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永遠的輝煌 二七三、拂曉 文 / 祈水
二七三、拂曉
拂曉的天空,還沾染著些許黑夜的寒意。朦朧的霧氣,緩緩的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中流動,這是長安城罕見的天氣,相對於空氣乾燥的長安來說,很少會有霧天。
霧不太濃,撲在面上,沁在心裡,讓人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不和常理的天氣,也許,今年的霜降,要提前了。」
一身道骨仙衣的李淳風,站立在長安城最巔峰的高處,望著彌望的城市,眼中,也有了些霧氣。
「怎麼,你也有感動的時候,今天又是為了什麼呢?」
誰又能想到,當今的天子,永徽皇帝,穿著一身平常的百姓服裝,站在李淳風的身旁。
可惜在這樣的高度,又是這樣的天氣,下面的人,是看不清切的,而且這鐘樓的設計,又有些特殊,鐘樓的房簷,是如同飛鳳一般的彎向天空的,這樣的角度,讓裡面的光線變的更加的暗淡。
「我又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怎麼會不感動呢,皇上,到是您,也還不是一樣,可您又是為了什麼呢,畢竟您是萬聖之君,可以說,最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的。」
李淳風的話淡淡的,在微微的晨風中,顯得空明而飄渺。
李治笑了,是那種很愜意的笑容,似乎這一句話,讓他從心底舒服起來。
「做皇帝,也不能絕情決意,就好像你總是相信神仙鬼怪,相信上蒼,但還是不能相信神不能無情無義一樣。在說了,如今,難道還不值得朕感動嗎?」
是啊!眼前的景象,確實值得李治為之感動。
李治是什麼?也許隨便抓來一個人,沒有人會不知道,他就是大唐的主人,也許,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可誰又真真正正的能瞭解這個人呢。
他的肩膀,遠沒有群山那樣寬闊,他的胸襟,也遠沒有大海那樣博遠。有的時候,他是自卑的;有的時候,他是無情的;每個人都覺得他是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仍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不過,是一個與別人不一樣的人,畢竟他站的地方,與平常人,並不是一個高度。
那又是什麼才能讓他感動呢?
是長安,是腳下平凡的長安,是悉悉簌簌開始熱鬧起來的街市,是最最平常的三教九流,是永遠的平凡的生活。
很少有人,會有這樣的感動。因為他們不明白,這樣的生活,是多麼的來之不易。為了讓更多的百姓,能過上這樣平凡而又平靜的日子,又有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甚至丟下了,自己的生命。他們守護的,不就是眼前的一切嗎?
鐘樓四角的時鐘開始滴滴噠噠的響了起來,這說明敲鐘的時間,就快要到了。
每一天,長安鐘的鐘聲,都是長安百姓永遠的主題,也許很多人並不會因為這鐘聲改變什麼,但如果突然有一天沒有了這鐘聲,那長安城,就會發生難以想像的變化。
鐘聲,是一種象徵,象徵著長安和平安靜的象徵。
「知道今天為什麼朕要親自來敲鐘嗎?」
撫摸著撞鐘的鐘槌,李治不無感慨的說。
李淳風也轉過身來,抬著頭,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想點頭,卻忽然之間,有些哽咽。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雖然這位皇帝,對自己的星相占卜之類,都不感興趣,但仍然對自己照顧有加,可以說,這位皇帝,是歷代皇帝中,唯一一個能真心的與自己這樣的人交心的人。他看的出來,這位皇帝,對長生不死,這樣的誘惑,真的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也知道,這位皇帝,對戰爭,對流血死亡,沒有一點興趣,甚至是厭惡,也許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人,覺得這位皇帝好大喜功,甚至是冷血,不會將別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可他卻能感覺到,事實並非如此。他就是有這麼一種直覺,眼前的這位皇帝,似乎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有著大智慧,大胸襟,大善良。這樣的人,一直以來,他都是當作神來供奉的。他心目中的神的標準,也許正是如此。
他明白,只有有大智慧,才能不被眼前的假想所迷惑,才能站在歷史和時間的軌跡上,做出最正確的抉擇;只有有大胸襟,才能正確的處理自己與百姓的關係,處理好這個世界上的悲歡離合;而只有有大善良,才能明白,什麼樣的舉動,才能給大唐的百姓,帶來永遠的和平和幸福。
在這裡,善良,也沾染上了鮮血的顏色,可李淳風,卻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在這一刻,他明白了更多。他能窺探到歷史那隱藏在蒼茫中的軌跡,找到一個個星星點點的回憶。
「你知道嗎,朕這一錘子下去,開始的,不只是新的一天。」
李治的話有些沉重,也許是因為他手中托著的鐘槌更加的沉重,這樣的重量,讓他心底發顫。
即便他是皇帝,即便他在將來,會被稱作偉人,可他還是害怕。
李淳風大踏步走上前,嘴唇哆嗦了兩下,卻終於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對著這樣的人,這樣的神,他只能深深的,埋下了自己的頭顱。
他不能,他不能上前去幫著這位皇帝,敲響新一天的鐘聲。
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他不覺得自己不夠格,也不是因為自己沒有膽量與皇帝站在一起,而是他覺得,今天的鐘聲,應該讓他自己去承載,自己幫不上忙,因為自己,沒有那麼崇高。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李淳風退後了兩步,將目光轉向東方,在那裡,無限的光明,開始升級,天地之間,開始變的明朗起來。
穩定了激盪的心神,儘管心中是輾轉萬千,但就好像時間永遠不能倒流一樣,有些事情,也絕對不能不做。
「當—」
平常卻不尋常的鐘聲,又在這一天的這個時刻響起,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同尋常,沒有人會為了這個鐘聲而又任何的停留。
宛如鳳鳴清明徹天,恍若龍吟縱橫阡陌。在這樣的聲音裡,長安城,變的更加厚重起來。
是什麼,劃過了書院,引得翠微山的山風,嗚咽起來?
是什麼,掠過了芙蓉園,在那紛紛揚揚的落葉中,徐徐私語?
又是什麼,穿過了東西兩市的喧囂,拂去了長安一百零八坊的煩躁,給長安城的百姓,添上了一分寧靜?
這是戰爭的訊號,可這聲音,帶來的,不是流血,不是死亡,而是一種極致,生的極致。
它不會讓人覺得讓人崇高,它很平凡,平凡的,總是讓皇圖霸者,淚流滿面。
朝陽在東方躍起,煥發出璀璨奪目的金光。大唐的山河,沐浴在這樣的光芒裡,在這個時刻,死亡變的崇高,和平變的崇高,生命,變的崇高。
「來吧,讓我們開創新的紀元。」
一句簡單的話,一句決定了三軍走向的話。
走的沒有任何生息,這樣平靜的離去,讓很多起床後突然發現少了些什麼的海連的百姓,感到愕然,他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給自己心中牽掛的人物送行。
「我們不是英雄,我們甚至不該拋頭露面,讓百姓看到我們,也許我們會感到羞愧。」
海上的晨風,刺的每個人心中顫抖,站在艦橋上,聽著周圍乘風破浪的聲響,千百個人,當真有千百種心情。
「我是罪人,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腥,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公平的審判,也許,我們都要下十八層地獄了。」
相對於沈從的沉重,從雲到是相當的放鬆愜意,話語之間,完全是玩世不恭,甚至在說道十八層地獄的時候,還轉了個婉轉的調子。
他的口中,正叼著一隻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竹笛,這竹笛很小,上面裝飾很簡單,卻極盡巧致。似乎刻這個笛子的人,是一位藝術家,上面一個思念的女子的形象,躍然而出。
只不過,叢雲這句話,倒是惹得很多人不滿。
「你小子倒是有美人相送,樂的瞧熱鬧,你看看我們的沈大將軍,多麼可憐,唉,唯一的相好的,竟然是個間諜,若不是他見機的早,這總指揮的位子,嘖嘖。」
洛林在一旁老不著調,聽前半句是在說從雲,後面卻轉為諷刺沈從起來。
這話說道眾人的心坎當中,沈從更是,雖然強迫自己忘記,但聽到洛林這麼說,他心中不禁又有些痛楚起來,一個身影猛然間佔據了心神,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揪扯一般,疼痛難忍。
這樣的表情,讓很多人心中一顫,卻也讓幾個人放鬆起來,因為這代表著沈從已經從出發時的愁緒中走了出來,這個時候的沈從,才更讓人放心。
而從雲更是別有意味的看了洛林一眼。
以前,他絕對不會發現這麼細微的事情,更不能察覺洛林話語中的深意,可這幾年的生生死死的歷練,卻終於將他,強迫的轉變成了這樣心細的人了。
沈從是很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只不過這次的任務實在是有史以來最重的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所以才有些分心,而如今恢復了理智,卻立刻緩過神來。
對於自己的女人的心痛,對於洛林的感激,這些,都不在重要,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完成這最後的任務。
沈從知道,站在人生最高峰的自己,注定要創造人生最高的巔峰,這個注定讓自己永遠無法超越的巔峰。
「從雲,聽說你老婆今天挺著大肚子來送你了,還真是羨慕你啊。」
李滄從背後攀上了從雲的背,若是在以前,從雲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李滄扔進海裡,也許今天從雲的心情真的不錯,居然沒有這麼做,而是轉過身來,戲謔的說:「有什麼好羨慕的,還不是沒有了後顧之憂,打仗的時候,能衝在前面了,你們這些沒有家室的人,可是要小心的,弄不好斷子絕孫,可就大不孝了。」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這也是奇怪了,在這裡的將領,都是將軍級別的人物,可有家室的卻不到一半,可見永徽朝對於軍隊將領的任用,是多麼的年輕化,當然,這也和這些奇怪的人有關。
不過李滄說的卻是真心話,柳柔兒的事情,這些人都是知道的,對這樣有著無比悲慘的命運的女人,如今能用幸福的笑容,看著自己的丈夫出海。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一絲甜蜜,似乎在海岸上,也有一個這樣期待著自己歸去的女人一樣。
海上的破曉,是驚天動地的,伴隨著海潮的聲響,天空中變的光亮起來,天地間的顏色,終究不是人力可以相比的。
「今天的海潮,有些大了。」
這話說的不錯,每天的清晨,海上都不會平靜,但像今天這麼波濤洶湧的時候,還真不多見。
「原本計劃是在四天之後,海上這一期的風暴剛剛平息,還有一些餘波,當然會這樣了,不過我看,這也未必是壞事情。也許對我們有利,也說不定。」
洛林看著海上的風浪,沉吟了半晌,又說道:「風暴剛剛過去,相信對方的防禦,多少會有些漏洞,而且這次我們來的很急,他們應該沒有防備,話又說回來,這種程度的海浪,對於我們這個排水量的戰艦來說,基本上可以忽略了,在說了,若是洋流太弱,這第二動力系統,不是成了擺設了嗎?」
從雲白了他一眼,怒道:「別總想著它,我可不希望能用到。」
這話沒錯,若是戰艦用到了第二動力,那就說明第一動力系統至少是短時間內不能工作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受損太過嚴重。
對於這些將領而言,這樣的損失,似乎是不可原諒的,尤其是沈從,他非常瞭解自己腳下的這些戰艦的價值,腳下的這個鐵疙瘩,可是一個道整整一年的稅收啊!
「說真的,這次真的可以嗎,我總覺得有些冒險。」
洛林盯著海面,他當然知道,海上的天氣,他說了是不算的,這些猜測老天爺臉色的事情,他只能憑著自己的直覺,而很多時候,直覺並不能代表事實。
這次的風浪,就讓他很沒有底,他總覺得,這次大唐,不會在佔盡優勢。而計劃的行動,也不一定能百分之百的完成。
當然,每個人心中,都會有這樣的擔心,只不過,洛林的擔心,更多是一種直覺。在海上漂泊了這麼多年,他很瞭解大海的脾氣,而如今,他們正在與大海爭奪這裡的主人,這也許是在逆天!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畢竟沒有人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也沒有人能預測未來,他們所做的,只不過是在改變歷史的軌跡,而不是勾畫歷史。
「放心吧,我看你是老了,這次我們出動了整個東海艦隊,南海艦隊也來了三分之二,還有整整二萬的海軍陸戰隊,五萬四千陸軍。加上空降兵等其他兵種,兵力總和達到了一十三萬之眾,而且我們這次是海陸軍三軍協同作戰,可以說,在全方位立體化戰爭裡,沒有任何軍隊,是咱們的對手。」
沈從背負著手,淡淡的說。
洛林不置可否,對於沈從說的,他覺得過於樂觀,若當真是如此,就不用這麼擔心了。
這次是跨海作戰,空軍基本上用不到,最多也就是用到空降兵,雖然對空軍不太瞭解,但既然空軍一直以來,都是與陸軍和海軍平起平坐,戰鬥力自然不會太差。但這樣的情況,能用得上嗎,大海的天氣,能讓空軍發揮他們的實力嗎?
就像洛林一樣,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心情,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狂龍計劃的全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力瞭解大唐到底擁有著什麼樣的戰鬥力的。
「眾位,我知道計劃永遠不會有變化快,但我希望你們能記住,這次的戰爭,是侵略性的,對於我們的對手來說,是不公平的,我們也不需要有仁慈之心,所以這次也不會有任何的禁忌,我們將要去的,是新的陸地,是一塊我們不需要,卻也絕對不允許別人需要的陸地,你們要記住你們的任務,明白嗎,若是不明白,可以去問從雲。好了,還有二個小時十三分鐘,將會進入第一次整隊調整,屆時我們就要分開,我希望你們能在這次表現的比往常更好。」
沈從說完,大手一揮,自己先去了船長室,洛林在後面瞧了瞧,似乎覺得無聊了,自己也跟著離開了。
陸陸續續的,所有的將領都離開了,他們都有自己的位置,而留下來的人,不外乎幾個,李滄,從雲,還有從雲手下的將領。
「怎麼樣,這次又要大開殺戒了嗎?」
李滄看所有人都離開了,臉色一正,問道。
從雲沒有絲毫的驚異,默然的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臉上的堅毅,已經表明了心中的想法。
而這個表情,也最為李滄所熟悉,很長時間,他甚至以為從雲已經改變了,他也希望這個朋友,能改變一些,可如今看來,什麼都沒有變,從雲,還是最初自己認識的那個從雲。
李滄不是從雲,他也沒有從雲那樣的心緒,他在剛開始就與從雲不一樣,開始的時候,他學習的完全是理論知識,雖然是大唐最為先進完整的理論知識,但畢竟沒有什麼實踐,在那次三軍聯合軍演之後,他才明白,自己所學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許自己的一句話,就會有千萬人,為之送命。
「雖然知道你這次縛手縛腳,但我還是有一個請求。」
沉默了半晌,從雲突然說道。
李滄一臉的無奈,似乎早就料到從雲會來此一招,只能翻著白眼,洗耳恭聽著。
向前走了兩步,從雲似乎想走近一些,又似乎不想讓別人聽到,但終於還是停住,他的心中,也在掙扎著。
「李滄,我求你,到時候,不要心軟,就算是為了我的兒子。」
也許很多人都認為這次作為陸軍總指揮官的李滄,絕對是個幹練合格的將領,但從雲卻瞭解眼前的這個看起來有些冷血的年輕人。從雲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冷血,而李滄,最多,也就是外冷內熱,他的申請,多半是為了保持他陸軍總帥的威嚴罷了。
李滄神色一凝,他明白,從雲說的,他必須去做,就算從雲不去說,他都會去做,因為這是他來這裡的使命,可他還是不懂,到底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也許沒有踏上那片土地,李滄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戰鬥的榮耀,是什麼。
「你沒有殺過人,但你一樣滿手血腥,和我一樣。」
從雲轉過身去,朝陽的萬丈光芒,正映在他的眼前。
「朝陽永遠是光芒萬丈,可我們還是不能忽略夕陽的血色紅霞,不是嗎,一樣的東西,卻有不一樣的命運。李滄,你記著,你現在是陸軍的最高指揮官,有著絕對的權力。」
說完最後一句,從雲一跺腳,他想表達自己對於李滄那種亦戰友亦兄弟的情意,卻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動作,只能最後望了他一眼,逕自離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李滄明白,從雲是在警告他。因為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壓力。
從雲說這樣的話,是有原因的。大唐在軍事上,永遠不缺乏人才,而對於那些有著無數戰績的人來說,更不能錯過任何一場戰爭,何況是十萬人以上的傾國之戰。而像李世績、李道宗,甚至是契苾何力這樣的人,都冒了出來,更別說別人了。
可一直以來,大唐就只有陸軍,海軍和空軍,都是這些年的新兵種,而新兵種中,自然不會有老將,所以皇上就一股腦的將這些在大唐跺一跺腳就能驚天動地的人物,塞進了李滄所控制的陸軍的參謀部,做了名義上的參謀。
這可是大唐有史以來最豪華的參謀部了,裡面雲集了大唐這半個世紀以來沉澱的名將,可李滄,卻從來都沒有覺得有半分的榮幸。
這簡直是給我綁了一條繩子在脖子上啊!
李滄暗自埋怨,可當時皇上說的好啊,完全可以將這些人忽略,就當是免費讓他們出去玩了,可皇上說的輕鬆,他做的卻沒有這麼輕鬆了,他們會這麼輕鬆就被打發?說出來,誰會相信呢。
不過唯一讓李滄覺得心安的就是,他有著絕對的權威,除了少數太過重要的人之外,他甚至掌握了生殺大權。現在的問題,就是他能夠拉的下多大的臉面了。
時間過的很快,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可第一次整隊的時間,還是來臨了。
「前面就是我們的島鏈所在了,在出去十海里,就不是我大唐控制的海域了,也就是說,要進入戰備狀態了。」
洛林解釋道。
遙遠的海平面上,隱隱有著一條黑線,那不是陸地,是一個島嶼,是中間補給站,也是這次空軍能不能上的關鍵所在,因為在那裡,有一個隱蔽的空軍基地,這個基地,很隱蔽,很大,可以說,當初在這裡構建基地,不但是為了讓空軍有遠洋作戰能力,更是為了這次戰爭所準備的。
沈從茫然若思。
「時間差不多了,發訊號。整隊。」
洛林這次沒有任何的廢話,立刻發出了整隊的信息。
這次因為是海洋作戰,所以說,必須要有海上的交通工具,陸軍,海軍陸戰隊,才有戰鬥的可能。所以出動了大唐至少十分之九的海軍。僅僅是在括州保留了一小部分的南海艦隊,甚至海連城的整體防禦,都是由東海艦隊所代替的。
所以這次大唐一共出動了包括狂龍號在內的六大戰艦,加上驅逐艦,護衛艦,潛艇,戰列艦,所屬鋼鐵戰艦,一共三十四艘,由此就可見大唐的鋼鐵冶煉鍛造的發展,是多麼的可怕。而更多的是南海艦隊,南海艦隊是先發展起來的,都是木質船隻,東海艦隊與南海艦隊最主要的區別,就是船隻的材料,但這並不意味著南海艦隊在有了東海艦隊之後就停止了發展,相對鋼鐵戰艦而言,實際上目前大唐更加適合木製戰艦,畢竟木材與鋼鐵的創造能力,在大唐相差太大。
所以只從船隻的數量上來看,東海艦隊的發展,遠遠沒有南海艦隊迅速,如今在南海艦隊中執行常規任務的戰艦,有一百七十六艘,當然,這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中小型戰艦,配備的武器嘛,也都是輕型武器,但南海艦隊,卻有他固有的優勢。
譬如說機動性強,承載性強,造價低廉等諸多鋼鐵戰艦因為空間,材料等無法實現的特點。因為這些,南海艦隊在大唐,也算是比較風光的。
當然,這次的戰鬥,南海艦隊發揮的,主要還是運輸艦隊了。這次南海艦隊出動了一百多艘的戰艦之外,還出動了至少四百艘貨輪。四百艘,在海中也絕對是鋪天蓋地的,而這四百艘貨輪的主要任務,就是裝人,實際上,陸軍全部要靠這些來運送,雖然是分批運送,但第一次登陸作戰,除了將海軍陸戰隊送上岸之外,南海艦隊至少還要將一萬五千名由李滄所帶領的先鋒隊登陸,這支軍隊,可以說,是輕型陸軍中名氣最響,戰鬥力最強的了。
登陸作戰,因為船隻的承載能力,陸軍大多數的重型武器,都是沒有辦法運輸的,不能不說,這影響了陸軍的戰鬥力,但卻沒有太多的影響,畢竟不是一個數量的等級。
而船隻多了,問題自然也多了,這樣龐大的艦隊群,自然不可能掩人耳目,而怎麼在最初的作戰中隱蔽,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這樣龐大的艦隊,即便是在十海里之外,也能輕易的捕捉到。
「與潛龍號聯絡上了嗎?」
站在駕駛艙中,沈從聽著海上此起彼伏的笛聲,問道。
「聯絡上了,目前一切狀況良好,而且在距離目標三海里附近,有很大的霧氣,不過估計堅持不到我們到達,不能算入有利因素了。」
「算了,這些都是不可預測的,若是我有諸葛孔明那樣的本事,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還不是輕鬆,這次本來就沒有打算輕鬆的回去,不過還是按照第一計劃行事,對潛龍號下達正式的作戰命令,命令他們到達指定位置,準備接應第一梯隊突襲。傳我的命令第一梯隊開始整隊。」
副官一一記下了之後,立刻小跑著走到不遠處開始傳達命令。
所謂第一梯隊,就是實行海盜變種計劃的突襲小隊,根據上次潛龍號遠洋任務帶回來的對方海軍的行動規律,制訂了這次的海盜變種計劃,第一梯隊沒有大型鋼鐵戰艦,只有四艘護衛艦,以及潛龍號,二艘戰列艦,十三艘南海艦隊的中型木製戰艦。這樣的力量,不足以正面撕開對方的口子,但卻能在偷襲中,給予對方比較重要的打擊,而且這些戰艦,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有著超強的機動性,完全能適應閃電般的奇襲。
「第一梯隊開始脫離隊伍,開始實行海盜變種計劃。」
副官將這些情況記錄下來之後,開始向沈從報告。
沈從的心思並沒有放在上面,這些只是常規的步驟,副官這麼做,說明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這樣才能繼續後面的計劃。
說穿了,這次的計劃的開始其實並不複雜,因為對於戰爭的評估結果顯示,最開始的攻堅戰,對大唐來說,雖然不能說是小菜一碟,但以消滅對方海軍的有生力量這個目標來算的話,大唐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實現,而這半天的時間,還是在這次作戰能力只發揮五成的情況下,這次戰爭難的地方並不是這裡。
沈從所指揮的,也絕對不僅僅是一場登陸作戰,而還有之後的地面戰爭。
所以沈從並沒有考慮將海軍都投進去,而是留下一部分作為緊急調用,海上作戰,主要是要迅雷不及掩耳,而在這之後,對方肯定會有所反應,而陸軍怎麼打,海軍陸戰隊怎麼打,這些,才是最複雜的地方。
「第二梯隊開始集結,是否可以下達第二步作戰命令?」
到了計劃的時間,沈從卻並沒有反應,副官只得提醒到。
沈從站起身,透過駕駛室的窗子,能看見艦橋上海員忙碌的身影。
「第二梯隊原計劃開始實行,向參謀部發出命令,修改第三第四計劃。我要將空軍計劃,排在後面。」
「是。」副官其實並不清楚第三第四計劃到底是什麼,但可以猜出,第三計劃,原本應該是和空軍有關的。而沈從這麼做,也應該是因為海上的天氣的原因。
畢竟空軍對於天氣的要求過大,變數也過多,如今沈從是要穩中求勝,若是能用得到,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沈從卻不會為了這個把握不大的力量,浪費寶貴的時間。
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不是沈從自己的生命,而是大唐的軍人的生命。
「希望情報部門能完成自己的任務,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
整隊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在這個集散地,這次的遠征海軍,開始分批的出發,而出發的方向,都不太一樣,甚至目的地,有的都不是東瀛島。
這樣井然有序的進行下去,完全依賴於之前詳盡的計劃,這樣的作戰計劃,已經提前準備了好幾年,甚至誇張的說,最初的想法的萌芽,是在李治當了皇帝之後。
「來吧,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大海的浪濤,遠遠比不上沈從現在的心情起伏,他明明知道這場戰爭,應該是他這一輩子最壯麗的舉動了,可他卻真的不想這個機會的到來,只有坐在了這個位置,才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將軍,潛龍號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指揮艦是否可以……」
指揮艦是追浪艦,這艘戰艦雖然在排水量,武器裝備等方面,差了一些,畢竟是早期的戰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他有著不同的有點,在速度方面,追浪艦絕對是這六艘大型戰艦中最快的。而指揮艦,也並不需要充當火力手的身份。
走到了一張桌子面前,沈從彎下腰,仔細看著桌子上平鋪的海圖,手指在上面點來點去。
「我們要到這個位置。」
副官低頭看了之後,將方位坐標記下,開始向船長傳達命令。
他當然看不出,這個位置,實際上是並不是中間,而是偏了相當遠的距離。
這是不合常理的。
只有沈從心中明白,這次的指揮系統,實際上有六個地方,除了自己的總指揮,還有李滄的陸軍指揮,子籐的潛艇指揮,從雲的海軍陸戰隊的指揮,洛林的南海艦隊的指揮,還有就是後方的總指揮了。在這樣通訊便捷的時候,雖然對沈從是全權相信,但後方還是照例留下了最後指揮的權力。
而他這麼偏移,實際上是有意將整體戰鬥指揮權側重了洛林的方向。
剛開始的肯定是海戰,最多還會夾雜登陸作戰,不過這要看運氣,既然是海戰,自然要艦隊出面,只不過若是情報準確,對方的小型戰艦非常的多,而對於這些小型戰艦,追浪艦這樣的戰艦是不能發揮戰鬥力的,這完全要依靠南海艦隊,只不過沈從很難相信,一個小小的東瀛,竟然會有和南海艦隊數量相持的艦隊數量嗎?
雖然這個情報已經確認過很多次了,但他還是難以相信,他很費解,東瀛哪裡有這樣的經濟能力,能造出這麼多船隻呢,也許不能叫做戰艦,但畢竟數量上那麼多。這對於人口稀少,而且生產落後的東瀛,實在是很艱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