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巾亂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衛寧的算計 文 / 夏門
第一百八十七章衛寧的算計
「該……該死!到底是何人諫言,讓父親如此膽大妄為……?父親怎可做如此不智之事!」安邑衛府,側房中,柳媛臉色一片蒼白,頹然坐在榻上,眼睛充滿了恐慌,握住那層薄薄的信絹,纖白的手指更顯柔弱,「這兩年裡讓他暗中資助那彭瓊,是為了防範王家啊,是為了謀取兵權啊……他怎能忘記,那兵甲多為衛家暗中捎賣,他怎能知道衛家到底擁有多少可怕的潛力!」
是的,河內即將上演的一切事情都與她沒有半點關係,一直到剛才她暗中留在柳家的眼線傳來消息前,都被蒙在鼓裡。
但此時此刻,柳媛卻是萬般恐慌,六年呆在衛府,她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即使為了鞏固柳家在河內的權勢,也是在衛嫻出世頗得衛家上下喜愛,柳媛才敢稍微助上一點。一如前次衛寧南下,將衛家大半權柄交她打理,柳媛依舊不敢大放手,雖然將大部分進出賦予柳家,但其中也依舊為衛家帶來了不少利潤,而衛家老主和衛寧也便只是睜眼閉眼了。
柳媛一直做得那般小心,不為別的,正是對她那個公公發自的恐懼,每一次去見禮問安的時候,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雙看破人心的眼睛,雖慈祥,但在她眼裡卻猶如萬道利芒。同樣的,六年共枕,即便和他有了骨肉,甚至還頗得上下寵愛,但那個平日裡總是平易近人頗為慵懶的夫君,卻也如同一團迷霧讓她根本無從著手。
可笑當初她自認為一介病弱獨子,憑借自己的美貌,憑借她的理家之能,憑借她的心計,必然可以討得衛家上下的歡心,討得衛寧的歡愛。
但……六年的時間,才讓她清楚,這樣一個時代,深居簡出的女流,又如何能比得上那些陳年世家的城府……
柳媛此刻心裡異常煩亂,在嫁入衛家的時候她早已經有過準備,自然是知道蔡琰的存在,也知道衛家與蔡家之間的婚約。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忍耐,但真到了這一天,她也終於開始了不安。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並不會引起她的重視,即便她是以正室的身份進入衛家,唯一讓她不安的根源,卻是六年來,唯一給衛家留下的血脈不過是一個女兒……
這一份不安,也源自於對自己娘家的反應……
而現在,河內柳氏的做法,終究還是向著她最壞的猜測而去,倘若不是當初出嫁還留有一線耳目,恐怕……柳家這一次瞞著她的動作,到了曝光的時候,她也完全蒙在鼓裡……
「他們當真以為可以做得天衣無縫?他們以為真的能瞞得過去?他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將促使衛家立我為主母了?」整個房內,似乎都籠罩在一層慘淡的愁雲之中,柳媛眼睛萬分複雜,無論是對衛寧的恐懼,還是對柳家不智之舉的憤慨,甚至是她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猜忌,都讓她深深的感到不安……
幾日裡的留意讓她感到萬般驚懼,因為那支迎親車架的首領,正是她丈夫寸步不離的心腹猛士,典韋!甚至還有那支訓練了六年得來的家族精兵,一群在草原中經過無數艱巨血腥淘汰留下的猛獸……
這其中的意味,細想下越發讓柳媛心情冰寒一片……
提起筆來,柳媛的手頗為顫抖猶豫,終究一咬牙齒,飛速的寫了起來,半晌,這才急匆匆喚來她的貼身心腹小婢,只叫她暗中將這書絹送出,傳回柳家……
她只能盡盡人事罷了……而現在她該考慮的問題是,已經引起了衛寧的警惕,又如何應對她父兄為她惹下的天大紕漏……
六年的隱忍,居然在這一刻被她的家族毀的一乾二淨,柳媛心裡幾乎便是怒火中燒,看了一眼那封信絹,當即被撕扯的粉碎……
與此同時,她卻不知道,那封密函剛從衛府後門遞出去時,那個柳家的暗樁沒走多遠,便被人擒下……
衛五安靜的候在一旁,將那封截下的書信恭敬的遞到衛寧手上。
衛寧一展,看了看信絹上墨跡未乾的清秀字跡,很是熟悉的淡墨還是使得他眉頭微微一挑,半晌閉上眼睛,彷彿心中大石陡然落下般,鬆了口氣自語道,「還好……終究並非她的主意……她可以將衛家鑄造的兵甲在河內的買賣權益交由柳家,她可以暗中調動我們衛家在河內的關係網幫助柳家坐穩第二家族的位置,她也可以暗中培養自己的心腹,但……無論如何,我還是不希望她作出損害衛家的事來,終於,她還是沒讓我失望,還好……」
「將這封書函暗中送往柳家吧!看看柳家的反應!」衛寧微微揉了揉腦袋,不僅河東整個事務現在幾乎都壓在他的肩上,面對董卓的虎視眈眈,面對楊奉收復并州的計劃,現在還得關注衛家的大小事情,只讓衛寧整日裡神經都是緊繃的,而這一次,衛寧顯然也不願意再留下一絲內在遺患了。
「既然此事非她所為,那不如,便趁勢將她與柳家的聯繫一刀兩段!她也終究是個可憐的女人……無論我多疼愛嫻兒,固有的觀念使她也終究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衛寧隱隱有些同情,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至於柳家……憑借我衛家搭上了楊氏的線,得以坐牢河內第二世家的位置,沒想到,卻見那董卓成勢,竟然暗中有向他示好的意思,恐怕是想借董卓之力而擊敗王匡吧,連河內都還沒吃下來,便想染指京師了?哼!王匡好歹也在十八路諸侯之中,柳家如此不智,確是留之不得了!估計,柳家有倒戈跡象……柳媛也是根本不知道吧……唉……」
蔡琰的出嫁,不僅僅是一場衛家與蔡家的政治婚姻,事實上,也是衛寧為了穩固後方而作出的試探。
現在的結果他還算滿意,柳家的行動幾乎已經全部被他算中,而對於柳媛的試探,也終於讓衛寧頗為安慰,至少,他並不想對她做得太絕……
至於蔡琰的安全,衛寧並不擔憂,有典韋與宿衛營在,沒有數倍人馬,只能羊入虎口……更別提,前段時日,他賣於柳家的兵甲除了頭幾批為良器,後面大多都是做了不少手腳的東西……
而早前,衛三已經領了三千人馬暗中渡過箕關,搶入了河內……需要注意的是,這三千武裝精良的人馬,竟然都是衛寧他父親經營衛家多年,依靠龐大財力物力打造出來的家族私兵!
而這一切,也是衛寧這六年來分攤衛家權利而揭開的冰山一角……
很顯然,柳媛得到消息的時候,實在是太晚了。
就在典韋領軍緩緩前行的同時,前方約莫十里處,正是太行山系以南的分嶺,倘若過了那道山崗,便可直入河內了。而便是這一片原生態的大規模山林之中,卻已經密密麻麻的伏滿了數千山賊,其中更混雜著數百武器衣甲精良的士族門下騎士。
「大頭領!那支車隊就要過來了,兄弟們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彭瓊抱著一柄大刀,斜靠著一株大樹閉目養神,只是身體隱隱有些顫抖還是出賣了他恐懼的內心,忽而草叢一陣簇動,一道人影悄然來到他跟前低聲稟道。
彭瓊驀然驚醒,半晌回顧左右,手下大小頭目似乎都已經收到消息,熙熙攘攘的各自聚攏到他跟前了,只是人人躍躍欲試,眼睛裡都閃爍著狂野的貪戀,想必此刻人人都認為數千人馬的突襲,必然可以一舉功成,截獲那筆「數目驚人」的財物吧。
「唉……如果真的動手了,河東衛家必然不會放過我了!若真走出了這一步……便再沒有回頭路了!但如果,現在反悔……」彭瓊微微看了看人群中一名黑衣人,正是那數百精銳私兵的首領,心裡不由得一沉。
舔了舔嘴唇,彭瓊緊緊握住大刀,半晌環顧眾人,心裡終於鐵下心腸,「不管成與不成!只能犧牲這些傢伙,趁亂逃走了!」
「都兄弟們準備好武器弓箭,呆會等那支人馬過來,我們從中截殺!只要幹了這一票買賣,半年時間都不愁吃喝了!而且那車隊裡還有不少女人供兄弟們享用!」彭瓊冷笑一聲,一揮手下令道。
眾人皆貪婪的吞了口唾沫,眼冒精光,大聲應諾一聲,各自催促部下去了。
宿衛軍中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
這是典韋與宿衛將士比鬥的時候,衛寧偶然的感慨,卻讓所有人不經意間,都只稱典韋為典君了。
「典君!適才派出去的探子到現在還不曾回來,時不時再加派人手探清前路?」典韋騎在衛寧特意借與他的驌驦上,神色頗為嚴峻,眼睛死死盯著前面那漸漸崎嶇的山嶺之間,旁邊有護衛一策馬來到他的身邊,低聲詢道。
「自派出遊騎已有多少時辰?」典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由得一勒馬韁,止住驌驦馬蹄,沉聲問道。
「已有兩個時辰!」來人約莫看了看天候,這才答道。
「兩個時辰……我只讓他探到山口便回……唔!傳令,就地止步!」典韋驀然一驚,嘴角卻漸漸浮起一絲冷笑,看向那前面山嶺殺氣驀然絲絲而透,「看樣子,公子讓我帶人親來,便是算準了此事了!嘿嘿……居然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等我回了河東,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