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章：夜雪新韭 文 / 眾山曉
在林覺他們到來的這幾天裡，那些個平日裡調皮搗蛋的孩子都被抓去操練了，鎮子裡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熱鬧。這是因為移山鎮多了兩大新鮮事物，讓閒的蛋疼的大老爺們，嘮嗑嘮到嘴酸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都忍不住了，一個勁的跑去圍觀。
一個是鎮中心的祠堂前面，蓋起了一座透明的玻璃房子。乖乖，那可是全由玻璃造成的啊，那得要多少錢啊。以前窮得買不起玻璃，只能羨慕那些貴族老爺們的鎮民都忍不住要來看看，議論議論「看到了吧，咱們現在比那些個貴族老爺還奢侈，他們再有錢，能用玻璃蓋座房子嗎？」
另一個就是鎮後靠近山崗的地方，原本的伐木場裡，豎起了一座大爐子。粗大的煙囪高聳入天，場裡還時不時的噴出陣陣火光和滾滾的濃煙。據被鎮長挑中的安佐的媳婦悄悄透露，那個爐子，是用來燒製有機玻璃的，他們家安佐，就是因為十幾年前在阿羅拉當過玻璃學徒，才被鎮長選上的。
雖然大夥兒不明白什麼叫做有機玻璃，可是能和玻璃沾邊的，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玩意。「難道說，以後咱們也能自己造玻璃了？」有幾個機靈點的，看到那些搬進搬出的魚膠桶子和樹脂，很是不屑的說，「不就是魚膠膜嗎？換個名字就敢叫玻璃了，真是沒見識。」不過這樣的話才出口，就被人給攆了開去，群眾對於玻璃的渴望，實在不是小小的流言可以阻擋的。
林覺倒沒在意這些，既然大家要圍觀，那就讓他們圍觀好了，反正這個東西做出來也是要給他們用的，看熟了以後也好操作不是。林覺在剛來的那天晚上，和龍卿雲一起出診的時候，證實了先前的一個想法。大多數的病人都表現出了同一種症狀，就是明顯的缺乏維生素，就連那些所謂的健康人，也都有或多或少的這方面的毛病。這些在地球上已經成為常識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卻還不為人所知。
當林覺告訴大家，自己要用蔬菜來治病的時候，大家都被驚呆了，只有龍卿雲和尼奧多若有所思。出於對林覺的信任，所有人都全力支持林覺的做法，即使不能治病，冬天裡能吃上蔬菜，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好事啊！
林覺給大家分配了一下工作，林覺、尼奧多、龍卿雲三個人，繼續先前的研究，看看怎麼才能更好的把菜種出來；麥格羅和雷蒙，帶領鎮裡的熟手工匠，根據林覺提供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識，看看能不能將魚膠膜改造成地球上的有機玻璃。如果能實現有機玻璃的量產，才能實現溫室的大面積推廣。林覺可沒指望一個小小的玻璃房子，就能解決鎮上幾百戶人家的蔬菜需求。
要幹這樣的活光靠他們幾個顯然不夠，林覺找到鎮長，讓鎮長在鎮子裡召集有經驗的工匠和心靈手巧的人來幫忙，鎮長爽快的答應了。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鎮長在做了次摸底調查後，才發現，鎮子裡竟然有這麼多人從事過和玻璃有關的工作。挑出了四五個有經驗的老工匠，再加上一些心靈手巧，做手藝活有所專精的人，一個二十幾人的班子就搭成了。在老爐匠麥格羅的領導下，紅紅火火的攻關就開始了。
林覺在那天試種之後，又讓哈根想方設法買了更多的玻璃。在尼奧多和龍卿雲的幫手下，一個兩米多高，八米來長，四米來寬的玻璃房子，就搭在了祠堂前的廣場上。選中這裡就是為了達成所謂的示範效應，鎮長找人運來了最好的油亮的黑土，在玻璃房子裡鋪了厚厚的一層。林覺要求的木頭盆子也在一天以後就到了位，在林覺的指揮下，以巧手出名的三個大姑娘將這些盆子都裝上土，懸掛在了房子中間，形成了上下數排的奇異景觀。
玻璃房子的下面，早就被龍卿雲布好了陣法，這是個復合陣，由聚元和增溫兩個陣法組合而成，為了陣法的持久運作，還特意用上了玉符。林覺當初在傲天關的時候，試驗的僅僅只是增溫的部分，成功之後，就和龍卿雲反覆的研究這個復合陣法的構建。在浪費了許多玉石之後，完整的復合陣法終於製作成功。好在山裡這樣的玉石很多，也不在乎那點損耗。一塊塊的玉符埋入了事先佈置好的陣眼位置，小小的房子裡立刻溫暖如春。
接下來龍卿雲的主要工作就是煉製更多的玉符，和傳授陣法的佈置原理，只有這樣，才能在今後進行大面積的推廣。林覺擔任總指揮，指導大家怎麼充分利用房子裡的空間，順便將沒有煉化完的玻璃構件，再次進行加固。此前林覺已經煉製了大部分的玻璃構件，現在這所房子的強度，絲毫不亞於那些石頭房子。充分考慮到了夏日裡冰雹強度，還有調皮孩子手中的石頭的威力。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座玻璃房子可以在這個位置好好的呆上一百年。
接下來的工作重心，就落在了尼奧多的身上。說到對植物的熟悉，身為精靈的尼奧多實在不做第二人想。尼奧多的工作很多，很繁雜，需要完成從品種選擇，種子擇優，催苗試種，植株管理等一系列的工作。不過對於擺弄植物，尼奧多有著天生的耐性，加上有金姆的未婚妻，號稱巧手無雙的哈麗特帶著兩個姐妹一起幫忙，倒也忙中有序。
林覺提供了一些建議，主要是供應了兩個品種進行試種。其中一種是先前在傲天關就種了一次的，和地球上的韭菜很相似的香韭。沒有韭菜的味道那麼沖，還帶著淡淡的清香，這個菜種一般是在春夏之交生長的，正好和房子裡的溫度相契合。另外一個就讓人大吃一驚了，林覺居然取出了一批天靈果。這是寂靜之森裡特有的水果，是無上的美味佳餚，同時由於其蘊藏的天地靈氣，能顯著的改善食用者的身體，也就成了各國國宴的宴上賓。可惜產量極其稀少，每年因為這個死在寂靜之森的探險者，著實不在少數。
尼奧多對於林覺拿出天靈果也感到非常的疑惑，天靈果在寂靜之森以外基本種不活。即便是精通生命魔法的精靈大德魯伊，也沒有辦法進行大規模種植，一直被視為種植系的難題。此刻這個難題卻被林覺拋給了自己，難道還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不成？
林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措有多麼的驚人，在林覺看來，天靈果不過就是寂靜之森裡最可口的水果罷了。這些長得有些像小西紅柿的果子，吃起來酸酸甜甜的，一看就富含維生素，最適合在冬天作為食療佳品。林覺自己在森林裡也種過，也沒感到有什麼困難的，此刻看到尼奧多的驚訝，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尼奧多，你是說種這個很難，而且還不能大面積種植？」
尼奧多肯定的回答：「天靈果是最難種植的植物，就連我的老師，大德魯伊范西尼爾，他也只種了十株，而且一旦缺乏了他的照料，連一株都活不下來。」
林覺越發覺得迷惑了，「十株？自己在森林裡種的那一小片，怎麼說也有幾十株吧，難道自己還能比大德魯伊還厲害？」林覺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尼奧多，要是由你來種的話，能種得了幾株？」
尼奧多考慮了一下，「我以前也種過，我的出師作品就是三株天靈果，三株就是我當時的極限了。不過喝過生命之水和那次洗禮之後，我的生命魔法進展很大，估計現在應該能種上五到六株。」
「什麼？尼奧多這個種植專家也只能種六株！」林覺暗自咋舌，這麼說起來，自己種天靈果的願望要破產了，不過林覺還是想試上一下，「尼奧多，種天靈果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需求？」
尼奧多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天靈果需要的靈氣濃度很高，在一般的地方根本種不活，在妖精森林裡也只有幾小片地方能夠種植，」尼奧多停了一下，補充到，「林大哥你和龍姑娘弄的這個陣法倒是真不錯，積聚了足夠的靈氣，如果沒有這個，我連種一株的想法都沒有。另外就是天靈果需要很多很多的生命氣息，這些生命氣息只能靠我們精靈族的德魯伊才能提供。別的人，還沒有種植出來的先例。」
聽到這裡，林覺已經把握住了關鍵，「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儘管種，需要的條件我來想辦法。這第一次嗎，就種五十株好了，就種在這個位置，林覺指了指房子的中央，那裡是整個聚元陣法靈氣的凝聚點，也是靈氣最濃郁的地方。」
「五十株？」尼奧多差點沒暈過去，「五六株就能把自己的生命氣息抽乾了，要是真的種上五十株，自己不得活活累死啊！」不過林覺既然說了他有辦法，尼奧多也就答應了下來。畢竟剛生長的幼苗並不需要大量的提供生命氣息，只有到了掛果的時候，才需要大量的生命氣息。「實在不行到時候就只管幾株好了，別的就任由它們自生自滅吧。」愛惜生命的尼奧多，頭一回生出了放棄植株生命的想法。
「對了，尼奧多，為了讓示範效應更顯著些，咱們還是用老辦法，種子一律先用生命之水浸泡，濃度可以稍微控制得低點，第一茬香韭的出產時間，就定在三天以後吧。正好可以給那些個狩獵回來的小傢伙們開個慶祝會。」林覺用傳音入密悄悄的叮囑尼奧多。尼奧多也會意的點了點頭。
三天的時間，除了那些個擔心自己孩子狩獵安危的家長們有些心不在焉之外，鎮子裡所有的人，都被玻璃房子裡的綠色奇跡給牢牢的吸引了。冬天里長菜，還是瘋長，還是在玻璃房子裡讓大家看著瘋長，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奇跡。往年裡，即便是到了過年的時候，也只能吃上一頓老菜幫子，今年托林覺的福，老菜幫子已經天天有的嚼了。現在眼裡還能看到新鮮的綠色蔬菜瘋長，大夥兒都在盤算，「這第一次的新鮮蔬菜，要配上什麼來做成菜呢？就算什麼都不配，單獨做上一份，也是難得的美味佳餚吧。」
豈止是外面看熱鬧的鎮民們驚訝，就連在房子裡幹活的幾個小姑娘也整天驚訝得合不攏嘴。哈麗特是眾人稱讚的巧手，往年的夏天裡，幹農活也是一等一的出眾。她種出來的莊稼，就是比別家的要長得好。當然，挑水，施肥，除草這些活計，她也是最用心的。可是現在，她也被這每天發生的奇跡不斷震驚著。
玻璃房子裡外透光，看上去十分的清冷，裡面卻暖洋洋的好像春天一樣。姐妹們都換下了冬裝，穿著輕薄的春裝在屋子裡忙碌，蝴蝶般的美麗身影不知道耀花了多少人的眼睛。房子裡的小苗一天一個樣，簡直就是以肉眼都可以看到的速度，一個勁的瘋長。每天也用不著施肥，只需要將先一天放在房子裡加好溫的水，輕輕的灑上一遍就好了。這些工作輕鬆得很，三個人照顧這麼一小塊地，簡直有些大材小用。
可是她們也遇到了一個大麻煩，那就是，瘋長的不只是那些莊稼，還有永遠都摘除不完的雜草。那些雜草的生命力旺盛得驚人，剛拔完一批，下一批又從土裡冒了出來。為了不干擾正常植株的生長，姐妹們只能和那些個雜草進行不懈的鬥爭，還要留心自己的力量，不能牽連到密密麻麻種植的好苗。真把她們累得夠嗆，不過奇怪的卻是，這麼瘋狂的幹活，不僅不感覺到累，還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晚上睡得比任何時候都香，似乎都在卯著力氣，和第二天出頭的罪魁禍首算帳。其他沒有進房子的姐妹們一見面，都誇自己長得越來越漂亮了，讓她心裡美滋滋的。哈麗特心裡有個願望，「等到金姆回來的時候，自己一定能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家都幹出了自己的成果。龍卿雲已經刻好了一大堆的玉符，那幾個跟著她學習的徒弟刻畫的陣法也已經有模有樣。鎮長讓人帶著他們在鎮子周圍仔細的逛了一大圈，選好了一塊向陽，背風的絕佳地塊。先是在雪地上練習，然後剷去積雪，露出黑油油的土地。龍卿雲手把手的教會了徒弟們佈陣的一切竅要，布下的陣法已經可以建造很多排的溫室了。溫室搭建需要的架子也已經搭好了，只等麥格羅他們的有機玻璃出廠，就能開工建設。溫室這個詞是林覺剽竊來的，大家都覺得很合適。
在老爐匠麥格羅和一幹工匠的不懈努力下，有機玻璃的試制也獲得了很大的成功。添加了大量樹脂之後，魚膠膜不再像以前那般脆弱。也不像以前那樣，一遇寒就變得很脆，而是變得很有彈性，就算大力的彎折也不會崩斷。硬度也在加入雪山上特有的透明雪蟲絲後，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即使遇到大的冰雹，也不會被砸穿。
可是他們也遇到了難題，就是林覺要求的板材非常的大塊，而目前的工藝，實在很難軋製出大塊平整的成品來。後來還是林覺想出了辦法，和麥格羅合力煉製了兩大塊平滑的鋼板作為模具，才解決了這個問題，不同的熱漲冷縮比，讓脫模成了一件極其輕鬆的事情。不過那煉製模具的鋼板，也讓這些窮腿子們羨慕了好久，這麼大兩塊鋼啊，要是拿來打造工具，得造出多少來。
在林覺再次搬出了一堆鋼材，承諾只要他們幹好這個活計之後，就讓麥格羅開爐，幫他們打造一批趁手的工具之後，工匠們的積極性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大塊大塊淡黃色的有機玻璃，被源源不斷的生產了出來。就連那些開始恥笑過魚膠膜的傢伙，也不得不承認，這樣大塊的美麗玻璃，比起那些貴族老爺家的，絲毫也不遜色。
大塊大塊的玻璃運出廠，被安裝到早已搭好的棚架上，五大排長數十米，寬七八米的，高有四五米的巨大溫室很快成型。林覺和麥格羅詳細的檢查了每個棚子的密封程度，最後滿意的宣佈，「驗收完畢，全部合格。」
工匠們眼巴巴的看著麥格羅，等待著心愛的工具從大師手中誕生。卻沒想到，接下來他們根本就沒有空找大師要報酬。蜂擁而來的玻璃門窗訂單把他們忙壞了，根本就抽不出身來問麥格羅要工具。麥格羅倒也說話算話，研製工作結束後，他就專心的開爐打造了一批工具，讓每個工匠都分到了幾把。有了這些工具的幫忙，他們都輕鬆了不少。麥格羅只能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裡，這些工匠們不會被潮水般的訂單累死！」
尼奧多的栽培工作也進入了實質收穫階段，不得不說專家就是專家，尼奧多的時間控制實在是出神入化。第三天的傍晚，當又一場大雪開始飄灑在這個寧靜的小鎮的時候，鎮中心的玻璃溫室卻讓每個鎮民的心裡都暖洋洋的。因為在今天，玻璃房裡的香韭第一次收割了，層層種植的香韭數量著實不少，每一戶人家，都分到了一碗的份量，看著眼前足有幾個月沒有吃到過的青綠菜蔬，很多人都感動得流下了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