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一一、親情的枷鎖 文 / 祈水

    一一一、親情的枷鎖

    古代的冬天因為沒有任何的娛樂項目而顯得格外的蕭索，雖然城市裡看不出千里赤地，但街頭偶爾才能看見的行人還是沖淡了洛陽最近騷動的氛圍，似乎因為冰冷，讓人們的神經也開始麻木了，只要不是有太大的事情，沒有人願意駐足在看熱鬧，也沒有人願意惹事了。

    從喧囂到平靜自然是一個必然的過程，但李治只得，這也僅僅是一個過程而已。

    不過他還是很欣然的享受著這種偷閒來的寧靜，就好像是在現代工作了一周，逢週末的時候在家裡休息一樣，雖然身旁的一大群宮娥侍女很是礙眼，但李治把她們自動忽略了。這些年，這種習慣他早已經養成了。

    「皇上，皇后來了。」

    正無比愜意的李治聞聲歎了一聲，這些下人可以忽略，可是皇后還是不能忽略了，換言之，他必須結束這種得來不易的美好時光了。

    「皇后，怎麼有空來這裡啊？」

    武媚娘笑顏如花，絲毫沒有因為李治話裡有些帶刺而委屈難過。

    「皇上，臣妾想著幾天見不到皇上了，就特意來看看，如今看來，皇上要比在長安的時候高興。」

    「哦？」李治來了興趣，身子向前探了探，看武媚娘還是那般微笑，問道：「你怎麼看出來這些呢？」

    「不是臣妾看出來的。」武媚娘施施然坐下，神色懷念，聲音悠悠道；「皇上每每到了冬日，尤其是寒冬，心情總會比夏日好很多，這些年伺候皇上的下人大多看在眼裡呢，所以宮中的人也大多都喜歡冬天了。皇上不知道嗎？」

    「是嗎？」李治臉上微笑如故，心中卻暗凜，想想又覺得釋然，畢竟自己的身邊這麼多人，生活習慣上的改變，他們是肯定能看出什麼來的，可是誰都不敢說罷了。剛剛還但擔心是不是武媚娘揭穿了自己的身份，後來想想，她似乎沒有能想到後代千年的智商。

    不要怪李治杞人憂天，在大唐呆的久了，他的身體已經徹徹底底的歸屬了大唐，歸屬了帝王。但心中還是存著幾分對往事的回憶和以往思想的倒影，若不是如此，李治也不敢保證，自己到後來是不是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敢保證自己在晚年，是不是就成了昏君。畢竟如今的雷厲風行，也可以看作是獨斷專行的代名詞。

    「皇后，你和朕也是八年之久的夫妻了，說說，朕到底是怎樣一個皇帝。」

    武媚娘抬頭看了看，皇上的眼神已經變成了他最長顯露在外面的帝王的眼神，知道他又開始關心起自己的國家來了。

    「皇上，臣妾和皇上相處的又不多，還真是說不準，說不定西越妹妹也要比臣妾瞭解皇上呢，要不要把西越妹妹召來，都過了幾個月了，怪想她的。」

    武媚娘用手撩了一下鬢角垂下的青絲，伴著晚風，李治不得不承認，這一代女皇，有時候真是尤物萬分。

    當然，對於她打的什麼心思，李治如何不清楚，皇帝的後宮內院，若說不爭風吃醋，任誰都不會相信的，所以武媚娘這話裡，到有六分是假的，而那四分真，則是讓西越來洛陽了。

    不過李治不得不承認，武媚娘這麼一說，心中那股子對佳人的思念就難以遏制的湧上了心頭，耳畔中，似乎又想起了她調皮的話語，還有那種任誰也不能給李治帶來的那種親切，心裡甜甜的，好像前世戀愛的感覺。

    作為一個皇帝，是沒有資格講真愛的，因為後宮在那裡擺著，讓天下人一看就知道，皇帝都是種馬，而李治不得不說，他也是其中之一。雖然他的女人相對於別朝的皇帝來說實在是不多，也就三四個，可旁人並不知道，李治又不能在後宮上大動手腳，那些成百上千的宮娥，讓所有人都習慣性的相信，李治和別的皇帝一樣，佳麗三千，艷福無邊。

    而恰恰是身在後宮的人，才知道這些秘聞。當今天子有二子一女，正是西越貴妃，楚昭儀，還有當今的皇后所生，除此之外，皇上甚少碰其他的女人。

    沉思中的李治讓武媚娘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李治是她的愛情寄托，雖然這其中可能摻雜了別的東西，但還是要承認武媚娘還是愛李治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去愛除了帝王以外的其他人，而李治確實值得他去愛。

    這當然不是說李治帝王的身份，即使是李治這樣的人格，就是武媚娘最喜歡的那種，不怒而威，不靡而近。

    「皇上，您真是想西越妹妹了，若是皇上不想回宮，就將西越妹妹接來吧。」

    這話確實很誘人，但李治也有他的顧慮，當初他將西越留在長安，自然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的，首先，這次來洛陽的目的之一，就是解決與武媚娘之間的糾葛，而因為武媚娘的長袖善舞，她與西越之間的感情頗深，李治不想到時候她阻攔自己。其二，如今後宮因為武媚娘的離開而暫時出現了空洞，若是西越如今趁虛而入，自然能將後宮大權盡握手中，這對於李治來說很重要。其三，當然就是為了長安，長安如今只有高季輔掌權，未免有些不妥，雖然他不可能又異動，但權利的集中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西越雖然不能參政，也不會參政，但只要她在，高季輔就知道皇上的眼睛一天都沒有離開過長安，做事自然是小心萬分，那麼長安起火的概率就小了很多。而這最後，就是長安書院，那裡是李治的一塊心病，朝廷上極度缺少管理類的人才，而如今的長安書院，千機城的人在李治看來還是有些多，留下西越，就是告訴他們，自己這個皇帝沒有忘記他們，讓他們老實的為自己做事，不要有他想。

    「朕在考慮一下。」

    李治說了一句，抬頭淡淡的看了一眼武媚娘，眼神裡沒有包含著任何感情。

    「皇上，能不能把儉兒接過來，臣妾有些想了。」

    李治走在半路的腳步猛地一陣，身子抖了一陣，艱難的道：「算了吧，路途如此遙遠，儉兒還小，經不起這奔波。」

    李儉是武媚娘為李治生下的長子，自己的親生骨肉，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個孩子總是圍著你叫你父皇，你絕對不可能不動心。

    「求您了，皇上。」

    撲通一聲，身後的武媚娘雙膝跪倒在地，聲音黯然。

    李治終於將頭回了過來，看武媚娘跪下，微微驚訝了一下，自李治允諾皇后除了重大的場合可以不跪之後，武媚娘似乎就在也沒有給李治下過跪。

    「皇上，儉兒是我們的孩子啊。」

    最後一句淚流潸然的話，終於讓李治動了情，鼻子有些酸酸的李治猛然將身子轉過去，快步走了出去，只是留下一句話：「傳旨，西越娘娘隨楚昭儀及李儉、李欽、李如洛陽見駕。」

    說完了這句話，李治如釋重負，也不管後面叩頭謝恩的武媚娘，匆匆出了大殿。

    晚風輕吹，孤零零的站在一處涼亭之上的李治，將眼光投向了長安的方向，夕陽的餘暉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那麼的悠長，那麼的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