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雲 六十四、一敗塗地 文 / 朝空城
江州城牆美觀華麗有餘,巍峨險峻不足,大戰不過兩個時辰,晨光熹微,早有楚軍登上,內外短兵相接,混戰慘烈。沈有勝已是血透衣甲,見情況危急,前後護衛,命令左右將孝仁帝拖下城去。
糊塗王爺見此,高喝一聲:「大明皇上逃了!」原本懈怠之人聽言,眼見勝利在望,皆鼓氣勉力而行,一時楚軍之威排山倒海,勢不可擋。孝仁帝還要堅持,一支冷箭射來,正中護其右者之面,血流如注,只見那官員滾倒在地,殺豬般嚎叫,一時楚軍掩殺上來,江州軍誓死護駕,且戰且退,可憐那人死於亂軍之踐踏。
入城楚軍,打開城門,楚騎兵蜂擁而入,江州城兵寡將弱,又無險可守,已無反手之力,眼見大勢已去,皆一哄而散,但凡腿腳慢者,皆成楚軍刀下亡魂。楚軍既入,急切找不到孝仁帝,橫衝直撞,四處點火,搜索搶掠。
姚武聽李彥安排,眼見楚軍百人在外,一聲令下,萬箭齊發,不消片刻,皆橫七豎八陳屍於地。姚武近騎觀之,箭矢皆穿胸透背,試之以石,應聲沒羽而入,這才看到一弩十射威力之強,亦復駭然。遠遠追擊而射,皆箭到而亡。糊塗王爺見後軍陣亂,知有伏兵,忙派一將阻之,自己則奮力向前。
沈有勝護著孝仁帝準備一路往并州而去,李彥早帶兵路口等候,手牽其馬,把臂勸道:「并州以後,一馬平川,地廣民稀,反不如江州水多城密,且燈下之黑,不易察覺,將軍何不讓聖上就地而藏?」
孝仁帝臉色古水不驚,聽李彥之言,開口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愛卿所言正合朕意,沈將軍不必猶豫,當機立斷而行。」
稍停留,追兵又至,沈有勝急中生智,向孝仁帝抱拳道:「事急矣,末將大膽,請借皇上龍袍一用。」
孝仁帝心知其有意李代桃僵,也不矯情,毅然脫下,沈有勝讓身邊一個高矮與孝仁帝相仿的士兵穿上龍袍。
孝仁帝見其人羸弱,髮鬚皆白,臉上深壑縱橫,背駝腰彎,牙齒發黑,且上下僅存一隻,一身麻衣素服,感歎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老丈且將貴服借朕一用!」
老者惶恐,期期艾艾,雖笑似哭,點頭哈腰道:「草民?不敢不敢衣服太髒恐有辱皇上」
孝仁帝仰天朗聲笑道:「老丈為朕不惜性命,朕又豈會為曲曲末節而惜身?」
老者見孝仁帝如此堅持,只好交換。
李彥覓空,將一把弩箭交到沈有勝手上,囑咐道:「沈將軍且一路騎兵快速前行,切不可故意回頭或慢行,讓楚軍看出了破綻,末將途中自有阻兵。此箭一弩十發,百步之內,箭勢不減,可備一時之急。」
「多謝!」沈有勝深深看了李彥眼,咧嘴一笑。牽馬上前,放棄步兵,百騎輕裝便行,故意躲躲閃閃,快速繼續往并州而去。
沈有勝既去,李彥又秘密吩咐身邊士兵,如此如此。讓孝仁帝士卒打扮,混於行伍之中,一路散散亂亂,鑽巷走弄,往廉營而去。
廉營地處偏僻,土地高低不平,風吹塵起,且無正道直通,是以楚軍竟未先到。裡面還有一萬士兵,正偃旗息鼓以待。
楚國邊境,一望無際的肥草,一彎清水靜握其間。
「如何?」楊相解衣卸甲,坦胸露肚,仰臥於草地,舉起酒囊大飲一口,笑對陳飛道。
陳飛雙腳向內跪於地,正襟危坐,細細喝了口鹽水,點頭笑道:「痛快,我軍所至,所擋者破,所擊者服,馳騁四方,楚軍皆望風披靡!」
楊相咧嘴看著蔚藍的天空,突然魚躍而起,將酒繫好,拍拍馬背道:「不過我們該回去了,量我等區區五萬之眾,周王爺還不會看在眼裡。」
陳飛聽言皺眉,心中隱憂,起身上馬,與楊相並騎而行,疑惑問道:「既如此,楊將軍又何必多次一舉?」
楊相拈起三根指頭,侃侃而談,道:「小弟此戰有三利。劍雲關糧草被燒,兵馬雖眾,士氣低落,是以大將軍才如此破釜沉舟。小弟帶兵出擊,長途奔襲,圍魏救趙,憑小弟薄名,可安眾人之心,此其一。劍雲關被圍,前後夾攻,分兵而防,力散則易折,齊力一方則易倦。小弟兵馬雖少,然楚國空虛,後唐新亡,是以攻城略地,不費吹灰之力,周王爺可以倚老賣老,不管不顧,然端木位置尷尬,卻不得不做出樣子,所以小弟料定其必定會勤王。解劍雲之圍,此其三。楚軍大半兵馬出征在外,然四處兵馬回京救駕,我等區區五萬,即便以一當十,也是枉然。勝敗雖一目瞭然,但有哪個皇帝願意臣子,將功績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周王爺雖聖寵正榮,然周正多疑猜忌,經此一事,心中的一根刺必定是買根深種了。離間楚國君臣,此其三也!」
陳飛馬上抱拳,心中佩服,歎息感慨,道:「楊將軍深謀遠慮,末將不及也!」
兩廂謙虛而行,集合眾將士,雄赳赳氣昂昂,凱旋回劍雲。
巍巍劍雲屹立山水懷抱,城上旌旗歪七倒八,士兵或倚牆而睡,或卸甲擦槍,百無聊賴。吳浚破衣破鞋,散游於軍中,發黃膚黑,頭上的盔也不知丟到哪去了,瞇著眼看了看刺眼的陽光,又低著頭,一面走一面想著什麼。
「報,大將軍,對面楚軍已人去營空。」那報信的士兵一頭汗水,說完立馬從旁邊水桶內,捧了一瓢水,從頭澆到腳。
吳浚也不以為忤,連日的並肩而戰,早已情如兄弟,見那人涼快夠了,才問道:「還有什麼?」這些信息太少了,還不足以判斷楚軍的真正意圖。
「方圓五十里確定是沒有楚軍了,不過自昨日開始,江州大火不斷,或是楚軍去江州打穀草去了。」那士兵想了想說道。
「對,也不對!」吳浚似乎想到什麼,卻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將軍快看,陳將軍楊將軍回來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原本昏昏欲睡的立刻來了精神,一個個踴躍站上高處,往下瞭望,揮動著旗幟,高聲喊著。
陳飛遠遠見了,橫刀立馬,向空中放了一支響箭。城上的士兵還未叫喚,城門官早已將城門大開,放下吊橋,列隊鑼鼓跳躍歡迎。
楊相微笑而已,心中卻隱隱不解,待見吳浚,急切開口問道:「何以不聞楚軍動靜,莫非楚軍往江州去了?」
吳浚一怔,點點頭,疑惑道:「楊將軍何以知之?」
楊相拍腿歎道:「壞了,以大將軍對楚軍的瞭解,以為楚軍為何會取江州?除非江州有更大的利益——」
「楊將軍的意思是,聖駕即到江州?」吳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以楚軍的強悍,只需一日,江州城定然繳械,不禁心急如焚。心知有陳飛楊相在此,劍雲定然無虞,也不多話,躍上千里駒,呼嘯一聲,便單騎越過城牆,往江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