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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巾亂 第一百六十八章 洞房昨夜停紅燭,畫眉深淺入時無? 文 / 夏門

    第一百六十八章洞房昨夜停紅燭,畫眉深淺入時無?

    百年以來,衛家遠不如當初的繁盛,反倒多像是一個普通地主一般守著河東的家業。便是最近的一位河東先祖,也便是衛寧的祖父衛瑤,最後也是棄文從武,才得任護羌校尉這樣一個邊關重職。

    一句話,衛家雖然有悠久的底蘊,但脫離中央的權利機構實在太過遙遠,即便在士族之中還有些影響力,但對比楊氏,袁氏這樣的四世三公家族卻是大為不如。

    不過百年後,衛寧的出現,卻是彌補了歷代衛家家主的遺憾。

    蘭陵侯,雖不過是區區千戶食邑,但其代表的卻是一種帝室的認可,是中央權利的認可。更甚者,衛寧的名號便是未登家主,也足夠進入祖宗祠堂,享受後世子孫的憧憬。

    有子衛兒,其願足矣!

    每一個衛家長老,都對衛寧讚歎不覺,對衛寧取得的成就也是老懷安慰,不少行將就木的家族長老皆是熱淚盈眶,彷彿自衛暠先祖創下的名聲家韻,終於可以再一現天日。

    十八歲的少年,沒有人會懷疑,他將來取得的成就,勢必會讓衛家重新崛起在大漢之巔!

    一切都如同衛父所料一般,借助衛寧此次加冠之禮,也象徵著衛家再也不甘寂寞,有重新崛起的豪情壯志。同時,在上百貴胄的觀禮下,衛寧的及冠終究還是取得了上百個家族的認可,甚至,在他戴上三冠之後,他未來河東衛家家主的地位,便已經得到了所有衛家長老的認可!地位,不可動搖!

    即便是衛凱一脈,也不得不承認,得到了上百豪門世家的認可,得到了強大的長老團在後面支持,要想取而代之,無疑異想天開。

    衛凱的父親,也便是衛寧的叔父,自然心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反觀衛寧的父親,卻還覺得不夠,有心將衛寧的地位推到鐵桶穩固,衛寧唯一的缺憾,便是他弱不禁風的身子,也就是說,他還需要一個子嗣,才能在未來真正掌控住衛家的龐大勢力,財力,還有關係網。

    河內柳家,早在衛寧隨同楊奉出征的時候,便已經按照世家之間的流程下足了聘禮。但柳媛此次婚嫁,不過是以側室的身份,嫁入衛府,自然便與迎娶正妻的禮儀大相逕庭。

    對於衛寧來說,卻還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千里迢迢跑到河內迎親,不必昭告宗祠,不必拜見女方長輩。

    一切,都只需要在安邑主持便可。

    此非正娶,不過是一個側室而已,對比一家未來家主,又有侯爵之位的衛寧加冠,明顯就不值得其餘世家的重視。百餘世家貴胄,再觀禮過衛寧加冠之後,皆是匆匆回歸故地,除去一些必要的恭賀,以及禮品,便是散去了大半。

    當然,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衛家必須要給陳留蔡氏一些臉面,衛父也不得不減少鋪張。

    對比加冠之時,那宏大的場面,迎娶柳媛,倒是冷清了許多。除去與衛家世代相交,便只剩下女方柳氏相交的賓客。

    但不管如何,衛寧娶親,這便是一樁足夠讓衛府上下歡騰的事情。冠禮一下,本來便因為舉辦加冠而疲累不堪的衛家家僕們,依舊又得忙碌起來,不過從人人洋溢在臉上的歡喜,卻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衛家大宅,事實上數百僕從,便有過半是看著衛寧長大,衛寧的謙卑有禮,衛寧的大方自律,甚至是他毫無富家公子的驕躁之氣,平日裡平易近人,都贏得了所有僕從發自內心的尊敬。

    嫁娶之事,是為大事。

    當然,有人歡喜,便還是有人憂,除去本來就一直愁眉苦臉的衛寧,衛府中還有一個傢伙雙眼發黑,腳步無力……

    這便是典韋那個傢伙。

    自從絳城歸來,加冠之禮中,典韋早被呵斥禁酒,而作為衛寧首席貼身保鏢,在衛寧受訓接受禮儀教條的同時,天性灑脫木訥的典韋卻也哭喪的陪同衛寧受教。尤其是,那些老嫗看典韋渾身粗曠,形同粗鄙莽夫,自然還加大了課程量度,渾然不理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好生吵鬧。

    當然,看典韋受迫的模樣,衛寧卻是心花怒放,這也是衛寧唯一尋找心裡慰藉的地方……

    行婚是在傍晚,衛寧還未從加冠之禮緩過氣來,卻又被一群丫鬟,弄成粽子,穿上一襲花哨的婚服。

    房內,衛寧靜靜的坐在席前,一群丫鬟手腳利索,不停的往他身上添加新郎佩帶的飾物,身為侯爺,自然裝戴也要高上一個規格,作為衛寧首席貼身小婢,綠萼當仁不讓的主刀為他髻發。

    衛寧看著銅鏡前,自己那副花哨的模樣,很是無奈,驀然間,只覺得頭髮一痛,衛寧緩緩回過頭來,卻迎面而見的,卻是綠萼一臉落寞而神不守舍的模樣。

    似乎察覺到衛寧回頭看她,綠萼這才忽而發現自己手上赫然捏住一簇青絲,當即神色大變,跪倒在衛寧身前,淒聲道,「公子恕罪,婢子,婢子……」

    屋內忙碌的丫鬟察覺到衛寧那邊動靜,卻也是臉色一變,為首老嫗氣急匆匆過來,看著綠萼手中那縷青絲,當即氣急敗壞的便欲探手向綠萼拍去。

    卻在這時,衛寧一把拉住那老嫗枯燥的手腕,臉色陰沉道,「綠萼為我貼身小婢,何時,需要你來教訓?」

    「公子!此成婚時刻,豈能輕易落髮,此婢子如此粗心,當真該罰……」那老婦見衛寧神色陰沉,不由得心裡一顫,但想到自己是衛家主母專門派來操持禮儀,卻也還是狀著膽駁道。

    「唉,這是我剛才神遊物外,晃動腦袋才落下的髮絲,不甘綠萼之事!」衛寧自然知道,她畢竟是自家母親的姆媽,只得歎了口氣,回道。

    「既有公子說請,那便饒過她一次……」那老婦見衛寧鐵心護婢,只等瞪了還跪在地上的綠萼一眼,訕訕退下。

    「還不起來為我髻發?」衛寧眼神恍惚卻又無可奈何,看了綠萼一眼,溫聲道。

    「謝公子不罪之恩……」綠萼臉色依舊還是那般落寞,虛晃著站起身來,雙手卻失了平日那般靈巧,弄了半晌,卻也依舊扎不出一個像樣的髮髻。

    衛寧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讓綠萼退到一邊,喚來另一名丫鬟來梳理。倘若因為手腳木訥,又惹來那老婆子說教便會使得綠萼更為難堪。綠萼失望而惆悵的退到一邊,透過銅鏡,衛寧依稀還能看到她右手向著眼角拂去的動作……

    時辰到了,等司禮相請之時,衛寧回過頭去望了木然而立在房內的綠萼一眼,歎了口氣道,「身為士族子,奈何不由身……日後,你還為我侍婢,何須如此多惱?」

    一揮袖袍,衛寧望了望日漸西去的暖陽,再歎一口氣,這才向著衛府大門而去。那裡,有必須他迎入衛府的未來側妻……

    鸞鳳為袍,珠光為釵,面塗紅粉,朱唇抹紅,柳媛靜靜的坐在車架之上,看著前面那恢宏氣度的宅舍。

    這是河東第一世家的府邸,也是未來君侯之門,更是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古老家族,它擁有的地位,權利,財富,名聲比起自己那個柳家,還要煊赫無數……

    而今日,她將作為這個府邸未來的第二女主人,進入這個門第……柳媛眼神充滿了複雜,從她母親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命運。身為世家女子,只能作為一個禮儀的交易品成為家族的籌碼。但是,她試圖抗爭,她不願意像自己母親那樣,整日裡不夠言笑,犧牲了自己的一生,成全了自己的家族。所以,在她那個不成器的大哥對比下,柳家的一切,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使得一個平凡的柳家蒸蒸日上,甚至還能抗衡河內第一世家王家……

    但終究,她還是逃不過宿命的詛咒。唯一值得慶幸的只有,她未來的丈夫,那個少年揚名的天才,名,貌,位都可堪稱人傑,至少,在別人眼中,她是萬分幸運的吧……這也便是她為何自己主動提出以側室身份下嫁衛府的緣故,既然總是要犧牲的,那至少也要犧牲得物有所值。

    從衛寧將她迎出車架之後,柳媛的臉上笑容一直都是萬般甜蜜,似乎新娘該有的喜悅都可以從她的臉上找出來。

    拜天,拜地,跪拜自己未來的公公,婆婆,家族長輩,柳媛所有舉止完美到讓所有都找不出一絲挑剔,她可以從所有衛家長輩的眼中,看到無比的滿意,自己未來的婆婆甚至眼睛都歡悅的瞇成一條縫隙。

    但是,唯一讓她心裡失落的便是,自己未來的丈夫,至始至終,他的眼睛都是古井波瀾,自己的容貌在他面前似乎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

    柳媛腦中,忽而想起了,當初在河內柳府中,那個取酒餵魚的白衫少年,淡泊而滄桑……

    靜靜的坐在新房之中,安靜的聽著門外,那無以倫比的歡悅和鬧騰,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本來心裡已經萬般冰冷,但此刻卻也漸漸的開始激烈跳動起來,而新房噶然而開的聲音,終究還是讓她差點停住心臟……

    撲面而來的酒氣,讓她有些恐懼,卻還是依舊恭敬的站起身來,扶住衛寧,隱約間,還能感覺到衛寧那驀然而起的掙扎。

    「夫君想必在宴中,飲了不少,妾身,這便取些茶盞……」柳媛恭敬的將衛寧外袍卸下,正欲向著壁櫃而去,卻驀然被衛寧一把抓住。

    衛寧淡然的盯著她,無論樣貌,身材,還有現在表現出來的溫柔,賢淑,柳媛無論在何地,都是萬里挑一。可自從自己老爹有過提醒,衛寧卻也終究提起了心思,柳媛終究不過是一個女子,或許會能以她的美貌,彌補她的心智,但,倘若,有人能夠忽視她的美貌,如衛寧這般人物,卻也還是可以看出她心中的冰涼。

    「不必了……為我寬衣吧……」衛寧搖了搖頭,低聲道。

    「是……妾身,妾身……」不管柳媛再如何堅強,在此刻,扶上衛寧衣衫的時候手腳終究還是意料之中的慌亂……

    「父親一生都疼愛母親,因為母親總會在他背後默默支持,讓他再無後顧之憂……自然,我也是如此……這個時代,需要美貌的女子,但永遠都不需要如同呂雉一般的聰明女人……你說我說得對嘛?」就在柳媛滿臉微汗手忙腳亂為衛寧寬衣的時候,卻聽他驀然淡語道。

    柳媛雙手一僵,心裡浪花驚濤,半晌,低下頭來,溫順道,「夫君所言甚是……」

    「呵呵,我卻是喝多了,也不知道說的什麼……熄燈吧……」衛寧又驀而搖了搖頭,自嘲般笑了笑道。

    柳媛身體又是一顫,壓制不住恐懼隨著衛寧的牽引緩緩靠近榻上……

    醇酒佳人,本該是世間,最為美妙的事情,是到如今,衛寧還有何苦……

    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

    畫眉深淺入時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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