在外面惹了麻煩,羅牛很是惱怒,破口將兒子大罵一頓,羅大成心裡極不舒服,蔫頭蔫腦回到房中,跟老婆訴起苦來。

    那李玉鳳見機便道:「你羅大成好歹也是個男人,怎麼就這樣沒有骨氣?讓你爹罵成這副模樣。」

    羅大成悻悻道:「那有什麼辦法,我爹這老不死的掌管著鋪子,我敢造反嗎?倘若他氣在頭上,將這家產傳給別人怎麼辦?你這娘們不知道我那表弟這些日子經常沒事獻慇勤,我爹還老是誇他,他不就是惦記我們家這點財產嗎?」李玉鳳見縫插針道:「你爹老不死,難道你就不能讓他早點死嗎?倘若他真把財產留給你表弟,我看你到時候喝西北風去。」

    羅大成急道:「你……你要殺了我爹?」李玉鳳道:「我哪敢殺了你爹,再說了,那也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動手也輪不上我呀。再說了,他死後,最得意的還不是你喲!整天你就出去聽聽戲,下下館子,讓鋪子裡的夥計給你掙錢,喲呵,神仙般的日子!」

    那時羅大成就動了這個心思了,不過他膽子太小,加上打心眼裡他就怕他的爹,一直不敢下手。李玉鳳也不著急,一直默默的給羅大成吹著耳旁風,加上後來羅大成的表弟來到鋪子裡當了夥計,羅大成再也按捺不住,便去藥房買了二兩耗子藥,毒死了他爹羅牛。

    當時羅大成給嚇壞了,生怕他爹鬼魂前來尋仇,便去城北的道觀,求道問經。但求道未果,去在道觀門前遇上一位名叫「鬼四」的算命先生。那鬼四花了一張圖,遞與他說:「你只要按著這張圖在院中種上幾棵桃樹,便能鎮壓鬼魂,不怕鬼魂前來騷擾。」羅大成如獲至寶,回家便張羅著種了桃樹,確實從此將羅牛的魂魄鎮壓在樹下。

    後來羅大成夫婦就趕走了他家表弟,過了一段快活日子。

    可好景不長,這羅大成有了錢,便有些看不上這李玉鳳了,他跟好幾個窯子裡的窯姐靠上了關係,那些窯姐個個都長得比李玉鳳標緻,這羅大成就動了納妾的心思。

    可那李玉鳳是個悍婦,一開始她嫁過來就打算來管著羅大成的,怎能由得他胡來?一通大鬧之後,羅大成算是老實了許多。

    雖然不敢明著納妾,可他還是背地裡養了幾處。後來被李玉鳳發覺了,又是一通驚天動地雞飛狗跳的大罵,李玉鳳在氣急的時候,發話道,倘若羅大成再養那些野女人,她就把他毒死他爹的事抖摟出來。

    這羅大成被李玉鳳的話嚇得不輕,雖然當初是李玉鳳攛掇他下的藥,但是畢竟動手的人還是他羅大成,羅大成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就想,不成,這可是個隱患!倘若這個婆娘到處亂說,我這輩子就完了!

    過了幾日,羅大成終於狠下心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了把刀子就把李玉鳳殺了,趁著夜色,他就把屍體埋在後院裡。這樣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爹羅牛到底是怎麼死的了。

    如果有人問起李玉鳳,羅大成就說她回娘家了。

    就這樣,事情算是平息了。

    羅牛惡狠狠的對林青龍說:「既然李玉鳳遭了報應,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羅大成這小王八蛋必須得下九泉來陪我!既然生前他不能盡孝,就讓他死後再盡孝吧!」

    林青龍點了點頭。

    羅牛又道:「我曾在庫房的一個小樟木箱子裡藏了三百兩銀子,你殺了人後,若是想逃,就拿了這個三百兩銀子逃,倘若你要留在此地,那便不著急了,家裡的古董珠寶,隨你安排。」

    林青龍說:「好。」倒未說清他殺人後到底是逃還是不逃。

    羅牛見林青龍答應了下來,點了點頭,道:「那便多謝鬼差了。」他話不多,言簡意賅,但一字一句中無不流露著仇恨。

    羅牛正欲離去,林青龍突然叫住他:「他畢竟是你的兒子,你真想殺他?」

    「兒子?」羅牛臉上繃緊的表情突然釋然了,他彷彿在這一剎那平靜了下來,他喃喃道:「倘若是旁人因財起了殺我之意,尚可原諒,可這不孝子謀我性命,便萬萬不可饒恕,我為這不孝子操勞一生,也不圖他為我羅家掙多大臉面,也不求他真能孝順,但老朽萬料不到他能做出這般禽獸不如之事,鬼差小哥,這便是因愛生恨,你年紀尚小,興許不能明白,但老朽寧肯你一輩子也不明白,哪天倘若你明白何為『因愛生恨』了,那麼就說明你的至親至愛之人背叛了你。」

    這話說完,羅牛已經不見了影子。

    林青龍悠悠歎了口氣。

    天色愈發昏暗,已到傍晚時分。落霞飄渺,冷風瑟瑟。

    林青龍抱著昏睡中的紅娘,走到空無一人的西廂房,找了一處紅木雕塌,將紅娘放在床上,為她蓋好床被,輕輕道:「待會殺了人,拿了銀子,給你這小丫頭買上幾套漂亮的衣裳,胭脂水粉,寶釵玉鏈,也是一樣不少的,將你打扮得如同管家小姐一般!這些銀子也足夠一路上的盤纏,待為夫學會鬼差靈術,等紀先生首肯,咱們一同去京都去!」

    這時聽見一人粗聲粗氣喊道:「小趙,紅娘那妞醒了嗎?少爺我也沐浴而畢,趕緊將那尤物抱到我房裡來,少爺我今晚要好好舒坦舒坦!」想來這人便是羅大成。

    林青龍應了一聲:「來了!」提了把匕首,朝那聲響走去。

    踹開一扇房門,只見一胖公子袒胸露乳,身形臃腫,肚子上都是白花花的肥肉,『臀』部尤其肥大,向後翹起,臉上嘻嘻褻笑,一見來者竟不是陌生人,突然收回笑容,警覺道:「你是誰?」

    林青龍冷道:「我是來要你命的人!」掏出袖中的匕首,身形瞬閃。待羅大成回味過來,那匕首已然插在他胸口上,只見鮮血從傷口處簇簇湧出。那羅大成倒在床上,哼了幾聲,就嚥了氣。

    林青龍回到庭院,掌中發力,使出「殘柳回天術」將那幾棵桃樹連根拔起,突然一股黑氣裊裊生起,想來是羅牛的魂魄終於生解。

    遂來到庫房一看,裡面果然擺著一個紫色的小樟木箱子,箱子上也沒鎖,林青龍開箱一瞧,見裡面果然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也沒時間慢慢清點,便把那樟木箱子抱在懷裡,復又回到紅娘熟睡的房屋,開門進去,卻不見了紅娘蹤影!

    林青龍心中驀然一緊!

    「紅娘不見了?難道她睡醒後,自行回家了嗎?」他這般想著,卻又覺得不像,若是紅娘醒來,發出聲響,自己肯定能聽到才對。

    身後一陣冰冷殺氣襲來,林青龍猛然轉身,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黑衣人,他面容皆隱藏在袍子之下,卻隱藏不住他逼人的殺氣。

    林青龍認得這人,咬牙道:「你是青山三霸中使暗器的殷許,是你帶走了紅娘?」

    殷許冷笑道:「我與小王爺只有一面之緣,竟然將我這不入流的小嘍囉銘記在心。看來小王爺的記性果然不錯!那位大人還惦記著要小王爺的腦袋,想來小王爺也不會忘了吧?」

    林青龍咬牙道:「紅娘在哪?」

    「想救你家小王妃嗎?有種便跟過來!」殷許最後一句突然淒厲起來,頓時陰風惻惻,隱約聽到鬼哭厲聲。

    再看殷許,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輕功竟然如此好!」林青龍咬了咬牙,鬆弛的神經再度緊張起來,運足內力,奮力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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