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0) 文 / 高晉
第七章第一次出手(10)
陳千響受到馬小知這一奇招的突襲,頓時手忙腳亂,窮於應付,讓他越來越怕的是,他覺得自己應付的不是馬小知,而是他自己,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其實是在和自己對打。
他的心中漸漸失去了冷靜,馬小知就像是他的影子,怎麼甩也甩不脫。五十多招過後,他出招的速度就越來越慢,每出一招,都要用上全身之力,彷彿手臂上綁著重物。
陳千響極力想著那應對之策,可無論他如何想,總是脫離不了馬小知的掌握。任他怎麼下,馬小知就只有一招:他一落子,馬小知就以盤上中心點的子為軸,在對應的地方落一子。
他下在左下角,馬小知就下在右上角,他去右上角,馬小知又立即轉身去左下角,招式始終和他一模一樣。他去吃馬小知左上角的子,眼看著就要吃到,可馬小知那邊,也虎視眈眈地要吃他右下角的子了。他回身去右下角救,馬小知也回身去左上角救。
陳千響在場上是疲於奔命,馬小知卻是悠閒自在。下到七十招時,陳千響的汗就滴了下來,臉上一片通紅。
馬小知看著陳千響狼狽的樣子,暗地發笑,於是笑著問道:「陳堂主,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麼我不會下棋,卻能贏了吧?」陳千響只好默不作聲,眼睛盯著棋盤,苦苦思索。
馬小知緊緊追擊:「我現在才知道八齒刮骨刀李佔我李大家為什麼才開局就認輸了,唉,大家就是大家,名手就是名手,算得就是比別人深,才走幾步,就能知道以後是什麼結果。唉,怪不得人家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言下之意,陳千響不過是個外行,看不出結果。
馬小知這時架起了二郎腿,誇獎起陳千響來:「陳堂主真是聰明異於常人,自古以來,才開局過了二十幾招就輸棋的,幾乎沒有。可陳堂主現在好像已經明白了發生這種奇事的原因。陳堂主悟性之高,令人佩服。看來也不是浪得虛名。」話裡諷刺的意思已是再明顯不過,可陳千響和那些玄武派弟子卻不敢出言反駁,都盯著棋盤,苦思對策。
見陳千響越走越慢,馬小知心中開始計較:這傢伙要是像我剛才一樣,採用拖字訣,那怎麼辦?不行!於是就對於棋正道:「棋正,要是都像陳堂主這樣下棋,只怕下完後,新娘子也生出孩子了。棋規上是怎麼說的?」
於棋正這才想起來:「馬公子所言有理。來啊,拿沙漏計時。」棋館裡的雜役趕緊去找,誰知回來時依然兩手空空:「館主,不好了,棋館裡的沙漏不是壞了,就是借出去了。怎麼辦?」
陶館主樑上頓時一紅。原來昨天晚上柳發財連夜過來托人情時,陶館主不願作小人之態,讓柳發財欠著自己人情,因此當時就沒說自己的主意,等柳發財走後,他立即暗地裡派人,將棋館內的沙漏帶回家的帶回家,弄壞的弄壞,只留下幾隻第二天要借出去的。
他是這樣想的:假如馬小知聰明,見沒有沙漏,就能採取拖字訣,雖說這樣可能於事無補,不過聊勝於無吧。
沒想到現在倒害了馬小知。
柳發財見陳千響要佔便宜、女婿要吃暗虧,心中焦急,正要開口說陶館主幾句,突然想到昨晚自己臨走時陶館主的臉色,立即想到:這麼大的棋館,怎麼會連幾隻備用的沙漏都沒有?頓時領會了陶館主的用意,感激之餘,又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連夜奔波,倒成了作繭自縛。
就在眾人焦急,不知怎麼辦時,棋館裡的雜役忽然「咦」了一聲,大家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嘿!玄武派一位弟子的口袋裡,露出了兩隻沙漏的頭。原來陳千響害怕陶館主會看在同鄉的份上,暗中搗鬼,幫馬小知拖時間,出門時就命人帶了兩隻沙漏。
本來陳千響怕別人看出自己有疑心,一再囑咐那位弟子務必將沙漏藏好,不要被人看見。只是場上的局勢實在古怪,千古未曾有過,這位弟子只顧著看棋,一不留心,將沙漏漏了出來。
這位玄武派弟子見大家都對著自己看,一低頭,才發現壞事,想再藏起來,又覺得那樣露了行跡,一時頗為尷尬。
丹娘見姐姐一臉憂色,知道她擔心馬小知吃虧,當即對曹傑使了個眼色,曹傑馬上過去,說了聲「多謝了」,立即將沙漏掏出來,放到桌上。
那位玄武派弟子見自己違了師兄之命,心中頓時不安。陶館主心裡也是一楞:陳千響這小子想得倒是精細,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看來他的名氣也不是白得來的。想到自己已在暗中得罪了玄武派,心裡不禁有點慌,只好一門心思巴著馬小知贏,把玄武派趕出杭州。
於棋正擺好了沙漏。這東西,馬小知只是在品香樓上瞄過一眼,從未沒仔細看過,當即拿在手上仔細欣賞,見製作得十分精巧,不禁喜歡。柳發財趕緊在後提醒:「賢婿,切勿亂動,上面的沙要是掉下來,你就少了時間。」
馬小知笑道:「放心,陳堂主的時間就是我的時間。我都是用他的時間在想。不過,我好像也不用想,陳堂主一切都替我想好了。」他身後的人頓時笑了出來。
場外看棋的人這時有的就譏笑起玄武派來。場上的玄武派弟子頓時個個臉皮發紅,都希望師兄能大展神威,破了馬小知這一怪招。
陳千響此時臉上卻是一副死相,任別人嘲笑,耳朵彷彿已經聾了一般。陶館主在旁邊卻暗暗心驚:陳千響果然了得,雖身處逆境,卻絲毫不受人干擾,照樣能收聽返心,將全付心思都用在盤上,高萬峰調教出來的徒弟,果然與眾不同,玄武派現在能有此聲威,倒也不是靠的僥倖。
眾人見陳千響端坐在座上,身體一動不動,臉上雖是一副死相,可姿勢倒也有幾分寂然深思的味道,有的在暗中讚歎起來。
只是眾人都不知道,陳千響此時就像是被人放進油鍋裡煎熬一般,心中已痛苦得不堪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