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到西部去 第二十章 特殊關係 文 / 釣魚
於軍今年二十八歲，不久前剛剛調任共青團巴蜀省委城市工作部一科科長，正兒八經的正科級幹部，在青年幹部眾多的團委系統，他這樣的並不鮮見。
團幹這些年受到組織部門的格外重視，被看作培養年輕幹部的平台，以及青年幹部陞遷的快車道，於軍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在團省委幹兩年，提到副處級，然後外放下面的區縣，就是副縣長、副區長，等到熟悉基礎工作，再提到縣長、縣委書記，就是一方大員。
於軍畢業後進入官場，已經有五六年的時間，這樣的陞遷速度，不可謂慢，也稱不上快，浸『淫』官場多年，他對自己的要求在不斷降低，因為他清楚，這是一個看能力，更要看背景、關係的事情，以他的家庭背景，能夠在四十歲之前升到實職處級，已經算非常順利。
除非，他可以找到更大的靠山，才有機會破除這樣的命運。
在團省委，於軍一直對林子涵很感興趣。
一方面，林子涵是個美女，真正的美女，極為漂亮的女人，而不是那種是個女人就能稱美女的所謂美女。
林子涵很漂亮，在於軍看來，林子涵比那些電視上的大明星、什麼第一美女、女神啥的都要漂亮。
在團省委，林子涵也被私下叫作「冰雪公主」、團省委第一美女。
於軍覺得，林子涵應該還是最美公務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未曾結婚，只是剛剛定親於軍確實有些想法，又後悔自己訂婚早了點。
倒不單單是因為林子涵長得漂亮，對於他這種一心想要爬到更高位置的人來說，婚姻首先要考慮的，也還是能否對自己的事業起到幫助。
林子涵在團省委飽受議論的除了她的美貌，還有她的背景。
於軍能以二十八的年齡做到城工部的科長，已經覺得不錯，林子涵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就已經是學校部二科的副科長了，而且二科的科長現在是學校部的副部長兼著的，這個位置，明顯就是為林子涵留著的，只要她在副科長的位置上坐上一年半載，有一定資歷後，立刻就能轉正。
由此可見，林子涵的來頭一定很大，否則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於軍覺得，自己要是能夠娶到林子涵，以後一定會飛黃騰達，平步青雲都不是問題。
當然，他也知道這件事的難度很大，基本不可能，但是這樣的想法，卻藏在心裡，藏得越久，就會變得越強烈。這就讓他在很多時候，都不自覺地要接近林子涵，希望與她多發生一些聯繫。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於軍發現林子涵喜歡喝咖啡，而且經常來這家星巴克，於是他也漸漸成為這裡的常客，經常能夠有機會在這裡遇到林子涵。
林子涵的性子冷，在團省委是出了名的，大多數時候，林子涵也都是一個人坐一個位置，靜靜地喝杯咖啡、看看書，玩玩平板電腦。
於軍碰到她，兩個人也就是打個招呼，於軍沒有奢望自己可以與林子涵坐到一起，雖然他一直都這麼盼望著。
這一次，讓於軍有些意外，林子涵竟然不是一個人，與她同桌的，除了一個卡哇伊女孩，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在見到李辰的第一眼，於軍竟有些嫉妒，對方明顯要比他年輕，而且長得也很帥氣，更重要的是能夠與林子涵坐一張桌上喝咖啡，這是他想了很久，卻未能實現的夢想。
於軍走上來，跟林子涵打了個招呼，他還能夠控制自己，看了李辰兩眼，就準備離開。
林子涵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讓於軍大喜過望。
「於科長，這位是西部計劃的志願者，李辰。李辰，這位是巴蜀團省委城工部的於軍科長。」
「你好！」李辰放下筆記本，起身與於軍握了握手。
李辰知道，以林子涵的性格，如此鄭重地為他們介紹，這位於科長，應該與他們要做的計劃有關。
「李辰，你是哪個省的志願者，現在在哪個部門做事？」於軍笑著問道，他很樂於借這個機會，留下來與林子涵共飲咖啡。
李辰道：「我是申城的大學生，參加了今年的西部計劃，在西海省平樹州做志願者。」
「西海省？今年的志願者，應該早就落實了吧？」於軍有些意外，不知道李辰這個西海省的志願者，為什麼會在錦城出現，而且還認識林子涵。
李辰點了點頭：「是的，一個星期前，我們已經分派到各個鄉鎮，這次來錦城，是有些事情，可能要麻煩巴蜀團省委幫忙。」
「哦！」於軍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原來是來辦事的，那就可以理解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林子涵的背景來頭很大，但是經過幾件事情以後，她的工作能力與工作態度，都是有目共睹，如果李辰真的因為工作不遠千里而來，林子涵倒是很有可能請他喝咖啡。
這是工作嘛，雖然林子涵平常看起來很冷淡，但是對待工作還是很熱情的。
「於科長，這件事與你們也有關係，請坐吧！」林子涵淡淡說道。
於軍聽到這句話，連忙大喜過望地坐了下來：「對了，林科長，到底是什麼事情，還跟我們城工部有關的，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林子涵神情淡淡的，沒有說話，李辰連忙道：「於科長是城工部的領導，那麼這件事是一定要請你幫忙了。」
「是這樣的，於科長肯定也知道，今年很多地方土豆豐收，出現了大面積的滯銷，我現在工作的平德縣就是這樣……」李辰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的緣起，以及他的計劃再度講述了一次。
李辰對共青團這一塊的工作，也瞭解一些，團建不如黨建堅實，在當前的形勢下，年輕人的思想都比較活躍，團的工作並不好做。
要依靠巴蜀團省委推動「愛心土豆」計劃，並不單單是發出倡議，讓廣大團員獻愛心，出錢購買土豆這麼簡單。
一個團員買十斤，一萬個團員才買十萬斤。
而一萬個團員的工作，一個個來做的，工作量太大，也很難做。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一級一級的團組織，大家發動起來，只要有一個團組織站出來，就可能消費掉大量的土豆。
譬如巴蜀移動公司的團委出面，給下面的團員甚至是青年員工每人發十斤土豆，就可能消耗掉數萬斤土豆。
城工部主管企業團組織工作，只要能夠多動員幾個大單位的團組織出面，李辰的難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李辰明白這就是林子涵叫住於軍的原因，所以並沒有保留地向於軍講述了自己的想法。
於軍聽了以後，並沒有馬上表態，而是注意看了看林子涵的表情。
林子涵的表情淡淡的，瞭解她的人，知道她一貫如此；不清楚的，就會以為她對這個計劃毫無興趣。
於軍對林子涵的性情很瞭解，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判斷卻出了一點問題。
他覺得，如果用林子涵對工作的認真、對工作上的同仁比較關照，可以解釋她為什麼會請李辰喝咖啡，那麼就不好解釋林子涵現在的冷淡。
要關照的話，就應該一直關照才對。
他認為自己原來的想法有些不對，林子涵請李辰喝咖啡，是想補償些什麼，因為她可能並不贊同李辰的計劃，又覺得他跑了這麼遠，結果事情沒有做成，自然要請他喝杯咖啡，彌補一下。
於軍並沒有發現，他在這裡犯了幾個錯誤，一是他自以為瞭解林子涵，其實他們真正的交往並不多，於軍並不真正瞭解林子涵。
林子涵的性情確實比較冷淡，很多時候，她覺得不需要自己開口，就會不說話，好比現在，林子涵就覺得自己沒有說話的必要，李辰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於軍所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主觀地認為林子涵經常來這裡，是林子涵請李辰他們喝咖啡，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地方是周真真選的，是李辰請她們喝咖啡。
最重要的是，於軍並沒有意識到，他從一開始就對李辰有些敵意，不自覺就想否定他的計劃，做出不利於他的判斷。
基於這樣的判斷，於軍緩緩說道：「平樹與錦城相隔較遠，而且你剛才也提到，巴蜀有些地方，今年也出現了土豆大量過剩的情況，省內尚且難以消化，恐怕無力幫助你們了。」
於軍這個說法也不錯，巴蜀省也有土豆過剩的問題，不可能為了西海省的農民，而損害自己省的農民利益。
倒是李辰與林子涵一開始就想著要解決長壩鄉的土豆問題，沒有往這方面考慮。
李辰愣了愣，有些艱澀地道：「巴蜀省的土豆產區主要是江堰，其實內部消化還是很容易，主要還是甘隴、蒙原、西海的土豆產區產量太大，團省委幫助我們解決一個鄉的產品，應該不會有多少負面影響。」
「小李這話說得有點不對，市場已經飽和，任何一點外力，都可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那樣，我們就是巴蜀農民眼中的罪人！」
於軍一直用眼睛的餘光注意著林子涵，見她並沒有表示異議，便毫不客氣地回絕李辰。
林子涵這時候在認真地考慮於軍提出來的問題，那就是團省委幫助長壩鄉的土豆進入巴蜀，會不會給巴蜀本地的市場帶來不利的影響。
原先她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於軍提出來以後，她發現確實可能存在這方面的問題。
由於缺乏足夠的數據，林子涵也難以做出準確的判斷。
如果沒有準確的判斷，那麼要做出這個決定就變得很難，到底要不要幫助李辰？
幫的話，一旦影響本地市場，就會讓巴蜀省土豆產區江堰的農民利益受損；不幫的話，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西海省的農民遭受慘重損失？
要知道，相比巴蜀，西海省的情況本來就比較糟糕，很多地方都非常窮困，李辰所在的平德縣就是國家貧困縣，長壩鄉更是平德比較落後的地方。
但是，林子涵又不能不考慮本地的情況，特別是這樣一次大的行動，如果所行不當，下面的單位會不會有意見，這也會讓她的名聲受到影響。
就在林子涵考慮的時候，於軍愈發認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他對李辰說道：「你的這個計劃還不錯，可以找西海團省委，在西平等地推動，我們這邊，會優先考慮本地的土豆，如果本地的土豆賣完以後，還有缺額，一定會優先考慮你們。」
李辰微微皺了皺眉頭，兩個優先，第一個是真的，第二個只是安慰，意味著長壩根本沒有機會。
而且，於軍的意思，還要借用他的計劃，幫助巴蜀的農民賣土豆。
李辰頗有點惱火，難道他跑了上千里路，就是來給巴蜀人出主意、幫巴蜀的農民賣土豆的？
李辰看了林子涵一眼，看出她也在猶豫，想了想道：「於科、林科，要不這樣吧，咱們不忙決定，先找有關部門瞭解一下具體的情況，通過數據分析市場走勢，如果不會影響太大的話，還請你們幫幫忙，如何？」
「呵呵，市場瞬息萬變，僅憑一些並不準確的數據，如何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我看你們還是要立足本地，土豆從平樹運過來，成本太高，也不划算嘛！」於軍語重心長地說道，他確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自己的計劃也沒有錯。
為西海人賣土豆，可以撈一個好名聲，為巴蜀的農民賣土豆，卻會是一份實實在在的成績，有了這份成績，他邁向副處的征程，應該會縮短一些。
李辰不悅地看了看於軍，對方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直接就拒絕了，讓他頗有點無計可施。
難道，這最後的計劃也要夭折？
一直沒有做聲的周真真也為李辰感到著急：「於科長，你就幫幫李辰他們嘛！」
於軍看了周真真一眼，弄不清楚她與李辰、林子涵的關係，但只要林子涵沒有出聲，他就沒打算改變主意：「這位同學，這不是我幫不幫的問題，而是我能不能幫的問題，我總不能為了幫這個忙，而損害巴蜀人民的利益吧？」
「這個……」周真真的心思比較單純，這麼複雜的問題，她有些弄不明白，只能焦急地望望李辰，又拉了拉林子涵：「涵涵……」
這個時候，林子涵的手機響了，她中斷沉思，拿起手機一看，連忙接通：「李書記，您好，有什麼事？」
「剛才你說西海省來的志願者，是不是叫李辰？」李書記在電話中問道，似乎有些急迫。
林子涵道：「是的。」
「他是申城派往西海，參加西部計劃的志願者？」李書記又問道。
林子涵點了點頭：「對的。」
李書記又道：「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籍貫在哪裡？」
林子涵愣了愣，奇怪李書記會問得這麼仔細，這些情況她也不知道，只好當即向李辰問道：「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籍貫是哪裡？」
「申城大學，老家在江海省榆州市。」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現在在什麼地方，都還沒有吃飯吧？這樣吧，我請這個李辰吃飯，你讓他到世紀大酒店白雲間包廂，我在那裡等他，」李書記沒有等林子涵說話，就直接說道，接著掛掉了電話。
林子涵那似乎千年不變的表情，也微微有些鬆動，她實在想不明白，李書記好像很急迫想要見到李辰似的。
她很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李辰道：「李辰，李書記讓你到世紀酒店的白雲間包廂，他說要請你吃飯。」
林子涵將李書記的話原樣複述了一遍，又道：「世紀大酒店就在樓上十二層，你從電梯上去，到十層，讓服務員帶你上去。」
對於李書記的邀請，李辰也感到十分意外，卻也不好多問，當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叫服務生過來買單：「林科長、周老師，謝謝你們，還有於科，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次見面。」
於軍連忙道：「不客氣不客氣，歡迎歡迎。」
等到李辰走了，於軍才有些反應過來：「林科，你剛才說的李書記，可是李繼東書記？」
其實，就算不用問，於軍也知道林子涵說的李書記肯定是巴蜀團省委第一書記李繼東，因為世紀大酒店是團省委定點招待酒店，十二層的包廂，是幾個領導才有機會享用的地方，而他早就聽說李繼東書記最喜歡的就是白雲間。
果然，林子涵點了點頭。
於軍又連忙問道：「林科，李書記怎麼會接見這個李辰，而且還要請他吃飯，還是在白雲間？」
即便在於軍看來，團省委第一書記李繼東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李繼東是正經的正廳級幹部，只要下去，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地級市市長，甚至市委書記。
這是於軍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夢想。
李繼東居然會請一個青年志願者吃飯，這要比林子涵請李辰喝咖啡，還讓於軍難以接受。
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認為其中另有貓膩，李繼東與李辰應該有什麼特殊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