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六章 軍校(下) 文 / 貧道丹陽
清晨五點鐘，響亮的起床號急促地響了起來，剛剛開始軍旅生活的學員手忙腳亂地穿起衣服，扛起他們那近五公斤的1920式武穆步槍，衝向了操場。
「十分鐘！僅僅七百多人的集結居然用了十分鐘，這種成績是在令人無話可說！」穿著作訓服的程素素手持馬鞭，在演講台上冷肅地盯著下面說道：「雖然說，比以前進步了，第一次地時候，我記得你們可是用了二十分鐘，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將集結時間減少了一半，你們或許以為大有進步，但是我告訴你們，這樣的進步沒有絲毫作用，戰場上遲到五分鐘跟遲到十五分鐘的後果是一樣的。升旗儀式結束之後，半小時之內跑完三圈，不能完成者，關禁閉！現在開始報數！」
「一、二、三……」
「報告教官，一營應到人數三百五十六人，實到人數三百五十人，五人病假，，已獲批准！剩餘一人不知情況！」
「報告教官，二營應到人數三百二十八人，實到人數三百二十五人，兩人病假，一人事假，已獲批准！」
程素素走到一營營長徐宏面前說道：「什麼叫不知情況？剩餘那一人是誰，到底到哪裡去了？」
徐宏喊道：「報告長官，剩餘一人是陳英生，今天早上我就沒有看到陳英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程素素眉頭微皺，突然聽到軍校保安部架著一個人上前面來，只見那人穿著破破爛爛的軍裝，滿臉土灰，涕淚橫流，那兩個保安向程素素敬禮說道：「程教官，這是我們在學校的欄杆上面發現的一個人，今天我們發現他的腦袋伸出了欄杆外面，但是身子卻出不去了，我們拿了鐵鉗才算是把他救了出來。」
程素素點點頭，實際上像這種逃兵現象她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在現代新兵營那三個月都有逃兵，更何況現在她的訓練標準實際上是新兵營的二到三倍，完全是使用特種部隊的訓練標準，有人忍受不了那也正常。
此時下面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什麼人，居然做逃兵了？」
「那好像是英生那小子，沒想到那小子那麼沒骨氣！」
……
程素素眉頭一皺，喝道：「閉嘴！來人把他送到醫務室。」
程素素突然想到，他們軍校還缺一個能夠安撫士兵的角色，在現代世界各國的軍隊當中，為了增強士兵的凝聚力，都會安排這樣一個能夠對士兵進行交心和安撫的角色，這樣不但能夠讓士兵保持士氣，更能夠讓軍隊凝聚成一塊。就像是中**隊當中政委指導員，以色列軍隊當中的心理醫生。
像這種逃兵，她根本沒有擔心對方有逃跑成功的可能，這個軍校就是一個軍營，完全與外界隔絕，就算是逃了出去，他家裡人恐怕也會將他送回來。她考慮的是，這種逃兵被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必然會帶他很大的恥辱感，如果處理不好，恐怕會在他心裡出現心理陰影，但是作為一個特種兵，程素素對這些政工之類的事情並不太瞭解。
而且張曉星的打算，是將這只部隊打造成一個擁有國家責任感和民族自豪感的軍隊，他不會在軍隊當中灌輸意識形態，因為那樣會導致國家的軍隊陷入國家政黨之間的鬥爭，國共兩黨的內戰便是為此，在張曉星的心中真正國家的軍隊，應該是只對國家和人民負責，而不需要對某個政黨負責。
陳英生的父親是原本在坤甸城經營一個理髮店，他對中西各國人喜愛的髮型瞭如指掌，而且手藝高超，所以他們家的經濟收入還算可以，這也讓陳英生從小就沒有受過什麼苦，雖然憑著一時熱血加入了軍校，但是這一個月的訓練卻讓他意識到，軍旅生活並不是像浪漫詩人所說的那樣，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等多的卻是枯燥的訓練和繁重的學習，一個月來，每天的學習訓練幾乎都要占掉十幾個小時，再去掉休息吃飯的時間，他們幾乎沒有絲毫個人活動的時間，這已經讓他受不了了，所以他決定要逃出這裡。
陳英生迷迷糊糊地被架到醫務室，校醫診斷之後，說道：「沒什麼，只是有點發燒而已，吃點退燒藥，休息一天就行了。」
「是校長來了！」
「沒事，我只是過來看看他，你忙你的！」
陳英生睜開眼睛，看到張曉星正坐在他床邊，正要掙扎起身，卻被張曉星止住，說道：「你先不要起來，在外面呆了一夜，現在好好躺著。」
陳英生連忙說道：「校長，不要開除我，否則我回去會被我爸罵死的。」
張曉星說道：「你不是要千方百計地離開這裡嗎？怎麼現在反而要我留下你。」
「如果我被趕回家裡，附近地親戚朋友都會看不起我的，我這一輩子都沒法在他們前面抬起頭來。」陳英生略帶著哭腔說道。
張曉星站起身來，將一份衣服交到他手裡，說道：「現在馬上站起來，穿起衣服！」
陳英生有些吃驚地看著張曉星，張曉星說道：「難道還要我說第二遍？馬上！」
「是，校長！」陳英生連忙手忙腳亂地穿起張曉星帶來地那份軍裝，張曉星說道：「你那件軍裝被劃破了，這是新申請的一份，我幫你報的是訓練損失。不過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你穿這身衣服為的是什麼，開學的時候我對你講的那些東西，恐怕也沒進到你的腦子裡去。」
「校長……」
「你什麼也不用說，現在馬上跟我走！」張曉星看了看他，說道：「放心，這次不是要將你趕出校門，我曾經說過了，你只有剛剛開學的那次機會可以選擇離開，除非死在這裡，否則就只能等到畢業的時候，才能離開。」
順著剛剛開始建設的第一條環城路，張曉星開著剛剛建造成的一輛試驗車輛，帶著陳英生來到了一處熱火朝天的建築工地，地面上被挖開了一個個洞穴，足有幾百個之多，最前面則是一個龐大的石碑。
張曉星停下車來，對陳英生說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陳英生有些不確定說道：「是不是植樹點？不過這坑都大了點……」
張曉星苦笑一聲，說道：「這裡都是墳墓，而墳墓的主人將會是那些在那次暴亂當中死傷的中國人，一共二百三十七人，這些人都曾經跟你一起生活在坤甸城當中，他們有的曾經是跟你父親一樣的理髮師，有的是裁縫，有的是廚子，他們沒有招誰惹誰，只是用自己的勞動賺取著屬於自己的財富。但是正是我們華人太聰明了太勤勞了，我們比任何民族都要勤勞聰明，結果遭受了洋人和土人的嫉妒，結果便發動了這次九二三暴亂。這裡就是九二三暴亂的死難者墓群，那裡就是死難者紀念碑，上面一共有二百三十七個人名。」
陳英生心中似乎被一記大錘擊中，一種悸動仇恨悲憤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說不出話來，張曉星說道：「二百三十七個人多不多？」
陳英生點點頭說道：「多，那些該死的荷蘭人和土著人，總有一天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張曉星幽幽說道：「這還算多？我看你是不知道真正什麼叫多，你知道紅溪在哪裡嗎？」
陳英生一愣，說道：「聽說雅加達城西有一條小河，就叫紅溪，我們以前曾經住在那裡。」
張曉星說道：「就在兩百年前，那裡至少有一萬人，一萬華人在那裡被屠殺，比我們這裡的二百多人多了五十倍，更早的還有那馬尼拉的華人，至少有兩萬人被屠殺，那都是跟我們一樣膚色的中國人，知道了這些你還覺得這區區二百多人多嗎？」
陳英生怒道：「怎麼不多？我們華人即使只死一個人，那也是多了。」
張曉星哈哈笑道：「你真這麼認為？那你認為當敵人對我們舉起屠刀的時候，誰能夠負擔起保護我們的責任？」
陳英生不禁啞然，這個答案很顯然，國內軍閥混戰，北洋政府根本不可能冒著得罪列強的危險，來救助他們。能夠保護南洋華人的只有他們這些現在穿著學員軍裝的軍校學員。但是自己所作所為真地能夠負擔起這個責任嗎？
張曉星問道：「英生，你恨不恨程教官？」
陳英生有些扭捏說道：「開始的時候有些恨，但是我一想到那一夜是她跟校長你救了我們全家，我就不會恨她了。只是對於她安排的那些訓練和學習科目有些受不了。」
張曉星歎道：「好逸惡勞，人之本性，但是現在這種狀況，你認為是好逸惡勞的時候嗎？安逸得太久，會把我們最後一點血性都消磨掉，如果我們不奮起自強，等真地淪為列強眼中的二流民族，你認為他們會對我們手下留情？原本南洋是我們華人開發出來的，但是現在呢，馬來是英國人的，蘇門答臘、婆羅洲、爪哇、新幾內亞這些地方是荷蘭人的，呂宋和棉蘭老島是美國人的，哪裡有我們華人的立錐之地？」
陳英生一握拳說道：「那我們就打出一塊立錐之地！」
「這就是你們這些軍校學員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