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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皇子 第96章 雪下孩童 文 / 冷空一劍

    第96章雪下孩童

    就在這個時候,林青龍服下了紀澤炎給他的「童子丹」週身頓時一陣酸麻,一股困意襲來,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便在靈力的漩渦中沉睡過去。

    「變成一個小孩子,似乎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鵝毛大雪,浩浩蕩蕩的飄落整個大地,整個千王城仍舊是銀裝素裹。一年之後,林青龍再次回到了這個帶給了他無數痛苦的地方,千王城雖是千王城,不過已經是物是人非。

    「今年確實很冷,但有什麼能比人心更冷呢?」

    一個大漢提著一把掃把走出大門,一臉不悅之色,口中喃喃道。

    那大門上寫著「山府」兩個大字,筆鋒犀利,沉穩大氣。這山府正是千王城中赫赫有名的山族長老山智林的府邸。

    這大漢名叫段仁堅,現在是山府的管家,他原本是出身南荒的「玄機堂」中人,當年提起「玄機堂」武林中人無不談虎色變。後來由於戰亂,玄機堂各地堂主陸續戰死,段仁堅當時在玄機堂中身居要職,卻被手下在危難之際出賣,幸得龍威將軍山坤仗義相救才得大難不死。此後他便忠心耿耿追隨新主南征北戰浴血無數,名為主僕實為手足,直到十幾年前退隱千王城才算安定了下來。

    段仁堅說自己「心已經冷」原因有三:

    一是,他原本是龍威將軍山坤的親近隨從,可想不到自十幾年前山坤回到千王城被封了千王之後,山坤便派遣他到山族長老門下做了管家,說是管家,其實卻是臥底,因為在那個時候,身為山族宗主的山坤已經發覺了山智林的謀反之意。段仁堅自問自己不是當臥底的料子,還是衝鋒陷陣來得痛快,可山坤偏偏說他來自南荒,一張陌生臉,大家好都不認識,做起事方便的多。既然將軍說這樣好,那就當個臥底吧……第二個原因則是山坤嚴令,不准自己喝酒,說是喝酒誤事,可是明知自己海量,那可是千杯不醉的好漢,臥底便不能飲酒了麼?喝醉了就一定會走漏風聲嗎?走漏風聲就一定會遭來殺身之禍嗎?顯然將軍是多慮了,可是將軍嚴令,又不得不聽,自己只好下了決心戒酒,沒想到這一戒酒就是十幾年。

    第三個原因則是顯而易見了,自己當了臥底這麼久山智林都沒有謀反,頂多只是招兵買馬,壯大自己的勢力,但是距離謀反還遠著呢!難道自己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要一輩子跟著那隻老狗?楚國與御國的戰爭就要爆發了,將軍衝鋒陷陣,殺敵浴血的,竟然不帶著我去,難道是把我忘了?還是覺得我不中用了呢?

    段仁堅歎了口氣,繼續掃開門口的積雪,自己瞎想些什麼呢?難不成老子的心眼比針眼還小?

    這山府府外不遠處有一片小湖,由於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地上的積雪幾乎沒過路人小腿,湖邊更少有人往來。倒是有七八個半大不大的孩童蹬著雪橇在凍得堅硬如鐵的湖面上開心嬉戲,時不時響起陣陣清脆的歡笑聲。滑得累了,這群孩子便回到岸上堆起了雪人。

    其中一個**歲的小男孩名叫山破,雙頰紅彤彤似兩隻小蘋果煞是可愛。不過其他孩童都明白他的身份,便自覺的以山破為首,幫忙堆起雪人。

    山破乃是山智林的嫡親孫子,他有個兄長,名叫山鳴,山鳴本來是長孫,山智林將希望全落在那山鳴身上,不料在一年之前,那山鳴惹著了當時在千王城被稱為混世魔王的林青龍,遭了那廝暗算,一張臉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劃得稀爛,那時的山鳴像是失了魂落了魄一般,瘋瘋傻傻的,再過了不久,就真的瘋瘋傻傻的,山智林請了一位很有名氣的郎中來,為山鳴醫治瘋病,可惜收效甚微,再後來,山破這孩子便成了山智林的掌上明珠。

    在一年之前,那山鳴遭了林青龍重創之後,山智林便經常為此事懊悔不已,倘若他平日裡多教山鳴幾招,他也不會被折騰的那麼慘。山智林本想殺了林青龍洩憤,可惜座下的青山三霸徒有虛名,竟然敗在了林青龍的手裡,損兵折將不成,還丟了顏面。後來他又打算跟桓元毅聯手,對付林青龍,不過二人在如何下手,何時下手之上產生了分歧。桓元毅的意思是將山坤、蕭玉奴、林青龍一網打盡,而山智林卻想趁山坤不在,暗算林青龍,等林青龍被殺之後,再一一對付其餘兩個高手。由於意見不合,二人不歡而散。現如今桓元毅被蘇媚兒一路追殺,正朝楚國的老巢逃去,而山智林逃回了千王城,繼續謀劃這下一個陰謀詭計——當然,還是想對付山坤。

    山智林自從將山破視為掌上明珠之後,便悉心教他一些法術功夫,只是這山破年紀尚小,山智林能教法術也是有限。小孩子又是天性愛玩,剛教了不久,山破便跑了出來,召集夥伴,堆起雪人來。

    小半會兒工夫,雪人便堆成了,只是少了眼睛和鼻子,看上去總有點不像,若有兩顆黑炭球和半根胡蘿蔔就好了。山破嘴巴裡大口大口噴著白濛濛的霧氣,睜大圓溜溜的眼睛在雪地裡四下尋找,想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聊作替代。

    他找了又找,忽地發現幾丈開外的雪下露出兩顆亮晶晶的物事,大小和模樣正適合。山破大喜,也不用雪橇在雪上足尖輕點兩縱三縱就到了近前,於無意中露出了一手不俗的騰躍身法。

    他俯下身正想用手指將這兩顆黑乎乎的東西從雪地裡摳出,卻突然驚呆住了。原來雪下露出的,分明是一個人睜著的眼睛。

    他很是好奇,稍愣神後便用雙手撥開眼睛周圍的積雪,漸漸呈露一張九歲孩童的臉龐,一副凍僵的樣子。

    山破覺得詫異,輕拍這人的臉頰叫道:「喂,你快醒醒!」

    孰知對方任由他在臉上拍打仍是毫無反應,像是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那旁玩耍的幾個孩童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跑過來問道:「山破,你在幹什麼,咱們還堆不堆雪人玩兒啦?」

    有個六七歲的女孩兒走到山破的背後,正瞧見雪地裡埋著的那張人臉立時嚇得尖聲驚叫哭了出來。其他幾個孩子也都大吃一驚,顫聲喊道:「有死人!」

    山破也不理他們,回頭朝著坐在樹下的管家高聲招呼道:「段大叔——你快來啊,這兒的雪下給埋了一個死人!」

    「死人?」段仁堅眼看了看正朝中天升去的昏暗日頭,嘿然道:「這倒有趣!」

    段仁堅不緊不慢踱步過來,瞟了眼少年的臉,眼中頓時掠過一縷精光,他回答道:「小少爺請放心,這小子身懷絕技一點雪還凍不死他。」

    山破道:「那也總不能讓他一直呆在雪裡頭凍著吧。要是爺爺曉得了,定會責怪咱們見死不救有違做人的本份。」

    提到山破的爺爺,便是山智林那廝了,段仁堅沒好氣的歎道:「你這小傢伙,總喜歡拿主人壓我。」話雖然這樣說,他仍是聽了小少爺的吩咐,朝前邁進一步站到被埋雪下少年的頭頂後頭,沉聲喝道:「都讓開六尺!」

    眾孩童忙不迭退後,空出一大片雪地。段仁堅雙足踏在雪上,也不見他如何用力足底冉冉冒起白茫茫的寒霧,一雙腳慢慢沉入雪中。

    那少年身體所在位置的雪地「哧哧」響動,如同一座小山丘漸漸隆起升出地面。不一刻段仁堅的腳面完全沒入雪下,身前卻赫然多了座長一丈寬兩尺高三尺的雪台。他一掌按落雪台遍體紅光流閃,冰雪瞬息融化現出了少年的整個身子。而托在他身下的雪竟是安然無恙絲毫未消。

    一群孩童歡聲雷動,山破滿臉羨慕道:「段大叔,你這兩手功夫真是帥呆了!」

    段仁堅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道:「我這點彫蟲小技算什麼,你爺爺的功夫才堪稱當世無敵。只要你好生用功,能學到他六七分的本事這輩子就能受用不盡。」心中卻說,山智林那老賊的功夫,又怎麼能同山坤將軍相提並論呢?

    「這又是老生常談了,」山破最怵旁人用他父王的作為來教育他,趕緊轉移話題,問道:「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睡到雪地裡,還給大雪埋了下去?」

    「我也不清楚。」段仁堅橫抱起那孩童招呼道:「走吧,咱們把這人帶回府上,再找個郎中來,他的小命還是能保下,少爺請放心吧!這麼說來,少爺這次也算是救了人啦!」

    山破小時候常聽父親講述大俠救人的故事,沒想到今天他也能做出這等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倘若日後自己再救別人幾命,那得勝造多少級浮屠哪!山破想到這裡,高興的跳了起來。

    只是段仁堅瞧著懷中的孩童,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皺眉,懷中的孩童大約**歲的模樣,身上穿著褐色布衫,腳上一雙小牛皮靴子,像是一個比較富裕的商人之子,可是他為何有被埋在山府門前的積雪之下呢?

    更何況,這孩子的相貌看起來竟然這樣眼熟……段仁堅心思陡轉,腳下卻不停,抱著那少年進了山府,中門大開,府中四處都有護衛把守,個個身強體健,威猛無比,即使是冷酷的冬日,身上也只穿著玄色勁裝,威風凜凜。山智林的勢力,由此可見一斑。

    段仁堅三彎兩拐來到一棟「風雨閣」匾額的普通宅邸前,這裡跟別處不同,沒有那麼多護衛看守,只有個老蒼頭拿了把椅子坐在門檻外頭,懨懨欲睡地看著門。

    這老頭便是山鳴瘋傻之後,山智林請來的高明的郎中。這郎中亦是一位奇人,自從他行走江湖以來,便是沒有名沒有姓,就叫做「郎中」二字,這些年歲數大了,人們就稱他作「老郎中」。

    話說這老郎中為山鳴診病失了手,山智林勃然大怒,罵他是浪得虛名。

    這老郎中只是呵呵一笑,洒然道:「老夫能治百病,卻治不了心病,山鳴少爺患的正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治,老夫自忖沒有這個本事。」

    那山智林又怎麼會輕易的將他放走,便嚴令道:「老郎中終生不得離開山府,從此之後,留在山府,山府上下無論主子奴才誰得病,都得招老郎中來診斷,若是治不好病,我便要了老郎中的性命。」他的心腸不可謂不毒,擺明了要老郎中的性命,不過老郎中不但沒有死,還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這一年來,整個山府中,無論主僕誰得了病,都是請這人來瞧的,十幾年來,府內上下的大病小病,這老頭都是藥到病除,從未失手,山府上下都對這個老傢伙另眼相看,就連山智林也有些錯愕,他雖然一心想取這老郎中的性命,不過一見如此,那老郎中也算是一個人才,此事便暫且不談,也就留下了老郎中的一條命。

    這老頭看見山破一路跑來,起身將他一把抱起,用又硬又密的鬍子茬紮著他紅撲撲小臉親熱笑道:「小少爺,這麼風風火火跑來跑去,是不是在外頭闖了什麼禍,讓人告上門來啦?」這老郎中平日給山破治好過幾次病,二人關係頗為嫻熟,而且老郎中經常給山破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所以山破對這老爺爺極是喜愛,每日吃過晚飯都要來這裡聽老郎中講故事。

    山破給鬍子扎得麻癢難忍,咯咯笑道:「才不是呢,我救了個人回來!」

    那老頭也不當回事,繼續調笑道:「是嗎,那得讓我看看這人是男是女,若是個小姑娘正好和咱們小少爺湊成一對。」

    段仁堅說道:「老郎中,別和小少爺胡鬧了。這娃兒有點古怪,我把他抱到這『風雨閣』,就是來請你過來看看。」

    那老頭見段仁堅說得慎重也收斂了笑容,點頭道:「好,你先把他放在廂房,我這就去準備。」

    段仁堅抱著那孩童穿廊過橋快步走進廂房,將他放在軟塌上。山破叫來兩位丫鬟一陣忙碌,替他脫了靴子和外罩又蓋上棉被,那老頭已經提著藥箱趕到了。

    這老頭已經是六十出頭的樣子,身體瘦弱,卻又仙風道骨,只穿了身單薄的褚色長袍,春寒寥峭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他問:「這是在哪兒撿來的孩子?」

    段仁堅對這老頭還是有著幾分恭敬,道:「就在湖邊雪地裡發現他的,我摸了摸這娃兒的底細,察覺到他的內功修為甚是不俗,但真氣遊走的路徑十分蹊蹺,說不出是正是邪。不知郎中怎麼看這少年。」

    在他說話的時候,褚衣老郎中已用雙指搭在孩童的右腕上瞑目半晌,說道:「段兄說得不錯,這孩子的確可疑,他體內的內功紮實,比起咱們的小少爺強大何止百倍,就算是山族人的年輕一代的翹楚恐怕也是不及,他是一個修道者,而且道行不淺,他定然不會在雪地中因寒冷而昏迷。不過他體內卻有一種老朽從未見過的毒素流轉週身,這毒素說來奇怪,並沒有對這孩子造成傷害,只是令他完全進入到了一種先天忘我之境而渾不知身外之事。除非等他自己醒轉,否則劇烈的外力干擾只能令他受到驚嚇走火入魔。唉,這也僅是老朽的猜想而已並不一定就對。」

    山破趴在床邊,拖著腮幫子,問道:「郎中爺爺,依照您的估算這位小哥大概還需要多久才能睡醒?」

    老郎中搖搖頭道:「我也說不好,就讓他先睡在這兒吧。老朽一會兒找個人到街上買兩套合體的衣襪靴子,留著他洗完澡換上。他的這身衣裳讓雪兒洗一洗,料子不錯,就是髒了一些。」又想了想,吩咐身邊的丫鬟,道:「雪兒,讓廚房的老劉熬鍋口味清淡點的熱粥在灶上溫著,等他醒來立刻送上。」

    老郎中又打開藥箱,取出一顆火紅色的丹丸想送入他的嘴中。奈何這少年牙關緊閉郎中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段仁堅道:「哪有那麼麻煩?」雙指一掐少年的下巴,丹丸穩當當送了進去,入口即化,實為天下一等一的靈藥。

    山破見這些事都沒自己的份,急道:「郎中爺爺,那我呢,我幹點什麼?」

    老郎中溫厚微笑道:「你要是耐得住性子,就陪爺爺守著他。」

    段仁堅不禁道:「郎中,他不過是個來路莫名其妙的小娃兒,何須勞您親自守護?」

    老郎中道:「我剛才察覺到他真氣運行有些異常,似乎流轉到膻中穴附近的時候都會產生輕微震顫稍嫌凝滯不穩。我最好還是守著點,萬一有事可以及時照應。你們都去忙吧,有我陪著就好。」

    段仁堅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意不可無。他要真是個居心叵測的小賊,您還待他這麼好就未免忒不值得。」

    老郎中道:「段兄,咱們以誠待人總不會有錯。你不是也把這孩子親自抱回來的嗎?老朽相信這孩子不是壞人。」拉了把椅子在塌前坐下。

    過了一會兒,山破想起了門外的雪人,趕緊跑了出去。

    老郎中見山破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尋思他還是孩子性情,按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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