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弒魑 第508章 山智林 文 / 冷空一劍

    第508章山智林

    山嶽、山鳩父子之死令人匪夷所思，其中緣故，令任何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依照外形的死狀來推斷，似乎是兒子撕破了父親的肚子，同時父親抓爛了兒子的喉嚨，他們互相殺死了對方。死狀之慘烈，令人觸目驚心！

    他們死掉之時，都睜大了眼睛，直愣愣盯著對方看——父親盯著他的兒子，兒子盯著他的父親，一對父子都死不瞑目，好似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死魚般的眼珠子裡，寫滿了絕望、憎恨與不甘！

    因此很多人認為是這一對父子一定是因為什麼大事而反目成仇，在怒火之下，才手刃最親近的親人。

    山嶽山鳩父子之死的風聲很快傳遍整個千王城，百姓們對此激動無比的議論紛紛，從妓院裡的妓女到菜市場的大媽，從清晨到半夜，無不討論著那一對山族父子的死狀是如何如何蹊蹺。

    當然，偌大一個千王城，死掉一兩個人並沒有什麼干係，就算死掉的是一對山族父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整個千王城從來沒有因為死去兩個人而這般熱鬧過。

    民眾之所以對此表示極大的關注，其中只有一個原因——正是因為之前流傳的沸沸揚揚的「死亡名單」。

    這次死去的山鳩，赫然位於「死亡名單」的榜首！

    本來由於「死亡名單」的緣故，全城的老百姓都在翹首期盼著山鳩的死亡，而現在，山鳩果然如願以償死掉了。

    期盼中的壞事終於發生，這不得不令民眾們興高采烈起來。平靜的千王城，終於因為山鳩之死而沸騰起來。

    接下來，民眾們將目光凝聚在「死亡名單」的第二個名字上——山志。空閒的民眾們總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事來做，比如，期盼一個山族少年死去。

    山志，是一個山族富家子弟，山鳴的摯友之一。其父曾為山族長老內家的侍將，為人八面玲瓏，極是圓滑。山志繼承了父親的性格，利用自身圓滑的性格，與山鳴結成死黨，從而為禍鄉里，犯下不少罪孽，根據流傳所言，這山志手裡其實有人命案子，是因為家中關係，被官府給壓了下來。

    當全城的老百姓把目光凝聚在山志身上時，一同期待著山志的死亡。有些人憂心忡忡的奉勸山志最近要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外出。

    山志卻蠻不在乎的說道：「哼！你們難道真的相信這世間有什麼詛咒術嗎？我偏生不信，倘若那小雜種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當初就不會被小爺踩在腳下了！那個小雜種就幾斤幾兩，小爺清楚的很！」

    於是，山志不但不多加小心，反而興致勃勃的帶著一幫家丁去深林中騎馬。

    騎馬，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很多人都會騎馬，騎馬是很簡單的一種娛樂。

    但是不幸很快在山志身上發生了，在眾人的矚目之中。

    那是一日午後，山志正在策馬疾馳，他心情大好，享受著策馬奔騰的歡愉。

    他很開心，一邊「駕！駕！」的高聲喊著，一面仰頭放聲哈哈大笑起來——但他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前面有一道萬丈深淵！

    於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奇怪而又自然，山志就那般沒頭沒腦似的，連人帶馬一同朝著那萬丈深淵跌去！

    許多家丁親眼目睹，自家的少爺策馬對著那深淵一頭衝去時，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

    無論家丁們如何高聲叫喊：「少爺！快停下！前面是懸崖！」山志也好像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沒頭沒腦的衝下深淵，義無反顧的摔成粉身碎骨！

    山志死後，令千王城男女老少歡喜起來，大家紛紛走上街頭，歡聲笑語的慶祝起來。

    「死亡名單」將會懲治那些為禍鄉里的惡霸少年，它將會讓每一個惡人都死於非命，這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的確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看準時機之後，山武按照林青龍的吩咐，放出了新的流言——這「死亡名單」本為小王爺林青龍所寫。小王爺此舉，是為了剷除千王城的流氓惡霸，還百姓們一個安和詳樂的生活。

    山武買通了街面上的流氓地痞，以林青龍的龍威將軍之子身份為基本，從而大肆宣揚林青龍的神通廣大，將林青龍詛咒殺人行為描述成一個蓋世英雄。

    此流言一出，很快取得了千王城百姓的信任。

    由於林青龍是龍威將軍之子，龍威將軍的英雄正義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虎父之下無犬子」，自然沒有人懷疑林青龍的動機。

    千王城的老百姓崇拜山坤已經足有二十年，早已膩味。現在出現了新的英雄，自然關注之。

    然而林青龍從「死亡名單」入手剷除山族惡霸，不可謂不別出心裁；所謂的「詛咒術」殺手手法，無人可能猜透，這顯得林青龍的神通非常神秘。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全城的老百姓都將目光關注在林青龍的身上。

    因此，林青龍很快代替了他的父王，成為風口浪尖的英雄人物。

    當全場人都在頂禮膜拜新英雄的誕生時，唯有一人忐忑不安，整日茶飯不思，恍恍惚惚，失魂落魄。

    那就是「死亡名單」上的第三人——山寒。

    三日後，這山寒死於自家中的床上。

    根據家中僕從所說，少爺是像往常一樣入睡，沒有什麼特殊的。可是睡這一覺，讓山寒再也沒能醒來。

    他死在了自己的夢裡。

    又過三日，「死亡名單」上的第四人，死於食物中毒。

    再過三日，「死亡名單」上的第五人，修煉內功時發生意外，走火入魔，七竅流血而死。

    接下來，是第六人、第七人、第八人……在千王城西山，雲霧之下，有一座佔地廣闊的府邸。

    這裡風景優雅，氣候宜人，許多花花綠綠不知名的鳥兒經常在這裡棲息。

    這是一處極大的府邸，佔地千畝，據說家丁足有幾千，整日忙忙碌碌，將大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人們把這裡稱作長老府，也有人將之稱作是山府。

    這裡是山族長老山智林的府邸。

    「大夫，你說，鳴兒的臉上的傷疤到底還有沒有救？到底還能不能恢復如初？」

    正府之中，身著褚衣的老者正坐在椅中，手指捻著頜下一縷鬍鬚，旁邊兩個丫鬟站立。

    那老者正是名動天下的山族長老，山智林。他正欠起身子，向一個給山鳴號脈的醫生詢問。

    他面前有一張大床，山鳴正躺在床上。雖然是夏日，卻被厚厚的被子捂的嚴嚴實實，他的臉上密密麻麻都是刀疤。山鳴雙眼正絕望的盯著天花板，好似死魚一般。

    給他號脈的醫生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頜下三縷長鬚，藥箱放在旁邊，身上流露著一股儒家的味道。

    他是千王城裡最有名的大夫，姓齊。

    「長老大人，請恕在下直言。」

    齊大夫站了起來，欠了欠身，沉聲道：「山鳴少爺的臉上絕非是普通的刀傷，這疤痕非常奇怪。老朽行醫多年，從來不曾見過這等刀傷。一刀下去，竟斷絕面部的血肉生機。少爺的傷口發黑，像是被死人的屍氣腐蝕。這樣的症狀，老朽從未見過，恕老朽無能為力。」

    說完這話，齊大夫背起藥箱，就要起身。

    「連齊大夫也見所未見麼？」山智林捻斷了幾根鬍鬚，面無表情說道：「實不相瞞，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傷口。這傷口上，的確殘留著一股屍體的屍氣，難道說……那流傳的詛咒之言是真的？難道傷害鳴兒的，真的是鬼神之力嗎？」

    「詛咒術？」齊大夫頓下腳步，眼中掠過一道驚異，「長老大人可說的是最近流傳的沸沸揚揚的小王爺？林青龍？傳說中的『一語成讖』？難道說山鳴少爺臉上的傷疤也是那林青龍的詛咒術所為嗎？」

    山智林闔上雙目，微微頷首。

    「我想，長老大人一定聽說過那孩子的母親吧？」齊大夫轉過身，望著閉目養神的山智林，淡淡問道。

    山智林的臉色變了一變，睜開雙眼，說道：「你想說的是『月蝕』宮月青嗎？鬼國的公主，自然是忘不掉的，她是所有山族人的噩夢！」

    齊大夫背過身去，說：「現在林青龍繼承了他的母親，已經開始動手殺人了，殺的都是山族人，我想，長老大人一定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現在全場的百姓都把林青龍當作蓋世英雄，山族岌岌可危，我想長老大人這次一定要出手了。」

    「嗯……二十年了，鬼國的宵小又要開始鬧騰了……」

    說完這話，山智林再次閉上眼睛。

    沉默片刻，山智林擺擺，讓我一個人清淨清淨。」

    齊大夫與幾個伺候的丫鬟一起知趣的退了出去。

    靜靜的坐在嫡長孫的床前，山智林的臉上陰晴不定：「哼，林青龍……你可真是一個禍害，跟宮月青那個賤人一模一樣！」

    「爺爺……」

    一直躺在床上的山鳴突然氣若游絲的說了一句話，不堪入目的臉上，一對灰色的眼珠毫無生氣。

    「嗯？鳴兒？你想吃些什麼，我下令讓廚房去做。」

    望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山智林的臉上露出幾分慈愛。

    「山寒也死了嗎？他們都是孫兒的朋友，林青龍那小雜種要把孫兒的朋友全部都殺掉，他殺了山鳩，殺了山志，還殺了山寒，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山鳴咧了咧嘴，低沉的笑了起來，「爺爺，那小雜種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所以他才嫉妒孫兒，他嫉妒孫兒有這麼多的朋友，他要把孫兒的朋友一個一個殺掉……爺爺，孫兒要為他們報仇，孫兒要殺了那林青龍！爺爺，你為什麼還不殺了他？難道真的拿他沒有法子了嗎？」

    山鳴笑著笑著，眼角淌下眼淚來。

    山智林望著自己的孫子，默默的望了一陣，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拭去孫子眼角的眼淚。

    「過不了多久了，很快，爺爺就要讓那小雜種跪在我的乖孫兒面前，讓他給我孫兒磕頭，讓他學狗叫，一個區區冒牌小王爺，爺爺很快就要把他打回原形！」

    惡毒，從山智林老謀深算的眸子一閃而過！

    千王府西苑，林青龍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鬱鬱蔥蔥的竹林。

    竹林隨風微微浮動，竹葉飛舞，林青龍望著眼前的景色，眼眸閃動，若有所思。

    「這些日子來，山武和柳若仙使用那『蒼穹秘鏡』二十倍速度修煉，修為都小有長進了，屈指算來，現在興許已經突破了開光期。現在落霞院中的一眾學子都不是他們的對手，甚至就連普通的武師也只能跟他們的修為不相上下。這下，我再也不必去落霞院，把那裡放心的交給他們兩個就行了。說到底，那落霞院只不過是一個區區學府，我要的，是幹掉山智林！」

    「至於鸚哥，她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出乎意料的出色。她讓『死亡名單』上的人死相皆不相同，那些人的死狀可謂是千奇百怪，很是離譜。但就因為他們死的離譜，才能吸引千王城老百姓的眼球，現在千王城的絕大多數老百姓都對我很感興趣，把我視為蓋世英雄。這樣很好！」

    「我先是殺了山府安排在落霞院的武師，又劃爛了山鳴的臉，現在又連對山族中的敗類狠下殺手。我料到那山智林早晚會對我下手。他對我下手，無非兩條路，一是明路，二為暗殺。現在我已經佔盡了千王城的人和，萬心所向，想必他是不敢對我用明瞭。如果不是明謀的話，難道他敢來暗殺我嗎？」

    林青龍喃喃的念道：「暗殺……暗殺……」

    「既然我已經料到他要來暗殺我，不如我先出手，先暗殺了他最心愛的孫兒……那山鳴，失去了英俊的相貌，失去了一身的武藝，失去了他的朋友，現在的他應當已經受盡了屈辱。這般一來，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他沒有活著的必要了。接下來，我要讓山智林失去他心愛的孫兒，我要讓他看清楚，究竟誰的暗殺之術更勝一籌。」

    想到這裡，只聽「嗖」的一聲，林青龍陡然化作一道碧光，倏然從窗內飛去，朝著山坤的住處掠去。

    山坤住處前立著雄雄幾十位英武的侍衛，沒有一人能注意到一縷碧光悄然無息的閃入山坤的臥房之中。

    「父王。」

    林青龍在山坤的身後站定，從碧光中走了出來，那碧光的閃動，猶如綠火的跳躍。

    山坤正倚在床上，面前鋪著棋局，手裡捏著一個黑色棋子，他在自我對弈。

    「青龍，你來了。」

    見林青龍向他走來，山坤抬起眼皮，掃了一眼，繼而又低下頭，下棋。

    林青龍徑直坐在他的對面，拿起一顆白色棋子，待山坤落子之後，他亦下起了棋。

    「父王，我需要你為我護法。今夜我想要陰神出竅，我擔心山智林那老賊趁機暗算我的肉身，所以今夜我要待在父王的身邊。」

    「陰神出竅？你想去做什麼壞事？執行『死亡名單』中下一個該死之人嗎？」

    聽了「陰神出竅」這四個字，山坤微微皺了皺眉，他不喜歡自己的兒子用這般詭異的手段，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喜歡林青龍能夠正大光明一些。

    林青龍望著棋局，一面下棋，一面說道：「是鸚哥在負責『死亡名單』的執行，我不會理會那些事。今夜我陰神出竅，是想用幻術讓山智林的孫子山鳴死在他的夢裡。山鳴是山智林那老賊的心肝，現在殺了山鳴，一定會讓山智林方寸大亂。」

    聽了「幻術」二字，山坤又皺了皺眉。

    林青龍察覺到了父王的神態變幻，以為父王要拒絕他，正當他心底有些失望之時，卻聽山坤竟說道：「好，我幫你護法。」

    林青龍微微一怔，心頭一喜，啞然失笑道：「我剛才還以為父王會拒絕我。」

    山坤一面落子，一面說道：「我知道，就算拒絕了你，你一定還是要那樣去做的，不如我幫你一個忙，也可以減少一些危險。不過，你應當聽說過，山府的地下，隱藏了一位上古大仙，連我也不知道那位上古大仙到底是清醒還是沉睡。你今夜去山府，一定要小心那位山族的上古神仙。」

    林青龍笑道：「放心，父王，我一定多加小心。」

    「你還得答應父王一件事，」山坤望著林青龍說道：「父王不太喜歡你使用『幻術』、『陰神出竅』這些奇技『淫』巧。等你今夜回來之後，從明日一早起，父王打算教導你使用龍妖一脈的法術。龍妖的血統不僅僅會帶給他強大的防禦力，龍妖的法術同樣非常強大。青龍，你擁有龍妖一脈的血統，倘若你不修煉龍妖一脈的法術，那就太可惜了。」

    「好，沒問題。」林青龍咧嘴笑了笑，撓了撓頭，說道：「其實，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想研習了父王的法術了，想不到這一天真的來臨了！明天，從明天起，我就跟著父王一同修煉龍妖法術，這一回，恐怕孩兒得稱您一聲『師父』了。」

    父子相視一笑，繼續落子下棋。

    一面下棋，一面閒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

    現在他們自然是空閒的，但當夜晚來臨之時，朗月中天之後，就是林青龍陰神出竅、幻術殺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