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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千零八章 :我願(意(下) 文 / 槍手1號

    李清距離過去的定州城,現在的長安已經很近了,留守長安的文武百官忙得不可開交,以尚海波為首的內閣為了籌備李清的郊迎以及登基大典,忙得腳不沾地,燕南飛和衛剛更是被派去了奇霞關迎候李清,要向他講清楚這些儀式上所有的禮節,尚海波估計對於這些禮儀上的事情,李清根本就是一竅不通。

    今天尚海波剛剛出門,便得到了清風遇刺,性命垂危的消息,整個人頓時都蒙了。迷迷糊糊地到了內閣值房,整個人還沒有緩過勁來。

    所有的大臣們都聚集到了內閣值房,清風的位置特別,是定州的核心高官之一,在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大事,足以讓天下震動。

    「怎麼會這樣?」路一鳴怒道:「清風院長身邊一向戒備森嚴,怎麼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現在清風院長怎麼樣了?」

    駱道明搓著手,他們兩人在值房的內房裡,而外面的大間裡,則聚集著文武百官,看了一眼路一鳴,他低聲道:「我派人去問了,是,是清風院長去竹山私會她的兒子,身邊根本沒帶幾個人,才會為鍾子期所乘。」

    路一鳴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清風的兒子?」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駱道明點點頭,「是,叫林念清,已經一歲半了,一直藏在室韋,由王琦與丁蘿兩人照管。」

    「是主公的?」路一鳴吶吶地問道,話剛出口,便覺得自己問了一句愚蠢的話。

    駱道明看著路一鳴。「首輔,怎麼辦。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知道主公會震怒成什麼樣子,郊迎以及登基大典是不是照常舉行,要不要先請示主公之後才決定怎麼做?」

    路一鳴霍地抬起頭。「不行,郊迎,登基大典何其重要,清風院長位置再高,在主公心裡再親近,也無法與此事相比,大典照常進行,我相信燕南飛那邊也會阻止主公的異常舉動的。道明,你帶表內閣去桃花小築探視一下清風院長,清風院長一直以來的心願便是看到主公坐上龍椅。帶上皇冠,相信她不會對我的這個安排有意見的。」

    「是,首輔大人!」

    長安城外,巨大的郊迎台已經搭好,文武百官開始有序地向著城外進發,預計在中午的時候,李清的車駕便會抵達了。而從這裡到長安城,前來觀禮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每一個人都想親眼目睹李清登基的風彩。

    長安守備部隊全部派了出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出了鍾子期這一檔子事,守備軍的防衛更加嚴密,而監察院的密探。特勤更是全員出動,整個長安城歡快之下,卻是透露出另一種緊張,與百姓單純的高興不同,這些人骨子裡更是緊張。因為這樣的時候,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陛下,還有兩個時辰,我們就可以抵達了!」燕南飛興高采烈地道,他已經換了對李清的稱呼。

    「是啊,快到了!」李清微笑著,十年生聚,十年征戰,今天終於要落下帷幕了,而從今天以後,等待自己的又將是另外一場戰爭,前十年,自己是與敵人打,而以後的十年,也說不定是數十年,自己卻是將要和自己人作戰了,推行自己的治國理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清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在這片土地之上千古未有,到時候迎面而來的阻力,只怕比拿刀拿槍的敵人更大,也更難對付,因為你不能簡單地像對付敵人那樣,直接砍倒完事。

    所以對比燕南飛的興高采烈,對比跟隨著自己的每一個人的狂喜,李清只是感到稍稍有些高興,萬里長征,自己才走了第一步呢!

    前面的馳道之上傳來急驟的馬蹄聲,幾匹快馬有如離弦之箭,直直地對準著李清的車隊奔來,親衛營中立刻分出數十匹戰馬迎了上去,而在李清身邊,也立即圍上了一批人,將他牢牢地護在了中間。

    「我是吳貴,有重大事情回稟陛下!」奔來的騎士在馬上大聲呼喊著,一邊用力地勒著馬匹,減慢速度。

    「吳貴,出什麼事情了?」李清認出了吳貴,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從吳貴的表情上,他看出了不好的訊息。

    翻身下馬的吳貴大步流星地奔到了李清面前,單膝下跪行了一個大禮,「陛下,末將奉唐虎將軍之命,有重大事情稟告!」

    「說!」

    「今日凌晨,監察院清風院長於竹山庵遇刺,性命垂危。」吳貴大聲道。

    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場中連一根針跌到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聽清楚,所有人的目光一齊匯聚到吳貴的身上。

    「你說什麼?」李清在馬上俯下身子,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誰遇刺,你說誰性命垂危?」

    吳貴看著李清的臉色,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陛下,是清風院長,清風院長於竹山遇刺,性命垂危,所帶護衛秋萍當場陣亡,夏雪也在不久之後離世,歿於當場的還有王琦將軍,行刺者是鍾子期與周玉以及另兩名寧州諜探,四名刺客亦被當場格殺!」

    李清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吶吶地道:「你開什麼玩笑?」

    「末將不敢!」吳貴道:「桓神醫以及桓秋大人現在正在桃花小築竭力搶救。」

    李清楞怔片刻,忽地大叫一聲,一鞭子抽在馬股之上,便要奔出去,一鞭下去,馬兒吃痛,卻沒有動彈,卻是燕南飛死死地扣著戰馬的嚼子。

    「陛下,今天是您的登基的日子,您這個時候不能去探視清風院長啊呀!」燕南飛陡聞清風遇刺,雖然震驚,但還是保持著清醒。與路一鳴一樣,他們認為清風將死與李清登基這件大事是無法相比的。

    「鬆開!」李清吼道。

    「陛下!」燕南飛卻是毫不退讓。

    李清猛地舉起手中的鞭子。燕南飛卻一梗脖子,竟是準備硬挺著挨鞭子,也要攔下李清。

    李清高舉著的鞭子沒有落下,而是騰身而起。躍下身邊一名親衛的戰馬,那名親衛見到李清躍來,立即翻身下馬。

    落到那匹戰馬之上,李清沒有再給燕南飛說話的機會,兩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舒展四蹄,如飛奔去,身後的親衛趕緊跟上。

    燕南飛懊惱地狠狠地跺著腳,「走。快點,跟上陛下!」

    剛剛還歡聲笑語的隊伍一下子變得沉重之極,每一個人都埋頭摧促著戰馬,追趕著李清。

    長安城外,郊迎區域,以路一鳴為首的文武百官們都是盛裝肅立,站在道邊,等待著李清的到來。

    「來了!」有眼尖的指著遠處戰馬奔騰騰起的道道雪龍。隨即,一匹匹戰馬,一面面旌旗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附近觀禮的百姓頓時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起來。

    路一鳴也是臉露喜色,看著馬隊慢慢地奔近,突地。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此時,馬隊已經愈來愈近,按照規矩,這個時候應當停下來。李清也應當下馬了。但馬隊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而奔在最前面的看身形竟然就是李清。

    「虎將軍,攔住陛下!」路一鳴立刻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唐虎一楞神,「首輔,我怎麼敢攔陛下?」

    「攔住,陛下這是要甩下這裡的登基大典,去桃園小築。」路一鳴喝道,大步走到道路中間,吼道:「所有人都站到我身邊來,攔住陛下!」

    雖然有些害怕,但有了路一鳴帶頭,一幫子文武百官都是排著隊站到了道路中央。唐虎歎了一口氣,也走了過去。

    「讓開!」馬上的李清怒吼道,身邊的親衛已經減慢了馬速,按照他們這個速度衝過去,前面的文武百官非得交待一大半不可。

    「陛下留步!」路一鳴跪了下來。

    唐虎一個箭步躍上去,在李清的戰馬奔來的一瞬間,猛地伸手,勒住戰馬的馬嚼子,那馬長嘶一聲,唐虎使得的是一個巧勁,那戰馬便牽引著轉了半個圈子,馬上的李清險些被摔了下來。

    「陛下,請留步!」路一鳴撲上去,一把抓住李清的衣服。

    「唐虎,給我將路大人搬開!」李清喝道。

    啊!唐虎獨眼看了看路一鳴,呆在了當地。

    「陛下,今天是你登基大典,你現在不能拋下大典去桃園小築啊,清風院長也不會願意的,您應當知道,清風院長最希望的就是看到您穿上皇袍,戴上皇冠,坐上龍椅啊,陛下,您是想讓清風院長失望麼?」路一鳴大叫道,他知道,此刻唯一能攔下李清的就是清風了。

    李清果然安靜了下來,看著路一鳴半晌,突地大叫道:「唐虎!」

    「虎子在!」唐虎一個大步跨了過去。

    「去,將龍袍,皇冠給我拿來。」

    「是!」唐虎轉身便奔向不遠處的高台。

    路一鳴頓時也傻了眼。

    李清從唐虎手中接過龍袍,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又胡亂地套上皇冠,俯下身子,對著路一鳴道:「路大人,抱歉。有什麼儀式,以後再補吧!」

    一抖馬韁,向前奔去。唐虎也趕緊翻身上馬,緊緊地追了上去。

    身後留下路一鳴發了半天呆,然後跺著腳,也是騎了馬,緊緊地追著李清而去。

    準備了好長時間,起了一個大早來搶一個好位置,想好好地看一下皇帝登基盛典的百姓們目瞪口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皇帝盛大無比的登基役式麼?他們什麼都沒有看到,只看到一個身著龍袍,頭戴皇冠的人騎在馬上,如飛而去。

    這個別開生面的登基場面,數十年後,還有長安市民津津樂道,其間不免要感慨幾句,感情豐富的還會掉下淚來,咱們的皇帝可真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清風好端端地去竹山幹什麼?」李清問唐虎。

    唐虎憋了半晌,道:「陛下。小姐給你生了一個兒子!叫念清!」

    戰馬長嘶,李清猛勒戰馬。戰馬受力之下,人立而起,緊跟在身後的若不是馬上技術極為精湛地親衛,這一下便鐵定要撞在李清身上。唐虎衝出去數步,這才勒住戰馬,圈了回來。

    「你說什麼?」

    唐虎道:「我也是小姐遇刺之後才知道的,小姐給您生了一個兒子,可是不知為什麼,卻不肯讓你知道,而是將他藏在了室韋,由王琦照管著,這一次王琦帶著念清回來,為了避人耳目。小姐便去竹山見他,這才為鍾子期所乘,陛下,陛下!」

    唐虎還沒有說完,李清已是又狂奔而去。

    騎兵風一般地捲進桃園小築,隨後而來的定州文武百官們都在桃園小築門口下了馬,步行進去。

    房內,清風臉色煞白。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念清坐在床上告牆的枕邊,眼巴巴地看著她。床前,桓熙滿頭大汗,正在為清風扎針。鍾靜坐在床邊,握著清風的脈搏的手無力的鬆開。無語地垂下淚來。

    外面傳來一聲長長的馬嘶聲,一直昏迷不醒的清風此時卻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看著身前的鍾靜與桓熙,嘴唇微啟,「將軍他回來了!」

    話音未落。房門匡的一聲被撞開,李清闖了進來,怔怔地站在門邊,看著床上的清風和枕邊的念清。

    桓熙慢慢地站了起來,向外走去,走到李清身邊,低聲道:「對不起,我盡力了!」

    鍾靜也向外走去,眼眶中的淚水唰唰地掉了下來。

    腳下宛如有著萬斤重石,李清一步步走向床邊。

    清風費力地轉過臉來,看著身穿龍袍,頭戴皇冠的李清,眼中驀地閃過一絲神彩,臉上也浮起了一陣紅暈。

    「將軍,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清風費力地,斷斷續續地道。

    李清坐到床邊,伸出手去,握著清風冰涼的手,垂淚道:「雲汐,我回來了!」

    清風臉上浮起笑容,「對不起,將軍,我要走了。」

    「不,你不會走的,你會好好地活下去的,我們還要在一起過完後半輩子呢!」李清哽咽道,「你沒事的,桓熙會治好你的。」

    「治得病,治不了命啊!」清風緩緩地道:「將軍,對不起,我又騙了你,這是念清,這是我們的兒子。」伸出手去,握住念清的小手。

    「雲汐!」李清緊緊地抱住了清風,眼淚唰唰地掉了下來。

    「將軍,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你說,我什麼都答應你!」

    「不要將念清留在定州,讓他回室韋去,讓他遠離政治,遠離殺戮,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好嗎?」

    「好,我答應你,雲汐,你會好起來的,我,你,還有念清,我們都會過得很好的!」

    清風臉上陡地浮現出一層淡淡地光暈,說話的聲音中氣也足了許多,「我好盼望啊,藍天白雲之下,你帶著念清騎馬射箭,而我,在廚房裡為你們準備飯菜,然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吃完飯,你和念清看書練字,我在廚下涮碗,將軍,是不是很美麗的一副圖畫?」

    「是!「

    「將軍,還記得在合歡樹下,你曾經給我唱過一首歌嗎?那時我們還在崇縣呢,我剛剛十八歲。今天,我已經二十八了,您能再唱一遍給我聽嗎?」

    李清閉上了眼睛,還是遏止不住眼淚狂流。抱著清風,拉著念清的小手,李清哽咽著低聲哼唱了起來: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裡,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裡,想你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裡,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懷裡的清風眼中神彩慢慢地淡去,嘴唇輕啟,微弱的聲音慢慢地和著李清的歌聲。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到天際,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

    「將軍,好多的合歡花,合歡花開了!」李清懷裡的清風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李清緊緊地摟著清風,失聲痛哭。

    房門外,聽到李清的痛哭聲,鍾靜泣不成聲,慢慢地跪了下來,在她的身後,監察院的茗煙,紀思塵,韓勇等都跪了下來。

    路一鳴,燕南飛,駱道明等人深深地躬下了腰,向著房裡的清風施禮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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