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弒魑 第561章 門內 文 / 冷空一劍
第561章門內
第五溶洞，此時已是空無一人。四周寂靜如死，鴉雀無聲。唯有跳躍的火把中，發出辟里啪啦的火光爆裂聲，孤獨而寂寥。
一扇黑門，黑霧湧動。那黑色的流雲，像是柔軟的波浪在那道房門上不停起伏，安靜而飄逸。
房門之內，正藏身著紀澤炎與紅娘二人。紅娘玲瓏小巧的坐在床邊，失神的垂著頭，一縷青絲垂落下來，有幾分飄逸的味道。
紀澤炎則正襟危坐在椅子中，雙手搭在膝蓋上，緊鎖眉頭。
他們俱是知道林青龍現在正帶領著第五溶洞的囚犯奮起反抗白甲官，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二人雖然躲在安全之處，卻坐如針氈，心中很是掛念擔心。
紅娘芳心很掛念著她心中「孫大哥」的安危，難免胡思亂想一番，越發焦急起來。她不安的搓著小手，憂慮重重的樣子，生怕她的「孫大哥」被白甲官們給傷了。
「看樣子，她似乎很擔心她的『孫大哥』呢。不過吧，這丫頭看來真的對小王爺動心了……」紀澤炎瞧見她這副可憐模樣，心中有些不忍，便安慰道：「姑娘，你不必擔心了，你的『孫大哥』會沒事的，他的修為極高，這死獄裡沒有人會是他的對，不消得一會兒工夫，他就能凱旋歸來。」
「哦，是麼……」紅娘失神的點了點頭，幽幽歎了口氣，手指間正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袖口。
口中又喃喃念道：「修為……」眉清目秀的臉頰露出一絲疑惑之意，她抬起頭問道：「紀老先生，您與孫大哥很熟嗎？你們是不是已經認識了很久了？我看你們剛來死獄的時候就一直在一起了。」
「認識的確有一些時日了。我們相識那一日是在千王城時。正趕上千王城現任武城主與山族山智林聯手合擊我，他們是奉了司徒神宇之命，要捉拿我。那時便是他仗義出手救下來我，當時他憑借一己之力，將山智林與武城主都殺了！想那山族族長與武城主都是修為絕倫的人物，但都遠遠不及你的『孫大哥』，可見你的『孫大哥』修為極高，任何人都打不過他。所以你呀，就放心吧！」
紀澤炎說到這裡，想起了往事。面露紅光，信心滿滿的笑了起來。
「紀老先生，」紅娘又蹙眉說道：「『孫大哥』他固然是一個很好又很厲害的人，但是他卻很有些奇怪呢！不知道紀先生發現了沒有？」
紀澤炎驚訝問道：「他有什麼奇怪的？」雖然是問句，實際上他一直都覺得那個少年非常奇怪。林青龍那高強的修為、對人世間的悟性，都遠遠的與他的年紀不相符，他甚至還有一個來自異域的夜叉王心甘情願的為其效勞，實在是……太奇怪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紅娘以手托著下巴，眼神迷離疑惑的說道：「不過孫大哥見到我時，好像是早就認識我了似的……有一天早上，他還摸著我的頭對我說：『以前是我愧對你，這一世定然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您說，這是不是很奇怪？『孫大哥』為什麼會對我說這些話呢？以前我並不認識他啊。」
紅娘一說這些話，紀澤炎便立刻回想起來了一些事來。便是那日林青龍在山智林的手裡救下他時，似乎也曾說過：「紀先生，您曾經有助於我，現在我救您，只當是償還了……」而且紀澤炎早已經知道林青龍乃是龍威將軍之子的事，但他絲毫不記得與龍威將軍之子在何時有過交際，又怎麼可能真的認識林青龍呢。
這件事曾經令紀澤炎疑惑不解，但是他心中篤定一件事，那便是林青龍是幫助他的，救了他的性命，便一定不會再傷害他，因此紀澤炎就放下心來沒有多加猜測罷了。
紀澤炎望著紅娘的俏臉遲疑了一陣，思考著要不要把林青龍的真實身份全盤托出。畢竟林青龍對紅娘極好，就算被紅娘知道林青龍的真實身份，大概也沒有什麼差池吧。
不過，紀澤炎想了想，心想還是罷了，並沒有說實情。
「這件事就讓小王爺親自告訴紅娘吧，我這把老骨頭就不要再添堵啦……小王爺一定有著他自己的打算。」
紀澤炎笑著拍了拍紅娘的肩膀，安慰道：「這沒有什麼奇怪的，不要胡思亂想啦！你的『孫大哥』對你這麼好，看起來對你有意思喲！你還擔心什麼呢？興許等出了死獄，他就會娶你為妻啦，所以你就什麼都不必擔心了。」
聽了這話，紅娘的俏臉一下子臊的通紅，不好意思的說道：「紀先生您說什麼呢？我與『孫大哥』只是兄妹之情罷了……根本沒有別的！」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頰紅的像是熟透的蘋果，她的聲音細如蚊吟，幾乎都聽不見。
「哈哈哈哈！」連連拊掌，紀澤炎樂得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喊叫聲：「喂！紀澤炎！你這老匹夫，你在哪裡？快給老哥滾出來，你不會已經死了吧？你可不能死在老哥的前面啊！」
聽了門外那聲高聲叫喊，紀澤炎一下子怔住了，那聲音，赫然正是他的多年好友——毒王申屠子，他心底頓時有些激動的欣喜。
他亦是心中驚歎林青龍的神機妙算——他說申屠子會擔心他的安危而來找他，申屠子果然就來了。
紅娘則驚嚇的問道：「外面在喊叫的人是誰？不會是壞人吧？」
「不會不會！」紀澤炎一面開啟著房門上的結界，一面笑道：「那人是我的老朋友！放心吧，你的孫大哥這次進入死獄，就是為了救那個老傢伙……」
這時紀澤炎已經將房門打開，外面赫然站在三人，一人是禿頭的潘枯法師，一人是第三溶洞的工頭牛天江，還有一人，便是紀澤炎最熟悉的，那人一臉晦暗，額上皺紋猶如溝壑，不是申屠子又是誰？
紀澤炎頓時驚喜起來，連忙上前：「快請進來！現在外面很亂的！大家都先進來！先避一避風頭！」
……
不過，紅娘望著先後進來的幾個人，臉上露出一些疑問的神色，這幾個人她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來幹什麼的，「孫大哥不是說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嗎？紀先生怎麼把他們都放進來了，萬一他們是壞人怎麼辦……」紅娘有些憂心忡忡了。
魁梧的牛天江身子挺拔，略有些肥胖，走起路來，有些一搖一晃。他進房門的時候，好像是擠進來的。他面相有些猙獰，讓紅娘見了有些害怕，縮頭縮腦朝後退去。
第二個進來的就是法師潘枯。紅娘第一眼看到潘枯，心中就萌生了一個詞——「和尚」。不過這個和尚還是很和善的，還對她點頭一笑。
最後進來的便是毒王申屠子了。申屠子相貌偏瘦，臉色有些陰森怪異，緊鎖著眉頭。讓紅娘一見，更覺得有些害怕了。
很快，紀澤炎將那三人都邀請了進來，激動的拉住申屠子的手，淚花在眼底跳躍道：「真的把你盼來了！老毒物，你知道這些我多擔心你嗎？」
「哼！」沒想到申屠子一把甩開了紀澤炎的手，冷道：「誰讓你來救我的？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司徒神宇那奸賊最想得到的人就是你嗎？他對我的大腦使用搜憶之術，追尋你的下落，我都忍住了。沒想到你竟然要來死獄送死！」
「哈哈哈！」紀澤炎哈哈大笑道：「你忍住了？你才沒有忍住呢！司徒神宇的搜憶之術，是任何人都抵擋不住的。先前他一定是從你的記憶中得到了我的下落，所以他就派千王城武城主與山族族長山智林聯手合擊抓我，我不是他們的對手，其實後來已經落在了他們的手裡，險些被他們折磨致死。後來多虧是小王爺……不，是孫鈞少爺救了下我！」
「孫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啊。」申屠子頗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人又是什麼人？是上次去第一溶洞尋找我的年輕人嗎？是哪個門派的？」
這時牛天江聽到了這個名字，臉色一變，突然怪叫道：「哇！那孫少爺當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啊！毒王不曾見過，我老牛可見識過了，那可是真的一個絕頂厲害的人物！」顯然，他是被林青龍給鎮住了。
潘枯一臉和善的樣子，對申屠子點點頭說道：「不錯，毒王，上次確實是孫少爺去第一溶洞尋你，我是以您在閉關為借口避開了他。」
「閉關……閉關……」申屠子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我都被司徒那老奸賊給封印了，還閉什麼關？其實那時候我只是在睡覺而已……」他又問紀澤炎，道：「那個什麼孫鈞真的那麼厲害嗎？我在第一溶洞就聽說了，說是你們第五溶洞有個少年帶頭要造反呢！施展法術觸犯了禁制，要遭到許多白甲官的圍追堵截呢！既然他可以使用法術，難道，那個孫鈞並沒有被封印嗎？」
「哈哈，當然，孫少爺當然不會被封印，其實我也沒有被封印呢！」當即，紀澤炎長話短說，將那日二人偷偷化作麻雀飛到大籠子佯裝囚犯之事跟大家說了。
眾人聽了都覺得很有意思，聽的津津有味。牛天江哈哈大笑起來，大叫：「真是有種！我們想逃都逃不走，你們竟然還要偷偷跑到死獄裡來！毒王，你這哥們太夠意思了，為了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
「我又沒有讓他來救我。」嘟囔了一句，申屠子翻了一個白眼，一副沒好氣的樣子。他才不會對紀澤炎說一聲謝謝呢。
但紀澤炎心中知道申屠子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呵呵笑了笑，也不在意，道：「我也不知孫少爺是何門何派，不過他真的很厲害，他憑一己之力，就抹殺了千王城武城主和山族族長山智林。老毒物，那兩個人的聯手之力，想必你是可以想像的，如果你被那二人聯手伏擊，恐怕會毫無還手之力。」
「孫少年確實夠厲害！這個我可以打包票！」牛天江拍了拍胸脯，「上一次他搶走了我的寶鏡，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牛天江的寶鏡是依靠仙石供給靈力的，一面殘破的鏡子，這些人都不會把它真的放在眼裡。不過，被關在死獄中有很多修道者，但無一都被司徒神宇給封印了神通，使不出絲毫的真元力，就如同凡人一樣了。林青龍與紀澤炎是其中兩人唯一沒有被封印的修道者，這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我還是信不過這個什麼孫鈞！萬一他不按好心，咱們就都得完蛋！老紀啊，你就是糊塗！死獄這種地方是隨便來的嗎？」申屠子吹了吹頜下黑鬚，一副責備的樣子。
紀澤炎莞爾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截黑色發亮的笛子，赫然正是毒王的法寶——桑牧笛！
當日山智林折磨紀澤炎之時，使用的法寶正是從申屠子手裡奪來的桑牧笛！後林青龍殺了山智林，便隨手把這桑牧笛給了紀澤炎，說是以後要物歸原主。
申屠子見了自己的昔日法寶，一時間感觸頗多，微微一怔，顫抖著雙手，接過了殘留著自己真氣的法寶。
「諾，給你！你的桑牧笛可是孫少爺幫你搶回來的，你的拿手法寶人家都不放在眼裡，現在都奉還原主了，這回你總該相信他了吧。」紀澤炎道：「咱們要對孫少爺信任，人家是一個修為絕頂的人物，親自入死獄來救你，你一句謝謝都不說，還在這裡隨便猜忌人家，這不合道義！」
這句話說在了點上，申屠子面露慚愧神色，輕輕撫摸著桑牧笛，想起了許多往事，重重的歎了口氣。
潘枯法師問：「紀先生，孫少年給你們什麼命令了？咱們什麼時候可以逃出去？」
「這個……」紀澤炎想了想，道：「孫少爺只是讓我在這裡躲起來，他說待會你們會來找我的，果然就來了！哈哈，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這裡是安全的，咱們先躲在這裡吧，他一定會回來救咱們的。」
「哦……」潘枯沉思一陣，又問道：「請問紀先生，您……見過楊毅嗎？您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他與楊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楊毅這次入死獄，亦是為了救出潘枯。此番他與申屠子一道來第五溶洞，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楊毅的。
「楊小哥嗎？哦，他跟孫少爺一起去外面殺白甲官了。」紀澤炎並不知道楊毅與潘枯之間隱秘的關係，就這麼實話實說了。
潘枯一聽這話，心中立刻咯登一下，面色一下子就變的很難堪了！
楊毅只是有些蠻力而已，又不是修道者。如果真的跟白甲官針鋒相對的話，恐怕會丟了小命吧！潘枯深深的擔心起來。
「嘿嘿！那就讓俺老牛借個地界避避風頭啦！這裡實在是太好了，還有一個防護結界！」牛天江感覺自己搭上了林青龍的船，心中美滋滋的，心想這回真的有希望逃出死獄了！
這時，他朝著這個房間掃了一眼，才發現紅娘，紅娘現在雖然穿著男人的衣裳，不過還是一眼可以看出來是女扮男裝。牛天江立刻驚喜起來：「咦？這是誰家的小媳婦？真水靈啊！」說著伸出粗毛大手就摸了過去。
「啊！你想幹什麼？」紅娘立刻嚇了一跳，臊了一臉紅，躲了開來。
「你膽子真大！」紀澤炎瞪了他一眼，狠狠敲了牛天江的大腦袋，罵道：「這可是孫少爺的小媳婦，叫紅娘。你敢動嗎？」
一聽了「孫少爺的小媳婦」，牛天江立刻嚇得面如死灰，連忙道歉道：「不敢不敢！小媳婦，你可不要怪我啊！我是不知者無罪，如果知道您是孫少爺的小媳婦，那打死俺也不敢冒犯您啊！」
「你們別說了。」紅娘被一口一個小媳婦叫著，臉上臊得更紅了，「我不是孫少爺的媳婦，我們只是兄妹而已。」
牛天江不開眼的說：「兄妹？沒過門的媳婦也是媳婦啊，怎麼能說是兄妹呢？反正早晚都是孫少爺的媳婦，以後我就叫你孫大嫂吧！」
「這……這怎麼行呢！」紅娘更是臊的慌了神，「你不能亂叫，萬一讓孫大哥聽到，他會生氣的。」
眾人見了紅娘這副忸怩的樣子，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唯有潘枯惦記著楊毅的安危，笑得頗有些苦澀。
接下來，這些人聊了一些往事。除了潘枯神色茫然之外，其餘的幾人興致頗高，有些侃天侃地的味道了。
不多時，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喊：「紀先生！紀先生！你在哪裡？」
「這是楊毅的聲音！」潘枯又驚又喜，一下子站了起來，連忙說道：「沒錯沒錯，這是楊毅的聲音，紀先生，你快讓他也進來結界裡吧！」
紀澤炎運轉靈力，朝外面看了一眼，確定是楊毅之後，就把結界開啟了，將楊毅請了進來，又連忙將結界封好了。
「楊毅，你沒事吧？」潘枯連忙上前問道。
來人果然是楊毅。
「法師大人，我沒事，不過……」楊毅急忙轉向紀先生，一臉慌張的說道：「但是孫兄弟恐怕出了一些差池！」
「什麼？孫大哥出了什麼事？」一聽林青龍出了差池，最著急就是紅娘，她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一臉著急的問道。
楊毅歎了口氣，無奈的道：「孫兄弟被黑土仙人給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