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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永遠的輝煌 三一八、自由 文 / 祈水

    三一八、自由

    自由,同樣的目的,不一樣的旅途。

    秋夜的晚風總是讓人生起絲絲涼意,心中宛如淋了一道清泉,讓人心曠神怡之後,更能感受到那種清爽的天氣。

    天上星辰如匯,月光如洗,這是一個容易惹人思鄉的夜。

    最近李治越來越喜歡靜靜的站在這樣的夜空之中,遙望著一樣的星空,那象徵著永遠的北方的北極星,那代表著浪漫與感性的雙魚座,那充滿了傳奇色彩的牛郎織女星。對於李治來說,與自己曾經的家鄉一樣的,也許,只有這不曾變化的洪荒宇宙了。

    夜空中的鐘聲顯得空明而悠遠,渾厚的鐘聲,如同敲響在他的心底,讓李治不禁渾身發顫,似乎那聲音,來自蒼茫的宇宙,來自不一樣的時空。

    時間與空間是不可捉摸的事情,就如同李治至今也不清楚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奢望自己能夠回去。十幾年過去了,最初的激情,最初的夢想,都隨著年齡漸長而變的更加現實。李治不得不承認,他越來越自私,最近更多的總是想起自己,而並非是百姓的事情,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真正的大公無私的呢,即便是聖人,也不可能無己吧。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煜的詞,在李治的口中,別有一番韻味,一個是南唐後主,亡國之君,一個卻是帶領著國家興盛的萬聖之君,這兩代君王,如今卻因為同樣的思念,而在不一樣的時空,交錯在一起。

    情感,真是人類擁有的最美好的東西。

    透著月光,隱約看著池塘中自己的倒影。李治有些癡了,他很少能仔細的觀察自己,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未曾仔細的看過自己。一個人,也許熟悉很多人的面孔,但最應該熟悉的,就是自己的臉。

    望著那水中倒影的滄桑,李治不禁一陣苦笑。從前的自己,很少去照鏡子,畢竟不是女人,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以至於如今看著池塘中的倒影,竟然有些不像自己了。

    從理智上,李治知道,這絕對就是自己的倒影,可是從情感上,李治覺得自己與這水中的人,實在是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就如同自己與這倒影,看似觸手可及,開始永遠沒有交集。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李治突然想起這樣一句話,也許在另外的世界,還有一個自己吧,也許正如曾經看過的以部電影一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個宇宙,每一個宇宙,都有一個一樣的自己。而如今的自己,又算是哪個宇宙的呢。

    李治的思想就如同黑夜中的星空,幽深而又靜謐。

    「皇上,太晚了。」

    不知何事,楊雁已經站在他的身後,手中正拿著一件青紫色的貂皮披風,那披風上的絨毛,正在風中瑟瑟發抖。

    李治擺手示意自己並不需要披風,順手將披風扔在假山上,拉著楊雁,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笑著說:「你來的正好,陪我坐一會兒吧。」

    楊雁溫順的依偎在李治的懷裡,雖然夜涼如水,但是這個男人的懷抱,給他一種溫暖的感覺。

    楊雁已經習慣了,每每李治自稱為我,那就是他感情最真摯的時候,也只有這個時候的李治,才是最真實,也是最吸引人的,很慶幸的是,目前為止,在這個世界上,李治只對他一個人如此。

    「皇上還在為突厥的事情煩心嗎。」

    李治眉頭輕簇,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決定不下來嗎?」

    楊雁撫著李治一臉的憂愁,擔憂的問。

    「不是,我不是憂慮這個,楊雁,你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楊雁微微愣了一下,繼而眉梢之間,浮現出一絲喜色。

    「我說嘛,你呀,不太像是皇上,反而像是一個詩人。」

    楊雁說這句話的神情中,帶著一種對莫名的境界的膜拜,讓李治驚訝不已。他雖然只對楊雁喜歡藝術,特別是喜歡肢體藝術,例如舞劍。但卻不知道,楊雁竟然對詩人有著這樣的崇拜感。

    「我怎麼不像皇上了?」

    楊雁略略斜著頭,仔細的打量著李治,看的李治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剛剛自己也曾經這樣的看過自己,這樣的感覺,更是讓他怪異無比。

    就好像,剛才的自己,是從楊雁的角度來審視自己一樣。

    「哪有皇上像你這樣的,每天不是感慨這,就是感慨那,好像一個老頭子一樣,一點激情都沒有。」

    李治苦笑不已,楊雁說的,當然並不充分,不過她說的,卻非常正確,自己確實不太像一個皇帝,當然,這也僅僅是局限在楊雁的眼中而已。

    楊雁輕歎了一口氣,眉頭輕簇,繼而又舒展開來,似乎是想通了,說道:「不過嘛,雖然你不太像一個皇帝,不過不得不說,你還真是一個稱職的皇帝呢。」

    李治有些得意,略略提高了聲音說:「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楊雁啞然失笑,「你呀,唉,算了,稱職與否,與我都沒有任何關係,你說是嗎?」

    李治微微點點頭,似乎是想起什麼,問道:「你什麼時候走啊。」

    楊雁有些惱怒的說:「幹嘛,怎麼在這個時候問起這個。」

    李治苦著臉,悶聲說:「怎麼,你要走,還不讓我說。」

    楊雁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知道李治在抱怨,抱怨她在這樣的時刻,不陪著自己。但楊雁有自己的初衷,雖然如今她也很想留下來,可是既然已經決定了,她就不可能在回頭了。

    不過她也不打算出去多長時間,也許僅僅是放鬆一下,緩解一下這十幾年在宮廷之中的壓抑,而後就可以回來,安心的陪伴在李治的身邊,一直老去。

    「算了,想走就走吧,從雲走了,你也走了,該走的,早晚都要走,想留也留不住。」

    李治說這些話的時候,無比的蕭瑟,讓楊雁莫名之間,感到一陣陣的心酸,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如今的李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對了,不久前李恪曾經來過,不過我沒讓他打擾你。」

    李治似乎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了什麼嗎?」

    「他跟你一樣的莫名其妙。」

    楊雁有些慍怒,她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李恪打的什麼心思,剛說出這句話,她就後悔了,難道李恪與李治,真是同樣的人,那萬一李治也走上了這條路——

    楊雁突然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未來的道路,就如同這天上璀璨的星辰,美麗,卻如同幻夢一樣,遙不可及。

    李治微微一愣神,似乎覺得有哪裡不對了。

    「你仔細的說說。」

    楊雁很不想讓李治知道李恪的心思,但她也不能瞞著李治,孰輕孰重,她還是知道的,李治是一個講原則的人,雖然她與李治之間的關係,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原則,李治也會以最大的寬容來面對她,但楊雁還是不喜歡給李治任何離開自己的借口。

    然而她卻沒有想到,自己沒有給李治離開的借口,卻給了自己離開的借口,這有如何呢。

    「說什麼打了這麼多年仗,挺羨慕李泰的,也希望能像李泰那樣,將長安城的大大小小的名勝古跡,都記錄下來什麼的,以我看,都是些廢話。」

    李治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李恪的意思,可是他卻不見得有一絲開心的模樣,反而憂愁起來。

    楊雁有些迷惑了,為什麼皇上會這樣呢,雖然看不出皇上對李恪的態度,但楊雁還是隱隱知道,李治不會對李恪下手,無論是因為手足之情,還是因為政治上的原因。但從目前李治的神思來看,似乎也極不希望放下李恪。

    李治當然不希望讓李恪離開,當然,這並非是因為出於對人才的考慮,更不是因為他想讓李恪做接班人。而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情愫,如果用一個詞語勉強形容的話,那就是——嫉妒。

    對,是嫉妒,所謂嫉妒,就是對別人幸福的不滿意。李治也承認,自己目前就是這種心態,多少年前,他曾經放過了李泰,並給了李泰最合適,最自由的生活方式。那個時候,李泰,也許就代表著李治對於自己未來生活的一種莫名的憧憬。所以他才會放過李泰。

    可是如今,十幾年過去,他反而有些放不開了,因為未來變的越來越迷茫,他不清楚,自己怎樣做,才是正確的,這種未來不確定的現實,總是讓李治忐忑不安。

    而正因為如此,如今的李治,在也不希望別人在他之前,獲得自由。

    到底何謂自由,這已經不需要討論了,對於李治來說,他需要的,僅僅是掙脫開自己給自己定下的枷鎖,只要這樣,他就能夠回到從前的自己。可他真的就能掙脫嗎?

    想要自由,李恪,也許在十年之前,你悟到這些,我會給你,可是如今,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朕呆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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