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九十七、精神領袖 文 / 馬上上馬
一百九十七、精神領袖
嗓子眼裡擠出了一聲歡叫，李大虎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在比賽中，就這麼直接衝了過去，腳步在地板上踩的東東作響。
場上其他石西球員也看到了門口站立的少年，一個個都愣住了，然後都跟在李大虎後面撲了過去，太意外了，當所有人都認為焦明謙不能趕到的時候，他竟然奇跡般的出現在賽場……
苦笑一聲，甚至連剛接到發球準備發動快攻的呂鵬飛都停下了手中的籃球，然後一個假裝的失誤，籃球故意碰在腿上出了邊線。他最想看到，但又最不願意看到的傢伙突然出現了，雖然理智告訴他這時候發動進攻會是一個輕鬆之至的得分，但情感上他卻不願意用這種方式來歡迎焦明謙的回歸。
「來吧，我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你，而不是靠著一兩次的偷襲……」呂鵬飛這樣安慰著自己。看了一眼身邊的宋兵，呂鵬飛發現宋兵也在看著自己，從他的臉上，呂鵬飛看出了和自己同樣的心思。
「都不比賽了麼？快給我回去！」唐瑞假意訓斥著隊員，但沒有人害怕，所有人都看到他臉上壓抑不住的笑意。
剛才焦明謙指揮李大虎投籃的聲音實在太大了，連唐瑞都聽到了。其實剛才的時間裡，所有球員都沒有注意到唐瑞已經離開了教練席，到了門口附近在等待著什麼，他甚至比李大虎還先一步到達焦明謙身邊。
焦明謙現在看起來一副很狼狽的樣子，頭髮已經被雪水和汗水浸透，因為是寸頭的關係，頭髮並沒有貼在腦門上，而是一叢叢的豎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頂了一隻刺蝟在頭上。上半身是一件長袖t恤，胸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半個巴掌大一塊，下身褲子其中一條褲腿挽的高高的，半截小腿露在外面，另一條也好不了多少，沾滿褲腿的泥水還在滴答著下落……因為是疾跑而來，身體所有的熱量都在往外散發著，整個人都在往外冒著熱氣，彷彿渾身長滿了白毛似的……
李大虎本來還想取笑焦明謙兩句，但看到死黨這個樣子，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不用多想，焦明謙這個狼狽的樣子決不像是下了飛機後逍遙的打著車過來的，而像是跑了馬拉松才趕到的，事實上的確如此。
「趕到了就好，快去換衣服……」唐瑞說道。焦明謙的樣子也讓他很吃驚，現在不是久別重逢後抒發情感的時候，比賽還在繼續。
「都在想我吧！」焦明謙被隊友們圍住，雖然喘的不行，但看到比分差的不是很多，臉上還是勉強笑著說：「看來有我沒我都行啊，才輸給他們五分，等著，一會兒我上場就是兩個三分球的事兒……」
「不用你來，一會兒我就把他們打敗了……」李大虎剛剛投中一記三分球，看著焦明謙現在的這個樣子，知道他在強撐著，趕緊說道：「一會兒你換好衣服就出來等著領獎……」
其他隊友也在點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焦明謙一到，整支球隊的心情就定了下來，彷彿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關口了。
「別佔人家便宜……」焦明謙也不客氣，接過王進鋒遞過來早已準備好的球衣往更衣室走去：「人家呂鵬飛剛才可是故意把球碰出場的，一會兒你可要還他……」
「還用你來說……」說實在的，石西的球員還是很感激呂鵬飛剛才沒有趁機快攻，這讓唐瑞能及時的叫了暫停來迎接焦明謙。
「太不明智了！」華師附中的趙教練準備對呂鵬飛發火，但想了想還是沒有發出火來，剛才石西球員群情激動的奔向場外，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焦明謙站在場邊的樣子，趙教練也有些心中一動。
不過場外觀眾可沒有趙教練這種想法，很多華師附中的支持者都開始叫了起來：「多好的快攻機會啊，剛才呂鵬飛怎麼會失誤的……這球還不如我上場來打……」
一些知道內情的觀眾，比如其他球隊的球員卻開始激動起來。焦明謙，這個已經耳熟能詳的名字，高中聯賽中最出名的球員，回歸了。所有人都想看著這名在世界賽場上揚名的球員，這可是從業餘的高中聯賽中走出的國家隊球員，雖然只是青年隊，但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輩子難以企及的高度。能親眼看到這樣的球員在自己面前打球，雖然不能和他親自交手，但光看比賽就是一種享受，他們等待著焦明謙能馬上出現在場上。
趙帥虎發球，李大虎接球後只運了一步，然後奮力扔向前場的籃板。籃球砸在籃板之上，又彈回到華師附中球員手中，李大虎看到呂鵬飛接到這一球，嘴裡呵呵一笑，往後場跑去。這一球完全沒有準頭，只是給呂鵬飛增加一次籃板數據。一如足球比賽中，一方有球員受傷倒地，另一方會禮貌的將球踢出邊線，等到這一方處理好事情後，在發球時又會故意將球開到對方的後場，將球權再次交還給對手，這是一種紳士風度。但這種事情在籃球比賽中卻不多見，李大虎如果直接進攻也沒有人會說他什麼，但他還是漫無目的扔出了這個球。這是對對手，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尊重。
最後幾分鐘，決勝的時刻，雙方球員都沒說什麼，但每個人的眼中都迸發出了必勝的火焰。
石西三中的暫停完全沒有時間佈置戰術，不過也用不著教練佈置戰術了，焦明謙的突然出現讓所有的隊員彷彿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不顧一切的爭勝，每個人都如同被打足了氣的籃球，稍稍的一碰就迅速彈出，所有人的動作和力量都比平時快上了三分，這讓華師附中的球員突然感覺到壓力大了起來，所有人都感覺到正在和自己面對面的對手彷彿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
「焦明謙可能有些脫力了！」王進鋒湊近唐瑞說道，這實在不能算是個好消息，但他又不能不告訴主教練。
「嗯！」唐瑞正在為球場上球員們的變化高興，按這個勢頭，就算焦明謙不上場，這場比賽的勝率也會從賽前預估的四成提升到五成。
「剛才在更衣室裡，焦明謙連脫褲子都要我幫一下，他都有些站不穩了……他從昨天晚上上飛機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吃，而且剛才還跑了這麼大一段路……」王進鋒如實的匯報焦明謙現在的情況：「我估計他現在走路都困難，要上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剛才在更衣室裡，如果不是王進鋒跟著，焦明謙幾乎是一進去就要癱倒，從下車的地方跑過來，又是雪天，體力的消耗比平時要大出至少兩倍。而且因為心裡急著要回來，焦明謙從上飛機那一刻起就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天冷加上肚裡沒食，剛才看到華師校口的時候，焦明謙就有些撐不住了，強撐著進了更衣室，焦明謙就有些站立不穩了，眼前直冒金星，任誰在大冷天的二十幾個小時不進食，然後又心急如焚的奔波上千公里，這時候都會有些低血糖的症狀表現。
示意大亂的王進鋒自己沒事，焦明謙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休息一會兒，王進鋒忙前忙後的幫他打來開水，又給他拿了一塊巧克力，看到焦明謙的臉色正常了一點，這才出來向主教練匯報情況。
「今天的意外情況真多啊！」唐瑞感歎著。先是天氣的原因，他以為焦明謙不能及時回來，然後焦明謙卻是出人意料的打到車後奔波幾百公里的出現在賽場上，在他以為焦明謙能成為決賽勝負手的時候，王進鋒卻告訴他，焦明謙因為身體的原因，難以出現在賽場之上。這麼多的意外情況讓唐瑞有些啼笑皆非，他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然後他的眼睛瞪直了，又一個意外出現了。
剛被隊醫兼教練的王進鋒判定為不能出場，甚至這會兒連走路都困難的焦明謙出現在他的眼前。頭髮已經擦乾，但還是有一些很倔強的豎著；身上的球衣已經換好，很合身的貼在身上；腳上的鞋子還是原來的，不過上面的泥水已經擦拭乾淨，腳步走的很穩，但細看之下，腳步移動之間還是有些發飄，至少不像以前走路那樣虎虎生風。
替補席上傳來一陣小聲的歡呼，這幫少年還沒有看出來焦明謙已經是虛有其表，幾名性急的球員甚至想上去用拳頭捶一下焦明謙以示親熱，幸好唐瑞和王進鋒擋在了前面。
「我可以上場了……」焦明謙小聲的說道，整張臉看上去還有些蒼白，只是臉頰上還有一團紅暈，那是剛才跑步過來時累出的效果。
「先歇一會兒，活動一下手腕……」唐瑞說道，他知道焦明謙在強撐，任誰在出現低血糖症狀之後都不可能在短短幾分鐘內能恢復過來，這時候的焦明謙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但絕對不能適應激烈的對抗。
焦明謙點點頭，自己身體的情況自己清楚，一路趕過來。除了心情上的焦慮，最後這一段路程的急速奔跑已經消耗掉了他絕大部分體能，不然也不會在更衣室裡感到頭暈眼花。
「你放心的休息吧。」王進鋒安慰著他：「這會兒我們打的不錯，你光是坐在那裡看，他們都有信心打好比賽……」
王進鋒說的沒錯，焦明謙僅僅只是出現在賽場旁邊就讓隊友們爆發出來了前所未有的比賽熱情。本來已經拼到要抽筋的李大虎帶頭爆發了，兩記三分球不光讓士氣大振，而且將比分反超了一分，球隊打的正是激情迸發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之下，實在不需要焦明謙緊急上場來穩定局面。
焦明謙安心的坐下，現在的局面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他急於趕回來的目的除了爭勝，更重要的是為了和隊友並肩作戰，球隊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球隊，個人的技術力量在籃球這種整體運動中所能起到的貢獻有限，更多的還是需要隊友的發揮，一支有爭冠**的球隊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冠軍不是某一個人的，而是所有隊友的。
焦明謙坐在場邊，籃球在雙手之間轉來轉去的，這是一種盡快找到球感的方法。他在這裡穩坐釣魚台，賽場上其他人卻是兩種反應。
石西三中這一方看到焦明謙不動如山，心中大定，教練不將焦明謙派出場就證明已經是成竹在胸，從去年的南區聯賽之後，焦明謙就一直是球隊勝利的最大保障，有他在場，球員們不論在比賽中落後多少分都會想：這才輸掉幾分，一會兒焦明謙會用三分球來還擊……九分球？很簡單，三個三分而已。十一分？焦明謙一會兒投四記三分球，我們還能領先一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論球隊落後個位數還是十位數，球員們都已經習慣了用焦明謙的三分球來衡量一下追分的難度，而焦明謙也確實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華師附中這邊卻有些惻然，焦明謙不上場對他們來說如同一塊巨石般壓在心頭，誰也不知道這塊巨石什麼時候滾落下來，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擋住這塊巨石。很多隊員都有些後悔，為什麼要看世青賽的比賽，不看比賽還不知道焦明謙現在的能力到了哪一步，無知者無畏，索性不知道對手的進步，他們還能有較量一番的心思，但當看了比賽，當看到焦明謙在世青賽上也能縱橫自如，決定比賽的勝負時，球員們對自己的信心不由自主的又削減了幾分。
對於雙方一些老隊員來說，去年的決賽還歷歷在目，如果說去年的焦明謙還如同戰場上的狙擊手，在你認為大局以定的時候射出致命的子彈，那麼今年的焦明謙則如同掌握著核開關的總統，隨時都能決定戰場的勝負關係。
呂鵬飛和宋兵是華師附中這邊僅有的兩名能保持正常狀態的球員，與一般人對焦明謙還存有神秘感的心態不同，他們和焦明謙接觸的很多，可以說是看著焦明謙從一個菜鳥成長為高高手的見證者。在賽前，對於焦明謙所取得的成績還有些不服氣，憋著勁要和焦明謙較量一番，但焦明謙不用上場，僅僅是出現在賽場上所產生的氣場就讓隊友開始顧慮重重，縮手縮腳。這種情況讓兩人很有些無奈，失去了隊友的配合，兩人就算拼盡全力，還是只能看著比分被追近、被超出，最後形成了拉鋸狀態。
「打的不錯！」華師附中的主教練終於忍不住叫了暫停，焦明謙站起來和下場休息的隊友一一擊掌，隊友的表現遠遠超出了他的料想，看來這段時間，球隊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離隊而放鬆，每個人都有進步，不單單只有自己在進步。
「那是當然，我們是冠軍啊！」李大虎得意洋洋的說道，他這段時間的發揮近乎完美。一有好的表現，李大虎的嘴就閒不住了：「一會兒你就還是坐在這裡休息，看我們怎麼殺他們個落花流水的……」
「那呂鵬飛和宋兵他們豈不是鬱悶之至……我不上場是不是有點看不起他們了……」焦明謙開著玩笑。
「這樣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啊！」李超群過來插話：「我們不用你上場就把他們打敗了，你也讓我們有點表現的機會吧！」
唐瑞在安排戰術，還有三分鐘，比分是平局，他並沒有安排焦明謙上場，但所有的隊員似乎都忘記了這一點，現在的情勢很穩，所有球員都彷彿有了底氣一般，這也帶動了他們的超常發揮。大家似乎已經忘記了開始是多麼企盼著焦明謙能回來的想法，只想憑著自己的努力拿到冠軍，至於焦明謙，那就讓他坐享其成吧！
石西球員們延續著良好的表現，比賽局勢已經控制在他們的手中。每一次成功的搶斷，每一次得分，焦明謙都在場邊大聲的喝彩，他的眼睛有些濕，這倒不是為不能上場而生氣，而是為隊友而感動。
唐瑞在指揮比賽的閒瑕也在看著焦明謙，他知道焦明謙的回歸會給球隊帶來巨大的變化，但絕對沒有想到焦明謙即使不能上場，僅僅是站在場邊為隊友加油就能讓這幫小子們如同脫胎換骨般的出現這麼大的變化。本來一場極為艱苦的比賽在焦明謙出現在賽場之後發生了如此大的逆轉，石西三中勝利在望。
焦明謙現在不止是球隊的頂樑柱，他已經成為球隊的精神領袖了。對這一點，唐瑞現在毫不懷疑。
呂鵬飛和宋兵的眼睛也濕潤了，比賽還有一分多鐘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已經無法取勝了，又要眼睜睜的看著對手再一次在他們的主場，在兩人面前將冠軍拿走。在暫停之後，自己的隊友們也恢復了正常水準，但正常水準的發揮遠遠比不上對手的超常水準發揮。每一次焦明謙在場邊的一聲喝彩，都如同給石西三中的隊友們打了一針興奮劑般，讓石西三中的球員更加超常。焦明謙現在如同運籌帷幄的指揮官，雖然不能親自參加戰鬥，但只要聽到他的聲音，隊伍的戰鬥力總能直線上升，直至對手無法抵擋。
在最後十秒多鐘的時候，焦明謙終於上場了。比賽其實已經結束，焦明謙運著球過前場，一如他在世青賽決賽時那樣，穩穩的等待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
呂鵬飛和宋兵過來和焦明謙碰一下拳。
「你是個領袖！」宋兵終於首次承認自己和焦明謙的差距：「你們球隊精神上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