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千軍(下) 文 / 秦啟
啊！
柳悅華的驚呼在寂靜的林間迴盪。
沿著樹幹翻騰而下的楚袁連忙循聲望去，不由吼了起來。
「還呆在那裡幹嘛，走啊！」
說話的同時，楚袁再次手腳並用地穩住身影，現在他距離地面已經不足十丈。他略微估算了一下，便決定不再在樹幹上逗留。他直接凌空翻了個觔斗，『彭』地一聲降下地面。
柳悅華急忙跑了過去，將跌坐在地的楚袁扶起。
「走！」
兩人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便向著樹林的另一邊疾奔而去。
上空飄下的落葉受到兩人氣機的牽引，紛紛追蹤飄降。沒過多久，它們都盡數轉化為符兵。數百上千的，仿若千軍萬馬，向著兩人飛掠。
呼呼呼…
密集的破空之聲在身後傳來，讓楚袁感到頭皮發麻。而且前路樹幹林立，匆忙間他們早已忘卻了方向，現在只能倉皇逃命，不管前路已成迷宮。
半刻鐘過去了，身後的葉脈符兵依然不依不饒，面對窮追不捨的兇徒，楚袁已經滲出了冷汗。此地雖然樹幹凌亂，但是地面整潔，並無地勢可依，也沒有障礙可設。這樣玩命的狂奔恐怕還沒被葉脈符兵追上，便已經先要累死了！
他不想坐以待斃！
「幫我擋一下，我要用法寶了！」楚袁急聲道。
柳悅華一怔，繼而意會，她點了點頭，特意放緩了腳步，同時抽出軟劍，干擾著身後葉脈符兵。而楚袁則再奔跑數丈後才停了下來，他飛快地取出了冰雲瓶。
對於這個法寶，楚袁也是心裡沒底，可現在情況危急，只能依靠自己的精神韌性去賭一把！
他雙手抱著瓶子高舉過頭，同時閉上雙眼。很快，他就跟冰雲瓶產生了聯繫。
另一邊，柳悅華將軟劍使得密不透風，她且戰且退，同時也極力防止葉脈符兵將兩人包圍！
可惜，她的技法縱然厲害，但也無法隔絕鋪天蓋地的敵人。此刻，就有十數片葉脈符兵穿過了她的防線，狠狠地刺向楚袁。
『呼呼』的破空之聲尤為刺耳，飛射間，還清晰可見根根骨幹伸張，仿若絕世利器。帶動慘烈蕭殺的氣勢，欲與目標不死不休。
見此情景，柳悅華當即慌了神，她急忙追上一步，伸出一根粉紅的手指，連連戳擊在最近的數片葉脈符兵上。
『噗…』
葉脈符兵雖然沒有馬上焚燬，但也掉下了地面，一時間失去了活動能力。而就在這短暫的分神，柳悅華被一片葉脈符兵給刺傷了手臂。但她忍著劇痛，繼續急身追趕，因為另外數片葉脈符兵仍然電射向楚袁。
眼看，援救恐有不及！
就這個時候，楚袁忽然睜開了雙眼，同時，他手中的冰雲瓶也是一陣劇烈震動，『噗』地一聲，封住瓶口木塞被衝開，激盪出連綿的冰霧…
在這一刻，附近的符兵就像上了岸的魚，瞬間掉落地面不停翻騰，沒多久，便直接在冰封內化作粉末。
「還不過來！」楚袁對著柳悅華大喊一聲，此刻他已是大汗淋漓。
柳悅華馬上回神，她蕩起一片亮紅的劍光，隔絕身後的葉脈符兵，繼而承受著寒冷跑到楚袁身旁。
此時，冰霧覆蓋更大，也更濃了，完全充斥這這裡附近的方圓。葉脈符兵好像不懂得危險，依然勇往直前。哪怕掉下地面成為塵埃也照樣前赴後繼。
看到這樣的場面，柳悅華張大了嘴，就連準備處理一下手臂傷口，也忘記了動作。
她從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她出身皇家，見識甚是廣闊，但也只限於書面文字，以及聽聞。現在近距離地見識到法寶的威力，使她如在夢中。
這些凶悍的符兵就這樣毀了？
足以對抗千軍萬馬的符兵…
這就是法寶的威能…
柳悅華失神了，她完全沒注意到，這場冰霧的施法者已經濕透了衣衫，而且還在猛力顫抖，面上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楚袁死死地咬著牙，冰雲瓶給他的消耗比製作符菉更甚。他只能期望，那還源源不斷的葉脈符兵快點被殲滅，完全的殲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抗多久，就怕雙眼一黑，他們兩人也要葬身此地。
想到這裡，他立即低聲喝道：「拿出石牌！」
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讓他頻臨虛脫，他急忙穩住心神，全神貫注地操控冰雲瓶。
而柳悅華則被楚袁的喝聲所驚醒，她轉過頭看到了渾身顫抖的楚袁，不由嚇一大跳。急忙下意識地伸手將他抱著。
漸漸地，楚袁感到了虛弱，他的雙眼已經開始模糊，眼前的事物漸漸扭曲，繼而旋轉。他唯一還能感到的就是身體被什麼抱著，軟軟的，也暖暖的。他很想強作精神。但下一刻，身體還是一歪，便失去了知覺！
眼看楚袁昏厥，柳悅華頓感驚慌。然而，遠處還有數片符兵未滅，並向他們發起了進攻。危急間，她唯有先將符兵擊毀。
嗡！
軟劍瞬間變得筆直、硬朗，一往無前的氣勢油然而生。就一劍，如同她外門考核時一樣，一劍就斬殺了數片符兵。
在用出了這一劍之後，柳悅華感到了昏厥，但她強作精神，轉身飛快地回到楚袁身邊。可是，楚袁的狀況卻讓她手足無措。
楚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仿若屍體，就連胸膛也停止了起伏，身體呈現一片詭異的漲紅。面對這樣的狀況，柳悅華急得似熱鍋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到了石牌，但她馬上就否決了，她怕自己被送回管理室，而楚袁卻被遺留在這裡。
一會，柳悅華苦思無策，只覺得心頭酸楚，不禁哭了起來，整個人更是撲在楚袁身上，不停搖晃，推壓…
漸漸地，她在大哭中暈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楚袁身上的漲紅正慢慢消散，皆向著他的手腕流淌，而他手腕的紅斑卻像得到了極大的滋補，變得恍若活物。
哇哈！
牛屎龜爬了出來，對著楚袁手腕的紅斑不停嘶吼。一會，他又像想到了什麼，忽而停止了一切動作，靜靜地看著。豆大的眼睛充滿了警惕之意！
楚袁胸膛漸漸起伏。呼吸也開始活絡。這一個現象，讓伏在他懷內的柳悅華驚醒，她喜出望外得不知所措，只不停地擦著臉上的淚水，斷斷續續的笑了起來。
但是，她的笑容並沒綻放多久，便又再次變得驚慌。
只見楚袁的身體不單止漲紅消退，就連平常的血色也跟著消失，整個人變得蒼白無比，如同萬年陰屍。而這時，一直趴在一邊的牛屎龜忽然衝到楚袁的手腕近前，張嘴就一口咬在艷紅的紅斑上。
紅斑受到了刺激，徒然艷紅收斂，又回復了平常。
而柳悅華也察覺到牛屎龜的異動，但她並沒發現奇異之處。這時，她突然想到了療傷止血符。
「試試吧！」
她揚起符紙，瞬間將之激活。
噗！
這張朱紅的符菉沒有產生火焰，但當它貼在楚袁身上的時候，徒然化成了灰白的紙灰，一道肉眼可見的紅光在紙灰內遊走，逐漸化作細流流淌入楚袁的身體。
一會，楚袁那蒼白的臉色得到了緩和，而那手腕也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儼然還是一塊紅斑。
……
楚袁睜開了雙眼！
他只覺得世界灰濛濛一片，看不得真實，他想猛地搖頭讓自己清醒，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咧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你醒啦！」
一道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楚袁移動眼球，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但他感到很熟悉。
而且感到神迷！
下一刻，他的眼睛徒然睜大！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陌生而又在腦中盤繞不散的人。
那個在山林小溪洗澡，又在元虛主幹道相遇的倩影！
她叫柳玥，是柳悅華的表姐！
柳悅華！
楚袁的大腦瞬間清醒。他用力地將雙眼禁閉，繼而張開。
漸漸地，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還有感覺到那關切的目光。一時間，他的心裡泛起一陣莫名的失落，同時，又湧現出一份溫馨。
他微微地呼出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屏蔽。張了張口，發覺喉嚨發乾，竟然說不出話來。
「想喝水嗎？」柳悅華輕聲問。
此時柳悅華的模樣很憔悴，只見她滿臉疲憊，而且眼眶紅腫，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還有她那用來綁著鬢髮的一條絲帶也失去蹤影，使得一邊的秀髮散開，遮擋著小半玉顏。右手的袖子撕裂，露出一片瑩白，還有那沒來得及包紮的傷口。
楚袁再次張開口，嘶啞道：「先處理好你的傷口，用療傷止血符。」
柳悅華一笑，拿起冰雲瓶，小心翼翼地將水倒進他的口中。同時道：「慢點喝！」
清水入喉，瞬間撲滅了喉嚨的火熱，良久，楚袁終於集聚出一絲力氣，他艱難地爬了起身，坐在地上。
「對不起，我不該跑去偷葉子！」
「沒事，我們不是還沒死嘛！」柳悅華笑道。
楚袁搖了搖頭，忽而對柳悅華道：「怎麼還不用療傷止血符？」
「輕傷，不要浪費了，後面的路不知道怎樣呢！」
楚袁認真道：「不，傷體不能繼續探險，不然更易受傷，何況，我這裡還有一張呢！」說完，他從懷裡掏出符菉，遞送到柳悅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