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1章 阿里團長的決定 文 / 攘臂說劍
第31章阿里團長的決定
當傭兵們將屍體都掩埋好了之後，阿里團長盯著手裡的那枚神騎士徽章直發愣。阿爾瓦知道他心中有一個非常難以抉擇的問題需要考慮，也沒有過去打擾他。遠遠地從山坡上看過去，不少的傭兵在那幾個聖壇神騎士的墳前在做禱告。看來，卡羅大陸上聖堂的信徒還真的不少呢，傭兵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粗略估算了一下，信徒在這個傭兵團裡的比率明顯超過了半數，估計民間還會更多。
良久良久，阿爾瓦踱著步子過來，問阿里團長說：「怎麼樣，我的團長閣下，你考慮好了麼？」阿里團長的思路被打斷，驚愕地抬起頭：「你知道我在考慮什麼？」
「我當然知道」，阿爾瓦笑了，「你跟其他的那些傭兵不一樣。你見過世面，考慮周全，這也是你為什麼能當上這個傭兵團長的原因。很多事情，光憑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看著阿爾瓦笑得諱莫如深的樣子，阿里團長越發地覺得這個小貴族不簡單了。他遲疑了一下，問道：「那麼依照你的意思，我該做出怎樣的決斷呢？」
阿爾瓦點點頭：「你既然問到了我，我就不妨直接了當地告訴你好了。眼前的形勢，為了大家的安危，當然最好是馬上撤出泥濘森林了。以你的判斷能力，肯定是知道，為了區區五百金幣，去冒這麼大的險不值得。萬一我們繼續前行，遇到了那個強大的聖堂敵人，為了隱藏行蹤，他九成九會殺了我們滅口。這個道理非常淺顯，但是你既然在猶豫，就是有其他的因素讓你難以做決定。」
阿里團長抬起頭，一隻獨眼裡閃過了驕傲的神色：「是的！阿茲魔法師！你是一個魔法學院出來的人，又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不瞭解我們這種傭兵。五百枚金幣的確是一筆橫財，可也犯不上那全傭兵團的命去拼。不過傭兵有傭兵的驕傲，我們這個南方野狐傭兵團，在出入泥濘森林大大小小上百個傭兵團當中，雖然不怎麼出名，但也是叫得上字號的！我們如果就這麼退出了泥濘森林，退還那一百個金幣的定金是小事，可以後團裡的兄弟們可就在沒法抬起頭來做人啦！哪怕是解散了傭兵團，手下的這幫兄弟們去別的團找飯吃，人家也不會接受一個沒有冒險精神、怕死的膽小鬼的。」
阿爾瓦點了點頭說：「我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可就算你現在帶人退出了泥濘森林，回去跟你僱主說，你因為力量所限，沒能達成任務，退還了定金，只要你的人不說，不是就沒別的人知道了麼？」
阿里霍地站了起來：「阿茲魔法師，你還是不瞭解我們。作為一個真正冒險者，如果死在床上，那將是一種恥辱！在我們團裡，到現在前前後後除了傷殘在家不能繼續冒險的人之外，已經死了十九個。但我們活下來的人仍在繼續，並且我們的團也在不斷的壯大。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固然可以平安地避開這次危險，可是——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我要繼續前行，為了一個冒險者的榮譽！」
阿爾瓦聽他的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阿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他很平靜地沉默了一分鐘，然後對阿里說：「來吧，我的團長，下面給我說說你此行的任務吧。」阿里的目光有些詫異，問道：「你？你打算繼續跟我們行進麼？」
阿爾瓦依然帶著那種平靜的笑容反問道：「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來吧，告訴我你們到底有什麼任務，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呢。」
「不不，阿茲閣下，你不必跟我們一起冒這麼大的危險。我剛在坐在這裡考慮，會將九個比較年輕的傭兵留下來。一來他們剛入團不久，而來如果南方野狐團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不至於全軍覆沒，總有火種留下來。你可以考慮跟他們一起先向北走，雖然這幾個年輕的傭兵經驗不足，獨立走出森林也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是相比起來，畢竟比跟著我一直西行安全得多了。」
阿爾瓦很平淡，蹲了下來，去看阿里團長剛才正在看的地圖，嘴裡輕輕地說：「沒事的，我決定跟你一起走，去看看真正的冒險，也為了你冒險者的榮譽！」
阿里有些驚訝了，他仔細地打量著這個正在認真看地圖的少年。他這個年齡，甚至可以說還算得上一個孩子，別的小貴族，這個年齡都穿著華貴的衣服，品嚐著水晶瓶裡盛著的美酒，摟著別的貴族少女翩翩起舞呢。而這個阿茲，單就只這份氣度，不簡單那！
「我們已經進入泥濘森林四天半的路程了，現在在這裡。」阿里指著地圖給阿爾瓦解釋說，「我們的目標是深水湖，大約還有一天半的路程。這幾乎是我所知道的傭兵團能最深入泥濘森林的位置了，再往西，就會出現普通人類所無法對付的魔獸。我們此行的任務就是在深水湖附近捕捉一種叫做金甲熊的火系魔獸。曾經有人見過它在深水湖附近出沒過。」
「哦，金甲熊。那是鐵甲熊進階後的高級魔獸了。據說這種魔獸的毛皮像金甲一樣堅固，而魔化以後，可以發出類似中級火系魔法威力的烈焰。它除了魔核珍貴，是上等的火系魔法材料之外，它的熊膽可以解除幾乎一切所知的水系魔法困擾，甚至是詛咒。」阿爾瓦馬上就體現出他的見聞廣博來。
「阿茲法師，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為什麼你似乎什麼都知道？對這些高級魔獸的瞭解，我這個跟他們打了半輩子交道的傭兵團長，似乎還沒有你懂的多。」
阿爾瓦臉上露出了少見的頑皮孩子的神色來：「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一個叫做高爾基的牛人說的。」
「哦。」阿里團長答應了一聲，心裡有些奇怪，為什麼阿爾瓦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高爾基是誰？可沒聽說過，既然阿茲法師說他是個牛人，那麼估計是很厲害吧，難道是個魔法師？
傭兵團經過接近兩小時的休整之後，阿里團長下達了命令，九個年輕的傭兵和一個剛才被疾風銀狼的風刃傷得較重的傷員，留了下來，一路向北，將要穿出泥濘森林。
「因為有高階聖堂的神騎士死在這裡，我們一路西進，可能會遇到巨大的危險。還有誰願意留下來的，可以自願。」阿里團長的聲音有些沉鬱。
良久的沉默。
阿里團長默默地走到了老卡特的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皮甲，說：「老卡特，我的老朋友。要不然你帶這群孩子出森林去吧，他們沒有獨自進出過泥濘森林，同樣需要你！」
老卡特的眼中閃過一絲的不屑：「你說什麼？該死的阿里，你讓我留下來？我英雄了一輩子啦，可不想臨老了被人看扁。至於那群孩子麼，我第一次進出泥濘森林的時候，可還比他們都小著幾歲呢，你要相信他們，他們應該能行的。」
阿里團長沒有再說話，早前那個毛躁的年輕傭兵叫了起來：「阿里團長，你帶我一起去深水湖吧。傭兵團裡的人都說，沒有見過深水湖的人，在泥濘森林裡不是一個合格的冒險者。」
阿里團長笑了起來，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小兔崽子！你以後看見深水湖的機會還多得是呢！給我記得出森林的時候不要再這麼咋呼，否則看我出去以後怎麼收拾你！」儘管阿里團長盡可能笑得很輕鬆，但是並沒有人跟著他笑，甚至有的年輕傭兵沉重的表情讓人很傷感，所有傭兵團的人都知道，這可能就是訣別了。
包括阿爾瓦在內的其餘十七個人，繼續向西。
泥濘森林裡的路變得越來越泥濘難走，腐爛的樹葉在腳下發出陣陣的惡臭，每前行一步，腳下都會陷進深深的爛泥中幾十公分。甚至一個傭兵稍微走歪了一些，驚叫一聲滑進了泥潭，其他傭兵們非常有經驗地用最早對付疾風銀狼的繩套套住了他的腰，把他拉了出來。老卡特悶聲不響地走在最前面，為大家帶路，在這個時候，經驗，遠比勇敢重要得多。
前方出現了一片乾燥的高地，很平坦，大概方圓有一里左右的範圍，是個天然的露營地。高地背後靠著一個比較陡的山坡，山坡上稀稀落落地長著十幾顆樹木。在往後，則仍然是一望無際的泥濘森林。高地的前面，則是一汪平滑如鏡的湖面，碧綠的湖面上微波不起，透著森然的寒意，大概有十來個高地那麼大小的面積。那，就是傳說中的深水湖了。
又經過了一天半的跋涉，阿爾瓦的身體幾乎吃不消了，他急切需要休息。阿爾瓦向身後的阿里團長望去，團長的臉上沉寂無比，低聲地發出了露營的命令。阿爾瓦心中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人生就是這麼奇怪，天知道，阿里團長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