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百六十四、討論後的結果 文 / 朝空城
夜幕漸漸拉開,將整個京城籠罩其中。
一頂頂轎子,放輕了腳步,披著剛起的霧氣,緩緩地前行。轎子內坐著的人,都斂聲息氣,眼觀鼻,鼻觀心,端正沉思。
很快,寧王府前,便一排排擺滿了轎子。官員們各自整理好衣冠,相互抱拳,便聯袂往裡走去。
沒有嘻哈喧鬧,沒有通報,沒有客套,一切都在無聲中有序地進行著,如同葬禮一般肅穆,如同朝會一般莊嚴。
眾人進門時,才發現康良已先到了,正與寧王細聲細氣地說著什麼。
沒人敢打擾,各自找著熟悉的位置,坐了下去,靜靜地等待著。
管家眼看椅子已經坐滿了,這才上前附耳提醒。寧王只是點了點頭,又向康良說了幾句,這才讓他回到座位上。
康良點頭答應,回身時,只見所有的官員都在看著他,都想知道寧王對他說了什麼。這個時候,用一句人心惶惶,猶及不過。
唯有吳俁,一臉的疑惑。
康良卻心內有苦難言,待得到寧王的召喚,他便仔細更衣,不急不緩地過來了。待到寧王府,才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先到。
寧王一臉和藹地問著他的兒子學習狀況、他的子侄生意狀況、他的家人身體狀況,康良雖然不明原因,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著,期間已陸續有官員登門。
接著,寧王又一臉嚴肅地給出一些訓子之策、持家之方。這時候,下面的官員都已經就座,而管家也過來提醒。寧王點頭回應管家,又接著告訴康良,要保重身體,注意飲食,才讓他回到座位。
康良此時即便講出實情,有誰能相信?就算吳俁,只怕也會嗤之以鼻,甚至覺得受到了戲弄吧?是的,康良此時也有這種感覺。
不過康良總算明白了寧王的別有用心。他是在利用這種方式,向所有官員傳遞一個信息,康良是他寧王的心腹,同時也在敲打康良,別妄想有二心。
「寧王是看出了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康良確信寧王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否則的話,完全可以毫不留情面地將之拉下馬來。
不錯,任何人都容不得背叛,更何況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寧王。
其實康良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自從被寧王提拔上位,便一直表現得中規中矩,也是這種中規中矩,讓寧王覺得康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離,給他一種十分不安全的感覺。正是出於這個考慮,寧王才想出這一出,特別警告一下康良。
「咳咳——」寧王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今天朝會上也看到了,皇上這是有意在偏袒李彥,顛倒是非。若長此以往,公理何在,人心何在?更沒有了我們說話的權力!」
寧王雖說得隱晦,但意思卻清楚:皇上與李彥聯合,寧王的勢力勢必被打壓,不能沉默,必須想出應對的策略。
下面的官員也紛紛點頭,議論開來。
恭順帝如此張揚庇,憑誰都看出來了其中的問題。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寧王若倒,跟著後面倒霉的肯定是在場的一些親信。這個時候不出智出力,更待何時?
由於關係到眾人的切身利益,這次倒省了許多恭維的廢話。
「王爺,下官以為,皇上之所以在處理李彥的問題上有失公允,問題不在皇上,而在李彥。只要我等抓到了真憑實據,擺在皇上面前,皇上自然會醒悟過來的。」一人道。
現在這個敏感時期,即便是內部人說話,也帶了三分謹慎,斟詞酌句,既要讓在場的人聽明白了,又不敢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話即便是恭順帝聽了,或許會生半天悶氣,卻挑不出什麼毛病。
然而聽在寧王的耳內卻是另一層意思:李彥是皇上的唯一靠山,只要李彥倒了,皇上自然會乖乖聽話。
「聞大人之言雖有理,卻難行之有效。依下官舊日查訪,李彥為人做事小心謹慎,並不亞於當年的睿親王。且自從升任宰相以來,反倒比之從前低調許多。要查出其真實問題,只怕難,難比蜀道。」又一人道。
寧王聽言,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自從恭順帝登基以來,李彥一直被寧王踩在腳下。然而李彥就像那頑強的雜草一般,任爾怎麼踐踏,依舊長勢良好,現在甚至還有瘋狂蔓延的趨勢,確實讓人頭疼。
且存在這麼一個問題。
兩個高手對照,你一刀我一劍相互比拚,見招拆招,還有方法可循。然而李彥就像個完全不懂功夫的毛頭小子,處處都是破綻,卻運氣極好,每次與之對抗時,總有貴人相助,反倒讓人防不勝防。
這不,前幾日還才聽聞劉本攜子親自登門,然而就在朝會之前,便又聽人傳報,江彬主動拜訪了李彥,也不知道這小子有哪門子的魅力。
「正是如此,我等何不合力勸勸皇上?」在寧王沉思之際,又有人開口了。
吳俁還是決定聽從了康良的見解,什麼都不知情,少說少錯,聽命行事。然而聽見此話時,不由得一怔,偷偷瞥了一眼寧王的臉色,只見對方臉上的肌肉明顯抽動了一下。然後又用餘光看向康良,後者正低頭沉思,一臉鎮靜,反倒看不出什麼。
「合力」「勸皇上」?合力就是群臣一起,勸皇上便是進諫,說白了,也就是逼宮!在這些人看來,皇上較之李彥要軟弱得多,正是兩軍交戰,以虛對實,以實擊虛。
「真的到了這一步嗎?」吳俁想到來之前聽康良所講的話,不僅有些氣虛,如此過激的行為,一旦失敗,面臨的將是滿盤皆輸。
寧王並沒有表態,這兩個方向他都想過了,並不是萬全之策,針鋒相對,無論面對的是李彥還是恭順帝,絕對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最終的結果將是兩敗俱傷。況且在他們之間,想冒頭的勢力還有很多。
所有的人聽言,都沉默了下來,似乎這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也或許是在座的都太過緊張,將問題往這方面引導了,不過氣氛已造成,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處理不了的問題,下官以為,可以先放一放,過幾天,再回頭看時,或許會有轉機也說不定!形勢不明,戰機不定,草率做出決定,有時會將人帶入絕境。」這個時候,康良說話了,不過話語中,儘是「或許」「說不定」「有時」等不確定的詞語,讓人聽了心裡不踏實。
「哦?」寧王拖長了聲音道,對於康良的回答,顯得極不耐煩。看來剛才的動作,並沒有引起康良的警覺。
「王爺,金同此去并州已有數日,以下官估算,這兩天就該回來了——」康良道。
此言一出,紛紛驚訝不已。
「這麼快?」
「不可能吧,如此驚天大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完事,也太過草率了吧。」
「況且我們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金同一定能查出什麼?」
「宰相大人多慮了。」
然而寧王卻不這麼認為,多算勝,少算不勝,對於任何不利於自己的事,都不能報以僥倖心理,否則事到臨頭,必然措手不及。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康大人考慮的不錯。」寧王一句話便將康良的話定了性,其他人也不再懷疑山雨欲來,個個閉了嘴巴,等候寧王的吩咐。
「王爺,金同路上形單影隻,要不我們派人在半路將之——」一個官員突然想到什麼,輕聲道,左拳化掌,做了一個往下切的動作。
「萬萬不可,此時下手,任何人都會猜測到我們頭上!」吳俁忙阻止道。
「吳大人,你也說是猜測了,只要沒有真憑實據,又能奈何?況且受懷疑的不只是我們吧,也有很大可能是并州人。」此所謂的并州人,顯然指的是謝朱誠了,由此可見,在場的各位已經與之劃清界線了。
寧王沒有回應,也沒有點頭,只是淡淡道:「謝朱誠既然不堪重任,不過并州不可一日無主,看來又要讓本王頭疼一陣了——」
說著,自嘲地笑了笑,道:「今天就到這吧!」
但在那建議的官員心裡,寧王的不應答,便表示已經默認了他的做法,不禁暗暗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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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無塵,夜色如銀。
何府內,銀燭華樹,花園內亮如白晝,美酒佳餚,玉盤珍羞,李彥正與四位嬌妻舉頭望明月,相互把酒,言盡溫柔。
似乎皇上的所作所為,寧王的緊張籌備,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渾不在意,還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胸有成竹,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灑脫?
或許真如寧王所言,李彥不過運氣好罷了,卻不知這一次誰又會是他的命中貴人。
一府盡歡,直到醜事,李彥眼見何琦有些犯困,這才不得已將酒席散了。何琦如今懷有身孕,睡時多醒時少,李彥也是處處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