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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在對與錯的邊緣行走 第一章 萋萋暮靄遣情傷 文 / 檀郎

    第一章萋萋暮靄遣情傷

    操場上飛奔的兩支足球隊你來我往,雖然看球的人沒有踢球的人多,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激情,凶狠的拼搶靠的是身體而不是技術,但就是這激烈的對抗碰撞讓他們心情飛揚。

    球在大力的抽射中呼嘯破空,略略變形的球體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仰頭的眾人目送足球飛向遠去。眼前的世界波令人興奮震動,比賽的球員不約而同握緊雙手,準備著共同慶祝它的誕生。

    足球飛近飛近,小如核桃變得大如足球。二十二人睜大眼睛,子彈般的足球沒有射進球門,它狠狠地,充滿深仇大恨地擊中操場邊糾纏一位女生的男人。像灘泥攤在地上的男人四肢抽動,眼前冒著吱吱唧唧亂叫的星星。

    便似那次的球擊,李勝馗被周老師的話擊潰。

    「你是個自私的兒子!」

    「不管媽媽幸福自私的傢伙!」

    可惜李勝馗不是昔日的胡漢森,小孩子的本性使他做出最簡單有效的回禮,拳頭打在激動變形的周老師臉上,骨頭與骨頭的親吻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你打人?」捂著鼻子的周老師詫異萬分,不是動口不動手嗎?李勝馗赤紅了眼睛,一言不發繼續出拳,他把心頭難以說出的怨恨、自責、彷徨融在每一拳裡,狠狠的打向對面的男人。周老師退到牆邊,李勝馗力氣畢竟小,他挨了第一拳防備後後面就沒什麼威力。

    「你這樣的粗暴?」周老師逐漸氣憤。看看心愛的西裝痛在心頭,他抓住李勝馗的手鬼使神差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兩個人楞住了,周老師又悔又怒,李勝馗又氣又急。但一記疼在臉上的耳光令他幡然大悟,與小惠媽媽快十年的生活,3000多個日日夜夜他沒有挨過一次打受過一點苦。他是無涯苦命打拼著的胡漢森,更是生活在蜜罐中的李勝馗;他是成年的孤獨的胡漢森,更是幼年的甜蜜的李勝馗。

    李勝馗笑起來,摸不著魂頭的周老師暗自擔心,莫不是把他打傻了?

    「謝謝你,周叔叔。」李勝馗突然說道。周老師雖然還在後悔,聽到「周叔叔」三個字如同三伏天吃了一箱冰棍:「我,我~~」

    「謝謝你,周叔叔。」李勝馗說道,「媽媽是最好的媽媽,兒子卻不是好兒子,她應該有他的幸福。」

    天啊,他答應了!

    「謝謝你,周叔叔。」李勝馗認真說道,「你是好叔叔,但不會是好丈夫,你是好人,但還配不上媽媽!」

    周老師楞住了,他木訥地聽著小男孩的聲音,「配媽媽的人應該是天底最好的男人,因為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是我,李勝馗的媽媽!」男孩的聲音充滿自豪驕傲和不可阻擋的霸氣:

    他,李勝馗的媽媽!你們這些男人想娶我的媽媽還是先超過我再說!李勝馗第一次有把世界踩在腳下的信念,下意識的他不願意任何人能超過他。

    腳底輕快的李勝馗與步履蹣跚的周老師背道而行。初冬的天慢慢灰暗,朦朧的天色如同一層層紗稠籠罩了人和人之間的空間。

    李勝馗越走越快,他想回家撲向那個永遠溫暖柔軟的懷裡,在小惠媽媽面前,他永遠是兒子李勝馗。

    一個人攔住了他。昏暗的天色裡,高大的人影像一扇門板擋在前方,李勝馗彷彿看見電影的鏡頭:大衣領子豎著的殺手在街頭冷冷地看著獵物,手慢慢從口袋裡伸出來,反射銀光的手槍冒出紅紅的火苗,死神的爪子抓向可憐的龍套演員。不過一切都沒有發生,人影靠近,

    「你好,勝馗,我姓呼,呼列那。」

    李勝馗脖子上的寒毛豎立,呼列那,彪哥?

    呼列那瘦削的臉與魁梧的身材不成比例,恍眼看去有些畸形。他臉上的笑容與彭老頭特別相似:狡猾、熱情、睿智和友好。

    「勝馗,看來你吃虧了?」彪哥笑著,像朋友摟著他的肩膀,「我給你找點藥。」李勝馗不習慣摟肩的動作,他輕輕掙開彪哥的手臂;「不用了。」

    彪哥似笑非笑:「這樣回去你媽媽會心疼。」李勝馗遲疑了。

    「難道我是老虎?你是神馗哦。」彪哥呵呵笑道,他很堅決地拉著李勝馗,「我兄弟在前面開了一家診所,他那裡的藥治跌打損傷不錯。」說著瞇了瞇眼。李勝馗心中發毛,有關彪哥的資料在腦海裡迅速過了一遍:

    呼列那,外號「彪哥」「彪子」,蒙古人,38歲。因根紅苗正在66年「破四舊」中敢為人先,隨後的武鬥期間又作戰勇敢,被造反派頭頭提拔成衛隊小隊長。呼列那給人的印象為人豪爽有心計,外表平和卻凶殘狠辣。

    便是前世也極少與社會渣子來往的李勝馗心頭十五個桶打水——七上八下,強忍著害怕到了彪哥所說的診所。開診所的是一對父子,看他們的表情怎麼也不像是彪哥的兄弟倒似他的孫子,前後照應甚是慇勤。李勝馗看見門口白底黑字寫道:戴小樓診所,老軍醫世家,專治男女性疑難雜症。他左右看看無什行人這才低著頭進去。

    當爹的醫生戴小樓給李勝馗臉上薄薄地塗了一層藥膏,低聲解釋:「我那招牌不是說性疑難雜症,而是男女性,逗號,疑難雜症」。李勝馗心想別逗號了,看你戴小樓老軍醫一臉的猥瑣,誰都想到你是「性疑難雜症」。

    彪哥眼盯著他們倒了熱熱的開水,攆小雞一樣把父子趕出裡屋,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李勝馗面前,笑著說:「這藥膏見效很快,一、二十分鐘便能消腫,正好我們哥倆嘮叨嘮叨。」李勝馗此時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心中一面求滿天神佛保佑一面點頭。

    「我不把你當成小孩。」彪哥點了一芝煙,銳利的眼神透過煙霧射在李勝馗臉上,雖然臉上有藥膏敷面,如刀的眼神仍刺得他起了小粒的疙瘩。

    「勝馗,我先問你一件事情,我安在小毛中間的人你怎麼發現的?」彪哥夾著煙吸得很是貪婪,頗不符他大哥的形象,「靠,在牢裡養成這見不得人的『好』習慣。」

    吞嚥口水的李勝馗結結巴巴說道:「只是碰巧,一個兄弟看見他和你在飯館吃飯。」

    「別騙我!」彪哥笑著用手指點李勝馗。

    李勝馗逐漸穩定了情緒,搖頭說道:「一個小弟好像沒資格和你下館子,再加上我讓人跟蹤他幾天,一切就明朗了。」

    彪哥拉著椅子靠近李勝馗:「但你一直沒說,直到要立威才把他擺了出來。」他左右打量李勝馗,「真不知道一個小鬼怎麼這麼多道道。」他掰開手指一一點數:「跳級讀初中,從不看書成績沒下過第一,6歲小娃反搶幾個小伙子,以德報怨幫大毛二毛搞下毛毛鹵雞蛋,扒拉扒拉弄個塑料圈子風靡一時。」

    他嘖嘖咂嘴:「我有你的腦筋小小江城算個屁!」李勝馗默然,他不會參合彪哥的事情,他還沒有無知到以為走黑道真的能成立地下王國。

    彪哥也沒有多說什麼,他抬手看看時間:「勝馗。咱們第一次見面,我主要是看看神馗的風采,沒準以後還會一起搞點事情。」他看著沉默的小男孩笑道:「以後需要幫忙的地方言語一聲,怎麼說毛毛鹵雞蛋也是你折騰出來,我當個猴子下山栽了桃子揀大便宜。」

    李勝馗開口道:「彪哥說笑了,你才有實力把它做大,大毛他們不成的。」

    彪哥的八字眉跳了跳:「好小子,你倒是看出來了,不錯,光在江城沒多大意思。」他送李勝馗出了診所,「多虧你還是孩子,要是大幾歲咱們都別混了,跟你屁股後得了。」話鋒一轉,彪哥說道:「兄弟,雖然你還不認我這老哥,但我要送你一句話:人不可太出頭,鋒芒畢露絕非好事。」

    李勝馗回到家也沒明白彪哥對自己打什麼主意,忐忑使他全無畏縮在小惠身旁的**,而心頭有事情的小惠也沒有覺察兒子的神色比平常不一樣。兩母子吃完晚飯照例是小惠收拾,李勝馗胡亂找個借口出門,到半路上才想起李夢乾在南面推銷呼啦圈,一時找不到人商量的他索索然準備回走,在蒼茫的夜色下看見一老一少迎面走來,偏巧兩個人他都認識。

    「杜老師。」李勝馗叫道,他看著攙扶杜老師的人慢慢說道,「歐隊長好。」

    杜老師沒想到二人認識,她笑道:「馗馗又把作業轉給姐姐做?」李勝馗「嘿嘿」乾笑,敢情杜老師知道他的伎倆猛然間記起叮噹和魯魯還沒回家,他告個急撒腿朝大毛的遊戲廳跑去。

    歐陽望著李勝馗的背影陷入沉思,杜老師碰碰他:「怎麼研究起我的學生?」

    歐陽急忙說道:「有個案子發生在棉紡廠,偶然聽見他們稱呼他是什麼神馗。」

    「呵呵呵呵。」杜老師笑了,「這孩子出名的天才,咱們學校的校長把他當寶貝。不過這孩子是討人喜歡,美中不足太過於老成。」

    歐陽也笑了:「老成不好麼,起碼知道時事艱險懂得刻苦用功。」

    「錯了。」杜老師搖頭,「孩子就是孩子,比如一棵樹苗沒長大能掛重物嗎?他們成長的每個時期應該有屬於那個時期的回憶,孩子所固有的童真才是最可寶貴的天賦,我們做老師的要盡量使他們在這一階段沒有遺憾。」她站了一會自言自語:「嗯,我得抽空去家訪。」神情中露出不安,家中發生的事情使她忘記了每學期必定的家訪。

    歐陽的眼裡起了一層水霧。杜老師自責的神態讓他想起上學時因為調皮留校訓話,訓完話杜老師會帶他到自己家裡,他做作業老師在廚房煮飯。師弟那時還小,總愛端個凳子跪在上面看他寫作業。後來天下大亂,杜老師一邊掃馬路一邊教他和師弟功課,這樣的學習才能使他在動亂結束後考上警官學校成為一名人民警察。

    但怎麼讓師弟也當上警察?後悔似無窮盡的浪潮洗刷著他的身體卻洗不去滿腔的懊悔。從小跟他身後作小尾巴的師弟那次怎麼衝在前面擋下那顆子彈?每想及此,歐陽恨不得時空逆轉,他願意一千次一萬次換回師弟,因為他明白活著的人遠比死者痛苦。

    杜老師,不,媽媽沒有在弟弟墳前哭泣,她佩帶本該晚輩為長輩戴孝的黑紗,那是媽媽為弟弟感到驕傲。

    「我們回去吧。」杜老師像是看出他的激動,微笑著提醒他。歐陽擦去眼角的淚花,扶著媽媽緩緩消失在冬日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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