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十八、給你一條路去走 文 / 祈水
七十八、給你一條路去走
李元慶進京,對他自己來說,是對前景的迷惑和不安,對李治來說,是對下一步計劃的開始,而對契苾何力和薛仁貴來說,則是最後通牒,拿下高句麗和新羅、百濟的最後通牒。
金城一戰,薛仁貴雖然是疲憊之師,但蓋蘇文也好不到哪裡去,當唐軍的軍旗插上金城的城牆時,蓋蘇文就明智的撤兵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唐兵就如同天降之軍一般從金城的另一面殺了出來,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不相信,唐兵就怎麼過得了那茫茫大海的呢。
他當然看得出來,新羅對唐兵的到來也是驚異萬分。那就是說新羅的海軍竟然毫不知情。當然,亡國之際,海軍也早已經都上了城牆守城了,那個時候,哪裡有什麼正規的劃分海軍還是陸軍的。
「叔父,我們回不去了,這可怎麼辦?」
另司帶著哭腔眼巴巴的看著蓋蘇文,畢竟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力挽狂瀾了。
蓋蘇文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破裂的嘴唇中流出紫黑色的鮮血也不自知,眼神中充滿仇恨的看著下古子城的方向。沒想到他棋差一招,竟然被契苾何力逼的回不了家,如今契苾何力和薛仁貴的兩路大軍就快合圍了,他知道自己能去的地方不多了。而這裡的城池顯然遠非下古子城和五女山城所能比擬,當然也就更加的不能擋住如狼似虎的唐兵。
「唐兵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厲害,竟然攻城似乎毫不受阻攔似的。」蓋蘇文還在奇怪,他現在在也不敢相信另司對於大唐皇帝的評價了,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將軍。和唐兵幾次交鋒,蓋蘇文都感覺出了變化,每每對上唐兵的眼神,蓋蘇文能看出來的,就是自信和無所畏懼,他就是不明白,大唐皇帝是如何培養出這樣的虎狼之師的。
他當然不知道,李治對於這次戰爭,可是下了不少本錢,不止是熱武器的應用,原本府兵是不應該給軍餉的,但李治破天荒的答應,只要這場戰爭勝利了,就多分給每個士兵三畝開墾過的良田。這對於以農為生的士兵的誘惑,遠遠超出了金錢的範疇。
李治當然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大唐如今人口只有四千萬餘,但土地面積足足有四五百萬平方公里,如今不是怕沒有土地,而是怕沒有人種地了。
「守城,還是……」
蓋蘇文還在猶豫,另司在一旁顫聲道:「叔父,不如我們請降吧,做大唐的一個屬國,不是很好嘛。」
蓋蘇文苦笑了一聲,不在理會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侄子,心裡卻暗暗咒罵他的無能,請降?那不是將自己的脖子交給大唐了嗎,如今戰事到了如斯地步,大唐是萬萬不會受降的。
「不過試探一下也無妨,若是大唐不受降,或許還能爭取一些民心。若是受降,那就詐降。」
蓋蘇文想到了這一點,匆匆寫了一封書信,找來使者,找尋唐兵送去了。
當然,蓋蘇文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過投降,他這一輩子,就沒有輸這個概念。
「還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啊,看來。」蓋蘇文看著地圖,喃喃自語。
「將軍,高句麗的皇帝要見你。」
營帳內,契苾何力手下的參謀道。
契苾何力皺了一下眉頭,知道這個被自己解救出來的高句麗的皇帝高藏打的什麼心思,不過他怎麼能輕易的將自己用士兵的鮮血換來的土地在還給這個懦弱的皇帝呢。
「將軍,從雲來了。」
契苾何力還在沉思,那參謀又道。
如今契苾何力的手下對從雲都是又敬又怕,他們是殺人,可他們都是真刀真槍的和人拼,哪次都少不得要在身上留幾道口子。可從雲不同,從雲信奉的就是要不失一兵一卒,而殺光敵人。他對敵人從來都不仁慈,每次都是警告三遍,若是還不投降,就立刻下令攻擊,從不妥協。此次高句麗一役,死在從雲手中的士兵不計其數,無辜的百姓也不知有幾許了。
不過從雲顯然不止如此,這樣頂多就是一個讓人膽寒的將軍。令這些打慣了正統戰役的將軍們接受不了的就是,每次誤傷了百姓之後,從雲怕洩露秘密從而招來民怨,就索性將目擊者全部殺光。這次攻城戰中,他甚至將一座城池夷為平地。幸好如今正式戰事時期,所有的人都不敢出門,否則恐怕高句麗會群起而攻擊唐兵了。
「怎麼回事兒?」
參謀又給從雲說了一遍,從雲冷笑了一聲,年輕的面容裡又如同往日一般恍惚湧起朦朧的寫物,嘴角微微翹起,一摸匕首,寒聲道:「我來解決吧。」說完也不問契苾何力同意與否,就大踏步出了營帳。
「將軍,從雲實在是太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參謀氣憤道。
另一個剛進來的參將也道:「就是,這次從雲太過分了。」
契苾何力苦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他心裡其實知道,從雲雖然為人如此,每次也都是冰冷無情,但都是在配合他的攻勢,這次如此獨斷,顯然是事先有了授命。也許在他出發前,皇上就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高句麗的高藏,必須死。
而從契苾何力他自己的角度,高藏死也是最好的選擇,他當然知道皇上的意思不是收了一個屬國,而是收了這一塊領土,從而永絕東北之患。那麼滅掉高句麗,就是必然的事,而既然這樣,高藏就必須死。
「高藏死了,蓋蘇文,你還能活幾天呢。」
契苾何力走出了營帳,伸手感受了一下風的涼度,長歎道:「這裡就是要比長安涼爽許多。」
身旁的參謀道:「將軍,待過幾個月,這裡就是冰雪世界了。」
契苾何力當然見過雪,不過在長安,他一輩子也只是見過一次,銀裝素裹的世界,他還未曾見過。
「過幾個月,這裡的天地就全是白的了,那個時候可真是漂亮,可也真冷。」
參謀似乎是在懷念什麼,臉上一片憧憬的道。
「哦?吳子林,你來過這裡?」
契苾何力首次對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參將起了興趣。
吳子林鞠了一躬,回道:「將軍,以前瞞著將軍,實在是罪該萬死,以前我曾經被流放至不遠的范陽北,那裡就已經很冷了,那一次,為了逃命,我衝出了牢獄,在這裡生活了幾年,所以對這裡熟悉的很。」
契苾何力似乎好不驚異,哦了一聲道:「真沒有想到,你竟然還來過這裡,那你說,我們該如何,才能把蓋蘇文這支老狐狸……」
契苾何力說著,拔出自己的寶劍,在地上劃了一個方向。
吳子林一驚,順著那劃痕看了看那個方向,又陷入了沉思。
契苾何力的嘴角彎起了一個角度,他知道吳子林是個有才華的人。他也是在考考他,如今的形勢,朝廷早已經知曉,而計謀也早已經送來了,若是以前,契苾何力或許感到不爽,自己領兵打仗,朝廷總在制肘,先是從雲來監視自己,又總是命令自己如何如何,但如今他明白了,現今的皇帝對武將的兵權忌諱遠遠超過了太宗皇帝。況且他已經老了,自然樂得輕鬆,即使敗了,朝廷也總不好處分自己吧。自己可是完全聽命與朝廷的啊。
而剛剛出去的從雲,卻恰巧遇到一個傳令兵。
截下了情報,從雲看完了蓋蘇文的乞降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將信揣在懷裡,對傳令兵道:「我去給契苾何力將軍,你相信我吧。」
傳令兵無法,只得說了一聲不敢,他知道這是不和規矩的,但若是他反對,恐怕立刻就要人頭落地,反正從雲已經看過了,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揣著蓋蘇文的信,從雲來到了高藏的住所,也不叫人通秉,直接就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