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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二章 百日面壁 文 / 天羽

    飛鳴寺地處南嶽山脈,本來草木清華,景色極幽,可那滴水洞卻是唯一的例外。山洞四周光禿禿的寸草不生,除一個山洞外,一無所有。飛鳴寺歷代住持選中此地作為門內弟子受罰、苦修之所,就是因為這裡無草無木,無蟲無鳥,在此面壁苦修之時,不致為外物所擾。

    第二天,不色拜別了師父、師叔,與眾師兄、師弟作別後,自行來到滴水洞接受處罰。可進洞後,他才知道這洞內除了一塊蒲團狀的大石頭外,竟是空空如也。

    「老天,這可怎麼辦,難道真要在這裡坐滿一百天嗎?」不色呆呆地望著那已被歷代僧人坐出深深凹痕的大石,一時大感頭痛。

    百無聊奈之餘,他鬱悶不已地在洞內閒逛起來,這才又發現洞壁上還刻著不少歷代僧人所留的謁語。這些謁話,初看上去彷彿淺顯易懂,細一深究,卻無不言簡意賅、深奧至極。

    不色自幼修習佛法,稍為瀏覽之後,明白這些都是歷代高僧修行所得的經驗體會,其中每一首謁語都對應著一種修行境界,對後學者有著提綱摯領的作用。毫不誇大的說,這些謁語可以說是整個飛鳴寺最珍貴的寶貝,哪怕稱之為鎮寺之寶,也毫不為過。

    只可惜,不色如今修為尚淺,縱使知道謁語的珍貴,也是無濟如事。修行未到之時,他根本就領會不了這些謁語的真意,頂多也不過是朦朦籠籠,瞭解到一個大概而已

    「看來我的修為還真是太差勁了,這滿壁謁語,竟沒有一首是我能看懂的。唉,慚愧呀慚愧……」向來不在人前低頭的不色,少有的發出了感概,一時只覺興致大減,當即退到大石上坐了下來。

    石頭緊挨洞壁而設,這一坐下,雙眼離洞壁不過尺來遠的距離,恰好將石壁正中間刻著的一大段奇怪的話語,看了個清清楚楚:

    吾亦是汝,汝亦是吾,吾不亦汝,汝不亦吾,心若能轉,汝吾隨意……

    「咦,這是什麼怪東西?」不色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似謁非謁,似詩非詩的謁語,一時大感有趣,忍不住又輕聲念誦起來。不料,才念了一遍,心裡便隱隱約約象悟到了什麼。

    不色大喜,當即又念誦了一遍,可是這一次的結果卻讓他非常失望,感覺依然是朦朦朧朧,毫無進展。

    「呵,我就還不信了。」輕易不肯服輸的不色,一時被惹得興起,竟翻來覆去地念誦了起來。可惜,直至念得咽干舌燥,依然是毫無頭緒。

    「呵呵……我這是幸運呢還是倒霉呢?」不色望著壁上的古怪謁語,苦笑不已。本以為找到了一首可供自己研習的寶貝,沒想到弄了半天,卻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在他生性灑脫,對於得失向來看得很透,也不過是轉眼之間,剛剛來臨的懊惱便又被他迅速拋在了腦後。

    「算了,再想下去,也是白想,還不如睡一覺來得實在。」心態恢復平和之後,不色再也懶得多想,一仰身,頭枕石頭躺了下來。

    不色這一覺睡得很沉,直睡到日頭當中,不懼為他送來齋飯時方才醒轉。

    「師兄,你的膽子可真大呀,住持讓你面壁,你卻在這裡睡覺。」不懼邊說邊從食盒中拿出碗筷,順手遞向不色,「這要是讓師伯知道,那可就不得了啦。」

    不色接過碗筷,一眼賊眼卻是緊盯著不懼不放,嘴裡也怪腔怪調地說道:「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怎麼會知道呢?當然,如果去你告密,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懼被他說得渾身直冒冷汗,忙不迭地回道:「師兄,這你大可放心,不懼絕對不會去打小報告的。再說了,我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不色呵呵一笑,說道:「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你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吧?瞧,頭上都冒汗了。」

    「噓……」不懼呼出一口長氣,拍著胸脯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師兄,下次你可千萬別和我開這種玩笑了。」

    「哈哈……」不色大笑著說道:「你呀,就是太老實了。如果有我一半機靈,昨天就不會被那胖女人欺負了。」

    不懼訕笑著摸了摸頭,「我怎麼能和師兄比呢,師兄可是住持的得意高徒,我可才入門不到半年呢。哦,你吃飯呀,可別光顧著說話。飯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嗯。」不色點點頭,當即拿起竹筷,狼吞虎嚥起來。

    「師兄,這洞裡什麼都沒有,那你明天的洗漱該怎麼辦?」不懼打量著空空蕩蕩的山洞,感覺十分奇怪。

    「小師弟,面壁期間不僅不能洗漱,就連睡覺也是禁止的。」

    「那豈不是要髒死了?」不懼素來愛淨,一想起不懼面壁期滿時的那副髒樣,嚇得連汗毛都豎了起來,「師兄,我還是幫你帶點生活用品來好吧,像你這樣下去,遲早連跳蚤都會生出來。」

    「沒有那麼嚴重吧。」不色狀似隨意地回了一句,心裡卻是暗暗叫苦。上山前,雪峰曾特意叮囑過他,不准帶任何事物入洞;否則,嚴懲不怠。不色深知雪峰向來是說到做到,更何況他現在又在面壁期間,自然不會蠢得在這個時候再去為自己找麻煩。

    不懼卻是仍不死心,繼續作起了思想工作,「師兄,你是不知道你現在有多髒,要是現在有面鏡子,你一定會被鏡中的你嚇一跳。到時候,我相信你都會認不出鏡中的你,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你說什麼?」不色猛地扔下手中的碗筷,像根彈簧般蹦了起來。

    不懼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沒說什麼呀。」

    「哦,對不起,我不該如此激動。」不色歉意地笑了笑,說道:「好師弟,快把你剛才的話,再講一遍給我聽聽。」

    不懼點點頭,又把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鏡中的你,鏡中的你……」不色翻來覆去地念誦著這四個字。突然,他一把抱住不懼,興奮地大喊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是要鏡子,是要鏡子啊!哈哈……我終於明白了。」

    不色會突然興奮異常,是因為不懼在提起鏡子的時候,讓他猛然間想到了那首怪謁的真意。剎那間,他明白了那首怪謁並不僅僅只是對修行的體悟那麼簡單。這怪謁既是對修行境界的寫照,同時又是一種特殊的修行法門,而這種法門的初級修行方法,正是要利用鏡中反射出來的倒影方能修習。

    困惑了半天的難題,突然之間迎刃而解,也難怪他會高興至此。只不過,他興高采烈的時候,不懼卻又再度被他這狀若瘋癲的舉止給嚇得要死。

    「哎!師兄,你先停下來好不好?我都要被你轉暈了。」不懼聲嘶竭力地大喊起來。

    「好好好,這就停,這就停。」不色眉開眼笑地停止了轉動,「師弟,今天可真是太感謝你了。呵呵……師兄百思不解的難題,竟然被你無意中給破開了。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呀,哈哈……」

    「師兄,瞧你這麼高興,一定是有什麼喜事,快說給我聽聽。」

    「行呀。」不色隨口回道,忽然間,想起這種怪異的修行法門,還未經過驗證,也不知道是否可靠,當即又改口說道:「哦,不行,現在還不能和你說,等我面壁期滿,再告訴你好了。」

    「那我先謝謝師兄了。」不懼乖巧地說道。

    「不謝,不謝,咱們之間用不著說這些。」不色笑著拍了拍不懼地肩膀,親熱地說道:「師弟,你等下回去,幫我去買一塊大鏡子好不好?」短短瞬間,他已經決定冒著

    「沒問題,只是不知師兄要多大的鏡子?」

    「越大越好。」不色想了想,特意叮囑道:「哦,你還不知道吧,面壁期間,是不充許攜帶任何事物的。你上山時可千萬別讓人看見了,不然,我可就要被你給害死了。」

    「師兄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別人看見,呵呵……回去後我馬上就幫你買。」

    晚飯時分,不懼再度為不色送來了齋飯,同時也如約帶來一塊足足有半個人身高的大玻璃鏡。不色見那玻璃鏡正符合自己的心意,大喜之下,當即將不懼好好誇獎了一番,直誇得不懼面紅耳赤、大聲告饒,方才歇口。

    吃過晚飯,他又和不懼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近一個小時,直到天色漸黑,不懼這才收拾碗筷下山。從此以後,不懼每日兩餐都按時按刻將齋飯送到洞中,不論颳風下雨,從沒有過片刻延誤。

    不色雖然在滴水洞獨居,倒也不感寂寞,每天清晨,便對著玻璃鏡修習自己從怪謁中領悟出來的修行法門;夜晚則盤膝入定,徹夜修習雪峰和尚親傳的禪宗秘術。

    這樣一來,他雖被罰面壁思過,其實既未面壁,也沒思過,除了每天兩次和不懼聊天說話以外,每日裡心無旁騖,只是埋頭苦修。

    不色新領悟出來的修行法門十分怪異,與佛家正常的修證方法大不相同。一開始,新的修行法門便要求修行者,利用觀察鏡中反射出來的倒影建立幻象,然後在此基礎上與自己的潛意識取得聯繫,在最大程度上獲得潛意識的幫助,以迅速突破地、水、火、風這四大障礙,達到佛家四大皆空的境界。

    這種行事方式與佛家遵行了幾千年的先持戒、然後入定、最後開慧,方得以解脫的修證程序,可說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不過,這新的修證方法雖然怪異無比,但效果卻又非常明顯,在極短的時間內,不色的修為便在潛意識的幫助下有了質的飛躍。

    不知不覺中,百日之期已經過了一半,一天中午,不懼送來齋飯,卻發現不色竟然仍在定中。耐心等了兩個小時,不色卻依然毫無出定的跡象,不懼十分無奈,只好留下飯盒悄然而返。

    讓不懼大感驚異的是,不色這一定竟足足定了七天七夜方才醒轉。直到這時,他才發覺不色的修為,竟在這短短幾十天內突飛猛進,達到了自己不可企及的高度。

    「師兄,你的修為進步得好快,是不是住持又傳授你秘術了?」

    不色剛從禪定中出來,耳畔立即傳來了不懼這滿是羨慕的話語。他笑了笑,回道:「沒有,上山以來,師父還沒來視察過呢。」

    「那你怎麼進步得這麼快。」

    不色詭笑著說道:「這是秘密,暫時不能洩露。」

    「難道又要等到你面壁期滿,才能告訴我?」

    「正是。」

    「唉,這還有一個多月呢。」不懼聽得眉頭直皺。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不色翻著白眼說道:「你在山下有吃有喝,過得逍遙快活,我卻在這裡受苦挨凍呢。」

    不懼一時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過了一會才訥訥說道:「師兄,住持讓我轉告你一句話,他說,『修行貴在堅持,一昧的勇猛精進並不是好事。』」

    「咦!師父怎麼知道我的修為大有進步?」

    「對不起,是我告訴住持的。」不懼訕笑著摸了摸腦袋,「你這次一定多日,我不說不行。」

    「什麼一定多日?我不是今天早上才入定嗎。」不色納悶地問道。

    「還早上呢,這都整整七天了。」

    「整整七天!」不色大吃一驚。佛門中能一定七天之久的,幾乎全是那些苦修數載,禪定功夫已達佳境的高僧大德方能如此。可他才苦修了不到兩個月,卻已到達了這種境界。

    突飛猛進的修行進度,讓不色是既喜且憂:喜的是修為日漸深厚,大有在短期內一舉突破佛家四禪八定中三禪天境界,從而進軍四禪天之勢;憂的卻是,這修為進展得又實在是太過神速,以至於見地往往是在功夫到了之後,才會隨之而來。

    這讓他非常頭痛,佛家修行講究的是見地、修證、行願,三者循序起修。見地,就是見道,也就是明理,可說是修行的基礎;而修證與行願是事,指的是實踐。一般來說,正常的修行程序都是先有見地,然後才會進一步修證與行願。

    可不色現在的情況卻是先行修證,然後才有見地,最後才輪到行願,這與正常程序完全相勃。現在的他,簡直就是一輛失控的高速機車,不管前面是路也好,是障礙也罷,都只能勇往直前,毫無退縮轉圜的餘地。

    不色的擔憂終成現實,就在三天之後,他的修為再一次突飛猛進,不但順利突破了三禪天,而且又如一夜之間將四禪天內曖、頂、忍、受四加行中,前二個加行一舉修成,隨後又如凌晨時分迅速進入第三個加行,忍行境界中最危險的關口——瘋關。

    瘋關,是每一個佛家修行者所必須經歷的重大考驗,能過此關者,即能順利進入四加行中最後一個加行——受行境界,從而得窺天道;反之則精神錯亂,墮入外道,再難有回頭之日。

    正因如此,修行者在過瘋關時,往往得邀請前輩高人為其護法,以避風險。可不色的修為,進展得實在太快,以致來不及作任何準備,馬上就要面臨闖關的考驗。

    而此時,處於禪定中的不色,對此卻是毫不知情,依然在一心一意潛心修煉,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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