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一章 身遭劫難(二) 文 / 方謝曉·道三慕四
第一章身遭劫難(二)()
江昊和張仲舉被繩子捆成一串的時候,江昊盯著張仲舉,張仲舉苦著臉說:「別看我,肚子要能聽話,我願意被他們抓麼?」
跟他們綁在一起的,有十多個村民,多半都是年輕人,也有幾個中年人。押送他們的,是兩個道士裝束的人。雖然打扮像道士,但都滿臉橫肉,更像是打手,還真沒看到他們施展什麼法術。
大家被這兩個道士驅趕著,一直走山路,路上沒有林蔭的地方曬得人發暈,道士們不停踢打大家,江昊滿心怒火,不過卻沒有力氣,只能先忍著,他顯得比較文弱,態度也老實,沒挨幾下打,張仲舉比他倒霉得多,屁股都被踢腫了。
走了十多里山路,來到一處道觀前。道觀前後綿延,樓台重疊,建築得巍峨雄偉,富麗堂皇。在深山密林之中修築這樣規模的道觀,不知道要費盡多少人的血汗。
江昊他們被道士們驅趕著,沒有走道觀正門,而是繞了山路奔後門去。張仲舉揉著屁股嘀咕道:「這是什麼地方?他們要放火燒山麼?」
後山果然四處硝煙瀰漫,股股濃煙從很多光禿禿的洞穴往外冒,乍看真像有人在放火燒山。
經江昊的眼光分析判斷,這是一處礦山,採用的是比較原始的開礦方法。難怪道士們要抓很多人來幹活了。
押送他們兩個人的道士分別叫深虛和揚虛,臉色都挺蒼白,懷疑當真是酒色過度。張仲舉身強體壯,一個人的氣力頂得上普通三四個壯漢,動手對付這兩個酒囊飯桶應該毫無問題,但這兩個道士手裡各自有一把拂塵,稍一揮動塵絲自動暴漲,打到人身上比皮鞭抽得還疼。張仲舉火爆脾氣,幾次都快忍不住了,江昊強拉他的衣服,他才沒再討打。即便如此,被抽過的地方已經完全紅腫,痛得他牙都跑到嘴外邊去了。
深虛和揚虛押著他們到一個深坑的坑口,往下看深不可測,寒氣絲絲縷縷冒出來。張仲舉被推在最前面,剛看了一眼腿就軟了,江昊問道:「你有恐高症?」
張仲舉顫聲道:「什麼恐高症,老子是真的怕高,快帶我離開這鬼地方。」
深虛的回答是照他屁股一腳,把他踢進了深坑裡,江昊一驚,重傷之餘,想阻擋也不能。他正想衝過去跟深虛拚命,下面傳出張仲舉的呻吟:「摔死我了,把我摔沒命了。」
江昊的心一寬,還能喊出聲的人,暫時不會沒命。深虛一指他說:「你也下去。」
江昊知道反抗是沒用的,一躍而下,沒想馬上就到底了,原來是個搖晃中的大木排,懸掛它的絞架繩索都在側方,在洞口處還當真看不出來。深虛和揚虛也陸續趕著其他幾個人下來,旁邊有人把絞架放下去,木排緩緩向地下落去,的確是一個簡陋的礦坑,只不過比普通礦坑深一些而已。
繩索放了半天才到底,深虛揚虛把眾人趕出去,深虛提盞馬燈在前,揚虛拿著拂塵在後監督,前面是一條低矮的礦道,曲曲折折走了很長時間才稍微開闊些,不知道挖掘了多久才能掘得這般深遠。
這塊比較開闊的地方算個大的洞窟,分出若干條岔道來,有些工人在裡面來來往往推木輪礦車運礦石,還有的扛鶴嘴鋤做工。礦坑裡潮濕悶熱,很多人只穿著犢鼻褲,即便如此,看神態也是苦不堪言。
深虛把人聚攏到一起,說道:「你們幾個聽著,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為三清教做工了,一定要全力以赴,三清教神通廣大,想偷懶的會受重罰,想逃跑的,那就連命也別想要了,不信的可以試試看。」
揚虛是師弟,所以只能跟在師兄屁股後面,補充說道:「你們要做的工就是開礦,專采地下的紫晶玉,這種玉礦石很好認,採到了用車把玉礦推到井口,自然有人會運走。幹得好的,不會打你們。」
交待完了,這兩個人到一旁一個收拾得相對寬敞的洞窟大吃大喝去了,其他人被先來的工人介紹著加入隊伍幹活。跟他們在一起被抓來的工人,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人,都是老實巴交的村民。大家主要的任務就是每天不斷把礦坑往深挖,去尋找那種叫紫晶玉的礦石。
這種紫晶玉非常難找尋,往往挖出幾丈遠的礦脈,才能找到一兩塊,大家找到更多是鐵礦石,也被奉命一塊運上去,連礦渣也都不能存在礦坑裡。每找到一塊紫晶玉,揚虛深虛就欣喜若狂,說師傅會大加褒獎。一旦這一天找不到,眾人就少不了要挨上拂塵抽打。
江昊跟著做了兩天工,一直沉默寡言,無論揚虛深虛如何欺凌眾人,他都強忍下來,主要是他的傷勢遲遲不好轉,怎麼都難以凝聚真氣,大概是穿越時空所受的震盪過於嚴重了。
深虛揚虛大概認為沒有搜身的必要,他的三本《四極真經》在開啟四極碑的時候都融在碑身上了,隨身攜帶的只有一本《百幻雜學》,真氣既然無法凝聚,什麼幻術也是無濟於事。氣海靈珠雖有聚氣的功能,只有在他能夠聚氣的時候,對他修煉才有幫助,剩下一個指寶針倒是整天都突突響個不停,似乎這紫晶玉就是非同尋常的寶物。可是這寶物能做什麼,他一無所知。
好在他晚上還不需要像別人一樣休息,不吃東西暫時也還挺得住。其他人據說抓來沒三個月就已經折磨死了好幾個了。深虛和揚虛兩個人除了出去抓人回來做工外,就是晝夜輪流監工,把人當牲口使喚。
過了三四天不見天日的日子,這天深虛揚虛忽然叫江昊、張仲舉和另外兩個工人跟自己到上面去。深虛拿給四個人各一套還說得過去的衣服,命令四人換上,江昊到了東勝神州以來,想找一套上衣的心願,到現在也算實現了。
外面的陽光明晃晃的刺眼,這幾天除了睡覺時間能上去放風之外,太少有機會見到陽光,江昊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剛想停步來享受一下,揚虛就拿鞭子催趕了。這小子好像是深虛的一條狗,對深虛唯命是從,壓搾大家最為狠毒。
他這邊趾高氣揚的,那邊就哈著要巴結深虛說:「師兄,看你這氣色,最近幾天定然是功力大進了,師傅說紫晶玉乃天下至寶,聞一聞都福分不淺,我們有這麼多接觸的機會,為什麼我就沒叨到光呢?」
深虛咒罵道:「功力大進個屁,我是昨天酒喝多了,現在臉紅而已。那紫晶玉裡面一定有什麼鬼門道我們沒參透,不過既然連師傅他老人家都說在參悟中,我們也不必費那個心思了,師傅得成正果了,會沒有我們的好處麼?」
一說到得成正果,他臉越發紅得像猴子屁股。江昊心裡暗自嗤笑,以這兩人的道行,比自己沒受傷的時候還差了十萬八千里,自己還不敢琢磨什麼修成正果的事,他們兩個人居然敢妄加談論。
想到這他也鬱悶起來,自己心煩的事也不比這兩個傢伙差,功力遲遲不能恢復,找不到方法,雖然在礦坑做活累不死他,可總不能困在這地方一輩子吧。
江昊也想知道,為什麼指寶針響個不停,自己卻無法從掘到的紫晶玉上獲得一點幫助,如果功力恢復,自己必定可以縱橫揮灑,不再受這班小人的欺負。可是現在他還只能忍。
深虛和揚虛把他們領到道觀裡最大的一塊空場上,四個人清一色青衣小帽,兩個道士也換了新裝,就像兩個領班帶著四個侍者。滿場子裡都是這樣的人,大大小小的道士領著面黃饑瘦的跟班的,站得跟中學裡面班級的體操隊似的。場子正中搭建了一個檯子,上面鋪了紅氈子。烈日當空,八個手持大號蒲扇的女子不徐不急地扇著,讓中央在紅躺椅上的人能多點清涼,她們自己可都是揮汗如雨。
中央的大紅躺椅寬敞無比,幾乎容得下三個人並排躺的地方上,卻被一個大胖子滿滿當當填上了。這胖子的形狀跟肉球已經沒什麼區別,要不是頭上的紫金道冠顫巍巍發光,還真不容易找出他的臉在什麼地方。
檯子後面,有十幾個人鼓著腮邦子吹起號來,禮樂聲中,深虛揚虛催促江昊他們四個趕快列隊,江昊多年上學,久經操練,沒挨拂塵抽打,其他幾個人都是呲著牙才站好的。揚虛吆喝道:「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天是我師傅紫金真人的壽辰,又是紫晶塔開光之禮的儀式,你們誰要是趕多出一點聲音,哪怕是打個噴嚏,今天就別想活著回去了。」
包括張仲舉這樣的愣頭青在內,沒一個人再出聲。江昊現在弄清楚了那個胖子叫紫金真人,他們拚命挖掘紫晶玉是為了什麼紫晶塔,進一步的情況,得看看這幫傢伙怎麼舞弄才知道下文了。
場內一片寂靜後,站在紫金真人旁邊的一個穿黃袍,戴沖天高帽的道士,拿著卷黃絹書,咳嗽了幾聲宣讀道:「上天昊德,我三清教紫金聖真人,光大三清教,將躋三清教於天下百大仙門之列。為塑我三真教聲威,光我法力,特集地靈之寶,建紫晶聖靈塔,將成我三真教鎮教之寶……」
他的馬屁再說下去,江昊的頭都大了,這時候忽聽張仲舉震天一聲大叫:「妹子!汝瑤!」
這一喊之後,全場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直愣愣看向這邊,差不多每個人都傻眼了。
只有江昊這樣的人還能保持住沉著冷靜,他能記起張仲舉說過,有個妹妹叫張汝瑤,和張仲舉相依為命。那天他們兩人被抓走的時候,汝瑤去河邊洗衣服了,他始終也沒能見到這女孩。
替紫金真人扇扇子的女子當中,有人脆生生應了一句:「大哥,是你麼?」
在眾多女子中,站出一個纖弱的身影。是個大概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江昊見過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聶冰脫俗,趙穎奔放,嫻雅嫵媚,各有各的動人之處,但沒有一個像見到這個女孩的感覺的,那就是:清秀。
這個女孩子也許相貌並不怎麼成熟妖艷,但就像是剛剛綻放的百合,飄著輕輕幽香,只看一眼時可能忽略過去,越看得多,越會被吸引住,願意靜靜陪在她身邊。
江昊再一看,張仲舉呆呆張大了嘴巴,知道自己闖了禍,他銅鈴一樣的眼睛分明告訴了江昊,這個女孩就是汝瑤!
場子裡的人沉默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聽到粗重的喘息聲。江昊想這場內要是跑進頭豬當然就更熱鬧,也許會把剛才的事情掩飾過去,但馬上就明白了,那是紫金真人他老人家生氣時候喘粗氣的聲音。
紫金真人沉著臉發話道:「破壞盛典,按教規如何處置?」
黃衣道人尖著嗓子道:「稟教主,應該當場杖斃,或者拖到水牢處置。」
紫金真人摸了摸自己下巴尖上的尖肉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喜的日子,杖斃了不吉利,是哪一部的人出的聲,著他們的頭去做,連這小丫頭也帶走,一併處置了。」
深虛也揚虛當然聽清楚了吩咐,兩個人準備找準喊叫的人帶走,江昊回頭看了一眼張仲舉,搶先一步站出來道:「我喊的。」
深虛和揚虛的嘴裡像被塞進了雞蛋,面面相覷,他們也知道剛才的叫聲和江昊的嗓門不大對應,但現在教主發話在前,要是再節外生枝的話,說不定要受什麼樣的責罰。要是那樣就太恐怖了,倆人索性不發話了,將錯就錯,拽起江昊就走。
張仲舉的直性子當然不幹,江昊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向莽撞的張仲舉這次似乎懂了對方是拿性命替他擋了一難,終於一言不發了。
無論如何,張仲舉以自己的樸實搭救幫助過江昊,江昊這樣的人,別人對自己的好處,是一定要回報的。
江昊推開抓自己臂膀的揚虛,大步向汝瑤走去。