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到西部去 第六章 兩篇文章 文 / 釣魚
「這個我知道——」
彭飛歎了口氣，下意識地又給自己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小李，你覺得，我們走出去的話，真的能將土豆賣掉嗎？」
「這個我不能保證，但是不走出去，土豆就一定賣不掉。」李辰道。
彭飛點了點頭：「說得也是。」
「小李，如果我領下這個任務，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去？」彭飛想了想，又道。
「彭鄉長準備出去跑？」李辰心裡一喜，彭飛果然是想做些事情，不是那種尸位素餐的官油子。
「呵呵，這個還沒有想好，也要看上面怎麼決定。說實話，如果就是我一個人，還真沒有什麼信心，今年全國的土豆都滯銷，我們確實沒有競爭力。」
彭飛搖了搖頭，看來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這時候，李辰倒有些相信尤美花說的那些話，彭飛是屬於鄉長尤匡迪那邊的人，因為出去跑市場這個主意，是書記徐平支持的，尤匡迪只想弄一個應景的考察團。
彭飛想出去跑市場，但是尤匡迪不支持，作為尤匡迪一系的人，他就不好站出來為徐平打前陣。
李辰對這種只顧權力鬥爭，不顧群眾利益的做法，非常痛恨。但是站在彭飛的立場，也確實不好選擇。
其實，就是徐平那邊人，也沒有人站出來，願意領任務、跑市場。
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支持，卻擔心沒有能力完成任務，還是壓根沒將這個辦法當回事。
倒是彭飛能有這樣的想法，顯得有些難能可貴。
李辰很想幫助彭飛，做下這個決定：「行，要是彭鄉長能夠出去，我一定跟你一起去。我倒是覺得，只要我們走出去，肯定有辦法將土豆賣出去。」
彭飛終究沒有馬上做出決定，他讓李辰回去以後，先寫兩篇宣傳稿，看看能不能在市裡、省裡登出來，說不定有人看到消息，就會來長壩收購土豆。
這樣的宣傳稿並不好寫，既要反映長壩鄉土豆滯銷的嚴重性，又不能讓長壩鄉黨政領導的形象受到損害，很矛盾。
但李辰還是答應了，就像彭飛說的那樣，或許能起到一些作用。
能夠為長壩鄉的農民做些事，李辰十分願意。
眼看到了下班時間，彭飛邀請李辰去他家吃飯，李辰拒絕了，他很想與鄉里的領導搞好關係，但在沒有弄清楚長壩鄉形勢之前，他也不想與個別領導走得太近。
特別是彭飛沒有決定走出去推銷土豆，他的心裡多少還有些失望。
長壩鄉的幹部、工作人員大多都是本地人，偶爾幾個例外，也是縣裡鄰近鄉鎮的，晚上都要回去。
按照慣例，鄉里食堂只提供一頓午飯，晚飯需要另外預訂。
李辰回宿舍的路上，看到食堂已經關門，正琢磨去街上吃飯，就看到黎麗紅在向他招手：「小李，我幫你在食堂訂了飯，過來一起吃吧。」
黎麗紅居然也住宿舍，而且晚上還不回去，這讓李辰有些意外。
「黎姐，謝謝了。」
李辰也沒有客氣，這時候拒絕黎麗紅，會很唐突。
黎麗紅的房間，是兩間李辰那樣的房間打通了、連成的套房，其中一間改造成廚房、吃飯和會客的地方，另一間隔了個衛生間，還有臥房。
兩間並成一套，地方就寬鬆很多。
「鄉里空閒的房子不多，這樣的就只有兩套，我一套、徐書記一套，要不還能給你安排一下，」黎麗紅見李辰打量房間，笑著說道。
李辰淡淡一笑：「我那邊也挺好的。」
他不能剛來，就在待遇上向領導看齊。
「徐書記也不是長壩鄉的人？」
「徐書記家在縣城，下午就回去了，要不他還想見見你的。」
黎麗紅說的也是客氣話，否則，徐平不會與李辰見一見的時間都沒有。
平德縣對志願者的評價，確實不怎麼樣，徐平對李辰看起來也不是很重視。
「嗯，看得出來，徐書記是個做事情的領導。」
李辰半真半假的說道。
私下裡，他並不介意拍拍領導馬屁，特別是他知道黎麗紅與徐平的關係不錯。
拍馬屁，也可以理解成說好話，這是人在官場不得不掌握的一項能力。
成人的世界差不多都是這樣，當面要說好話，否則，別人就會不高興。
黎麗紅果然是在食堂訂的飯，一份土豆燒肉、一份酸辣土豆絲，還有一盆搾菜蛋湯。
「快吃吧，食堂阿婆手藝很好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黎麗紅笑著招呼。
在自己房間裡，黎麗紅換下了那套職業套裝，換了一套紫色的起居服，看起來更清爽，也更加妖嬈。特別是肌膚顯得很白，羊脂美玉一般，v型領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非常吸引眼球。
李辰掃了一眼，便將注意力集中到桌上幾個菜，全都嘗了嘗，味道都還行，就是土豆燒肉裡面的肉太少了。
李辰這個年紀，每頓都要吃肉，可謂無肉不歡。
「黎姐，食堂是不是都吃土豆了？」
「咯咯，最近是土豆吃得比較多，算是給鄉親們幫幫忙。」
李辰微微一愣，沒想到還真是這麼回事，不由暗自苦笑：「鄉里的食堂能吃掉多少土豆？」
「那也沒有辦法，」黎麗紅搖了搖頭：「對了，你寫東西怎麼樣，能不能寫宣傳稿？」
李辰有些愕然，好像下午彭飛也問過。
「還行，要寫什麼樣的稿子？」
「就是宣傳稿，下午的會你也參加了，徐書記的意思，是讓市裡、省裡都知道我們的情況，才好賣掉土豆，這個工作，我作為宣傳委員，當然要承擔起來。」
李辰點了點頭，彭飛也讓他寫稿，同樣是宣傳，彭飛和黎麗紅的目的、定位肯定不同，這讓他很為難，不知道是寫一件稿子，還是給兩個人分別寫不同的兩件稿子。
「怎麼，感到為難？聽說彭鄉長找你去了？」
「嗯，彭鄉長也要寫稿子，」李辰見黎麗紅提到彭飛，索性也將事情攤開。
「小李，你是大學生，你說鄉里這個情況，我們應該怎麼做？是老百姓的利益重要，還是當官的名聲重要？」
黎麗紅的態度很激烈，水汪汪的眼睛，幽怨地看著李辰，好像李辰的回答錯了，就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李辰苦笑著撇了撇嘴，沒有直接回答黎麗紅的問題：「黎姐，我提的那個建議，你覺得怎麼樣？就是走出去，主動推銷我們的土豆。」
黎麗紅有些失望地轉過目光，意識到李辰不像別的年輕人那麼衝動。
「你的建議很好，徐書記也是認可的，不過你也看到了，有些幹部就想著出去玩，根本沒有心思給老百姓辦事；還有的人有這個心，卻未必有這個能力，真到了外地，我們這些人也都兩眼一抹黑，又能將土豆賣給誰啊！」
黎麗紅搖了搖頭，竟然並不看好李辰的主意。
李辰想了想，覺得其中確實有些難度，讓那些坐慣辦公室的官老爺跑市場，不現實。
但他還是想說服黎麗紅試一試，不過他發現黎麗紅派系鬥爭的意識非常強烈，總是不停地詆毀對手，並想讓李辰表明立場。
李辰並不想參與這種派系的權力鬥爭，但也不能直接回絕，正好這時候手機響了，他趁機提出告辭：「黎書記，我先接個電話，您說的宣傳稿，我回去後就好好琢磨琢磨。」
給李辰打電話的，是另一位來到長壩的志願者陳琳，作為申城師範學院中文系的學生，她參加的是支教項目。
與他們同來的還有一位申城理工學院應用數學專業的男生劉漢文，也是作為支教生參加了西部計劃。
原本，陳琳與劉漢文都可以在平德縣城的中學任教，平德縣中、二中的師資也很緊張，但是他們也希望到基層，並主動提出，縣裡便將她與李辰這兩個異類，一起安排到長壩。
來到長壩以後，兩個人被分別安排在長壩鄉初級中學、長壩小學任教，這兩所學校都很缺少老師。甚至李辰也差點被安排到學校，只是他覺得在學校任教能夠給當地帶來的變化極為有限，還是要求到鄉政府工作。
陳琳打電話過來，是想請李辰一起吃飯。
李辰看了看天色，已經黑了，看來學校放學，要比機關下班晚上不少。
「我已經吃了，你們才剛放學嗎？學校有沒有食堂？」李辰道。
聽說李辰已經吃過，陳琳有些意外：「你們吃飯挺早啊，學校沒有食堂，本來說一起去街上吃的，也算是慶祝我們三個來到這裡。」
李辰想了想，手上有兩篇稿子要寫，但也不是今天晚上就能夠搞定的，還需要搜集資料，瞭解一些具體情況，便道：「好吧，我跟你們一起去。」
經過這一天的接觸，李辰發現要在西部、在基層做事，確實不容易，大家的理念相差太多。
他們三個人，來自同一個城市，來到同一個地方，理應加強聯繫、相互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