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潛龍勿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與基恩的交流 文 / 郭怒
第一百四十五章與基恩的交流
「萊頓東方的球員出場了！可是主教練蕭明卻並沒有出現在教練席上！下半場開始之前就被換下的年輕前鋒羅比.基恩也沒有出現在替補席上……在更衣室裡的二十分鐘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真的耐人尋味！」解說員在注意到這一點之後立即開始興奮起來，充滿了八卦的本色。
更衣室裡很安靜，最後一個出門的麥克唐納把門給關上了，蕭明看著依然用毛巾蒙著頭，一言不發的基恩，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之後，基恩才扯下了蒙頭的毛巾，他大概是以為更衣室裡沒有人了，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蕭明正坐在他面前，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基恩原本帶著點不滿的表情立即就變成了驚訝，然後變成了羞惱，接著就變成了生氣——就在這麼多複雜而負面的情緒夾雜在一起就要爆發的時候，他聽到蕭明問了一句話：「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我們一起出去，還有下半場呢。」
「我不出去！」基恩衝口而出：「我不願意出去，就待在這裡了。」
蕭明笑了起來：「就待在這裡？等你的隊友們回來看到你坐了四十五分鐘？然後心安理得的享受隊友們獲得的勝利？」
「我可沒有這樣說過，不是我獲得的勝利，我是不會慶祝的。」基恩氣鼓鼓的說。
「你這個樣子很有意思。」蕭明沒有生氣，反而是點了點頭：「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知道當時我看到你後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這個年輕人太成熟了，成熟得像是二十七歲一樣。」
基恩本來是不想理他的，蕭明中途把他換下場讓他覺得很生氣，也覺得很委屈——要是覺得我表現不好的話可以讓我改正嘛！為什麼要把我換下來呢？我上半場表現得也並不差嘛！
不過在聽到蕭明對他這樣的評價之後，他倒有點好奇起來，猶豫了一下之後問：「為什麼？」
「你在克魯姆林聯隊待了多長的時間了？」蕭明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然後問。
「十年左右吧，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加入他們的青年隊了。」基恩舔了舔嘴唇，上半場他的跑動也不少，消耗了大量的水分，中場休息的時候又因為賭氣而沒能喝水，這會兒看到蕭明喝水，情不自禁的也感覺到有些干了。
蕭明拿起另外一瓶水丟給了他，基恩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喝了。
「這就對了嘛，心情好不好，水還是要喝的。」蕭明笑了笑：「既然你上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加入克魯姆林聯隊的青年隊了，為什麼一直沒有和他們簽訂職業合同呢？如果是因為不想留在愛爾蘭受牽絆的話，那麼為什麼利物浦來找你，你不願意去，狼隊來找你，你也不願意去呢？」
基恩還是翻了翻白眼，然後沒有說話，要是換了平時的話，蕭明很可能就要生氣了，尤其他本身也不是個什麼脾氣特別好的人。不過今天不一樣，年輕人不光要讓他得到挫折，還得適當的溫和對待，剛才中途把基恩換下場，就是讓他感受一下挫折，而現在則是溫和的時候了。
「不願意回答啊？那我就猜猜看吧。」蕭明想了想：「不去利物浦，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很難在利物浦這樣的豪門裡迅速獲得主力位置，不能及時獲得足夠多的出場機會的話，也許會對你的未來造成影響是不是？可是為什麼你不同意加盟狼隊呢？」
蕭明站了起來，在更衣室裡來回的走著：「兩個賽季前，狼隊還只是一支英乙球隊，而且他們的青訓設施並不算是特別好，也沒有使用年輕球員的傳統……去了狼隊的話，就算你能夠在青年隊裡成為核心，大概也不會迅速在一線隊打上主力……我猜得沒錯吧？」
基恩原本還是一幅板著臉不高興的樣子，可是聽著聽著他的臉色就起了變化，驚訝的看著蕭明。
看到基恩這個樣子，蕭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笑了笑，然後問：「是你的經紀人或者是家人要求你這樣做的，還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呢？我想你是不會有經紀人的，那就是你的家人給你出的主意了？」
基恩不情願的搖了搖頭：「不，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
蕭明一拍手：「我果然猜得沒錯……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認，你做出的這個決定相當的正確！有的年紀比你還大的球員也許都不能做出這樣冷靜的決定，更別提是拒絕象利物浦這樣的豪門的邀請了！他們不知道，在豪門效力儘管風光，可是背後卻是更大的壓力和更殘酷的競爭！雖然這樣的競爭也能夠帶給人足夠的激勵，可是對於年輕球員來說，卻是太殘酷了一些，而且能否獲得主力位置，在很大的程度上也並不是取決於球員的實力……」
基恩情不自禁的開始點頭了，蕭明說得沒錯，尤其是他最後那句話，並不是說豪門選拔年輕球員就有什麼黑幕，而是對於英格蘭的球隊來說，在對待兩個能力差不多的球員的時候，他們更看重是否是本土球員和由自己人的球隊培養出來的球員。
他是不是「自己人」，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就在基恩開始點頭的時候，蕭明卻搖了搖頭：「這也正是我為什麼說你像是二十七歲一樣。」
看著基恩不服氣的眼神，蕭明緩緩的說：「年輕球員就應該有年輕球員的樣子，太過少年老成和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一樣，都是不太合適的……太過自信和自大之間只有一張薄紙。上半場比賽你為什麼要更多的選擇自己帶球來突破對手的防線？而不是和隊友做配合？」
一直說到現在，蕭明才真正的引入正題。
「我覺得我一個人突破的威脅也很大。」基恩有些不服氣的說，然後他聲音就低了下去：「他們的防守很嚴密，如果我尋找傳球的路線的話，進攻速度就會變得慢下來了，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帶球突破呢。」
「哦，是這個原因嗎？」這個回答倒讓蕭明感覺到了意外，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上半場的比賽，蕭明還真的回想到了羅比.基恩一開始突破成功之後是抬頭尋找隊友的位置，然後準備傳球的，可是球場上的形勢稍縱即逝，他抬頭觀察的時候，對方後衛已經將他圍得連球都傳不出去了，幾次下來，基恩也就開始越來越獨，要通過自己的個人能力取得進球了……
想到這裡，蕭明忍不住感歎了一下自己的眼光還是不夠高，沒能看到這方面的原因，在想了一下之後，蕭明就對基恩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好吧……接下來的比賽，你全部都是替補，根據場上的形勢，我再決定派不派你替補出場。」
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基恩還有些欣喜，可是當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張大了嘴巴，惱火的喊了起來：「你這個騙子！你在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蕭明好整以暇的反問。
「你說在萊頓東方我會有出場的機會，我才會同意加盟萊頓東方的！可是你現在……」基恩激動得臉紅脖子粗，沒想到自己說出了不傳球的原因，這個傢伙居然直接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早知道這樣，我才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嚷嚷什麼？」蕭明臉孔一板，一直都慈眉善目和基恩說話的蕭明臉孔這一板，倒讓基恩噎了一下，這才發現面前這個人可是自己的老闆，自己可是和俱樂部簽了五年合同的，他真要是看不上自己了，接下來就慘了。
不過年輕球員的高傲讓他並沒有畏縮，雖然閉上了嘴巴，眼睛卻一點都不退讓的看著蕭明。
「這倒有點未來愛爾蘭國家隊隊長的派頭。」蕭明在心裡讚歎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我說過一直沒有讓你上場了嗎？別忘記了，我們可是萊頓東方！英甲裡數一數二的強隊！而英甲聯賽雖然只是英格蘭第二級別聯賽，可是也比愛爾蘭級別的比賽要強得多！你以前連一場愛爾蘭職業比賽的經驗都沒有，就想在一線隊打上主力？開什麼玩笑！沒錯，你天賦出色，才華過人……可是天下出色的年輕球員難道只有你一個嗎？你認為喬澤爾的天賦會比你差嗎？他可是在英格蘭打了四年的比賽，才開始逐漸的適應英格蘭的風格！而你！來到球隊才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出場只有兩次！你認為你就能夠征服英甲聯賽了？是你把自己想得太高還是把英甲想得太簡單了？」
蕭明疾風暴雨一般的話讓基恩愣住了，看到蕭明揮舞著手臂，大聲而吐字清晰的衝著他喊，一句句的話壓得他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他才相信了在更衣室裡流傳的那個傳說——某個才上任不久的主席直接衝進了更衣室，一腳踹飛了更衣室的大門，痛打了在球場上表現不佳的球員，將所有人都罵得狗血淋頭……
謠言流傳到後來，總是會變樣的……
說了足足五分鐘，蕭明才緩了一口氣，然後說：「看你選擇球隊的眼光，你應該不是一個笨蛋，難道你就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接下來的比賽裡把你放在替補席上，讓你能夠近距離的感受比賽的氣氛和觀察隊友在正式比賽種的跑位嗎？」
基恩張了張嘴巴，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語言。
「第一，你是個新手，沒有感受過英甲聯賽的新手；第二，你是個新人，來到萊頓東方只有一個多月的新人……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然我也不會給你這個十七歲的小子那麼多機會，看看西蒙、馬修、賽斯和卡哈吧，他們和你差不多的年紀，我為什麼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因為我看好你，看好你能夠成為萊頓東方鋒線上未來的主力，而他們，將來也許只能夠成為最重要的輪換隊員……這樣說，你明白了沒有？」
蕭明目光炯炯的看著基恩，這個十七歲的小傢伙就算再老道，也無法和他這個重生了一次，心理年齡在四十歲以上的怪胎相比，當時就被蕭明看得頭都抬不起來——蕭明也不擔心他會傻得把剛才自己說的話說出去，一來就算他說出去了，也未必會有多少人相信，二來英格蘭俱樂部的傳統還是很強大的，教練和球員私下的交流不能讓第三者知道，這是一個潛規則，如果打破了這個潛規則，也許他在其他任何俱樂部都無法立足了。
潛規則本身不壞，關鍵是看從什麼角度出發，世界上沒有絕對壞的事情，也沒有絕對好的事情，就像一把刀，在廚師手裡就是做出美味菜餚的工具，在兇手的手裡就成了凶器，刀本身是沒錯的，有錯的是拿刀的人。
「我把你看成未來的主力。」
這句話還是相當有殺傷力的，起碼基恩抬起頭來的時候眼裡已經沒有了被欺騙的感覺，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史蒂夫、薩米和阿蒂利奧和我一起來的，卻立即就能成為主力呢？」
「別忘記了你的位置和他們不同。」蕭明簡單的回答說：「後衛和中場能夠看到的東西要多得多，而且他們要做的事情也相對簡單，前鋒就不一樣了，前鋒在場上的位置是最靠前的，同時視野也是最狹窄的……以他們的經驗和位置，哪怕是對隊友不太熟悉也能夠在球場上展現出他們的能力和作用，而你就不一樣了，一來你的位置特殊，二來你的職業比賽經驗不夠，這兩點則是你現在最缺乏的東西……別太小看了英甲聯賽中的後衛，也許他們的防守能力不算特別出色，可是他們卻有自己阻止對方前進的一套方法。」
基恩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發疼的小腿，蕭明說的並不是虛言，他確實有能力甩開那些後衛，可是那些後衛也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方法來阻擋他的前進……不管是犯規，還是那些隱蔽的小動作。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想要打上主力的渴望。」蕭明伸出手去，拍了拍基恩的肩膀，基恩沒有什麼抗拒的就讓他拍了，然後基恩就呆了一下，覺得自己不是在生蕭明的氣嗎？怎麼就這樣讓他拍了肩膀呢。
「可是你是想像現在這樣勉強上陣，卻沒有什麼好表現，越打越沒有信心，還是多在場下觀察一下隊友跑位，觀察一下英甲後衛防守的特點，然後在上場之後有出色的表現，一鳴驚人……這兩個選擇，你選擇哪個呢？」蕭明用惡魔蠱惑人心的語氣慢慢的說著，引誘著面前這位涉世未深的小正太……
看著基恩的臉色慢慢的開始變得興奮起來，蕭明就知道，自己這一番苦心沒有白費，最起碼現在基恩不再認為自己把他中途換下場是針對他了，而是開始思索為什麼會被中途換下——雖然蕭明確實是針對他才這樣做的……
「好了，現在我們一起出去吧。」蕭明看了看表，下半場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如果他再不出去的話，外面恐怕會有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出現了，現在和基恩一起出去正好，記者要是問起來的話，找個由頭推掉就行了。
反正在英格蘭的俱樂部裡，更衣室的秘密永遠不能向外透露的，不然斯塔姆當時也不會被弗格森趕到拉齊奧去了。
「以後每次你做替補的時候，都可以坐在我的身邊，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好了，我也是很希望你能夠迅速熟悉隊友，適應英甲聯賽的……讓你更早的在球隊裡挑起大梁，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事情啊。」
蕭明這番話說得很動情，基恩看起來是完全被他折服了，他順從的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跟著他一起向更衣室外走去。
蕭明並沒有回頭看基恩的臉色，不過他知道自己特地找出這段時間來說服他是做對了，哈克比原本他是寄予了厚望的，可是卻因為和他交流不夠而導致了哈克比因為不滿上上個賽季打替補，上個賽季打前衛而選擇了離開，現在羅比.基恩是代替哈克比的最好人選，甚至他的潛力和能力比哈克比要出色得多！至少在後世他取得的成就要比哈克比高得多，對於這樣的年輕球員，就得不斷的拉攏他們，讓他們對自己產生敬畏和依賴——就像弗格森在年輕球員中的那種威望一樣。
蕭明知道這條路並不是那麼好走的，可是不管多麼的困難，他也要堅持這樣走下去，球員是人，是有自己思想，有自己考慮的人，不是足球經理遊戲裡那一段段冰冷的數據，只要給他足夠的收入和足夠的上場機會他就會永遠的留下來——並不是這樣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哈克比和布林就不會選擇離開了。
只要是人，就會有感情，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如果不能夠抓住球員的心，又如何能夠留住球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