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闖蕩異界 第七十六章 樂聲悠揚為誰奏 文 / 香雪海
第七十六章樂聲悠揚為誰奏
破曉前的黯淡天幕下,卡卡山的一角。段飛靜靜的坐在火堆旁,微弱的火光在樹林中閃爍,隔著火堆,安德莉亞躺在令一側。
自從段飛去過卡拉莫城回來以後,身邊所有可以傾訴的對象都消失了。一夕之間,段飛幾乎失去了一切。現在,眼前的安德莉亞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可以傾訴的對象。
剛才兩人都在各自睡覺時,安德莉亞稍一翻身,段飛就醒了。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現在,他可是懸賞重金的通緝要犯。如果想得到那筆金幣,誰都有可能出賣他。
段飛不得不防,他能信賴的人實在太少了。
不知道白天她是否有所察覺。記得兩人將要出城的時候,街面上突然出現一小隊巡邏兵,段飛想也不想急忙躲了起來。他並不是怕這幾個巡邏兵,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目標而已。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目前最主要的事是盡快找到寶藏。
那時候,安德莉亞就神色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加上他打扮古怪,整個人都隱藏在斗篷裡躲躲閃閃的。不知道安德莉亞究竟看出了什麼沒有。特別是她出城前對著那張通緝令盯著看了一會兒。令他更加擔心起來。這個女人並不像雪莉爾那樣單純、沒見過市面,她似乎很聰明,總能從一些細小的事情看出端倪,想一直瞞著她也不是那麼容易啊。
段飛輕歎了口氣,拿起一根木頭,撥了撥面前那推半熄不滅的火堆,撩起幾點星星點點的火星子。
火光越來越黯淡,隔著微弱的火光,段飛瞧了安德莉亞一眼。其實,他還不瞭解安德莉亞的身份,這個女子有點令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什麼人?追她的那些黑衣人又是什麼人?這個安德莉亞,完全不像有在逃命的那種危機感。她該笑的時候會笑,該睡覺的時候可以很安穩的睡覺。臨危還能這樣氣定神閒的女人段飛還是第一次見。
兩人在一起待了已經一天一夜了,從在萊茵卡爾城路過市集,到攀爬景色秀麗的卡卡山。安德莉亞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在遊山玩水。說她沒遇到危險,那不可能,明明看見那幾個黑衣人想對她不利。
也許安德莉亞就是隨遇而安的這種人。她跟雪莉爾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假設這樣的事發生在雪莉爾身上,多愁善感的她一定會擔心的吃不下也睡不著。那段時間一直有嘟嘟陪她倒是為她減輕了不少壓力。嘟嘟……是啊,不知道它有沒有逃掉。
段飛想著想著,從空間之煉裡取出一隻很大的鹿角獸的角,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著。這只角線條流暢,而且很光滑。等到嘟嘟長大了,它那對小丫丫角也會變的像母獸的這只一樣吧。
「那是一隻鹿角獸的角吧。」安德莉亞眨了眨湛藍色的眼睛,看著段飛手中的東西。
「嗯。」段飛點頭,看著安德莉亞坐起身,然後輕輕的走過來,坐在自己身邊。飄逸的秀髮散發出陣陣幽香。段飛起身把兩人面前的那堆半熄不滅的火堆再次點燃。
一縷青煙裊裊升起。
安德莉亞瞇起眼睛,看著他,抬手捋了捋紅棕色的長髮,悠然道:「你去過禁忌森林?」
段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退了一步坐到原位。聽到安德莉亞問他有沒有去過禁忌森林,不禁挑起一道眉,睨了她一眼,不答反而問道:「你根據什麼認為我有可能去過?」
這個男人的警覺性真高,早就料到他不會輕易回答她的問題。安德莉亞歎了口氣,嗤笑道:「那麼大的鹿角獸的角只有去禁忌森林才能弄到手。」
其實安德莉亞早就醒了,她一直在觀察他。女人的好奇心是很重的,特別是她安德莉亞,段飛越是防備她就讓她越是好奇。被聖魔國通緝的那個人莫非就是他?那麼此人到底是善是惡?這些問題一直在她頭腦裡縈繞。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段飛沒有抬眼,繼續看著手裡的鹿角獸的角。抽出空閒的一隻手往火堆裡添了幾根乾柴。
安德莉亞斜靠在樹上,把修長豐滿的肢體調整到最舒適的角度,舒服地歎了一口氣,抬眼看著他,隨口說:「飛,不介意給我看看麼?」
段飛斜睨了她一眼,把鹿角獸的角遞給她。
安德莉亞接過他遞過去的東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看著段飛,笑道:「其實鹿角獸的角除了你知道的作用之外還有一個用途。」
段飛挑起一道眉看著她,問道:「是什麼?」
安德莉亞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懶懶地豎著拿起鹿角獸的角,把角的一端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起來。
月柔似水,星光燦爛,那帶著異域調風格的音樂卻是如同水一樣流淌出來,像霧氣一般緩緩散開,瀰漫在夜空中,宛如夢幻。
安德莉亞把清澈而美好的感情融入音色中,伴隨韻律,潺潺流淌。
那縷自然的樂曲聲,劃破長空,去撥動著段飛心裡那些早已塵封的、不快樂的心弦。
段飛靜靜的聆聽著,樂曲聲依舊裊裊,如天籟拂耳,幾乎吹散了他所有的煩惱、痛苦、疲憊、壓抑和茫然……使他的心靈得到淨化,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像萊茵河清麗的水一樣汩汩流出。
安德莉亞面色安詳的吹著鹿角,偶爾抬眼對他笑了笑,火光的映照下,不經意嫵媚起來的眼神撩撥著段飛的心弦,令他心曠神怡。
過了半晌,直到一曲結束。安德莉亞抬起眼看著他,嫣然一笑,慵懶沙啞的語調,別有一番風情。「喜歡嗎?」
段飛吶吶的點了點頭。
安德莉亞湊過來坐近段飛身邊,隨意的讓氣氛顯得有些曖昧起來。段飛不解的看著她。安德莉亞拉過他的手放在鹿角上,笑道:「我來教你吹奏,把手放在這裡,輕輕的,對著這裡輕輕吹,注意按節奏換氣。」
「不要啦,我不會的。」段飛放開手,實在沒有心情吹什麼曲子。
「據說只要吹動鹿角,就能把擁有這只角的鹿角獸召喚來哦!」安德莉亞眨了眨明亮的眸子,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段飛當然不指望安德莉亞說的是真的,擁有這只角的鹿角獸早就被偷獵者殺死了,怎麼還能召喚來,不過他倒是很希望能把他可愛的嘟嘟召喚來。
在安德莉亞的指點下,段飛試著吹了起來。
「嘟——」一聲渾厚刺耳的聲音充斥著兩人的耳膜。
安德莉亞嗤笑出聲,搖了搖頭,「不對,要像這樣。」又給他做了一遍示範,然後交給段飛。
段飛拿著鹿角,看著安德莉亞。其實掌握到了發聲的方法,吹首曲子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試試呀,錯了不要緊。」安德莉亞對他使了個眼色,笑了笑。
前世在大理王宮裡,父王就注意教過他琴棋書畫,雖然不能像父王那般樣樣精通,但至少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像一些基本的音律他還是懂的,只是與這個世界的稍有不同罷了。
段飛拿起鹿角放到嘴邊,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安德莉亞看著他,挑了挑秀眉,似乎不相信他這麼快就會吹奏。
隨著段飛指尖的動作,一曲悠悠揚揚的蕭聲在夜色中飄蕩起來。安德莉亞驚訝的看著他,湛藍色的眼睛閃出寶石般的光彩。
隨著段飛悠揚的樂曲聲,只聽得安德莉亞漫聲唱道:
「飛沙中寒風中故人去流浪
在遠方他的聲音就是我夢想
當每次夜靜時思念又迴盪
樂聲蒼涼他可無恙
有了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天堂
我心隨風飄蕩落在他的身旁
為了他甘願告別那故鄉的藍天
為了他甘願告別那樂聲的悠揚
穿越過千山萬水我會向他奔去
只為能跟他去流浪流浪四方……」
段飛聽她歌聲唱到柔曼之處,不由得迴腸蕩氣。
一曲終了,安德莉亞驚歎道:「你的樂曲音調很特別,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曲調。」
「即使沒聽過,你還能配上這麼完美的歌聲,也很了不起。」段飛輕輕撫了撫鹿角,看著她,傾心於她剛剛清唱出的那曲動人的仙樂,連歌詞也蒼涼中透著淒美。只是不知她這是為誰而唱。
「我這是有感而發。」頓了頓,安德莉亞歎息了一聲,輕道:「其實,你的樂曲聲聲聲悲涼、寂寥,似乎心中有許多不開心之事。」
段飛心裡驚訝,安德莉亞都聽出來了,想不到她居然是我的知音人。段飛吹的這首曲子確實是他現在的心情的寫照。試問他如今失去所以的親人、朋友,失去摯愛,成了到處被通緝的罪人,讓他如何愉快的起來?
段飛神色凝重地抬頭仰望夜空,長歎了口氣,「世間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安德莉亞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眉宇間那股淡淡的哀愁,她就忍不住想去幫他撫平。其實他的心靈渴望慰藉,可為什麼要把自己武裝的那麼嚴實?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他到底經歷了怎樣不為人知的傷痛?
沉默了一會兒,安德莉亞淡淡的說道:「我不明白你究竟遇到了多少身不由己的事情,我只知道,一個人之所以會不開心,一定是曾經有某種不肯捨棄的快樂。」
段飛身子微微一震,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始終沒有開口,又繼續沉默了下去。以前的快樂,他不肯捨棄嗎?也許吧……他忘不了的事太多,放不下的事也太多。
他和安德莉亞只是偶爾相遇的陌路人,他的任務只是把她帶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他們終究還是會分道揚鑣。不管他此刻覺得跟她心靈之間的距離多麼接近,他們始終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就像她是人類,而他有一半魔族的血統一樣。
安德莉亞見他不語,兀自拿過鹿角繼續吹奏起來。樂曲聲不若初次那般輕快,而是有些淡淡的憂愁,段飛前世由於父王母后的關係,也經常接觸這些樂器之類的,所以聽得出來。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一向善於控制感情的她居然被這個男人繞的心煩意亂。
驀然,安德莉亞放下鹿角起身站了起來,她想隨意走走。冷不防手被段飛拉住,安德莉亞重心不穩的朝段飛懷裡倒了過去。
撲進段飛懷裡,一瞬間兩人第一次這麼親密的接觸了一下,無間隔的感受到彼此的氣息。安德莉亞像觸電一般,反射性推開段飛。面色潮紅的瞪著他,嗔怒道:「你幹什麼……」
「噓——」話音未落,櫻唇就被段飛用手摀住。安德莉亞回報了他一記大白眼。更加惱怒,秀眉皺到了一起,連雙肩都微微顫抖起來。
凶狠狠的拍掉段飛的爪子,安德莉亞冷冰冰的道:「本來以為你很特別,看來是我看錯你了。」
「你就不能別這麼逞強?!噓——有人過來了。」段飛無奈的說道,一邊拉著她,騰出另一隻手來弄熄火堆,蓄勢以待。
安德莉亞聽到這話,一驚,很識大體的停止的掙扎,靜靜的、順著段飛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前方的樹林裡果然有細微的腳步聲。剛剛一直心煩意亂的她竟然疏忽了。安德莉亞遞給段飛一個眼神,似乎在問:「現在怎麼辦?」
段飛也回給她一個眼神,意思是:「靜觀其變。」
兩人靜默的凝視著前方的樹林。這時候會是什麼人?聽聲音似乎只有一個人?到底是什麼人物敢天還沒亮就隻身翻山越嶺的?這卡卡山雖然比不上龍之谷和禁忌森林那樣險惡容易迷路,但終究是荒山野嶺。難道是剛才的樂曲聲引來的什麼東西……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復又望了過去,段飛心道:莫非是嘟嘟?但似乎又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就在這時,樹叢晃動了一下,朝兩旁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