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章：雙頭菜鳥(上) 文 / 眾山曉
一路緊趕慢趕，黃昏來臨的時候，林覺回到了自己落水的地方，岸邊那九張狼皮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幾根被紮成馬蜂窩的木樁孤零零的躺在河岸上。周圍沒有毒刺鋒在巡邏，林覺來到自己彈身而出的大樹上，將樹上那個簡單製成的彈弓收回來。畢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東西，林覺不會隨便的放棄。而且這個彈弓如果能好好煉製一下，也能成為一件不錯的武器，至少可以用來發射釘子。
正當林覺考慮是在原地休息一晚還是繼續趕路的當頭，遠遠的從森林裡傳來了一陣狼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還有血狼在附近，還發出狩獵的狼嚎，難道血狼的獵食時間也改了麼？林覺可不認為血狼的鼻子好到這個程度，離得這麼遠也能發現自己回來，何況自己已經小心謹慎的收斂了氣息，就算現在放頭血狼在樹下，能不能發現自己還不一定。
如果說對於這聲狼嚎還只是好奇的話，接下來的聲音就讓林覺大吃一驚了。林覺居然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林覺感到一陣荒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那聲音有些怪腔怪調，不知道是因為距離太遠還是因為口音，但的確是有人在喊救命。林覺再也坐不住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身而去。
前面兩個人在逃跑，後面緊追不捨的是三頭血狼。那個喊救命的是一個精瘦的的大個子，看著排骨嶙峋的他左手拎著把大劍像風中殘燭般的在林間搖擺，林覺簡直懷疑他會不會突然跑斷了氣。不過那排骨男可不這麼想，一邊跑還一邊中氣十足的喊著救命。另外一個草綠的身形就矯健了許多，個子不高，大約只有一米六左右，在樹林裡簡直比自己還要靈活，雙腳在林木上借力跳躍，就好像在空中飛一樣，還不時的轉身用手裡的大弓搭箭射向身後追來的血狼。正是有了他的騷擾，血狼不時需要閃避箭支，排骨男才沒有被血狼咬到。小個子沒好氣的對著排骨男叫道：「雷蒙，別再用你的破嗓子喊救命了，你都喊了半天了，這裡可是寂靜之森深處，怎麼可能有人來救你，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叫雷蒙的排骨男張口反駁：「該死的尼奧多，你就知道打擊我，我們能進到這裡來，你怎麼就知道別人進不到這裡來，不是因為你的話，我能被這該死的血狼追麼？我就要喊救命！偏不省力氣。」接著又扯開嗓子，繼續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三天前自己逃命到了這裡，三天後居然又有人在這被追殺。林覺看著眼前逃得不亦樂乎的一對活寶忍不住笑出聲來。神識外放的林覺沒有發現森林中還有別的血狼存在，這三頭狼看來不是來找自己的，而是專為追殺這兩個小子而來。僅僅三頭血狼還不放在林覺的心上，林覺拿起那巨大的彈弓，隨手撿了幾個石塊捏成石彈，一個三連發打了出去。
雷蒙的救命聲被突如其來的破空聲打斷了，空中飛過幾個白影，擦著雷蒙的身體飛向身後，啪啪啪三聲爆裂從身後傳來，雷蒙很想回頭瞧一下，又怕停下來會被血狼追上，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往前跑。卻看見從來都波瀾不驚的尼奧多張大了嘴楞在那裡，連手裡的弓都掉在了地上。
「哇哈哈哈哈，」雷蒙再也忍不住了，邊跑邊發出一陣大笑。他從來沒見過尼奧多的這個形象，這分明是土包子進城的標準表現，哪裡還有半分身為精靈的優雅。雷蒙努力裝出一副尼奧多教訓自己時用的刻板的腔調，「尼奧多，你怎麼能這個樣子，真是太沒有風度了，簡直把精靈的臉都丟光了。」可是笑歪了嘴的雷蒙的聲音聽起來卻活像一隻被擠住了脖子的鴨子。
「血狼，石彈，血狼……」尼奧多根本就沒聽到雷蒙的譏笑，他的思維在那一剎那完全停滯了。作為精靈的他當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三顆石彈以超過自己全力射出的箭數倍的速度，準確的擊中了三隻血狼的頭部，將血狼的頭打成了幾個破爛的蜜瓜。尼奧多對自己的箭技本來極為自信，自己遊歷的這幾年中，也沒有遇到過多少強手能夠在箭術上超越自己。此時腦海中的驕傲卻被這天馬行空的三顆石彈完全打破，他就呆呆的站在那裡，任由手中的弓掉落在了地上。
尼奧多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一貫大大咧咧的雷蒙也有些擔心了，他難道不知道血狼還在追殺我們麼？對了，他好像在嘀咕著血狼，石彈什麼的，雷蒙強壓下心中不安，回頭看了過去。當看到腦漿迸裂，躺倒在血泊中的三隻血狼後，雷蒙興奮的高喊了一聲，「尼奧多，血狼死了，哈哈哈哈，叫你們追殺我，現在死了吧！」雷蒙不明白為什麼血狼死了，尼奧多反而呆了，不過他也明白，血狼不是尼奧多殺死的，應該就是開始飛過去的那幾顆石彈的功勞。
雷蒙也顧不上發呆的尼奧多了，轉著排骨軀幹上的大頭仔細尋找，想看看殺了血狼救出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很快的雷蒙就看到一個奇怪的男人從樹叢裡走出來，滿頭的白髮，身上穿著奇形怪狀的狼皮衣服，背上還背著一把大大的彈弓，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凌厲的氣息。奇怪的是這麼大個人就站在那裡，雷蒙先前居然完全沒有察覺。雷蒙剛要開口大叫，那個男子卻用手指在嘴前比劃了一個姿勢，雷蒙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生生的逼了回去，張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個字。
「奇怪，那個男人就比劃了這麼個姿勢，自己怎麼就說不出話來了，」雷蒙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走近了，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朝旁邊比畫了一下，看來是讓自己到旁邊去和他說話，雷蒙又乖乖的走了過去。完全不出聲就讓一向活蹦亂跳的雷蒙這麼聽話，要是尼奧多此時有感覺的話，肯定還得再次驚呆過去。
林覺能看出那個叫尼奧多的弓箭手此時陷入了一種類似頓悟的情境當中，如果他自己能從這個場景中擺脫出來，就能在箭術上大大前進一步，而此時如果遭遇打擾的話，就很容易被心魔入侵而受到嚴重的傷害。所以才把雷蒙這個大嗓門給領到了一邊，輕聲向他做了解釋。然後就沉默了下來。
林覺不開口，雷蒙也不敢說話，尼奧多還在發呆，口中喃喃自語，周圍的氣氛實在有些奇怪，夕陽西下，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森林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天色越來越暗，但尼奧多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的腦海裡，只有那三顆石彈飛過的軌跡，還有血狼中彈飛起，腦漿迸裂的那一剎那的光芒。終於，血狼也消失了，尼奧多現在腦海裡只剩下了石彈，那一往無前，無堅不摧的石彈。石彈變成了三支箭，三支尼奧多自己的箭，尼奧多清楚的意識到，即使換成自己的箭，結果也完全沒有兩樣；即使前面阻攔的東西再堅固，也完全不能夠阻擋。原來這就是自己的箭技所欠缺的東西啊，「一往無前的堅定和信念。「當他選擇了在三頭血狼面前撤退的時候，他的箭就失去了堅定和信念，所以雖然他的箭技很強，卻始終傷不了血狼。因為在那一瞬間，他已經把自己限定成了一個弱者，而血狼，則成了不可戰勝的強大敵人。於是自己也就真的成為了弱者，血狼也真的成了不可戰勝的敵人。當自己的心沉浸到那石彈中去的時候，那種一往無前，無堅不摧的信念也回到了自己的心坎。血狼並不可怕，自己也並不脆弱，脆弱的只是自己那一瞬間動搖的心。尼奧多終於停止了自語，碧綠的眼睛也慢慢清明了，在黑暗中發出淡淡的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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