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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六卷 神秘而來的調查組 神秘而來的調查組11 文 / 黃曉陽

    神秘而來的調查組11

    黎兆平說,好好好,服了你。我的開盤均價是三千二,給你打九折。

    唐小舟迅速算了一筆賬,打九折,每平方米少三百二,已經相當便宜了。可生意場上,畢竟談的是生意,怎麼說,朋友加上自己目前的身份,那也是要估價的,這兩項加起來,肯定不止幾百元。何況,雍州中心地帶的房價,平均也才三千多一點,新省政府那裡夠偏僻了,也要賣三千多,太高了吧,殺到兩千多甚至一千多,絕對不虧了他。

    唐小舟說,你這是一套的價吧?如果多買幾套,比如團購,是不是能多優惠?

    黎兆平根本不相信唐小舟能一次拿幾套,便說,我乾脆人情做到底好了。一套,九折,兩套以上五套以下,八五折。五套以上,全部八折。

    全部八折,每平方米少六百四,均價就只有二千五左右,已經是那個地塊沒有升值的價了,首期付三成,平均每個平米,首付八百左右,他手上的錢,僅付首期,可以買一千五百平米。

    反正在辦公廳沒事幹,第二天,他去看房子,當場選定了一套複式,準備未來自己搬到這裡來住,另外選了四套三房兩廳,四套兩房兩廳,作為投資。九套房,總面積七百多平米,又買了一些門面房。黎兆平沒料到他會有如此出手,暗吃一驚。黎兆平的老婆陸敏,罵了黎兆平多次,說他做了虧本生意。黎兆平心裡清楚,虧本是肯定不會,只是賺數少了,反而給唐小舟撿了便宜。

    唐小舟也怕黎兆平反悔。如今的房地產商,真要反悔,辦法多得很,最簡單的辦法,說別人已經先付了款,手續都辦了。是真是假,你又哪裡清楚?唐小舟手裡有一百二十多萬現金,當即提出一百萬,付了首期。還剩下幾十萬元,準備辦理相關稅費和支撐按揭。

    趙德良返回雍州只呆了幾天,又去北京了。他回雍州的這些天,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唐小舟完全不知道。唐小舟甚至沒有和趙德良說上一句話,每天就是按時上下班。有一件事讓他感到奇怪,掃黑工作階段性結束了,唐小舟的聯絡員身份,卻沒有改變,甚至公安廳派給他的那台車,也沒有人收回去。

    除了孔思勤偶爾告訴他一些傳言之外,他與整個江南官場隔絕了。

    九月初的一天,和他一起落寞的手機竟然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彭清源的秘書。

    早就有動議,要解決彭清源的秘書,但因為掃黑以及抗洪,加上此後趙德良逗留北京的時間多,在雍州的時間少,人事工作不得不暫時停了下來。唐小舟估計,趙德良從北京回來,有可能開會討論此事了。

    對方說,晚上首長有個活動,他問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去。

    自從坐了冷板凳,沒有幾個人想起他,約吃飯更是少得可憐。接到這個電話,唐小舟心中一陣感動。彭清源這種級別的幹部,竟然還能想起他,實在太難得了,至少說明,在江南官場,自己已經被某些人認同。

    晚上的活動並不重要,和幾個企業家聚餐,禮節性的,並沒有實質內容。吃過飯後,彭清源叫上唐小舟到喜來登三十八樓喝茶。看上去,彭清源更像是太累了,需要這麼個機會休息一下。彭清源半躺半靠在沙發上,並不像平常人們見到的那樣正襟危坐,顯得十分隨意,也很放鬆。他們之間的談話,更像是在閒聊天。

    彭清源問,怎麼樣?最近還寫文章嗎?

    唐小舟說,哪裡還有時間寫文章?早不寫了。

    彭清源說,我聽說趙世倫到文化廳去以後,和你來往挺密切?

    唐小舟說,是啊。人就是奇怪,拉開了距離,反倒好相處一些。

    彭清源的思維極其跳躍,一會兒一個話題,很快又跳到了王宗平身上,他問,你上次說的那個朋友,叫什麼?王什麼?

    唐小舟有點跟不上趟,不明白他指誰,所以沒答。

    彭清源說,給任國昌當過秘書的那個。

    唐小舟說,哦,王宗平。挺有能力的一個人,因為上次的經歷,一直沒人敢用他。他自己也很鬱悶,前段時間還對我說,他想辭職算了。

    唐小舟之所以有意提起王宗平想辭職,是想傳遞給彭清源一個信息,如果不馬上用,這個人才可能失之交臂。沒料到彭清源根本不沿著他的話題走,而是迅速跳到另一個話題,問他,你炒股嗎?

    唐小舟說,我自己不炒。有一個朋友炒,我放點錢給他,自己不操心。

    彭清源說,你其實可以炒一炒的,股市裡有很多哲學。

    唐小舟說,這個說法新鮮,我第一次聽說。

    彭清源說,你不相信?我給你舉個例子。股市裡一隻股票,就像現實社會中的一個人。從一九七八年改革開始到現在,中國走在一個大牛市裡,所以,絕大多數股票,都是大牛股。也不排除有極少數股票,或經營不善,或意外災害,或其他原因,走得不好。但這類股,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股,就算某一時期走勢偏弱,總體來說,還是在上升通道中,回報極其豐厚。

    唐小舟說,這種說法,我早看到過。雖然大家都認同,可是,讓你拿,你就是拿不住。畢竟,你對它的未來無法把握。

    彭清源說,這裡有個水漲船高的問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再舉個例子,你炒股,買進一隻股票,這只股票曾有一個時期高舉高打,股價不斷走高。但是,股價不可能永遠走高,總會走走停停,漲漲跌跌。股票下跌或者滯漲,你該怎麼辦?兩種辦法,要麼拋出去,要麼繼續持股。拋出去,你可能買別的股,也可能持幣觀望。買別的股,你可能繼續買錯,又買了一個下跌股,結果又虧進一大筆。當然,你也可能買對,買了就漲,賺一大筆。持幣觀望?你同樣有風險,假如所有的股都在漲,你手裡沒有股票,就把行情踏空了。由此可見,賣掉,似乎並不是最好的辦法。那麼,你就持股吧。可持股也麻煩,接踵而來的,可能是沒完沒了的煎熬,周圍所有的股都在漲,就是你這只股沒漲。那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經常玩股的人,都會說一句話,要耐得住寂寞,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唐小舟說,首長你這話太深刻了。我聽說,有很多人炒股,忍了幾個月,最終忍不住拋了。拋了第二天,這只股就漲了。

    彭清源說,聽說所有的股都有莊家,出現你說的情況,肯定就是莊家在考驗散戶的耐心。這有點像我們的組織部門考驗一個幹部,必要的時候,可能將一位同志放到各種環境去鍛煉、考驗和觀察。有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那是考驗,還以為你徹底沒戲了。我們常常遇到這樣的事情,幾個人同時被列為提拔培養對象,幾個月過去,大家認為最可能被提拔的那個人名落孫山,相反,大家認為只是陪襯的那個人,卻被提拔了。大家對這種情形不理解,紛紛指責提拔有黑幕,或者某人有靠山,有些話會更加難聽,說某某某其實沒水平,只會拍馬屁等等。人們分析的幾種情況,都有存在的可能,而更大的一個可能,只是在這幾個月時間裡,組織部門一直在對這幾個人進行全面考察,其中只有一個人,通過了所有項目,獲得了最高分。而這種可能,恰恰是最容易被人們忽視的。

    整個晚上,彭清源都像是在和他聊大天,東一句西一句,根本沒有一個主題,包括後來有關股票以及耐性的那一段話,唐小舟都認為,他其實是在暗示王宗平,責成唐小舟轉告王宗平,需要保持信心和耐心。

    事後唐小舟仔細地回憶過這次談話的每一個細節,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彭清源找他,只有一個目的,打聽王宗平的近況,並且暗示他,自己很看重王宗平,希望他能夠保持足夠的耐心。再深入地想一想,又覺得事情不應該如此簡單。王宗平是彭清源什麼人?他們都不認識,甚至都沒記住王宗平的名字。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會對王宗平表現出如此熱心?

    如果不是對王宗平過於熱心,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僅僅只是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

    以唐小舟對官員的瞭解,他們的時間極其寶貴,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確目的性的。正如唐小舟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虛耗一樣,官員們的年齡比他更大,對於時間的緊迫性以及行為的目的性,應該比唐小舟強烈得多。他認定,彭清源叫自己來吃這餐飯,絕對不會是無目的性的,而從他們之間的談話來看,彭清源的目的,似乎不是為了自己,更像是為了唐小舟。

    唐小舟的感覺是,彭清源想向自己說幾句話,他已經說了,自己卻沒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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