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九六、陣前相爭 文 / 祈水
一九六、陣前相爭
兩軍對陣,士氣是相當重要的因素,所以古代戰爭,多有陣前邀將的說法,這樣是提高士氣非常有效的做法。
益州城前,所無硝煙瀰漫,但肅殺的氣息,城上城下緊張而又令人振奮的氣勢,都預示著,這座古老的城市,又將接受一次戰火的洗禮,而這次洗禮,是從古至今在這裡最為壯闊的一次,不只是因為三十餘萬的人混戰,而且因為大唐的武器第一次在戰場上亮相,從這個時刻開始,大唐稱霸的腳步,終於徹底邁開了。
沈從料到這個時候祿東贊應該到了,才起身喊了一聲,剛剛的罵陣中,冷思協可以說是佔了些優勢,不過並不關大局,祿東贊才是正主。
吐蕃的騎兵又緩緩的敞開了更大的角度,自後面緩緩走出一騎,不過這匹馬走的距離就不那麼近了,不展來使,可不見得就不斬主帥了。
「哈哈,黃口小兒,也敢放肆,大唐真是沒有人了,竟然派來一個毛頭小子來和本相對陣,看來大唐此次,必敗無疑。」
祿東讚聲音斯文卻讓人渾身直冒寒氣,沈從暗自思量,這祿東贊,怎麼有點像皇宮的太監一樣,莫不是在松贊干布的手下做奴才做的時間太長了,總改不了奴顏婢膝的毛病了。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兩人是軍中主帥,自不能如同手下一樣毫無章法,畢竟打仗也是要有規矩的。
「祿東贊,你口氣倒是不小,我是毛頭小子,不過我們大唐的規矩一下如此,值得用大人物來對待的,才能派出重要的人,而皇上既然派我來,就說明你並不是那種值得尊重的人。」
沈從微微一笑,反駁道。
祿東贊悶哼了一聲,不過這一聲卻聽不見,兩隊人馬本就相隔較遠,說話都需要喊著才能聽得見。
「你倒是牙尖嘴利,可見大唐都是你這樣的口蜜腹劍之輩,想當年江夏王拜謁我的時候,是何等的尊嚴,唉,大唐可真是墮落了。」
沈從知道祿東讚這是在削弱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卻毫不介意,本來自己就沒有什麼聲望,他知道自己比不得從雲那樣鐵血殺神的赫赫威名,這裡的將領士兵聽自己的命令,還不都是因為皇上的一道聖旨嘛,所以他也不介意祿東讚這麼說。
「你到說的輕巧,想當年江夏王是拜訪過吐蕃,不過肯定沒有去你哪兒吧,這就好比是我們大唐的收租子一樣,給你們足夠的尊敬,就是想告訴你們,快點交租子,當年松贊干布在位時,還對唐稱王,如今你卻悍然起兵,可見居心叵測,將吐蕃與大唐的友誼棄之如薄履,而你,也必定會因為這錯誤的決定,而付出代價。」
沈從猛然揭起一桿大旗,順手一指,喝道:「唐風。」
「唐風——唐風——唐風——」
收到戰旗的鼓舞,大唐的士兵群情激奮,喊聲震天,將祿東贊嚇了一跳。
「咚咚——」
戰鼓聲又響起,對方的祿東贊錯愕之後,冷笑一聲,一揮手,從他身後閃出一騎,抬手就是一箭。
如此遠的距離,竟然有人放箭。
其實若是想當年行刺李治的箭手楊狂若是在此,肯定會看出,那箭手手中拿的,也是寒鐵弓。
「小心。」
眾人驚呼,卻為時已晚。
沈從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在兩軍陣前,十萬將士眼前,偷襲對方,這可是讓一方顏面掃地的事情,若是失敗,吐蕃的士氣,祿東讚的威望何在。
這心思閃電間的從沈從的心頭閃過,他本能的抬起了手臂,就感覺手臂上一陣刺痛,之後箭的餘勢未消,但卻沒有穿透他身上的鎧甲。
手臂上的痛並沒有讓沈從失去理智,他強忍著這種酸麻感,抬起胳膊,將受傷的胳膊與上面掛著的箭在空中擺了一圈,放聲大笑道:「祿東贊小兒,伎倆如廝,還有面目統領三軍。」
「唐——風——」
主帥如此神勇的表現,贏得了所有大唐士兵的心,他們心甘情願的喊出了這一聲口號,誓死聽從沈從的號令,守住益州。
反觀吐蕃那邊,卻沒有什麼反應,似乎那些兵,對於祿東讚這種手段,已經見慣不慣一般。
說完這句,沈從昂著身子,走下了城牆,三千弓箭手立即拉了上去,張弓待發。
「前方三百步,射。」
段方一聲令下,萬箭齊發,箭雨在益州城與吐蕃軍隊之間,橫起了一道黑色的線條。
這些當然都是為了提高己方的士氣,沈從堅持了一會兒,卻看見祿東讚的人馬開始後撤了幾里,安營紮寨,顯然是不準備立即攻城了,才鬆了一口氣,找個大夫包紮傷口去了。
「他媽的,幸好將虎符給了段方,否則就麻煩了。」
沈從躺在床上,不停的咒罵著,這箭傷雖然不重,但箭枝上的毒,卻讓他不好受,如今全身浮腫,根本就無法起身了。
正想著,房門被人推開了,一人走到床邊,笑道:「怎麼,沈兄,打仗怎麼打到床上了。」
沈從連頭都不能轉,但聽聲音,不禁驚喜道:「周仙,怎麼是你。」
來人卻是周仙,聽沈從出聲,坐到床邊,將他扶了起來,又道:「我是你光榮了,就來看看你,逞什麼英雄,看,如今跟女人坐月子似的。」
沈從怒道:「你小子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在說當時已經中箭了,難道白中。」
周仙又笑了半晌,才正經道:「不過說實話,兄弟你還真是英勇,如今祿東贊按兵不動,怕是要晚上攻城。」
沈從因為與祿東贊有過一面,所以對這個人,已經有了最主觀的印象,沉吟片刻,疑道:「我看不像,這祿東贊深沉的很,有可能是在等火龍車,或者是別的手段,難道他還能在唐兵中伏下人手,開了城門不成。」
周仙啞然失笑,「你想的太多了,守城門的可是從京上調來的御林軍,他們是專門守城門的,莫說是祿東讚的人了,就是我們自己的人,沒有主將將令,都不允許靠近城門半步,這樣要是還不安全,那這仗就沒法打了。」
「說的也是,可能是我想多了,空中部隊調過來了吧,如今祿東贊到底來的多少人?」
沈從突然想起這茬,遂問道。
周仙伸了伸懶腰,遺憾道:「這不是我管的範疇了,不清楚,有了結果,肯定是最先要給你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沈從苦笑道:「我怎麼能不擔心,如今也不知祿東贊是不是虛張聲勢,我也不敢大度調兵,益州人少,守城還是不夠的。」
這點周仙當然知道,所以他也有些擔心,可空中部隊在空中雖然方便,但在陸地上移動,卻比較困難了。而監視祿東贊補給線的那一支,沒有皇上的調令,又不能過來。
對於這些比較先進的部隊,都是李治親自調遣的,旁人是插不上手的。
「不過我有一句話想問你,若是祿東贊當真將所有部隊都拉上來了,你當如何?」
周仙目光如炬,盯著沈從的眼睛,鄭重問道。
沈從知道周仙畢竟是從千機城出來的,思想上和他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皇上的聖旨上只是給了他職權,對於殺無赦的字眼,都是口述,所以旁人都不清楚。
周仙這麼問,是因為他清楚大炮的威力,想留下二十萬人,倒是說大話,但轟掉五萬,還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自古戰爭,很少有損失率達到80%以上的,全軍覆沒的,對於這樣龐大的隊伍,就更加少。三國時期的火燒連營,也並不是全軍覆沒。
沈從呆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周仙在問,他才道:「嗯,你來了剛剛好,這次有一件任務,正想找人去完成,益州的人少,皇上將大多數人,都西調了,就由你來吧。」
周仙困惑不已,沈從避而不答自己的問題,卻要給自己下將令,這倒是奇怪。
「你聽著,若是確定了祿東贊此次出兵過十萬,我就要你在他們的退路上,給我埋下地雷,至於怎麼埋,就不用我說了吧。」
周仙愕然不語。
「既然你做的這麼絕,為什麼不乾脆在益州城下埋雷呢,這樣祿東贊練益州城都挨不著。」周仙半晌才道。
沈從身子無法動彈,威風卻依然不減,豪聲道:「我就是要包餃子,損失點人手算什麼,祿東贊鑽進來,才是我的目的所在,如今,這目的總算達成了一半,皇上所托,也終於可以完成了。」
「皇上到底說了些什麼?」
周仙又想起曾經和皇上獨處的歲月,他那個時候,又如何能想得到,那個看起來有些文采,但瘦弱的年輕人,竟然是當今的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