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爭風雲 二百零四、選擇 文 / 朝空城
何慶文帶領著并州的一幫大小官員,展開一場又一場聲勢浩大的宣傳,就連許多官家子弟都被他們的熱情給感動了,自願加入了抗洪的行列,更別說那些老百姓,好不容易見這些官員做一次人事,都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拿出十二分的熱情,誓與并州共存亡。
「大人,聽說柳誠病了,一切都是長史何慶文發動起來的。」家丁道。[.]
這個時候何慶文正站在前面,他早已花了五百兩銀子,打通了家丁的關節,目的就是為了剛才那麼一句話。而李彥也吩咐過了家丁,有多少收多少,來者不拒,家丁收禮也是沒有一點負擔。
「小的不敢居功,這些都是下官分內之事!」何慶文嘴上如此說,心裡卻極為希望李彥將所有的功勞都算在他的頭上。
李彥微微一笑,點頭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過付出總會有回報的。」
何慶文興奮得差點哭出來了,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快,不過在李彥面前,感情還是不敢外露,只是微微拱手彎腰的時候,偷偷地笑了笑。
「多謝宰相大人讚賞,下官一定竭盡全力,不辜負大人的期望!」
李彥的一句話,等於是給何慶文貼了一個合格的標籤,正式接納了他。有這麼一顆大樹靠著,後面陞官發財,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柳誠,你先不用管他,到時候本官自有打算!」李彥又思索片刻,道:「好了,就這些,你下去做事吧!」
何慶文猶如聽了仙曲一般,身子輕飄飄的。就連準備辦柳誠的事,李彥都沒有瞞他,可見李彥對其信任。而且說話時的動作語氣,隨便地像在吩咐一個家人似的,更讓何慶文覺得李彥將他當做了自己人看待。
「是!」何慶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退出了刺史府的,走到家中時,猶覺在夢中一般。
………
天公作美,李彥來到并州的第三天,雨水漸漸變小了,風也不再似先前瘋狂,剛剛組織起來的百姓,更是歡欣鼓舞,一個個踴躍地跑上了街頭。
從各地趕來的武林人士也陸續趕到了并州,其中有許多人是李彥小時候便見過面的,此時重逢,倍感親切。再想起父親李安時,在李彥心中,美好的回憶已經多過悲痛。
路老頭自從兒子口中得知,當天給自己下跪的,乃是當朝的宰相,已惶恐不安,早想拜訪謝罪,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與機會。直待家丁來請時,竟連家丁安排的轎子都不上,逕直冒著大雨,跑到了刺史府。
「草民參見宰相大人!」路老頭突然闖進,跪在李彥面前,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誰也不曾預見,在場的數十名武林高手,竟無一人來得及阻攔。
李彥忙上前扶起,道:「老先生不可如此,折殺小輩了!」又害怕路飛天性子執拗,忙將一些有頭有臉的武林人士介紹給他。
只是,路老頭兩耳不聞窗外事久矣,李彥所介紹的,他沒有一個聽說過,只有介紹到武當掌門賀行時,路老頭才叫了句:「真人!」其他的都只是「久仰」帶過!
然後李彥又讓路老頭給眾人講解截流方面的細節,本來李彥大概地講過一些,有了基本的概念,但聽了路老頭細緻的講解,才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思路變得清晰起來。路老頭經過兩天的深思熟慮,此時甚至每個任務需要多少人,做什麼,都表達得一清二楚。
正講解,長史何慶文突然到訪,一臉的憂色:「大人,百姓缺糧,而糧倉中的糧食也已派出大半,恐堅持不了五天了!」
李彥愕然,果斷道:「先勸服百姓節衣縮食,盡量多爭取點時間,本官這就通知臨近州縣支援!」
「是!」何慶文答應了,卻並沒有離開,為難道:「臨近州縣雖不如并州災難嚴重,但也都堪堪自保,恐怕抽不出多少糧食來支援我們。」
李彥思索片刻,轉頭看向路老頭旁邊的路雲中,問道:「路員外對商場比較熟悉,不知這附近有哪家是糧食大戶?」
路雲中聽見何慶文的匯報,立馬便猜到李彥會將問題轉嫁到自己身上,而此時有路飛天在場,他是不得不幫忙的。儘管這是要得罪一批人,甚至今後可能無法再商界立足,但李彥他也是不可能得罪的。
「只有并州城內的曹家與唐家,各有儲備糧食一萬石左右。」路雲中知道遲早要吐出來,所以說得十分乾脆與合作。
「價格幾何?」
「一兩一斤!」
路雲中的話一出,舉座皆驚,這跟強盜有什麼區別,簡直是明搶。然而路飛天倒沒顯得多少意外,只是一臉的茫然,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糧食的價格,且從來不關心錢財的問題。
「好!那勞煩路員外幫忙跑一趟,幫本官務必促成這筆生意。」李彥的話更是讓所有人震動,只有路雲中心內暗暗讚歎。
「草民遵命!」路雲中不得不答應下來,他此時能夠想像,到時候他提出李彥的主張,曹家與唐家的反應。
所謂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爭。這世界上沒有幾個傻子,李彥若是在這種緊要關頭吃了虧,誰知道他會不會秋後算賬。憑著他宰相的權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們那些人就是一個個任人宰割的魚肉。
李彥句句說在明處,讓人抓不出半點破綻,然而路雲中真正執行時,卻不得不顧及其中的潛在規則,自動地做出讓步,可以說吃了啞巴虧,還要受委屈。
李彥接著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何慶文來跟進,心裡盤算著,加上一個月後辛文的幾十船糧草,并州百姓可以輕鬆地過到重建。現在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在水壩,若是路飛天的計劃不能成功,一切都成泡影。
………
柳府!
柳誠開始還能安靜地躺著,然而外面動靜越來越大時,終於按耐不住,想出去看看。沒想到自己的退讓,卻成全了何慶文魚躍龍門,自己的猶豫,卻換來了并州官員的眾叛親離。他很想生氣,卻不知該生誰的氣,他想罵人,然而除了自己,他還可以罵誰?
柳誠還是原來的柳誠,但是大明的主人變了,寧王不再是從前的寧王,劉諭不再是過去的劉諭,李彥也不再是那個七品官了。柳誠還在用過去的眼光看待與對待身邊的人,得到這種結果,在所難免。
柳誠何嘗不知道世道變了,可正應了那句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柳誠已經習慣了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即便沒有劉諭,他還是并州的刺史,一方的大員。可是何慶文的突然崛起,嚴重打擊了他。
「混賬東西…」柳誠這句話打擊面很廣,似乎在針對何慶文,但實質上把所有并州官員都罵了進去。
軍師站在一旁,垂手低頭,他以前所說的所做的,都是需要先稟報了給柳誠,才敢在外人面前張嘴。此時柳誠不高興,按照慣例,說什麼都會被駁回。因此軍師選擇了沉默,柳誠需要冷靜,他也需要思考。
「本刺史倒要出去看看,這并州還換了天不成,他何慶文不過是條搖尾的哈巴狗,竟然敢爬到本刺史的頭上來,反了他了…」柳誠口裡說得激憤,但腳步卻只在房間內打轉,因為他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麼,何慶文現在成了人家宰相的座上賓,自己即便回心轉意,也只能坐第二把交椅,屈居何慶文之下,這讓柳誠如何能夠忍受。
軍師察言觀色,突然決定破例開口。
「大人…」軍師說了這麼一句,便停了下來,眼見柳誠閉了嘴,心裡多了幾分把握,開始往下說。
「大人,奴才以為寧王肯定才翹首以盼并州方面的消息,大人何不派人進京匯報一二,也好安寧王之心?」
柳誠心下思慮,眼下也只有這麼一條路了,希望能抱上寧王這個大腿,不然兩手空空,將來的形勢可就不大妙了。
「這次責任重大,你就親自去一趟吧!」柳誠此話多少有些口不應心,雖然軍師是唯一合適的人選,但又怕他太聰明了,主動搭上寧王,把自己晾在了一邊,可就難看了。
軍師何嘗不瞭解柳誠的心思。柳誠雖然表面上落落大方,胸懷坦蕩,但說到底,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就是那個被他當做禮物送出去的女兒,他也是心存懷疑。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若是女兒出力了,他就不應該只是在并州做個窩窩囊囊刺史,最起碼也該是個京官。
「可是,在下一介草民,恐怕見不到寧王!」軍師的話很明顯,他想要官了。
柳誠不怒反喜,甚至設身處地地位軍師考慮,思索道:「本刺史封你做個司馬,從五品下,如何?」他這裡有劉諭先前給的空白文書,需要封賞本州的官員,只要填個名字就可以了。當然柳誠不會將這個秘密告訴給別人,外人見他說一不二,還以為他手眼通天呢。
「謝大人!只是下官家居狹窄,田地薄寡,難以配得上下官如今的身份。」軍師這次說得更加的直白,他不禁想要官,還要財。
然而柳誠聽到的卻是:「俺的家人都握在了大人手裡,還敢一去不復返嗎?」柳誠自然爽快地答應了,信誓旦旦,一定會照顧好軍師的家人,讓他後顧無憂。
「錦衣玉食,車馬從簇自然少不了他們的,放心!」柳誠笑道,雖然是在軍師的一步步引誘下促成的,但對於柳誠來說,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揣摩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