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爭風雲 二百四十二、爭辯 文 / 朝空城
更新時間:2012-09-01
「查,一定要徹查到底,還天下人一個公道!」寧王斬釘截鐵的話擲地有聲。
李彥慌忙站起來,腳上一不小心,甚至踩在了官服之上,但此時他已顧不得那麼多,倉皇跪下道:「皇上,微臣以為不可!昨日事發之後,微臣斗膽過問了事情的經過,覺得其中尚有疑點,在真相未查明之前——」
李彥話未完,恭順帝沒有開口,寧王先是冷哼一聲,繼而笑著向李彥,道:「左相忠君之心可嘉,此事關係皇家聲譽,本王何嘗願意家醜外揚?只是若是草率輕易處置,公道何在?皇家聲威何在?」
寧王說到後面,往向殿下所有大臣,眼光凝聚,迸發出凌凌寒霜。
「臣等附議,請皇上聖裁!」雖然並沒有人真正瞭解其中的真相,但所有人都做出了決定。官者,站隊需要理由,然而做事卻不需要任何原因。
不過這個結果是恭順帝所預料到的,也是李彥所想看到的,只是兩人都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表示不能大事化小,十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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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金同跪了兩個時辰後,依舊沒有見到恭順帝,只是由太監傳出一句話來:「皇上口諭:朕已就寢,有事明日朝議即可!」
金同領旨謝恩回去,其實離恭順帝就寢時間還早,然而金同並不計較這些,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答覆,一個甩手的理由。
既然皇上發話了,金同的目的便達到了,不該過問的,不能過問的,過問不了的,金同不會也不願去過問。
劉墾確實清醒著,且較比以往,顯得更加亢奮,待金同走後不久,他便馬不停蹄地前往寧王府,向寧王問安,並將京城發生的命案稟告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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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
「皇上準備怎麼處理?」寧王聽完有些動容,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只是習慣了群策群議,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於是靈機一動,問起了恭順帝的意見。
劉墾一怔,在寧王面前從來只有聽命行事的份,何曾有他說話的權力,將欲開口,又猶豫不決,臉色更是陰晴不定。還好他低著頭,不然被寧王看到,又要猜疑。
「明日朝議。」劉墾盡量保持著平淡的語調,但聽在寧王耳內還是有些發抖,不過寧王卻不以為恭順帝在激動,而是以為他誠惶誠恐,心內害怕。
「嗯,一切由皇上做主就可以了!」寧王覺得劉墾的答案中規中矩,卻不失一個好方法,只要自己在其中再加幾把火,將事情鬧大,牽扯出江彬來,然後步步引誘,就不信江彬不上鉤。
「是!」劉墾已經恢復了平靜,恭順地回答著寧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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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出於如此考慮,才有了今日大殿上,寧王過激的反應。
眼見大勢已成,李彥卻依舊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態度,堅定地跪在地上,脖頸僵硬,道:「皇上大婚在即,諸忌皆當避諱,微臣以為,即便命案需要處理,也當退後進行,請皇上三思。」
這個叫「皇上聖裁」,那個叫「皇上三思」,可是坐在龍椅上恭順帝,什麼也不能想,什麼決定也不能做,他今天的唯一目的,就是看戲,看著一個個口是心非的人,如何表演忠君愛國。
寧王驀然想起此事,兩者確實衝突,然而選秀聖旨已下,這邊又誇下了海口,若是朝令夕改,將來如何服眾?
不過寧王並沒有為難,道:「選秀之事才剛剛開始,且其中人品個性,不是三兩天就能夠看得出來的,還需要給她們一些考驗,皇上大婚之期尚有時日,而眼下之事最為急迫,需要快速處理,只要得當,並不忌諱。」
寧王能夠對於婚期能夠鬆口,最為高興的當數恭順帝了,不由感激地看了李彥一眼。
而此時的李彥並沒有低頭,接著辯駁:「皇上,微臣還是覺得不妥。查案之事,雖然與辦事之人的能力不無關係,但是更講究的是證據,是機緣,而皇上大婚之時,已上日程,半點耽擱不得,也容不得半點差池。請皇上三思!」
寧王聽言,原來自己沒有將話說絕,為的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沒想到李彥針鋒相對,緊緊咬住不放,不由得暗暗悔恨,虎目看向李彥,冒出絲絲火花。
不過眼下的大好機會,寧王怎肯輕易放棄?
寧王之所以能取得今日的成就,雖然與他的身份脫不了干係,但其中何嘗沒有他的手段,若是手下之人不是真心歸附,又怎能講出真心的見解,那麼寧王的群策群力,不是擺設?然而事實證明,群策群力總能達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寧王不是沒有野心,但作為一個空有頭銜的王爺,沒有權力,沒有實力,甚至連財力都沒有,因此微時的寧王如同草叢裡的跳蚤一樣,蓄勢待發,卻又默默無聞。
而今,已是萬人之上,在朝廷上甚至可以完全壓倒恭順帝,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然而這並不能讓他心安,因為沒有實力。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空中樓閣,一旦有人不高興了,完全可以肆意摧毀,而寧王卻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除了一些州縣不中用的廂兵,寧王發現,他連最起碼的御林軍都指揮不了。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將其中的將領,強行來一次大換血,又害怕將他們逼得太急,而心生異動。
正是有著這番的擔憂,寧王才急切地想拉攏一些有軍權的人,而江彬恰巧在此時跳了出來,怎能不讓寧王心動?
「皇上,若是左相覺得太原府之人無為,本王願意立軍令狀,將此事一力承擔下來,絕不耽誤皇上的婚期,請皇上聖裁!」寧王雖然站立著,但低下頭拱了拱手,這在下面的官員看來已是十分難得。
對於恭順帝,更是驚喜連連,沒想到今日竟還有事情有他做決定的。
看著一左一右的兩位輔政大臣,向自己低頭,歡喜異常,只是表面卻誠惶誠恐,手無足措,左右轉著頭,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又望向殿下的大臣,卻沒想到一個個都將頭貼在了地板上。
「這個——這——既然寧王已經立下了軍令狀,李愛卿——就——就算了吧!」恭順帝輕輕道。
「微臣遵旨!」李彥答道,對於恭順帝,他從來沒有過半句違逆,完全做到了皇上的話就是聖旨的恭敬。
「是!」寧王答道,只是恭順帝的話,讓他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卻又說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聽著十分不舒服。
朝會散去時,三五成群,陸陸續續又來到了寧王府邸。
這個時候,不是逞個人意氣的時候,更多的是群體的利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關鍵的時刻,必須一致對外。
這些自然是寧王所想看到的,也證明他這些天來花費的心血並沒有白費,現在他這個群體,有了相當的凝聚力,可以抵禦一定的衝擊。
寧王一揮手,所有人都悄無聲息地找到先前的座椅,井然有序地坐了下來。
康良最先開口,臉色顯得十分凝重:「王爺,要不要先將朝會上所發生的事,讓永州的人知道,以免被小人利用,節外生枝!」
寧王聽言,微笑地點著頭。當然這並不說他贊同康良的說法,而是喜歡康良的態度。
雖然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建議,但在寧王聽來,它卻包含了兩層意思。
其一,康良沒有就寧王在朝會上所做的決定,問三問四,說明他看重寧王的權威,無條件地信任與支持寧王,康良已經熟悉並已習慣了作為寧王謀臣的角色。
其二,對於上次的小小風波,也因為康良的這句話而輕易地化解了。有了開始,其他官員便會放下心中的畏懼,重新融入其中。
也因此,寧王不禁對康良刮目相看。
「下官以為不妥,如此刻意,反倒引起江彬的疑心,不如順其自然。朝中之事,並沒有多少秘密可以隱藏,且憑著江彬的實力,一定很快就能探聽清楚。」吳俁也是一點就通的人,聽康良提出如此下策,便知他另有目的,於是順水推舟,也不痛不癢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寧王微笑地再次向吳俁點頭,表示讚許,這當然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江彬正是最為危難之時,能得王爺提拔,自是喜不自勝,只是如同釣魚一般,須得循循善誘,耐住性子才行,這時間恐怕有些倉促。」又一位官員講道。
「李大人莫要忘了,這皇上的婚期,還不是王爺說了算的?」一人笑道。
眾人聽言,也都笑了起來,就是寧王也忍不住咧了咧嘴,露出八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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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
趙萍持著著蘸滿濃墨的毛筆,歪著頭想著,遲遲不知如何落筆。
「寫什麼?」趙萍轉頭看著姐姐,問道。
趙燕正默默地看著何琦與林茹依下棋,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你今天就寫個『間』字好了!」
何琦聽言一笑,道:「莫不是姐姐已猜出相公的作為?」
林茹依放下手中棋子,也抬起頭來,笑道:「如今,也只有燕姐姐能猜出一二來,我們自不用說,只怕連寧王現在也蒙在鼓勵。」
趙萍皺了皺鼻子,一手挽著秀髮,低下頭去無奈地寫著。
「喲,我怎麼聽這話,還想有些醋味!」何琦調笑道。
林茹依忙搖晃著雙手,臉色急得通紅,急促道:「沒有——我沒有——」
趙燕與何琦見此,皆有些不忍,不敢再逗這個心裡善良,又有些卑怯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