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親征 一三零、西部咽喉 文 / 祈水
一三零、西部咽喉
巍巍蘭州,九天攬秀。
若說在西部,蘭州不見得是最重要的州,他算是內陸,外面雖然只隔了百里象徵性的三不管地帶,但從哪方面看來,蘭州也遠遠比不上甘州那樣鄰接著敵國的軍事重鎮有份量。
可是凡是到過蘭州的人,都會知道,這裡,實際上是西部縱覽的樞紐之所在。
李治來之前,也只是根據些許的數據,而最多的還是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蘭州的看法而存在的主觀臆想在心裡勾勒出了蘭州的圖景,卻不料這一路行來,實在是讓他大為驚異。
在前世,李治是去過蘭州的,所以如今將眼前的景象看在眼中,實在是不敢置信。
「這是黃河?」
李治的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都說母親河母親河,就因為他養育了一方兒女,而在現代,黃河真的是名副其實,滔滔不絕的河水甚至比岸邊的沙子還要黃,在天上看,黃河真就如一條橫貫了大江南北的沙帶一般刺眼。
可如今李治看在眼裡的黃河,雖然也並非澄清碧透,但隱約能看得見河底的清澈度,讓李治這個記住了母親河字眼的人都有些激動,這才是真正的母親河啊。
「皇上,您看、」
因為進入蘭州的通道只有那麼一條,所以李治如今正處在其中,在走幾步,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就如同一下子從山林子裡鑽了出來一樣,四周蔥蔥鬱郁的山映在眼裡。
沒錯,在那個時候,蘭州四周的山,確實還是綠色,雖然已經是初秋,但李治還是能看得出,這滿山上下,都是窄葉形的樹木,而其中最多的,就是松樹。
來到蘭州,自然就不能不說說這裡的父母官,蘭州本是軍事重鎮,隋文帝時期對蘭州尤為重視,不但在這裡設郡,而且每年都是派親信官員執政。大唐初期也是如此,不過自貞觀年間,尤其是與吐蕃的關係大為改善之後,唐太宗李世民已經並不如隋文帝一樣重視蘭州了,而是把眼光放在了蘭州在往西的甘州以及隴右地區。而對於這裡派來的官員,也與大唐別的州府一樣,並不在獨自決斷了。
李治登基時自然也是按著這個規矩來的,只是幾年前李治的一位叔叔親口向李治求官,想到蘭州,給的理由自然就是讓李治最為欣賞的——種西瓜。
實際上李治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這個理由過於荒誕了,可向李治求官的人,還就是能讓李治接受這麼一個荒誕理由的人。
說是一位叔叔,而非皇叔,是因為這個人並非李姓,這人名諱公孫大德,在歷史上名不見經傳,可在李家皇族是大大的有名,雖然在與武德皇帝評定江上,文皇帝治理貞觀之治的時候,他很少參與,但幾位皇族,如李恪,李泰都清楚,有這麼一個叫公孫大德的人,總是在為他們辦著明裡不能辦的事情,離間對手、暗下殺手、栽贓嫁禍等等見不得光的勾當,都有這麼一人給辦著。後來在李治登基之前,唐太宗為了新皇帝著想,就想將他辦了,沒想到這個公孫大德倒是聰明,自己跑到塞外一呆就是七八年,知道幾年前才回到長安。
就是這樣一個人,提出了要一個小官的要求,李治還真拒絕不了。
不過這幾年與這個公孫大德相處了幾次,李治都覺得這個人不錯,年齡雖然五旬了,但為人爽快,還似乎有些看透了世事一半的清明,每次說話的時候,李治都會在心理暗暗告訴自己,這並非一個簡單的人物,人自己也絕對不能過河拆橋,向這種人,若是你一直相信他,他終生都不會背叛你,可你若是中途覺得他是一個威脅而痛下殺手的話,一半他都有後招等著你。
而公孫大德現在就是一個對大唐王朝忠心不二的人,只粗粗的掃了一眼蘭州的概貌,李治就知道這個公孫大德並非單純的只是到這裡養老,而是在為自己準備著什麼。
難道你以為朕會到了用蘭州來轄御塞外的境地嗎?
李治突然有些悶悶不樂,內心裡他是非常自信的,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被人打到蘭州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在內心裡,他也根本就不承認,自己能失敗的讓人打到這裡。
這是一個皇帝固有的尊嚴,也是一個皇帝開始犯錯的徵兆。皇帝也是人,也會在每一天的阿諛奉承中迷失自己,而李治當了十年的皇帝,能在大風大浪裡堅持這麼久,還算是個奇跡。
所以有能手掌天下的皇帝,卻不能有手托天下的皇帝。所以秦皇漢武英明半世,唐宗宋祖風騷一時,卻不能長久。秦皇晚年暴政,即使如唐太宗的千古明君,也在晚年開始驕橫起來。而李治如今,卻比不上他們,這個時候開始犯錯,也屬平常。
「皇上,您怎麼到老臣這塊來了。您看看,這——」
匆匆趕來的公孫大德顯然並不知情,只帶了幾個貼身侍衛,一看這個用金牌將自己引出來的人正式當今聖上,不禁目瞪口呆。
只是他心裡遠不如表面上那樣愚訥,皇上突然到訪,所為何事啊?
看得出皇上應該是微服,但隨著皇上的數百打扮各異的御林軍,卻讓公孫大德萬分不解,來蘭州,帶兵幹什麼,帶了也就帶了,還帶這麼少的人?
「皇叔,朕來蘭州,只是順路看看您老人家,年初的時候,您說要來這裡種西瓜,朕就是想看看,這王爺種出來的西瓜,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李治依舊是一副溫和可親的笑臉,公孫大德也嘿嘿笑了兩聲,才躬身道:「皇上,請到府中。」
李治點點頭,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冷冷的對著薛凌道:「去,將李道宗傳來蘭州見朕,給他一天的時間。」
說者有心,聽者也非無意。旁人不清楚,公孫大德還不清楚這李道宗是幹什麼的嗎?皇上親口讓李道宗趕來蘭州,目的可以說是昭然若揭。
「皇上有什麼可擔心的事情嗎?」
在路上公孫大德一副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麼難題不解的樣子。李治知道他這是做出來讓自己問的,可自己還就真的要問。
「皇上,您對蘭州是怎麼看的。」
公孫大德沉吟了半晌,突然問道。
「蘭州很重要啊,地理形勢優越,天然的屏障擺在這裡,所以朕才讓皇叔來這裡為朕守住這半壁江山的啊。」
李治假裝驚訝的表情騙不了公孫大德,他可是老油條了,自然對為帝之道一清二楚。
「皇上真的是這麼認為的?那就好。」
公孫大德自顧自的講話說下去,假裝沒有看見李治微微有些紅潤的臉。
「蘭州之前的那個刺史,實在是酒囊飯袋,將一個好好的蘭州糟蹋夠嗆,說一句實話,若是皇上沒有派老臣來這,這蘭州,只能是大唐西部最昂貴的擺設了。」
「皇上,你可知這一年微臣都幹了些什麼嗎?」
公孫大德微微有些激昂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