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巾亂 第四百二十四章 黃雀在後 文 / 夏門
第四百二十四章黃雀在後
關羽已經是能夠在傷疲交煎的情況下,揮舞大刀,百人斬。而狀態和怒火皆沸騰到頂點的張飛,武勇之名更尤在關羽之上,張郃表面上要比關羽好上無數,實際上,體力也早如同麾下千人追兵一般,已是疲憊不堪了。
三十回合,沒有殺死關羽,只能將他打成重傷,在張飛撲來的時候,便已經沒了懸念。
「賊子~!~吃我一矛!」張飛縱馬提矛,縱有人敢上前阻攔,皆被一矛挑飛,或直接橫掃舞開,丈八蛇矛本便比平常的馬上兵器還要長許多,粗許多,在張飛的手中,更是一件殺氣凜凜的凶器!
無人,能當一合之威!
盛怒的獅子,恐怕也不弱於負傷的猛獸,張飛馬力飛快,已經切入到了張郃與關羽附近。
那寒光閃耀的長矛,夾著無與倫比的力道,猛然便向著張郃揮舞而去。這一矛,並非要殺敵,而是要逼退張郃……
但,當張郃棄了關羽,雙手挺槍握住妄圖架住張飛的一擊,心中卻在那槍矛相交的剎那,翻起了滔天巨浪。
無可抵擋的力量,瘋狂霸道的殺意,無論心神,還是手臂,在那瞬間,便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耳邊響起一絲輕微的裂響,手中的長槍,竟被張飛盛怒一擊,險些折斷兩半!而兩手虎口迸裂,更是滲出了絲絲鮮血,血脈賁張,雙臂發麻,失去了知覺。
恐懼,駭然,饒是與河北公認的兩大猛士顏良,文丑,也沒有讓張郃生出這樣的無力感……
殺神已到,張郃咬牙切齒,充滿了不甘,卻無可奈何,即便關羽如今被他打成重傷,氣喘吁吁的伏在馬背上,但也只能遺憾的放下了……
當機立斷之下,張郃在接下了張飛盛怒一矛後,當即借開那股強力,勒轉馬頭,便直退向了東面,與此同時,清脆的鳴金聲,在後陣最後壓陣的百來兵卒中驀然響起。
「退兵~!~」張郃的聲音充滿了仇恨,不甘,憤怒,駿馬飛馳,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回望著關羽,怒聲嘶吼道,「關羽~!~你項上人頭,遲早為我所斬~!好好等著吧!」
「無恥狗賊,哪裡逃!?」張飛勃然大怒,正要提矛上前追擊,卻很快又被周圍斷後的士卒糾纏上來。
他要護住自己,甚至將那一百來人全部斬殺也並非不可能,但如今關羽已經傷重垂危,卻不能不顧及,反而為了護住關羽,而弄得有些狼狽不堪。
伏在馬背上,喘息了一陣,張郃已退,可以說最大的威脅便已經離開。關羽如今傷重不堪,本該早就昏闕過去,靈魂中最後的執念,還是讓他勉強挺直了身體,青龍刀已經無力再舞動了,甚至視線也模糊不已,關羽只能拔出腰間的佩劍,盡可能的減少張飛的壓力,但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昏迷過去。
值得慶幸的是,張郃顯然並不準備在這裡犧牲更多的河北男兒,除了那斷後的一百死士外,其餘人終究是匆匆向後面退去。失去了阻攔,隨同張飛救援而來的二百兵馬,終於也抽出了手,幫助衝散了那一百來人。
大戰已經結束……
不知道,這一場泰安之戰,到底誰是贏家?張郃贏了戰爭,卻損失了近五千的兵馬,還有他的至交好友,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覽,同時,泰安本來堅固的城牆,也已經破敗不堪,甚至連那城門都已被轟碎。而關羽輸了戰爭,最後收攏潰逃的殘兵,也不過區區數百人而已,一萬人幾乎可以說全軍覆滅,不過,斬殺了河北名將高覽,又將泰安城防摧毀,卻也不算輸得太徹底……畢竟,身後還有張飛親自領兵而來的三千兵馬,還有劉備在歷城的近兩萬中軍。
而最關鍵的便是,關羽那顆比呂布也不差多少的高傲性格,在這一場鮮血的淬煉下,似乎被磨掉了許多菱角……
張郃領著那千人兵馬,夾著無窮無盡的怒火和恨意,踏上了返回泰安的路上。如今已經不單單是為高覽報仇雪恨的問題,而是在張飛的驟然殺到,帶給了他一個信號。
張飛親自領兵到來,絕對不可能是未卜先知的知道關羽會戰敗,那麼……便只有一個可能,自然是為了奪取泰安!
在張飛的身後,定然是會有大批的兵馬緊隨其後,而以泰安城牆幾乎彈盡糧絕,殘敗不堪的局面,是否能擋下對方的攻擊?
兵有多少?何時會上前攻擊?而呂布又在何方?能否完成袁紹交付的任務?這才是張郃當務之急需要斟酌的東西。
心中的煩悶,混雜著對高覽的愧疚,對關羽的仇恨,幾乎讓本就以冷靜出名的他,頭痛欲裂。而當部下將高覽的首級送到他面前時,看著那雙依舊不肯瞑目的眼睛,張郃歇斯底里的仰天長號,眼淚順著流滿了臉頰。
整支兵馬,彷彿都籠罩在一股悲傷的感情下。十數年的友誼,同仇敵愾,互相扶持征戰四方,鬥酒比武,一幕一幕迴盪在張郃的腦海中,卻轉瞬間,一切煙消雲散……
「……將……將軍……!前……前面!」正當張郃沉浸在痛失好友的悲嗆中,驀然聽到帳下親兵的一聲高呼,語氣中隱隱有些驚愕。
抬起頭來,大軍的正前方,竟是一批潰敗的兵馬。而讓人驚愕和憤怒的緣由,那潰敗的兵馬,本該是留守泰安的守軍!
泰安出事了!
張郃大驚失色,甚至顧不得手中還有高覽的首級,當即大聲喝道,「快,速速上前,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將高覽的首級讓部下好好用戰旗包裹好,張郃耐不住,也不待剛剛才派遣上去的那名親兵,便是一躍馬首先衝將上前,高聲呼道,「爾等所來何干!?泰安呢?泰然如何了!?」
終於見到了自家主帥,所有人臉上不單單是有著悲色和怒容,但更多的是恐懼和顫抖……
「……將軍~!~」領軍的不過是一小校,而眼前的兵馬也不過千人而已,張郃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卻知道他是自己副將的下屬,卻來人滿臉戚色,猛然跪倒在地,高聲呼道,「末將無能,泰安丟了~!~……」
「泰安丟了~!~?」張郃腦中轟隆直響,彷彿雷擊,半晌臉色勃然漲紅大怒,「我此前出兵,不是叫你等好生把手城池,好生整頓防備,泰安怎會丟失!?閆將軍呢!人呢!?」
「是呂布!~是呂布,不知道從何處驟然殺到,我等不曾防備,城門大開,敵軍兇猛異常,衝進了城中……閆將軍奮死阻敵,卻反被那呂布一合斬於戟下……」來人臉上懼色大增,哭喊之聲不減,回道。
「呂布~!~」張郃微微一愣,很快臉上怒氣卻越發盛大,咬牙切齒,「呂布!!!!」
一時間,先有高覽之死的悲慼,有被張飛逼退的恥辱,有大仇未報的仇怒,再如今,又有泰安被奪的驚噩,彷彿全部都又將湧上了心頭。張郃本已漸漸退去的血紅眼色,又緩緩的瀰漫了雙瞳,而回想起高覽念念不忘的雪恥,正是呂布一手留下的烙印,一切的一切,讓張郃幾乎肝膽欲碎,不是懼,而是恨。
有那麼一瞬間,張郃好想放棄一切,便就這樣整合了這兩千疲兵,直接揮軍向泰安,與呂布來個魚死網破。但統帥的壓力,讓他不得不放棄這樣瘋狂的想法。
是的,在他主公袁紹的大計中,早早便留下了軍令,遇呂而退,遇關而戰。可張郃定下的目標,卻是全殲關羽,整合剩餘兵馬退入章丘,可不是如今,這樣,又在呂布的手下,丟下兩千具的河北袍澤!
詐退和敗退,是迥然兩異的概念。
張郃的怒,又兼加上了高覽的餘恨,關羽,呂布,已經是他立志要誅殺的人。
可現在,顯然,並不是他意氣相爭的時候,兩千殘兵,默然的看著他們的統帥,就那樣跨坐在馬背上,遲遲沒有半分言語,閉目下,甚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緩緩睜開眼睛,而此刻,張郃已經盡可能的封閉了自己的感情,而重新定位在一個合格的統帥上。
「走~!~繞道泰安北面,去章丘!」縱然如此,最後三個字,幾乎也讓張郃咬碎了牙齒。
十三日前,呂布引起了歷城大亂後,便直接北上去取樂安。可沿路行軍時,卻驚聞袁紹早前調動麾下大將顏良,領兵兩萬增援樂安。
而歷城已經告破,樂安已成了袁紹在青州和冀州之間唯一的聯繫紐帶,更是唯一的運糧通道,樂安自然可以預見,必然有異常強大的防備。以他如今的兵馬實力來說,本來的突襲之策,顯然已經行不通了。
而張遼深知如今的局勢,本來坐定的打算便是樂安如果不能攻打,便趁機調度吸引袁紹大軍的注意力,然後斗轉之下,直接去取泰安。
假若給呂布昔日那縱橫不敗并州鐵騎在手,即便只有數千,呂布或許也敢去樂安一戰,但經過了無數場廝殺煉獄中走過來的絕世猛將,顯然也成熟了不少,手中那區區孱弱之兵,並沒有何泰安硬碰硬的資本,更何況,如今袁紹已經將注意力放在了西面。隨後的五萬大軍,隨時便有可能出現在樂安城下,呂布再狂再傲,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張遼的獻策,自然便打動了呂布的心意。
從當初的小心翼翼疾馳,驟然轉化成為大張旗鼓,呂佈兵馬攻向樂安的動靜一時間便能得沸沸揚揚。
而讓呂布喜悅的便是,很顯然,這故意弄出的動靜,果然讓袁紹上了當,從各方面的消息傳來,袁紹赫然親自領兵五萬開赴樂安而去,意圖將他徹底擊潰。
既然調度了袁紹兵馬,本來大張旗鼓的呂布軍當即又潛匿了起來,除去用少量人馬詐做大軍繼續趕往樂安後,真正的主力部隊,便已經星夜悄然南下,去奪泰安了。
這卻算是呂布的福氣不弱了,正近泰安時候,便有探馬回稟關羽久攻泰安已經半月,依舊還未拿下。不過從各種方面分析,顯然泰安撐不了關羽多久的強攻。
呂布如何甘心自己的獵物落入他人手中,尤其是落入被他瞧不起,毫無半點名聲的關羽手上。
有了這點主意,呂布當即便催促部曲心急火燎更加匆忙的趕路南下,可正在泰安近在咫尺的時候,一道讓呂布不知道是驚訝還是興奮的消息傳回。
關羽敗了,竟被前一刻看上去岌岌可危的泰安守軍擊敗了,甚至是徹底的擊潰,一場慘敗!
消息卻是從擒獲的關羽逃卒中親口得知,即便呂布不敢相信,卻也不能否決這個事實。
於是,便在呂布興奮無比的率領下,又疾奔二十來里,虛弱的泰安城,張郃,高覽皆去追敵,又沒有絲毫防備,加上那殘破的城牆,又如何擋得下呂布這樣一頭絕世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