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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巾亂 第一百一十四章 突染惡疾 文 / 夏門

    第一百一十四章突染惡疾

    烏巢此地,距官渡東南,處於黃河支幹流相分之處。在後世,這個地名可謂是人人耳熟能詳,官渡之戰,這一場關係到整個北方局勢的曠世大戰,袁紹數十萬精銳的潰亡,卻也正在這烏巢兩字。

    曹操對比袁紹,論起來,無論糧草,軍力甚至是戰意,都相差甚遠,但也只有這個蓋世梟雄才能做到如此大膽妄為,數千人馬千里奔馳偷襲烏巢,一把火幾乎燒乾了袁紹那囤積數年積攢下來的糧秣。以至於讓袁紹大軍戰意驟然消散,而兵無糧,數十萬張嘴巴,形成的消耗,很快就將袁紹麾下給拖垮,所以烏巢奇襲的成功確實是一場精彩筆繪,也是這場戰爭勝局最關鍵的一環。

    事實上,衛寧上輩子最喜愛的便是翻閱這些經典戰例,尤其那一個個奇思怪謀,無一不是讓他大為興奮。不過讓他頗為遺憾的是,曹操能夠憑借官渡之戰,以極弱對極強,同樣是在一條偉大的河流面前奠定了北方雄主的地位,繼而俯瞰天下,但,在不久之後,卻在另外一條同樣壯闊的大江上止住了自己的腳步,似乎換個立場來看,他卻似乎遭遇了和袁紹一樣的敗北。

    赤壁之戰,一場不遜於甚至還要超過官渡之戰的戰役,卻敲定了未來天下三分的鼎足之勢。南下江東,八十萬水路雄師,一路逐虎過澗,殺得劉備四處亂竄,勢如破竹,大旗過處,人人望風而降。

    反觀東吳,何嘗不是當年與袁紹對決的他一般弱小?

    同樣的時代,同樣依偎在一條龍脈之流,同樣的兵力懸殊,卻造就了曹操兩場截然不同的勝敗。而赤壁之戰的周郎又何嘗不是官渡之戰的曹操?只不過身份不同罷了,但取得的勝利卻同樣的波瀾壯闊!

    「嘿,仔細想想,中國歷代以來,每個時代,發生的重大戰役,幾乎都少不了長江,黃河兩條流域為戰場啊……」衛寧在徐晃扶持下,跳下渡船,回顧黃河那滾滾黃濤,一想起烏巢,不由得心裡大為感慨。

    「巨鹿之戰,牧野之戰,官渡之戰,甚至是十八路諸侯共伐董卓的時候也是依偎在黃河之畔……」衛寧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十八路諸侯共伐董卓……因為我的出現,現在的黃巾平定比以往快了許多,這歷史的軌跡到底還會不會按照原來的過程繼續下去,這還是個未知之數……唉,煩惱啊,煩惱!」

    隨船而過黃河,還有軍中那不多的戰馬,衛寧接過衛三遞過來的驌驦馬韁,這才注意到這個魁梧的漢子早已經是一臉卡白,腳步也遠比平常虛浮許多。

    眾觀眾將士,其中也有半數北方男兒一臉神色萎靡,衛寧心裡微微一動,升起些微喜色。

    在旁人扶持下,衛寧緩緩爬上驌驦馬背,一抖韁繩,以他為首,徐晃緊隨護衛在旁,眾人這才邁起那還在顫抖不已的雙腿,跟了上去。

    「公子!」未行多久,只聽得軍中一聲悶雷,轟然叫喚出來,衛寧聽得仔細,這樣一個粗獷而兇惡的聲音不是典韋還真找不第二個人來。

    衛寧一勒馬韁,慌忙向後張望,只見典韋腰掛雙戟,大步流星的追趕上來,心裡一動,不由得感歎典韋那驚人的恢復力果然比得上小強,「這傢伙看樣子好得差不多了吧?丫的……看上去已經可以活蹦亂跳了?」

    軍中缺馬,典韋如今非軍旅身份,自然還是只能步行跟隨,事實上,在渡黃河之時,那兩輛馬車也早被換賣掉了,而典韋自認為自己身體已經康復,不需再學那文弱書生,纖柔女子一樣窩在馬車之內,執意要步行隨軍而走。

    「叫我何事?」給衛寧的感覺,這典韋要是真是用跑的,似乎和騎馬都慢不了多少,只幾息間,典韋撥開左右兵士便已經近到衛寧身前。

    「回稟公子,呃……那,那,那叫啥……?」典韋正欲出言,忽然臉色一陣懊惱,憋了半晌不見他說出話來,看著衛寧那奇怪的眼神,最後一跺腳,接著道,「就是公子的那個侍女,適才俺與她在後軍隨輜重緩行,卻看她搖搖欲墜,臉色頗為難看,沒過多久,果然差點落於馬下。剛才,俺已經將她救下,放到路旁歇息,俺想了想,就跑過來稟告公子知曉了……」

    「你是說綠萼昏倒了?」衛寧神色一變,慌忙跳下馬來,一把抓住典韋粗壯的胳膊焦急問道。

    「嗯!在船上的時候俺就見她神色慘白,剛才下船的時候,差點摔倒在地呢!」典韋摸了摸腦袋,點頭答道。

    「快帶我去!」衛寧慌忙將馬韁交給同樣神色緊張的衛三,當即拉扯著典韋便向後軍而去,卻不知道是從哪來的氣力,猝不及防下,典韋那壯碩的身體卻也被他拉動了分毫。

    等到衛寧心急火燎的趕到後軍之中,路旁樹蔭之下,綠萼一臉慘白,卻也是不遜於衛寧那病體神色。嘴角也是毫無血色,往昔間在衛寧眼中那總是朝氣勃勃的模樣卻是黯淡無光,滿臉疲憊而睏倦。俏麗的眼睛似乎模糊渾濁,斜依著路旁一株枯樹,嬌俏的身體,就這樣垂靠在那,四肢似乎也是癱軟而無力。

    衛寧大急,慌忙衝上前去,綠萼看見衛寧跑來,掙扎著想坐正身子,雙手卻不聽使喚,反倒差點跌倒在地。只能微弱的呻吟著點頭行禮喚道,「公子,奴婢……」

    「不要亂動!就這樣坐好!」衛寧慌忙阻止她的動作,將她的身體扶正,這才伸出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

    與綠萼冰冷的小手截然相反,額頭卻是一片滾滾熱氣,衛寧心裡大急,「該死!居然是發高燒了!這可是古代,是三國啊,這麼高的溫度!怎麼辦?」

    「衛三!快騎我馬去取些冰水來!用……」此刻衛三正好牽著驌驦趕來,衛寧看了他一眼慌忙吩咐起來,話卻噶然而止,「靠!這個時代哪有膠袋裝冰水降溫?」

    「快去叫隨軍郎中過來!」衛寧此刻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而身前的綠萼見衛寧那掩蓋不了的關懷,不由得心裡一亂,即便身體那痛苦的感覺也擋不了嘴角微微泛起的喜悅。眼睛裡蒙起一絲霧氣,歡喜衛寧會如此重視於她,又恨自己身體如此不濟,偏偏在行軍之中感染惡疾。

    衛寧想了半晌,又慌忙從懷中掏出張仲景曾經送給他的傷寒病論快速翻閱起來,但是此刻心裡已經亂作一團,哪還能如同平日裡那般悠閒的細讀?

    他也知道自己那半調子的醫術沒有半點作用,一陣煩怒便將醫術狠狠擲於地下,伸出手來用力的撥弄頭髮,卻險些將髮髻也給弄散開來。

    卻在這時,一隻纖白的小手緩緩將地上的《傷寒病論》小心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衛寧耳邊響起綠萼那虛弱的聲音,「公子……這……是張先生所贈,乃公子疾患所用,怎能如此隨意丟棄在地……」

    不知道何時,綠萼已經撐起身體,此刻半蹲著身子仰頭對衛寧虛弱的微笑。數月來,綠萼顯然消瘦了不少,衛寧看著他滿臉的蒼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泛起許多不忍,這樣一個女孩,幼年時候便被家人拋棄,而此刻因為他自己的任性和自私,使得她更以女子之身隨伺軍中。

    衛寧心裡一酸,慌忙蹲下身子,兩手撫上綠萼那柔若無骨的臂膀,沉吟半晌,當即將身上披著的白絨大氅脫下身來,裹在綠萼的身上。

    「公子!如今天寒……這怎麼可以……」綠萼臉色大變,慌忙晃動雙手便欲將那大氅卸下。

    「不要多言!」衛寧乍然喝道,半晌又柔聲細言,「綠萼……這一路……唉,我們就回河東,馬上就回河東,不在這軍營裡面奔波了……現在你就好生修養,平日裡,多少繁瑣雜事都是你做,現在,好生休息!」

    「公子……」綠萼眼眶大紅,聲音不由得微微有些哽咽,這樣一個時代,人都不過是一件貨物的時代,哪有氏族子弟會為一個區區丫鬟如此焦急,又有哪個世家公子會說出衛寧的話來?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軍士中,驀然分開一條路來,只見衛三心急火燎的拖著那隨軍郎中便向這邊趕來。

    衛寧當即放開綠萼,急聲道,「衛三快速速放手……」

    那郎中幾乎是被衛三橫拖著而來,臉色儘是一片苦色,等衛寧呵斥,衛三這才放開手來,而那郎中瘦弱的手腕赫然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痕。

    「先生,請快速速為我這婢子診斷一番……?」衛寧也顧不了太多,慌忙便對那郎中急聲道。

    「小人遵命……」那郎中舒展了一下手腕,這才苦著臉向綠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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