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很無奈 文 / 釣魚
年夜飯吃過以後，機關裡基本上也沒有什麼事情了，大家的心思也開始游離，不在放在工作上，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大家都可以閒下來，特別是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會變得更加忙碌。
大家都要忙著給上面的單位拜年，區委區政府、各職能部門，經常打交道的那些，都要拜訪到，那些不常打交道的，也必須拜訪，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卡住了。[.]
同樣的，也經常會有下面的人來拜年，園區的公司，基本上都會意思意思。
李辰沒想到這個拜年之風，來得如此猛烈，他畢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在連續拒絕了幾次趁著拜年，而給的紅包之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李辰將陳雨和余瑤羽這兩個美女副手叫了過來：「有沒有人給你們拜年？我是說，下面的單位。」
陳雨和余瑤羽都點了點頭：「有，有好幾家了。」
李辰道：「那他們是不是給你們壓歲錢了？」
李辰問得很直接，這些事，是他必須要去面對的。
陳雨和余瑤羽相互看了一眼，陳雨點了點頭：「是，這個基本上也是慣例了，經常要跟機關打交道的那些公司，在過年、中秋的時候，都會表示一下。」
陳雨能想到李辰這麼問的原因，所以也給他詳細解釋了一下。
余瑤羽也點頭說道：「嗯，前後一共有六家單位給我拜年，基本上都是給的購物卡，一千塊錢一張。」
相比陳雨，余瑤羽不是那麼老練，但她對李辰的詢問，也更加的坦誠。
李辰皺了皺眉頭，看來，不管是陳雨，還是余瑤羽，對這個事情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一家單位就是一千塊，園區那麼多家公司，加起來是多少？或許不是每家單位都會送，但這個數量肯定也不少，而拿了這些人的錢，以後辦事的時候，還真的能夠做到鐵面無私、公平公正嗎？對於那些沒有送錢的人來說，會不會不公平？
而對那些單位來說，這個要送一千，那個送八百，一圈送下來，也要花掉不少錢，平白增加了企業的負擔。
李辰想了想，問道：「你們對這個事情，是什麼看法？」
余瑤羽也看出李辰對這個事情很不滿意，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個事情，確實像陳總說的那樣，是慣例了，我以前在調研科，也收到過，不過那時候我還是普通工作人員，收到的比較少，就是幾個常有合作的調研公司，會給我們拜年，今年就不一樣了，這兩天越來越多的單位打電話，說要過來拜年，我都不敢留在辦公室裡。」
余瑤羽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雖然說她父親也是做官的，過年的時候也會經歷這些，但也不會跟她細說。
余瑤羽是被嚇到了，如果要給她拜年的都留下一千塊錢，那她可能就要收到好幾萬塊錢的購物卡了，如果基地那些公司都來拜年呢？她覺得自己也快成為**分子了。
陳雨道：「我這邊的情況，前陣子是無人問津，這兩天則變得非常熱鬧，能避開的我都避開了，不過總會被那些人堵住。」
陳雨前段時間還只是掛名副總，如今才逐漸手握實權，而反應快的，則開始向她發起猛烈攻擊。
李辰道：「管委會那邊，也會是這種情況？」
陳雨點了點頭：「基本上都是這個情況，但凡企業平常要打交道的部門，他們都會去拜年，我們東江的部門設置比較精簡，有些事情，是區裡在管，他們就要給區裡的職能部門拜年，這個，很普遍。」
「想想看，別人都去拜年了，你不去，以後碰到問題怎麼辦？會不會被刁難？所以大家都會去。」
「而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別人都收了，我們不收，別人會怎麼看？而且，大家都收，就我不收，也會有人不甘心。」
「我就不想要啊，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給你拒絕的機會，」余瑤羽抱怨道。
李辰沉吟著點了點頭，面露苦笑：「嘿嘿，說實話啊，我還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也難怪有的憤青說，咱們當官的，都**到骨子裡面去了，沒有一個不貪的，想想看，我自己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不貪，嚴格來說，也是一個**份子。」
李辰看到陳雨和余瑤羽都有些過份嚴肅，余瑤羽還顯得比較緊張，便將自己也打成了**份子。
不過，他這句話也不是瞎說的，雖然他一再要求自己要清廉，拒絕貪.腐，但有些官場上的事情，不是說你想拒絕就能拒絕的。
就好比年底各種各樣的會議，每次開會，再不濟也能收到一些禮品，基本上都會有購物卡，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名目，反正每個人都有，就像陳雨說的那樣，別人都收了，你不收，別人會怎麼看你？
不僅僅是眾矢之的那麼簡單，因為領導也拿了，你不拿，領導心裡有芥蒂，以後工作還怎麼開展？
除了開會，像平常吃飯應酬，都是必不可少的，李辰可以拒絕送給他的各種禮物，但是不可能不跟人吃飯，何況有時候還是作為陪客，陪領導去的。
一桌飯幾千塊錢，甚至上萬塊都是有可能，在李辰看來，這也是**了，但他能有什麼辦法？
據說，全國官場上這種吃吃喝喝，一年吃掉幾千個億，國家一說要規範三公消費，茅台的股價應聲下跌，就因為公務消費佔了其銷售量的很大份額。
陳雨也無奈地笑了笑：「這個事，還確實不太好辦。」
李辰點了點頭，他們三個人都比較年輕，而且思想比較開放，對這種事情，都是想改變，卻又無能為力。
李辰道：「一千塊錢，看起來不多，但是一個企業，要送出去多少個一千塊錢？這是增加企業的負擔。而我們心安理得地收了這些錢，別人會怎麼看我們？還不是一丘之貉？收了錢以後，要不要在某些時候，給他們方便？這種不合理的拜年送禮，會嚴重侵蝕我們的工作效率和公平公正。」
余瑤羽漲紅了臉：「我、我回去將卡退給他們。」
李辰道：「瑤羽，我不是說你，你暫時也不用退卡，咱麼還是先商量一下，這個事情，要怎麼將他給斷絕了才好。」
陳雨道：「難，上面沒有指示，我們這麼做的話，很容易成為出頭鳥，最後大家都對我們有意見。」
在官場上，並不需要特立獨行，講究的是和光同塵，如果李辰標新立異，出了風頭，以後大家都會對他戒備，領導也不敢用他。
就算李辰的背景強悍，但是當大家都對他有意見的時候，他的官路，也將變得困難重重。
李辰自己也清楚，這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但是就這麼不聞不問，甚至心安理得地手下這些壓歲錢的話，他又無法向自己的本心交代。
這不是一百兩百，也不是一千兩千，雖然單筆的數額並不大，也就是一千塊、兩千塊，但是加起來，總額就不少了。
特別是，這種微小的**，會逐漸積累起來，也不能小看這種微小的**，它滲透到整個官僚體系的每個角落，其危害性，不下於那些大案要案。
陳雨道：「其實，下面還有一個說法，認為國家規定，收受兩千塊錢以上，才叫受賄，才會立案，所以，只要收的東西價值不超過兩千塊錢，那就不算受賄，沒有問題。」
「屁話，一筆兩千可以不算，十筆呢？上百上千筆呢？」李辰忍不住罵了一句，大家都感到很無力。
李辰知道，要做這個事情，他必須找到一個由頭，可以向各方面交代的由頭，否則，貿然動手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不滿。
李辰並不怕得罪人，但是如果會影響到他今後的發展，那他也是會投鼠忌器的。
想了一會兒，李辰擺了擺手：「算了，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事找你們也沒有用，我只告訴你們我的態度，別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我的地方，我是絕對不會看著這些不合理的事情發生，而無動於衷的。」
「李辰，我支持你，以後，再怎麼樣我都不會收這些卡了！」余瑤羽揮了揮小拳頭，她收了那些卡，心裡感到很羞愧。
李辰伸手拍了拍余瑤羽的腦殼：「嗯，以後不要收，之前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就是我也收了好幾張呢，這個沒辦法，我們都是受害者。」
余瑤羽這才破涕為笑。
陳雨也笑道：「我也支持李總，不過這件事情，要怎麼處理，還要請李總三思而後行。」
李辰點了點頭：「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今天的事情，還要請你們不要說出去，免得讓我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李辰心裡挺無奈的，甚至有些悲憤，他只是想做一些應該做、一些法律規定的事情，為什麼就會這麼難呢？
他想起幾千年前，屈原大夫的悲呼：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
他又覺得，其實人心並沒有這麼黑暗，至少余瑤羽和陳雨都挺支持他的，只是現在官場的文化、氛圍很不好，或者說，是體制太不好了，讓大家都無從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