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一章 想不到 文 / 同舟共濟
「不是縣委副書記，你不要這麼激動。」楚平拿了縣委組織部的文件，心裡並沒太多反應，微微笑著和情緒有些激動的王愛軍說，「農機公司的副書記，總比湖山鄉副書記離縣委近，從農機公司翻牆到縣委大院，用不了五分鐘。」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王愛軍哭笑不得，接了縣委組織部的文件，王愛軍很是想不通，拉著楚平直奔縣裡。
「很多原因湊到一塊了。第一你上次作風問題是個借口。第二有人要上位，這人你也知道，這小子不簡單啊。第三你最近賺錢賺的太多，有人嫉妒你了，關鍵是大家都嫉妒了。」諸葛副縣長看著坐在自己辦公室的兩人，直截了當的說，「第四現在辣椒銷售的這麼好，西藍花情況有些不妙，坤平村的老百姓把你捧上了天，再讓你在那裡，這不是抽自己的耳光啊，也怕因此形成不穩定因素。」
「有了這四個原因，你能想清楚了吧？」諸葛副縣長繼續說，「本來我是想讓你去黨校的，黨校總比這農機公司好很多。這幾年農機公司工資都發不出。」
「什麼邏輯啊。」王愛軍憤憤的說。
「沒什麼邏輯。」諸葛副縣長笑笑說，「很多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也不是那麼複雜。」
「我看啊，你也別多想，人生有得必有失，你去農機公司也好，現在這西藍花慢慢成了個死局，這種大棚菜的事情可是你最先搞起來，到時候西藍花弄成了稀爛花就好你沒關係了，愛軍倒是只怕脫不了關係，怎麼說也是二把手。」諸葛副縣長想了想，似乎有話要告訴楚平，最後還是忍住沒說。
其實諸葛副縣長還有話沒說。
那就是他和王愛軍收集的那些證據，周憲國看過之後，已經送到了上面，看了材料之後，黃書記對西藍花的事情，又一反常態的關心起來了，諸葛副縣長估計黃老闆要動手了。只是諸葛副縣長和王愛軍沒想明白，既然要在這事情上動手，周憲國怎麼把楚平調走呢，他可是對付白一丁最好的急先鋒啊。
諸葛副縣長以為，周憲國和黃書記這是想通過西藍花大棚的事情，和今年風頭突然旺盛起來，甚至要蓋過黃易仁書記的譚千秋專員，來一次較量，這才默認了對楚平的崗位的調整，也沒去和周憲國進一步交流什麼。
只是，這其中還有連諸葛副縣長都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黃易仁書記，很有可能再進一步，但最大的阻力，卻來自於譚千秋後頭的老闆。
譚千秋為了讓黃易仁高昇之後，自己早日接任地委書記，就和黃易仁無形中達成了協議，譚千秋去幫黃易仁做自己後台老闆的工作，黃易仁在南州地區為譚千秋造勢。
原本一直暗中較勁了四五年的一二把手，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往上爬一步。無形中湊到了一塊合作起來。
有了這樣一個大的環境，這周憲國和林縣長之間的關係也緩和了一些，更何況地委一直在找機會，想將林縣長調到外縣去當縣委書記，算是對林標同縣長的安慰和補償。
林週二人，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子，明白在這樣特殊時期，穩定是第一的，特別現在又是年底，這南州幾個縣區，誰要弄出什麼事情，壞了兩位大老闆的好事，肯定沒什麼好日子過。
之前，周憲國到到湖山的大棚了看了一趟，都估摸著這西藍花的事情要黃了，這才和諸葛一起去了一趟地委，將有些東西送給該送的人，也做好了向四大金剛下手的準備。
可現在出現了這樣的局面，那這事情也只得先捂著。
而楚平的大棚辣椒，一下子又是這麼耀眼，大大的刺激了眾人的神經，特別是一些眼紅幹部的神經。
本來前陣子李副書記又提出要調整楚平，林縣長和周憲國都不可置否，這書記會上就沒通過，更不用說提到常委會上來說。
這次李副書記再次在書記會上提起這話題，孫副書記附議了一下，林縣長和周憲國雖然都覺得沒必要，可這兩人都是聰明透頂的人，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沒想到，努力一把，辛苦一場，最終還是又回到了——，還是要去農機公司，楚平感歎世事無常的同時，雖然嘴裡和王愛軍開玩笑，可心裡還是很難受的。
接受了宋麗春和關山的安慰後，楚平心裡又盤算著等到農機公司之後，再怎麼去經營縣領導之間的關係，特別是和周憲國的關係。
這一仗下來，讓楚平清醒了很多，也現實了很多。
既然清醒了一些，楚平就坐下來想想目前自己的處境。
夏聞天在南州的關係，也只有一兩個好用了，這過年的時候，也得去走走。他在南湖關係，常委裡面已經沒夏聞天一個嫡繫了。
從目前來看，自己和諸葛、潘副縣長這兩個副縣長的關係，已經很不錯了，到關鍵時期，兩人也會幫自己說話。
孫副書記，這人完全就是一個標準的中立派和血緣關係為王派，除非自己的親屬，如黃林木的事情，其他人無論關係多好，也不會幫忙，當然也不會踩他，只是這次為了黃林木，多少還是踩了楚平一下。
其他縣委常委，現在都不太好說，雖然最近兩年已經調整了好幾次常委，可楚平估計過了年後，周憲國肯定要在人大會之前，在常委裡面動一動，不然他無法和四大金剛抗衡下去，所以這些人，楚平想等年後局勢定了，再去經營。
「我不可能在農機公司養老。」現在楚平的腰包鼓起來了，膽子也就壯了許多，和關山喝酒的時候，楚平恨恨的說，「大不了，去浙江找夏老闆去，他在省裡總會有那麼點關係的。」
當然，如果楚平知道了整個南州的大勢，知道周憲國的想法，他就不會難過了。
調令立即生效。楚平交接了手續，看著黃林木微笑著的臉，看著白一丁虛偽的笑，歎息了一聲，只有王愛軍緊皺著眉頭，楚平這一走，他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本來人事調動，都是先談話再調動的，這次居然是先下調令，再談話。調動一個副鄉長，即使大鄉的副鄉長，本來是用不著縣長親自談話的，但是林縣長或許考慮怕楚平有想法，也或許是上次淡水山莊的飯局的作用，他還是專門找了個時間，和楚平談了談。
「本來周書記要先和你談話的，但他昨天晚上出差去了，就由我來和你聊幾句。」林縣長給他一支香煙，「不要有思想包袱。」
和楚平說了一些例行公事的話後，林縣長用大實話說，「有想法是正常的，每個自認為被調整到不合適崗位上的幹部，都會有想法，有想法是正常的，很多事情也不能怨你，但你也不能怨縣委縣政府和領導們，縣委、縣政府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自然有它的道理，你再怎麼想不通，也要服從。」
「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到農機公司有時間了，好好想想，為什麼縣委、縣政府做出這樣的決定，想通了就不會有想法了，這對你的成長也有好處。」林縣長繼續說，「不管有沒有委屈，挺過來了，領導們都會知道的。」
楚平可是第一次聽領導這樣和他談話，連忙點頭。
「我這可不是許願。」林縣長打著哈哈說，「老白這人，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有些方面還是很值得你學習的，什麼事情都要從兩方面來看，啊。」
「到農機公司正好發揮你的特長，那也是個不錯的舞台，雖然條件有些差，但你要能做好，解決一兩個問題，讓幾百職工有口飯吃，這功勞比在鄉里更大。」林縣長馬上轉換話題說。
最近林縣長頭比較疼，南湖縣是農業大縣，縣裡沒幾個像樣的的企業，可縣城裡各種七七八八的國有企業還是存在的，這些年國有企業越來越不行了，縣裡幾十個廠，沒幾個是盈利的，一半以上都發不出工資。
其實還有個楚平不知道事情，那就周憲國一來是對楚平有些上眼了，二來是受了夏聞天的托付，想磨練磨練他的心性，也想讓他脫出這個漩渦。
「不知那小子和林標同談的如何。」去省城機場之前，周憲國和夏聞天通了一次電話，「聞天，我也有我的苦衷，不過你放心，這小子要真是金子，自然會發光的。」
「嗯，讓他磨難磨難也不錯。」夏聞天說話依然是那樣慢悠悠的，「不過也不可小視四大金剛的能耐，林同標遲早要走的，這四大金剛可是南湖的地頭蛇，你問問林建國，就知道他們的厲害。」
是啊，四大金剛不可小視啊。掛了電話，周憲國坐在去機場的車上，想起剛上任時，夏聞天和自己談的那番話，當時不以為然，現在這才真正體會到了，地頭蛇這三個字的含義。
林建國來南湖十三個月了，一個縣委常委、公安局長，居然連手底下一個常務副局長都沒搞定。
是林建國無能？還是四大金剛太過強大，周憲國還有些迷茫，不過也思路也清晰起來。
「那步棋子走的是否對，農林水這塊上有諸葛在就沒問題，田裘濱這人到底啥意思，經濟財政這幾塊呢？」上飛機之前，周憲國還在想這個事情，從夏聞天手上接手湖山這攤子幾個月之後，這才弄明白夏聞天怎麼在南湖三年，瘦了八斤的根源，這裡的人事關係太複雜了。
楚平是夏聞天推薦給自己的人選之一，雖然進入了周憲國搭建嫡系班子的視野，可這小子到底是現任縣委書記夏聞天的人，周憲國多少長了個心眼。
特別是這小子就從來沒單獨找過自己，還真如夏聞天說的那樣，書生意氣，雖懂官場險惡，但更信人本善良。
所以，當白一丁開始排擠楚平的時候，周憲國就想順水推舟，給楚平一點打擊，一來敲打一下楚平，而來然後再讓夏聞天指點指點，這樣的切身體會，總比說教來的直接很多，也能讓夏聞天承自己的情。
當楚平遮遮掩掩，和宋麗春在食堂等他的時候，他心裡想，這小子還算有點救，也就和他聊了聊大棚蔬菜的事情。
沒想到這小子後來居然靠上了諸葛，這不是明顯的短視嘛，放著自己這個縣委書記不找，去找一個常務副縣長。還好諸葛和自己是一條線上的人，周憲國這才沒和夏聞天提起這事。
最初支持王愛軍和楚平種大棚菜，周憲國有兩層想法，一是發展新的農村經濟，是一個新的政績，特別是楚平這個大棚蔬菜，還真有些創新的意思，肯定符合黃易仁書記的心意。二是想讓楚平聯合王愛軍和白一丁鬥起來，鍛煉鍛煉楚平，這樣他也能找機會收拾四大金剛之一的智金剛白狐狸。
四大金剛以李副書記為首，田、付是羽翼，白狐狸是智囊。封其智囊，斷其羽翼可是周憲國初定的計策。
後來隨著一系列上層的原因，他就沒插手湖山鄉大棚菜的事情，而是佈置其他的棋子去了。想著有楚平和王愛軍在，制衡一個白一丁應該不在話下，沒想林標同完全倒向了四大金剛，這楚平和王愛軍聯手，居然沒能弄住白一丁這老狐狸，這才讓湖山鄉出現了西風壓倒東風的局面。
到了這個形勢，他就不得不出手了，這才給夏聞天打了個電話。
所以後來，夏聞天每次和楚平通電話，總要說那句讓楚平頭疼的話來。看了諸葛副縣長提供的那些材料，周憲國和諸葛兩人正準備發力，將白一丁和李副書記弄下台去，一舉控制住南湖的局勢。
可這計劃還沒發動，這上面又有新變化了。
這是真的人算不如天算。這是周憲國上飛機之前的一聲感歎，就算是他堂堂一個縣委書記，按說縣裡一切都應在他的掌控中，可實際上有很多東西，他根本控制不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如繼續維持現狀，採取隱忍措施麻痺對手，在周憲國眼裡，要動四大金剛，必須擼下李子全才算全勝。所以周憲國也同意了李副書記要調離楚平的提議，本來諸葛副縣長想讓楚平去黨校，林縣長也出乎意料的提議，讓楚平去農業局當副書記。
但是周憲國就是沒有同意，反而同意了李副書記調楚平去農機公司的提議。一來是想麻痺四大金剛，二來是想試試楚平，是否能通過這事情反省，是否有足夠的忍耐力，是否能在自己後續的計劃中，承擔起對付四大金剛急先鋒的重任。
可惜楚平並不知道這些，不然很多事情，會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
難怪夏聞天說，做得沒錯的，不一定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