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戰於野 第三百七十六章 《雙冠王在中國》 文 / 郭怒
第三百七十六章《雙冠王在中國》
其實蕭明倒是有些誤會體育頻道了。
如果早知道萊頓東方來中國的熱身對手是中國國家隊的話，無論中央電視台多麼的自視甚高，也不會放過通過採訪萊頓東方這支炙手可熱又立即將和中國國家隊進行一場熱身賽的球隊來吸引到更多的收視率的，今年是什麼年？衝擊世界盃的年份！對於任何一個熱愛足球的國度來說，世界盃永遠是最關心的話題，更何況這次中國國家隊的機會又這麼的好，但是一開始得到的消息是萊頓東方和北京國安打一場熱身比賽，而在所有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即將開始的十強賽上的體育頻道，是沒有太多的精力來專門為萊頓東方做一期節目的，最多也就是通過採訪等方式做一期節目出來，但是一直到萊頓東方從倫敦出發來亞洲之前，中國足協卻臨時要求把對手換成中國國家隊，並且將會把國家隊集中專門來參加這場比賽，這個變化對於萊頓東方來說是無所謂的，反正都是打比賽，打誰不是打，然而對中央電視台來說，卻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要知道一個電視台的節目安排往往是提前一個星期甚至是半個月就安排好了的，而且最近體育頻道也不是沒有節目可以做，光是展望十強賽這個話題就足以讓他們做出好多期節目來了，而當知道中國足協臨時更改了萊頓東方的熱身賽對手之後，體育頻道方面也是一陣雞飛狗跳，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將節目調整過來，並且也做好了萊頓東方方面不願意參加這個節目的替補節目，所以才會這麼遲對萊頓東方提出邀請。
實際上這個節目做出來就是現場直播，這對於體育頻道來說也是一個挑戰，如果不是蕭明在傳聞中是一個脾氣很不錯的主教練，也很少在新聞發佈會上用什麼犀利的言語讓記者下不了台，不然央視可能會採用錄播的形式。
七月十二日下午，蕭明就帶著丹尼爾和孫繼海來到了中央電視台，要說對方選擇的這幾個人確實是很有針對性，這種訪談類節目來的人太多的自然不行，蕭明是俱樂部的主席兼主教練，丹尼爾是俱樂部的副隊長和本土球員的象徵，孫繼海則是中國國腳，在歐洲集體榮譽最多的球員，同時這三個人和中國的淵源頗深，孫繼海就不用說了，蕭明是華裔，丹尼爾也有一半的中國血統，甚至他的姓氏也是中國的姓氏，他們在歐洲的成功無疑能夠激發起中國球迷的榮譽感，同時也能間接的激發即將出征十強賽的中國國家隊的鬥志。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選擇在中國人氣極高的菲戈和萊頓東方的隊長金克拉澤，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這次體育頻道派出的陣容也相當的強大，號稱中國最好最專業的解說員黃大仙、口才最出色，做訪談類節目相當有一把刷子的張胖子，再加上一個中庸持重的劉進球，三對三，這已經是體育頻道最好的搭檔了。
在後台的時候雙方見面，體育頻道的幾個解說員相當認真的和蕭明討論著待會的話題，包括提問的環節，其中就有萊頓東方奇跡般崛起的背後，如何一步步從職業聯盟中最低級的俱樂部成為全歐洲大陸都不可忽視的存在，運轉俱樂部的方法，是否對中國俱樂部的發展有所借鑒……這些問題都讓蕭明很滿意，他更喜歡聽這些專業性的問題，而不是希望整個節目都圍繞著丹尼爾是如何追上布蘭妮，為中國人爭光的無聊話題……
不過還好，體育頻道終究是專門做體育節目的頻道，不是八卦娛樂頻道。
而在問題的後面，則少不了有關於蕭明對中國足球的看法啊，中國球員在歐洲的表現的點評啊之類的，對此蕭明還是有了一定的準備的，無非就是恭維幾句，說一些自己的意見而已，他不怕說刺耳的話，但是也沒必要弄得那麼僵。
讓體育頻道方面滿意的就是，蕭明和丹尼爾都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在對話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晚上八點半，現場直播正式開始。
一開始的提問自然是圍繞著這次萊頓東方中國行來開始，在北京過得怎麼樣，對北京有什麼看法，對中國有什麼看法……蕭明自然是有問必答，間或妙語連珠的引得場內觀眾發笑。
整個談話進行得很順利，現場觀眾的氣氛也很熱烈，他們一半穿著萊頓東方的主場紅色球衣，一半穿著中國國家隊的主場白色球衣，每當蕭明妙語連珠的時候，他們都會很整齊的鼓掌，然後恰到好處的發出笑聲……不過這一點卻讓蕭明覺得很彆扭，總覺得這些觀眾是體育頻道找來的托……
實際上，不管是體育頻道還是其他的什麼頻道，中國的電視頻道怕的就是出現突然事件，比如直播一場比賽的時候，場內突然出現了打架的情況，國外的電視台往往看到這種情況就會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樣，生怕錯過一個鏡頭，因為這種情況是搶收視率最好的情況，往往電視台還會針對這些情況專門做一期節目來回顧，而中國的電視台則會熟能生巧的掐斷轉播鏡頭，然後開始插播廣告，留下好奇心無比嚴重的觀眾在那裡罵娘。
其實體育運動無非就是找樂子，講究娛樂性，可是在某些方面，中國的娛樂性過頭了，而在另外一些方面，卻過於死板了……
回答著黃大仙提出的問題的時候，蕭明卻在心裡心不在焉的想，如果自己這時候突然弄出點什麼來，會不會被體育頻道方面以「信號出現故障」的理由掐斷直播呢……
根據之前的安排，蕭明和丹尼爾以及孫繼海一搭一檔的講完了這七年來萊頓東方的征程，蕭明自然是主要講敘者，而丹尼爾進入一線隊也只不過比蕭明入主萊頓東方遲了一年而已，他是萊頓本地人，從小就喜歡萊頓東方，他所講的以前的情況和現在萊頓東方的情況形成強烈對比更是讓觀眾對萊頓東方這支球隊有了更直白的看法，孫繼海來到萊頓東方稍微遲了一些，不過萊頓東方進入英超之後的征程他是全部經歷了的，以過來人的身份講述自己得到的印象更有說服力。
「任何豪門都不是一天建成的，儘管在過去的歷史中沒有任何的閃光點，但是萊頓東方卻通過七年來的不懈努力和主席蕭明的精明經營走完了其他豪門一百多年才走過的路程，這似乎對我們中國聯賽也有不少的借鑒之處。從剛才的訪談可以看出來，從一開始，蕭明就沒有想過要讓萊頓東方像過去的一百多年中一樣，小本經營，慢慢發展，而是開始了大刀闊斧一般的改革，精簡一線隊成員，引進出色的外援，加強訓練設施，聘請出色的教練，在過去那麼多俱樂部摸索出來的正確道路上大步的前進，而在具體的戰術上，蕭明則採取了讓球隊的特點穩定下來，堅定不移的朝著自己的方向前進。當萊頓東方在歐洲冠軍杯中通過出色的邊前衛組織進攻和邊後衛快速插上的戰術橫掃天下的時候，又有誰知道，萊頓東方一直以來都是堅持著這種戰術打法，同時以針對性的引援讓新加盟的外援能夠很快的融入到球隊的戰術中去呢？我們中國足球也應該這樣，世界上的足球流派打法有很多種，只要堅持學其中的一種，也能夠讓我們國家的足球迅速的發展。」
張胖子對著鏡頭侃侃而談，對這種說法蕭明是很支持的，平時和無比關注中國足球的老孫聊天多了，他也對中國足球比較瞭解，至少他知道，中國足球在學習什麼方面總是換來換去，八十年代的時候以技術型球員衝擊世界盃失利之後，就開始學習韓國的身體力量型打法，真要這樣學下去也不錯，畢竟在亞洲，中國球員的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但是在職業聯賽開始的時候又選派球員去巴西學習巴西的技術，等到這幫球員還算是有所小成了之後，國家隊卻早就拋棄了技術型的打法，讓這批球員進入職業聯賽之後變成了四不像……
「萊頓東方是一支中國味道很濃的歐洲球隊，主席是華裔，副隊長是華裔混血，又有一名中國國腳效力，就連他們的隊名萊頓東方也讓中國的球迷覺得很親切，請問蕭明主席，這次是您第一次來中國嗎？」劉進球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蕭明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不，這是第二次……第一次來中國還是在97年底的時候，當時就是為了引進孫繼海……要知道當時選擇引進孫繼海，還是因為一名在倫敦的老中國球迷的推薦呢，那位老球迷就是丹尼爾的父親，一位倫敦中餐館的老闆。」
觀眾席上響起了吃驚的歎息聲，這次倒是真心實意的，因為在之前，可沒有人知道萊頓東方引進孫繼海的時候還有這樣的一個花絮呢。
「是這樣嗎？」劉進球問丹尼爾。
丹尼爾點了點頭：「我父親雖然很早就在倫敦定居了，可是他很關心中國國家隊的比賽，我對足球產生興趣也受到了我父親很大的影響。」
就這個帶點八卦性質的問題聊了幾句之後，三個解說員開始將話題引向了中國足球，畢竟在明天晚上的工體，萊頓東方就將會面對中國國家隊的挑戰了。
「對中國國家隊我很熟悉。」蕭明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然後笑著拍了拍身邊孫繼海的肩膀：「因為我有孫繼海這樣一個最好的間諜……當然，我想他是一個雙面間諜，他一定會把萊頓東方的球員特點告訴中國國家隊的主教練米盧蒂諾維奇先生的。」
場內響起了笑聲，孫繼海也笑了起來，事實上，他確實這樣做過……
「我們大家都知道，除了是萊頓東方俱樂部的主席之外，蕭明先生還是萊頓東方的主教練，在他的率領下，萊頓東方四年升了三級，並且連續拿下了兩次冠軍杯的冠軍，在歐洲足壇，他是最年輕的獲得冠軍杯冠軍的主教練，也是少數幾個能夠率領球隊衛冕冠軍杯的教練之一……我想問一下蕭明主席，您對中國足球怎麼看？」
「我在美國出生，在英國長大，雖然我一直很關心中國足球，但是在國外，是沒有什麼渠道得到中國足球的情況的……中國是體育大國，在奧運會這樣的全球性的體育盛會上一直能夠取得很好的成績，只不過，奧運會的比賽和職業足球是不同的，我記得最早的時候，奧運會是業餘運動員的舞台，足球和籃球這兩項運動都只允許非職業運動員參加比賽，李惠堂先生就曾經為了代表中國足球隊參加奧運會而拒絕了加入當時法國職業球隊巴黎紅星隊，然而現在不同了，奧運會同樣是職業球星們的舞台，就更別提世界盃了，中國是人口大國，但是並不是足球大國，在傳統的足球強國，全國的註冊職業球員動輒數十萬甚至上百萬、過千萬，這才是足球強國之所以成為足球強國的原因。在國外的時候，我經常聽到華僑歎息，十一億人口的中國，難道就找不出十一個會踢球的人？但是他們卻忽視了一點，中國是擁有十多億人口，但是卻並不是擁有十多億球員！哪怕是有十多萬的球員，中國足球的水平也會變得更高，英國比中國要小很多，人口也要少很多，但是大倫敦地區兩千萬人口，卻擁有十多支職業球隊，以及無數支業餘和半業餘的球隊，在萊頓東方僅僅只是第四級別球隊的時候，就擁有一百多人的梯隊成員。各個學校從大學到小學，都擁有自己的足球隊和球場，有多少球星是從這些業餘和半業餘的球隊中走出來的？我相信中國足球一定會發展下去，但是必須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和成體系化的職業俱樂部梯隊，任何一項運動必定會是金字塔型，我們看到的只是處於最頂峰的那些球隊，但是在頂峰的下方，卻是無數普通球隊和業餘半業餘球隊支撐起了整個英格蘭足球的體系……丹尼爾，你在上小學的時候是幹什麼的？」
聽到蕭明這樣問，丹尼爾聳了聳肩膀：「我是學校薩克斯樂團的成員，同時還是板球和橄欖球隊的成員，偶爾也踢足球，小學五年級才加入足球隊，後來上初中之後參加萊頓東方青訓營的試訓才開始正式踢足球的。」
「那時候加入的是萊頓東方的什麼梯隊？」蕭明繼續問。
「十二歲以下學徒梯隊，每個星期參加四天的集訓，平時上學、打工。」丹尼爾很簡單的回答。
「沒錯，在英國，基本上所有的小學生和丹尼爾當時的生活差不多，只不過是看他加入的是什麼球隊而已，有的是足球，有的是橄欖球，還有的是板球……在每個街區都有傳統的足球比賽，哪怕是兩個小學之間的對抗，也會像職業德比大戰一樣的火爆，這是英格蘭足球獨特的文化，其他國家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想必也是大同小異。」蕭明點了點頭：「在這種情況下，金子總是會閃光的，並不是沒有人才被埋沒的情況出現，但是更多的人才在這些過程中被挖掘出來，如果沒有這樣的培養體系，也許就沒有了現在的丹尼爾，因為他小時候家庭的生活並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在萊頓東方青年隊裡成功的拿到了學徒合同，每週有二十英鎊的收入，也許他會幫助父親打工，為自己賺取學費讀大學，現在我們看到的說不定會是醫生丹尼爾、律師丹尼爾、學者丹尼爾、薩克斯手丹尼爾……總之，不會是球員丹尼爾。」
現場的聲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蕭明，看著這個拿著英國護照，有著中國面孔，在詳細講述著英國足球的特點的中年男人。
「我不知道中國有多少小學有足球場，有多少中學有足球場，每天在球場上踢球的人有多少，很早就以成為職業球員為目標的孩子有多少，有多少足球學校，有多少讓年輕球員可以完成自己夢想的渠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這些渠道不多，如果球場不多，如果一踢球就受到打擊的孩子太多，這樣的一個國度，足球是不可能搞上去的。」
「在巴西，貧民窟的孩子想要走出貧民窟最快的渠道就是成為球星，在英國，取得了輝煌成就的球員可以獲得女王的授勳，在意大利，一個很早在球場上表現出天分的孩子會得到特殊的照顧，他們能夠成為場邊的球童，近距離觀看到球星們的表演……在中國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況我不知道，但是我卻可以告訴你們，在那些足球強國，他們之所以總是有很出色的球員，他們是怎麼做的，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說到這裡，蕭明意猶未盡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微笑著看向了面前的三個解說員：「我的話說完了。」
沉默了一會，黃大仙率先鼓起了掌，然後場內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從始至終，蕭明沒有提一個字中國足球應該怎麼發展，而只是很直白的告訴了在英國有志成為球員的孩子有什麼樣的機會、有什麼樣的渠道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聽慣了外國人對中國足球客氣的恭維或者是毫不容情的批判（比如斯科拉裡毫不客氣的說中國足球一直依靠裁判的話永遠也搞不上去，當然這些話往往是被媒體忽略了），蕭明這樣從側面提出自己的意見和論點，讓所有人都是耳目一新。
「萊頓東方的發展被稱為一個奇跡，但是如果不是博斯曼法則的開始，讓我們引進球員變得更加的榮譽，我們也不會獲得這樣快速的發展，如果不是歐冠改制，萊頓東方不會有機會參加這兩年的冠軍杯，更別說冠軍杯兩連冠了，世界在發展，足球也在發展，現在是世界足球高速發展的一個時期，萊頓東方抓住了這次機會，我當然希望，中國足球同樣能夠抓住這樣的機會。」
場內的掌聲變得更熱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