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闖蕩異界 第六十八章 狹路相逢 文 / 香雪海
第六十八章狹路相逢
他答應過雪莉爾會送她回精靈國的，可是現在自己又突然要出門辦事，送她回國的事情又要往後拖延了。用不用跟她打個招呼呢？段飛轉身，隔著窗戶望了望夜空。一個多雲的月夜，星空寂寥，沒有太多星星，月亮升至中天，月光忽隱忽現的向大地射著柔光。
夜已經深了。雪莉爾這會兒想必也睡覺了，去打擾她不好吧。其實，自己不過是去兩三天就過來了。讓她再等兩天吧。
段飛在雪莉爾門前抬起手剛想敲門、又放下來，頓了半晌、又抬起手，但始終沒有敲下去。心想：現在就這麼走了也不好，但打擾她睡覺也不好！究竟怎麼辦？
正在猶豫不決，緊閉的門突然「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
段飛錯愕了一下。
猝不及防，一雙純澈的碧綠色大眼已然與他相對，素淨的像一汪湖水。
雪莉爾睡不著，本想到院子裡散一會兒步，看看自己國家的方向。不料，剛一打開門，就對上了一雙夜色般漆黑，大海般沉靜深邃的眼眸。兩人就這麼怔怔的對視著，眼睛裡除了對方沒有別的事物。
雪莉爾愣了一下，垂下眼睫。是段飛！他一直站在房門口，他是來找自己的嗎？
段飛不自在的移開眼，略帶尷尬的笑了笑。她還沒有睡，怎麼現在還不睡覺？她出來準備做什麼？段飛腦子裡一連串的問號。
「你還沒睡？」
發呆了半晌，段飛問出一個本來就有答案的愚蠢問題。見鬼！半夜三更的見了面，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剛才不是還想見來著麼。
雪莉爾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她杵在門口遲疑著，他來找自己，到底是讓他進來坐呢？還是就這麼站在門口？
「不想睡覺的話，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星星。」
段飛建議道，有意無意的轉身睨了一眼，隔著窗戶，雲霧遮月，幾乎沒有幾顆星星。段飛轉回身、復又尷尬的笑了笑。
雖然沒有星星，但雪莉爾還是跟他出來了。兩人在院子裡意興闌珊地散著步子。
「今晚的天色真糟糕，完全黑漆漆的。」段飛心道：伸手不見五指的，真是掃興又沒有情調。身邊有個大美人，居然不能一飽眼福。
驀然，雪莉爾停下腳步。
段飛納悶的回頭看她，難道她沒聽自己說話？「怎麼停下了？」
雪莉爾微微閉著眼睛，嘴唇蠕動著，輕聲念道：「藏於草木之中的根源之力，光之精靈啊，請到我身邊來……」
兩手合十，當她念完咒語時，緩緩打開，兩手的掌心間「嘶啦」一聲，出現一點光點，然後漸漸變大，很快就變得像雞蛋那麼大。雪莉爾雙手托著光球緩緩舉起來，光球便脫離她的、手越升越高，一直升高到比兩人頭頂高很多了，唰的一下子變的像拳頭那麼大。像個很小很小的太陽，把整個院子照的亮堂起來。
「這是……」段飛驚歎道。精靈族的魔法！施展出來真美。他望著緩緩升起的小光球心裡讚歎著。現在這片地方已經亮堂起來了。
雪莉爾睜開眼睛，對他微微笑了笑。「不能維持太久的。」
段飛走到她身邊，看著她，說道：「其實我今晚是來跟你說一聲，我要離開家裡兩三天。」
雪莉爾一愣，臉上的笑容倏爾而逝，道：「你要走？」
段飛點點頭，道：「要去一趟卡拉莫城。事情辦完後我就回來送你回精靈國。」
雪莉爾蹙起秀眉，兩隻手擺弄著衣服角，抿嘴不語。像是在思考什麼。靜默了半晌，她微微咬了一下唇瓣，看著他沉吟著道：「你一定要去麼？不去不行？」
段飛點點頭。爺爺特別吩咐的，再三叮囑，他當然不能不去了，雖然他其實也是不願意去的。但爺爺的坐騎也是聖魔國數一數二很寶貝的魔獸，萬一真的因為飼料而有什麼差池就不好了。甚至，他跟爺爺提叫府裡的下人去買，爺爺硬是說他們不知道種類，買不好容易誤事。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得跑這一趟了。
「一定要親自去不可，不能派別人去做嗎？」雪莉爾遲疑了一下，不死心的道，原本搖擺不定地在四處回望的目光，充滿希望的看著段飛。
「爺爺交代下來，這件事必須我去辦。」段飛坦然道。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立著。驀然，頭頂在的光「嘶啦！」一聲熄滅了。四周有恢復了黯淡。
夜色深沉，彷彿看不透的幕布將所有事物隔絕開來。段飛和雪莉爾靜靜的站在院子裡，彷彿都被無邊無際的黑暗融化，裹在一團含糊難辨的濃墨中。
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各自沉默著，彷彿有無形的幕布展開在彼此之間，相互都對方心裡此刻的所思所想。
終於，一聲悅耳輕柔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呃？我是說……」雪莉爾羞澀的看著他，話剛說一出口，立刻吞吞吐吐的急忙想找說辭辯解。
段飛倒是驚訝了一下，她想和自己去。證明她喜歡跟他在一起，或者對他有點好感？可是自己去辦的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馬上就回來了，帶著她也不方便。而且長時間的奔波對她來說根本吃不消。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一起去，然後你辦完事直接就可以送我回精靈王國了。」半遮半掩的月亮柔弱的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雪莉爾不自在的抬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
原來是為了盡早回國的事，段飛心裡有一絲失落。
「我還有事必須要回來的，而且那裡跟你的國家又不是同一個地方。我回來之後再送你回去好嗎？」自己答應雪莉爾的事總是一推再推，段飛也心存歉意。雖然他心裡其實不願意她這麼早回精靈國。她這一離開，再見面可就遙遙無期了。
雪莉爾歎了口氣，低垂著臉，沮喪下來。
段飛上前、拉起她的手。雪莉爾一怔，面色潮紅，心撲通撲通直跳，卻沒有反抗。
突然段飛拉著她朝前走了幾步。原來，他只是拉她走路。雪莉爾臉上有些失望的表情，不過很快又恢復成以往的平靜。
段飛微笑著，帶著她朝前走。他們穿過院子走回長廊，一直朝著雪莉爾的房間走去。
雪莉爾跟在段飛身後任由他拉著，一邊冥思著。突然又想出一個理由，急忙說道：「那你不是說要帶我參觀聖魔國的嗎？那就帶我去看看那個什麼叫卡拉莫城的地方啊。」
段飛斷然拒絕：「不行。大半夜的遊覽什麼？而且我是去辦事，又不是去玩。」
看出雪莉爾似乎有些不高興。段飛停下腳步，轉回身，俯身下來，藉著微弱的月光看著她的臉，果然扁著一張嘴。段飛柔聲安撫道：「你先在家好好休息，等到送你回去的時候，沿途在帶你好好遊覽一番。」
既然話已經挑明了，雪莉爾抬起頭，不悅的盯著他，嘟起小嘴。
段飛看出雪莉爾有些不悅。可是她長途跋涉才剛休息下來，還沒緩過來，怎麼可以又奔波勞累？何況她不久前還中毒了，身體不趁現在調養好，怎麼行!
段飛連勸帶哄的道：「我把嘟嘟留給你玩，好不好？你照顧那小東西兩天，我很快就回來了。兩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段飛歎了口氣，苦口婆心的勸說完後，拉著她往房間走去。
到了房間門口，兩人仍是僵峙著。雪莉爾不太想進去，弄得段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聽話，我答應你，事情一辦完，立刻回來。」段飛應允道。忍不住伸手輕撫雪莉爾那一襲金黃亮澤、柔絲水滑的秀髮，為那觸感滿意不已。竟捨不得放開手。
雪莉爾望著他，只好乖乖的點了點頭。
段飛送她走進房間，然後就跟她告別了。雪莉爾站在門裡，兩手扶著半開的門，怔怔的看著他。一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表情。
段飛輕按了一下她的腦袋，笑了笑，轉身離開了。心裡道：等等吧！就兩三天，他一買完飼料就回來，不會太久的。
好不容易把雪莉爾哄進房裡睡覺，段飛離開了她的房間，逕自朝馬廄走去。不用跟其他人告別了，因為在他看來這只是小事一件，用不了三兩天就回來了，不用搞得多麼隆重。跟雪莉爾說一聲就行了。
剛一牽住馬，軍馬嘶叫了一聲。段飛急忙跑到馬廄外面看了看，好在家裡的人都沒醒。唉！這時候要是魔影紫電在多好，那匹馬總是能理解他的意思。
悄悄的拉出軍馬，段飛一躍而上，連夜便朝著卡拉莫城出發了。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經過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時間。
天濛濛亮的時候，段飛終於抵達了卡拉莫城的遠郊。這座城地處內維斯克以北，氣候與內維斯克相比較為涼爽。整個城內的人口還不足內維斯克的三分之一。
遠遠望見有一條小溪，段飛策馬奔過去。穿過路旁的樹林到了溪邊。段飛躍下馬背，讓馬去飲水，自己則坐在旁邊的樹下休息。
極目眺望了一下遠處隱約的城池。段飛估計他中午之前應該就會到了。已經跑了一夜沒有闔眼了，反正也不是特別趕時間，休息一會再走吧。他冥想著，雙手環抱在胸前，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馬就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吃草。
過了半晌，遠處驀然想起馬蹄聲，地上塵土飛揚。段飛沒有睜眼看，由聲音便可以聽出，有幾個人由遠及近的策馬奔騰而來。
段飛皺了皺眉頭，拉起身後的披風蓋在臉上，免得讓那些討厭的噪音打擾了他的清夢。
偏偏那些馬蹄聲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停了下來。段飛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睫，掃了一眼，約莫有十三四個人影在晃動，看不清面長相。他也懶得去看，繼續閉上眼睛睡覺。
那十幾人相繼下馬，拉馬去飲水，自己也用溪水清洗雙手以及臉面上的風塵。
「讓馬休息一下，我們盡快啟程。」沙啞而短促的命令聲。
「這次總算把東西弄到手了，回去以後少不了我們兄弟幾個的賞賜。」抑制不住興奮的聲音。
大聲罵道：「噓，小聲點，你這個一根筋的笨蛋。」頓了斷，又變成鬼鬼祟祟的細聲道：「這件東西事關重大，萬一出了岔子我們誰也擔待不起。」
「嘿嘿，我們只要保護好小隊長你，還怕東西會不見？」
猥瑣的笑聲，段飛皺了皺眉毛。
然後是清冷的溪水徐徐流過的聲音。
隱隱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什麼東西、賞賜之類的字眼。段飛懶得多想，他奔波了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難得休息一下，還沒進入狀態就被這幾個傢伙在旁邊唧唧喳喳的吵鬧不休。耳根難以清靜，這些人是打哪來的討厭鬼！段飛把披風又往上拉了拉，直到把整個腦袋都蓋住。
除了溪水邊上蹲著的三個人距離段飛較近，剩下十幾個人都坐在稍微遠一些的草地上休息。
「喂！隊長。」
其中，站在最右邊的、相對較瘦的人拍了拍左側那個高個子的人的肩膀，低聲叫道。
「怎麼了？」高個子小隊長洗完臉，抬起頭，不耐煩的說道，聲音有些低沉而沙啞。
瘦子的視線躍過隊長，手指指著他身後的的某一處，驚訝的瞪著眼睛。
隊長和最右側的另外一個人都莫名其妙的睨了他一眼，轉身往瘦子指的地方看過去。一瞥之下，身軀頓時怔住。他們三個左後方的樹下不知什麼時候竟躺了一個人。
「我靠，那小子是誰？他躺那裡多久了？」隊長眼睛一瞪，跳了起來。
瘦子無辜的搖頭。他也是剛才洗完臉隨意張望了一下，驀然瞥見的。
「我們說的話不會被他聽到吧？主人特別交代絕對要保密的。」另一個人站起身，盯著段飛，低聲的躊躇道。
「那小子是什麼人？」
隊長怒叫道。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蓋在段飛臉上的深紫色披風。疑惑著，緩緩向段飛接近。瘦子和另外一個也都跟在後面靠了過去。
三個人躡手躡腳的朝他身邊走過來，自以為段飛不知道。段飛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心底冷笑：這幾隻煩人的蒼蠅。
一時間這一片地方格外寂靜，靜的只有溪水緩緩流動的聲音和馬飲水，時不時跺蹄的聲音以及不遠處嘈雜的人聲。
「卡嚓」一聲輕輕的脆響。
木枝斷裂的聲音。不知道哪個蠢蛋還踩到了樹枝。段飛心想著，險些悶笑出聲來。這樣若是還繼續裝睡也太對不起自己的耳朵了。
隊長和另一個人轉身、狠狠的瞪了瘦子一眼。瘦子輕輕的移開右腳，看著自己腳下的細細的小樹枝，抱歉的笑了笑。
三個人再次躡手躡腳的緩緩走近他。
「他好像在睡覺。我們還是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三人站在段飛面前，其中那個瘦子附在兩人耳畔低聲道。隊長的盯著段飛瞧了一會，大半個身子都被披風遮擋住了，看不出來身份。從披風的質地來看，也是上等的布料。心想：這個人一定不是附近牧馬的居民。難道也什麼地方的流浪武士？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隊長歎了口氣，心中諷笑道：身上裝了個寶貝，怎麼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我們是不是趁現在幹掉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漏殺一個。」另一個人盯著段飛，手抬起來摸著自己腰間的寶劍，建議道。
隊長壓低聲音，冷道：「只有死人才不會洩露秘密。」
他本來想掀開披風瞧一瞧到底是什麼人，但仔細考慮了一下，又改變了想法。不管是什麼人，知道這次秘密行動的，就得死！何必還多此一舉呢。何況，如果萬一把對方弄醒了，還要浪費力氣打鬥。雖然自己帶了一小隊人馬，並不怕，但是馬不停蹄的奔波了這麼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東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交給你處理了。」隊長短促的吩咐道。然後直起身子向後推開兩步，欲回到小隊休息的地方去，那裡還有好幾個手下等著他。
那人原本手就搭在劍柄上，只需拔出寶劍。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稀稀落落的撒下幾縷光柱，恰好應在凌厲的劍鋒上，折射出清冷的白光，耀的人眼花。劍尖直指著段飛。
「啊——」
段飛聽也聽夠了，心裡歎了口氣，哀悼自己注定了這會兒是沒辦法睡覺了。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披風也從臉上滑落下來。
舉劍正欲刺下來的那人登時一震，「匡啷」一聲，長劍掉落在地上。他身子向後踉蹌兩步，抖不成言。
「他、他、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