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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巾亂 第五百一十六章 文 / 夏門

    第五百一十六章

    與此同時,在平原城外不過五里的河東軍行轅內,衛三一身戎裝未卸,怒氣勃發的向著中軍主帥大帳衝去,門口把守的兩名親兵見衛三臉色不對,慌忙上前阻攔倒,「衛將軍!我家將軍如今正和軍師商議,可容稍等片刻?」

    「滾開!」一個區區小兵也敢攔他,衛三更加憤怒,一把將兩名小兵推開,後者雖知對方身份不同,但礙於職責還要上前,卻有兩雙強勁有力的臂膀狠狠將他們兩人給架住,卻是衛三所帶的親衛出手。

    衛三自然也不會去和這兩個小兵糾纏,大步掀開帳簾,當即便大聲道,「張將軍!今日末將奉命出戰,然敵軍已然膽寒,我軍若是一鼓作氣,未必不能拿下平原,可你卻中途鳴金收兵,這是何故!?!?」

    張遼自然早聽到了帳外的喧囂,對於衛三如此暴躁的做法心中雖有不喜,卻還是強忍下來,看了陳登一眼,示意衛三入席,這才道,「今日攻城,賊兵雖然膽寒,死傷無數,可我軍同樣傷亡不小!關羽此人名聲不昭,然本將曾與其接觸,深知其人能耐,若是逼得對方玉石俱焚,反而不美……」

    衛三一伸手,攤開五指狠狠一捏成拳打斷張遼的話,」將軍!要知道勝機已在眼前,行軍打仗死傷難免,可卻偏偏在如此緊要關頭鳴金收兵,不是末將不知尊卑,實在是我滿營上下將士心中皆有怨言!」

    「劉備此獠忘恩負義,累次背主,若不能早日生擒梟首,以儆傚尤,置我河東顏面於何地?」衛三又道。

    「衛將軍!」衛三如此驕橫的模樣終於使得張遼臉色也是一變了,「我奉衛侯軍令,截至三軍,行軍調度,皆為我軍打算,將軍如今所來,莫是對我質疑!?又或是對衛侯有所質疑!?」

    「我……!」此話一出,衛三心中咯登一跳,衛寧在衛三心中莫不置於君皇的存在,張遼此話一出,頓時讓衛三語氣一滯卻不知該如何去回答了。

    半晌,衛三終於平復了下語氣,道,「末將非是質疑衛侯,質疑將軍,實乃是不明將軍之意,方來此有所一問,若衝撞將軍,還請勿怪!」

    「既然將軍還能明曉大義,那衝撞主將,且先領受二十軍杖吧!」張遼臉色不變,卻吐出一句讓在場眾人皆色變的話來。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臉色一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瞳孔看著張遼。尤是衛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臉色漸漸變得充血一般鮮紅,瞳孔也越瞪越大。

    他衛三是誰?當年五兄弟,三人為救衛寧而死,他衛三一直以來跟隨在衛寧身邊,是心腹中的心腹,不單單他如今手握四萬百戰精騎,便是他五弟更是掌握著河東最為隱秘的情報機構。他耗費了自己數年的歲月在那荒蕪的草原上,只是因為衛寧需要他這個最忠實的僕從,但同樣的,將這樣一支隱秘而重要的部隊交給他,也是肯定了他絕對的身份!即便是名義上受張遼節制,但這支部隊唯一的主帥還是他衛三一人而已!

    可是!

    他張遼,一個區區投降之將,竟然敢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要杖責他!讓一個數萬兵馬的統帥當眾受刑!

    這不是赤裸裸的折辱,還是什麼!?

    「張遼!你敢!」衛三不幹了,當即怒髮衝冠狠狠一拍案幾,彷彿一隻發怒的豹子,露出噬人一般的眼神。

    而這個時候,眾人也反應過來了。

    陳登慌忙上前,一把拉住張遼,勸道,「將軍,衛三將軍也不過是心憂軍情,雖是魯莽了一些,但還是情有可原!何況衛三將軍從軍多年,為衛侯南征北戰無數,勞苦功高,今日也不過是情急之下,有失穩妥,但還請將軍息怒!」

    說實話,當初陳登提點張遼,讓他不要一味的受自己降將身份所捆縛,調整心態好盡快做好自己的統帥工作,雖是用心良苦,但卻不知道張遼竟然如此剛烈,可真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走上了極端了。

    「我雖是降將,但也知河東軍軍法森嚴,主將失當,軍法不容,小兵失職,也是一視同仁!」張遼冷冷一笑,自從被陳登點醒,張遼也不再畏首畏尾,既然自己已經決定效忠衛侯,那麼自己就應該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如此偌大數萬兵馬交給他統御,這份責任和信任,不以死相報,還能做什麼?

    今日給衛三殺威,並非故意,而確確實實因為對方那支數萬人的兵馬在日後有更加重要的作用,若再任由衛三對他如此敷衍了事,目中無人,那麼日後,行軍打仗,還能有什麼作為!

    即便日後衛侯因為此事而怪罪與他,他也問心無愧。

    這,足矣!

    不單單是陳登,其餘諸將都非常清楚衛三在衛寧身前的地位,或是想要賣個情面給衛三,又或是真心為張遼著想,所有人也紛紛上前請求張遼收回成命。

    可是張遼顯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完全不理會眾人的求情,只是淡淡的盯著衛三,無視對方那彷彿噬人的目光。

    軍令已下,可縱是張遼的親兵也有些躊躇,並非是害怕衛三,卻只是為了主將擔憂而已,遲遲不敢上前。

    「怎麼!?莫非我已不是這七萬大軍的主將,莫非你等連衛侯的授命也不肯遵從了!!??」張遼收回和衛三對視的目光,惡狠狠的環顧左右,頓時大聲喝道。

    帳內那幾名親兵聽的張遼如此說話,頓時不再猶豫,紛紛上前,要將衛三拿下,而這時,帳外大開,衛三的親衛也紛紛不甘示弱衝將進來,將他團團圍住!

    「誰敢動我家將軍!?」眾人齊聲大喝,紛紛握住腰間佩劍。

    一時間,帳內劍拔弩張。

    這氣氛已經越來越凝重了,以陳登為首的眾人紛紛上前拉扯維護勸解,但雙方不為所動,只要對方有所動靜,彷彿立刻便要廝殺起來。

    恰在這時,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驀然響起,「你等這是做甚?想要造反麼!?」

    眾人心中一驚,陳登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心頭卻是落下一塊大石,有這樣一個河東軍中第一人出來,他不願意想到的局面定然是不可能會發生了!

    卻見那撥開帳簾的大手的主人,不是典韋又是何人?

    只見那八尺熊軀一步一步走了進來,仿若鬼神的眼睛掃過,幾乎被看了一眼都能夠感受到那駭人而冰冷的殺意,人人退後半步不敢直視。

    包括衛三,也不敢保持和張遼那暴躁無比的脾氣,當典韋出現的時候,已經開始有些後悔……

    唯有張遼,渾然不理典韋那銳利的眼光,已經臉色不變,堂堂正正。

    「典將軍來得正是時候,還請勸勸兩位將軍吧!」陳登苦笑一聲,這才上前,對典韋道。

    事實上,那日與張飛一戰後,典韋幾日都閉帳不出,以酒消愁,甚至連為他換藥的軍醫官都差點被他轟出去,人人都知道他的脾氣非常暴躁,輕易不敢招惹,而現下,看典韋那平淡的臉色好似沒有什麼,但那股壓抑不出的沉悶還是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此時的來龍去脈,我已經明白,剛才,我在帳外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典韋淡淡的看了衛三一眼,對著身後一招手道,「把他們兩個給我丟進來!」

    「砰咚!」

    「碰咚!」

    只見兩名宿衛分別反鎖一人推將進營,卻正是適才衛三闖營留下擋住衛三親兵的那兩個近衛。

    衛三臉色有點難看了。

    典韋是河東軍中第一人,這已經是天下的共識,河東四大猛將,典韋坐了首席,即便是名將如雲的河東,對於典韋的地位,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質疑或者挑戰。當衛寧還在楊奉麾下效力的時候,典韋已經是衛寧的絕對心腹,無數次危險,也是典韋一人雙戟為衛寧親手開路,無數次征戰也是典韋的勇猛掃清障礙。

    典韋如今的官銜並不高,不單單不如黃忠趙雲等人已經是一方刺史的封疆大吏,就是連張遼張頜這些降將在品級上也要高他一個檔次,但是沒有人會忽視他的職權,宿衛之長!

    這一支衛寧最嫡系的部隊,集合了全河東最勇猛的戰士,最穩健的軍人,最忠誠的義士,只聽命衛寧一人,也是守護衛寧最核心的力量。而指揮他們的長官,一直以來只有一個人,就典韋。而他們的職權不單單是保護衛寧而已,而是在戰時,可以有先斬後奏的王命,而掌握著這樣權利的人,便是典韋!

    雖然,這先斬後奏之權,自從衛寧授予典韋後從來沒有使用過一次,但是,並不妨礙他享受超人一等的地位。

    這也是因為他的勇猛,他的忠義,他的軍功,他的資歷,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即便是衛三,在典韋面前,也必須恭敬的叫聲典君!

    典韋大步走向前面,越過張遼,越過衛三,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主將側席,兩隻虎眼這才分別看了兩人一眼,驀然出聲道,「我總算是知道為何衛侯肯讓我孤身北上了,原來不單單是要讓我和張老三來個了斷,也是算準了今日之事!」

    「哼哼!」典韋冷冷的哼了一聲,猛然一拍案幾,大喝道,「張文遠,你身為一軍主將,不思團結上下,為何輕易挑起紛爭!?」

    衛三臉色一緩,心中暗喜果然典韋的心還是向著他們這些河東舊部的。

    張遼依舊是那副淡然面孔,對於典韋的呵斥沒有半分改變,只是回道,「衛三將軍自南下開始,一直我行我素,挑釁主帥威嚴,質疑軍令,此乃行軍大忌,長此下去,軍令不齊,令行不止,討伐劉備是小,壞衛侯大事乃重!末將以軍法處置,並無不妥,問心無愧!」

    「嗯?」典韋將目光放到衛三身上輕輕哼了一下,道,「老三,你又什麼話說!?」

    衛三不服的昂起頭,道,「今日攻城,我軍本可一鼓作氣攻破城池,但,張將軍卻下令鳴金收兵,滿營上下多有不服者,末將不過是先行尋個解釋,何談不服軍令?」

    說道此處,衛三又冷笑一聲道,「我等皆衛侯老人,一腔熱血自是為衛氏所灑,何曾有惜命之念,卻不似某人,以自己權威為重,不思進取!區區降將不曾有什麼大功大勞,何德何能添居高位!」

    降將,舊部之爭隨著河東勢力版圖越來越大,矛盾也越來越深,不單單如此,就是舊部和降將兩大陣營內部也涇渭分明,舊部中又有如衛寧嫡系和楊奉舊人之間的區分,而降將更是派系林立,如雍涼派系,如河北派系,又如張遼這樣的呂部降將。

    典韋身為軍中第一人,自然對這些情況明白透徹,事實上,很多人都將典韋當做衛寧嫡系的標桿,不過他自然知道衛寧的心意,決然不參與這其中的爭執,況且,他未曾身臨其中,卻不知道,這矛盾重重的山頭主意竟然已經到了這樣嚴重的地步……

    衛三的話,不單單是他自己的聲音,恐怕也是大多數河東舊部,或者說是衛寧起家的嫡系的聲音,言語中的怨言確是不少。

    典韋想了想,卻也驀然發現,如今河東在外的各大軍團主帥,有分為在漢中的趙雲,在雍州的張頜,有在青州的黃忠,在豫州的太史慈,在司隸的徐榮,在幽州的趙陽,以及現在在冀州平定之亂的張遼。七大軍團首腦,除去太史慈這個中途插隊不算降將的降將外,其中竟然有半數都是降將身份的人在統御兵馬!

    這也難怪衛三這些從衛寧起家開始就跟隨的老人滿腔不滿了!或者可以說是擔憂,擔憂日後河東的勢力越來越大,擴展到了徐州,兗州,揚州,荊州,那麼這些降將的勢力是否又將會再度分去一大塊本來屬於他們的地位和權勢?

    只是衛寧用人從來不拘一格,只問能力不看出身,雖然是天下共識,但顯然,這些在下面的人,無法體會到衛寧的良苦用心。

    典韋沉沉的歎了口氣,這些派系鬥爭他一方面是因為衛寧不許他參與,另外一方面也的確是他不喜歡這些鬥來鬥去的東西,但以衛寧的手腕也無法將這些矛盾抹去,他也更是不知道如何處理。

    可是,現在乃是關係到河東未來的大戰,甚至這場戰爭的結果將會決定未來天下的局面,典韋卻是無法忍受在這樣下去了!

    頓時,典韋猛然一拍案幾,怒聲大喝道,「衛三!」

    「你擅闖軍營,我是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還擅自扣押主帥親衛,在內還大肆質疑主將軍令,我也是聽得切切,我聽聞,你初來冀州,便幾乎要不聽軍令強自攻打平原,這事有是沒有?」典韋沉沉吸了口氣,狠狠的盯著衛三道。

    「……有……」衛三一愣,在典韋灼人的眼光下,無法辯解只能承認道。

    「而便是在剛才,你還抗拒軍法,還要聚眾反抗,是不是!?」典韋又道。

    「不甘我家將軍的事,乃是我等自作主張!」顯然,典韋的語氣已經開始說明了一切,那些護在衛三身邊的親衛慌忙出列道。

    「馭下不嚴,也是主將過失!」典韋狠狠一拍案幾,道,「衛三,我問你,張遼乃冀州大軍主帥,是何人所下軍令!?」

    「……是衛侯!」衛三隻能硬著頭皮道。

    「好!你在軍中許久,目無主將,抗命不尊,牴觸軍法,該當何責?」典韋又道。

    衛三臉色一白,瞪大了瞳孔,一字一頓道,「目無主將,杖責三十,抗命不尊,削去軍職,牴觸軍法……斬……斬首示眾……」

    說道最後,衛三的冷汗已經潺潺流下,兩眼悔意越發濃烈。

    「好!……好!」典韋緩緩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張將軍這個衛侯欽命的冀州主將無法罰你,那我看我這個宿衛軍長,這五十宿衛,可還能以軍法處置你否!」

    「左右,與我拿下!」典韋一聲爆喝,將整個營帳控制住的五十宿衛當即閃出幾人,鏗鏘回令道,「卑職在!」

    「與我將衛三拿下!」典韋一指衛三,冷然道。

    顯然,情況變成這樣,已經是眾人都不敢相信的狀況了。沒有人會想到典韋竟然會直接將衛三給壓服,更沒想到,典韋剛才的問答竟然透出了決然的殺機。

    就算是剛看到典韋介入而慶幸的陳登也目瞪口呆,足智多謀的腦袋也一時空白一片,這情況,顯然比剛才還要糟糕百倍!

    只是,沒有人敢去質疑典韋,就連滿頭冷汗的衛三,也只能一個勁哆嗦,在典韋那駭人的氣場下,哭喪著臉,連出口也做不到!

    「砰!」衛三決然不曾想到,典韋竟然會如此對他,為了一個區區降將!雙腿一軟,頓時跪倒在地。

    沒有人敢阻攔那出列的幾名宿衛,這些河東軍最最精華的戰士只聽命衛寧一人,而典韋是他們的長官,也是唯一可以指揮他們的人。

    當這幾個人輕而易舉將衛三的親兵壓制住,已經抓住了衛三的胳膊,眼看便要將他拖出營帳,這個時候,一個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遼將佩劍卸下,平舉捧到典韋身前,半跪著地,眼神帶著幾分倔強,道,「衛三將軍畢竟是受我節制,馭下不嚴末將也有罪過,而主將更是罪加一等,將軍執掌宿衛,有先斬後奏之權,還請將軍也一併與末將軍法!」

    這又是哪一出?眾人不由又是一愣。

    顯然,典韋也沒想到剛開始和衛三鬧得不可開交的張遼竟然又出面請罪,即便他腦袋有些粗獷也顯然能夠看出張遼在其中的維護之意。

    馭下不嚴,乃主將之過,屬下之責,主將便要分擔一半。

    而剛才典韋已經下達了對衛三的處罰,張遼這一出來,顯然就是要罪同一起了。

    典韋臉色一板,「張將軍,你莫非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軍法不容情面,末將並非求情,只是罪己而已!」張遼低下頭來,道。

    「張遼,本將不需你求情!既然我錯便錯了,也不需要你如此做作!」衛三顯然兵不買賬,他死腦筋就認定是張遼挑起的事端,頓時大聲嚷嚷起來。

    張遼渾然不理,只是埋頭捧劍又道,「還請將軍成全!」

    典韋看向衛三,驀然嗡聲出口道,「你剛才可是說你錯了?」

    衛三微微一愣,垂下腦袋道,「末將卻有過失……」

    「那你是承認張將軍是一軍大將了?」典韋又道。

    衛三撇了一下嘴,卻不答話,但顯然已是默認。

    「好!」典韋一拍手,揮退那架住衛三的兩名宿衛,也親自將張遼扶起身來,將寶劍拿起重新掛在張遼腰間,這才道,「好!既然你二人皆知罪,那就一併軍法處置吧!」

    說道此處,典韋看了一臉憂色的陳登,本來難看的微笑,卻顯得更加猙獰了,「如今大戰當前,主將,副將若皆有重罪,該如何處置?元龍先生可有建議?」

    陳登終於是鬆了口氣,看剛才典韋那一副軍法不容的模樣,還真當對方是腦子充血,原來終究還是為了大事。現下張遼衛三都已經折服,那麼典韋將話頭引到他身上,便是最好的台階了。

    畢竟他還是一軍參軍,最有資格來出面給這件事情做下結論。

    「典君處置,既然兩位將軍皆信服,那麼也不由下官在去說什麼了。不過正如典君所言,如今大戰在前,張將軍乃一軍主將,七萬大軍軍令統御之責職責重大不容易有失,而衛將軍身為副將統御四萬鐵騎自也不能先自折損。」說道此處,陳登便道,「既有大戰在此,自然便有將功補過之機了!若依我言,不若便暫時讓典韋將軍充當主帥,兩位將軍各自副之,且看稍後攻破劉備後,再以功勞定罪寬過!?」

    「如此甚好!」典韋撫掌大笑,他的確又臨時接管兵權的權利,但是他卻不可能真正去統御這七萬大軍,陳登的意思簡單明白,自然是再好不過,「好!我便先行當這名義上的主將,不過嘛,真正調撥兵馬的,還是張將軍,我這只是暫時的哈!」

    名義上降了張遼的官職,但實際上還是保留了張遼的權利,而以他為首,那麼衛三等人也不能再有什麼不服。至於戴罪立功,不過只是走個過場,這等於是根本就沒什麼處罰。

    最讓他滿意的是,不管如何,衛三剛才顯然還是承認了張遼的地位,而稍後的大戰,有他在上面壓制,定然可以讓兩人的合作關係開始拉深。

    而等到攻破劉備後,也是他卸下這個名義主將的時候,有了這次教訓,即便衛三還有怨言,但也不會再如今天一樣再去拖張遼的後腿了

    與此同時,平原城內,劉備三兄弟齊聚一堂,連帶簡雍為首的文官集團也彙集在此。

    只見劉備此時此刻又穿戴上了許久不曾見過的戎裝,腰間雙股寶劍斜掛,沒有人們想像中的日暮西山,卻依然有著往常永不折斷的強健。

    「平原如今已經不可久留,敵軍雖然白日退卻,卻實則害怕我軍困獸猶鬥,哀兵反撲,今晚給予我等商議計較,也實是為了打擊我軍士氣。」劉備坐在主席上,雖然決定了不再低頭,但是臉上還是浮出那絲被人玩弄的無奈。

    頓了頓,他又道,「現下軍無鬥志,明日若是敵軍席捲重來,恐怕不過片刻,便能衝垮我軍,雖然不願承認,但是,入主冀州後,我軍的確都在敵軍鼓掌之間。甚至包括如今攻奪平原都能擺出如此明目張膽的圍三缺一之策!」

    「可是,敵軍既害怕我軍奮死反撲,又意圖引誘我的突圍設伏,今晚卻也是我等機會!」劉備看了眾人一眼,顯然還是能從不少人眼中看到一些閃爍的逃避。

    「敵軍只圍南,西,北三門,留東門不攻,必是望我軍走東門而去。東門出去,可有兩條路可走,大道向南可度過濟水前往兗州,小路向東可進入青州境內。」劉備又道,「顯然,這兩條對於我軍來說也是最好的退路,不管是去兗州投奔曹操,還是東面趁著黃忠和夏侯淵對峙之機,尋隙而存,未必不是他日再起的機會……」

    「可是……」劉備搖了搖頭,道,「可是,顯然,這兩條路必然都是重重埋伏,以我軍如今士氣低迷的戰力,若然是被衝擊,必潰敗不止為賊生擒!」

    所有人也隨著劉備的語句而露出了濃烈的無奈,亦有人沉沉歎息一聲,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擔憂。

    「對方守株待兔,我軍自然不可能就這般懵懂入網!」劉備終於緩緩站起身來,握住腰間寶劍,踱走兩步,頓時出口,「所以,我決議突圍向北門而走,繞過碣石向北進發,向遼東而去,投奔公孫度!」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遼東公孫度一直游離在大漢的政權之外,儼然一方土皇帝,數次勾結高句麗犯疆,可以說,就算是中原兩方都混戰不堪,但對於公孫度這個人,卻也是兩個敵人必然同仇敵愾的目標。雖然……如今的公孫度已經被曹操招攬,投身在反衛聯盟之中,但並不妨礙在座,乃至於整個反衛聯盟中大部分人對他的輕蔑和敵視……

    可是,劉備的話卻也如同醍醐灌頂,讓所有人頓時發現,似乎這第三條路的存在並非不可行,甚至可以說更甚於前面兩條絕路。

    要知道,公孫度響應孫曹號召,再度勾結高句麗犯境,雖然為衛寧早前埋下的烏桓異族聯合幽州刺史趙陽抵擋下來,但如今大戰小戰不少,公孫度固然難越雷池半步,但趙陽也無法徹底將公孫度擊退。

    若劉備此時能夠突圍出去,沿著海岸線向北,從背後襲擊趙陽的兵馬,勢必將會徹底打破幽州邊境的實力平衡!

    屆時,遼東兵馬入關幽州,便是等於衛寧後院起火,牽一髮而動全身,更能直接影響到在南面的孫曹衛三家主戰場,將天平徹底倒向孫曹聯軍!

    但,倘若遼東公孫度入關幽州,生靈塗炭是小,那麼幽州和冀州的歸屬將會是屬於誰了?

    畢竟,現在他們在冀州機會都被河東軍逼入了絕路,就算能夠突圍而出,現在平原殘存的兩萬人還能剩下多少?一萬?還是五千?

    甚至可能比這個數目還要低!

    在面對公孫度兵強馬壯的實力下,還想要搶佔足夠多的話語權,顯然是不可能的!

    為他人圖添嫁衣裳,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但是,現在似乎也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劉備眼睛掃過眾人,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了躍躍欲試,看出了欲言又止,看出了躲躲閃閃,也看出了濃烈的擔憂……千般表情盡數浮現,只是收入眼底。

    這是衛劉備真正選擇的路麼?顯然並不是!

    在此之外,還有關羽提出的第四條路可走,那便走突圍西門二度攻破信都,再次擾亂冀州根本!

    而西門和北門一樣是對方圍城的目標,兵馬重重,真正要讓對方追擊上來,恐怕還到不了信都便會被人追上,劉備,關羽自然忘不了那讓他們元氣大傷的信都之戰,讓他們唯一的可戰之軍全軍覆沒的河套鐵騎。

    所以,必然,也必須,要一直誘餌,將這支可怕的兵馬所支走,這,就需要一些人的犧牲了!

    劉備可以肯定,當他一敗塗地的時候,身邊圍攏的這些人肯定已經起了心思,又或者有些人只是想要保命而不願再追隨他的大志,既然起了別樣的心思,那麼也無需再留在身邊了,只能讓他們盡自己最後一次忠心!

    劉備儼然已經放棄了當初割據一方的夢想,這一次聽從關羽的計劃,已經做好了比以前決然不同的流亡準備。他將會在冀州轉戰不熄,這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是半年,直到將衛寧徹底拖垮,直到改變南方大戰場的勝負,也是他重新收奪果實的時候!

    關羽的分析,在他看來是很有道理的,衛寧必然不會看到他們這樣拖下去,他如今的存在就是為了拖延住這七萬大軍。等到稍微冷靜下來,不難看出,衛寧苦心隱藏下那五萬鐵騎,定然便是為了南方大戰所用,等到自己這方面失敗的消息流傳到兗州後,孫曹必然將會將目光再度聚集過來,那麼這樣一支七萬人的大部隊,再也無法瞞住對方的眼睛!

    衛寧的苦心算計將會付諸東流……

    而孫曹也將更加防備來自東面背後的攻擊。

    為此,關羽早已經親自挑選了三千精壯,這些人戰力雖然不高,士氣也不堪,但終究是剩餘兩萬人篩選出來,也將會是他攻破信都轉戰冀州的資本……

    至於剩餘人,他顯然已經準備放棄了。

    當晚,劉備親自領陣出兵,平原城北悄然打開,而城北營中,衛三露出一派嗜血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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